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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乘着阿凌父亲睡着的间隙,坐在医院的走廊里聊起老严和阿雯的事。

    我:阿雯要是和你老板真的只是在谈工作呢?她是一个事业心那么强的一个人,这也正常啊。

    老严:我以一个正常男人的直觉,觉得不是那样。

    我: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或者你能怎么办呢?

    老严:最近我总是在做同一个类型的梦,就是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剧情:两个人意识到双方正处于一种边缘,感情即将断裂的状态中,有明显的危机感。电影里最终往往都是有惊无险、隔阂消散大团圆的结局,而我梦中的结局全部都是失去对方。

    昨天又梦见我和阿雯在一起,那种在梦里的互相喜欢的感觉甚至都叫沉睡中的我感到无比踏实,说到这里,似乎我有某种能力去控制梦境的发展,这个梦就像一个由我在俯视着控制着的,同时又一个有我置身在其中的故事一样。

    我们在一个机场的候机楼里坐着,似乎要去到某个地方,然后中间的情节我都忘记了,后来就剩我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找不到她了,是本来跟着她却把她跟丢的感觉。我就特别着急地围着整个机场找她,一直找。后来我回忆起她好像给我说过:机场的对面就是她曾经念过书的学校,那学校大门口很有特点,有一个许愿墙,她还说自己曾经在上面写过什么,但是不允许我去看。我站在机场的门口望着那学校,抽了一根烟,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到那里边找她。

    经历了一番辛苦地找寻之后,无果,颓废地坐在排椅上等待。我决定找个人问问,我看见一群空姐像刚吃饭一样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都喝多了,相互打闹,没有人搭理我。最终有个空姐看见我,问我要干什么,我说麻烦你给查一个人是不是已经坐飞机走了。她打开电脑,叫我说名字,我把阿雯名字告诉她,还说了体貌特征:个子不很高,留马尾,白色裙子。说完我抬头看见她身后的一大群空姐还在继续打闹。

    她鼓捣了半天,说这个人坐飞机飞走了,坐的是飞沈阳的飞机,我说怎么会!她把电脑显示器扳到我面前,我一看是她的名字,还有身份证号码。我一下慌了,想起她好像也说过东北有个大学是她梦寐的圣地,一直都想去的,因为她告诉我说她要去那学理财。

    我想马上就联系到她,马上就听见她的声音,我又忽然发现,她的乳白色的厚厚的手机就一直拿在我的手上。这是我和她唯一的联系方式,我没有她家里的电话,我想:她把手机留给我,就算是以后她会再回到拳城我也无法再联系到她了,我该怎么办?同样坐一个去东北的飞机,在一个比这个机场大数万倍的范围内去找她吗?

    我感到天晕地转的焦虑。这时,控制梦境发展的能力再一次发挥作用,我告诉这个无能为力的自己,说这只是一个梦,现实不是这样的,现实里是没有这些的,醒过来,一切就都没事了,然后我就醒了。

    我:这说明你现在虽说对阿雯有所怀疑,但实际你又特别害怕失去她。

    老严:记得以前阿雯给我说过,她最喜欢的好莱坞演员是希斯莱杰,就是因为看了《蝙蝠侠:黑暗骑士》他演的小丑。当时我就在想,小丑说想永远用笑脸面对妻子,于是割开了自己的嘴巴。单凭阿雯喜欢小丑这个角色,我就能为了她割烂自己的嘴巴。

    我:说到电影,给你说说我前几天看过的一个电影吧,苏菲玛索演的《逃之夭夭》,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女人很爱一个男人,在一次旅途中她又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后来才发现第二个男人是她之前那个男人假扮的,两个男人实际是同一个人。你说说,如果你是这个男人的话,你是该难过还是该高兴?难过是因为女人背叛了自己,爱上了别的男人;高兴的是假设能重新来过,这个女人还是会再次爱上你。你觉得你和男主角相比,谁的处境更尴尬?

    老严:感情这个东西真的太复杂了,人生真是太难了。

    我:或许阿雯和你老板之间真的没什么,只是你单方面自寻烦恼,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既然爱,那就相信她包容她,自己也不用这么折磨自己。至于说到难,眼前就有一个很现实的例子,你我谁会有病房里躺着的阿凌的父亲难呢?

    老严:还真是,想想这个时间,阿雯肯定是正和老板从一个酒局赶赴另一个酒局。同一片夜幕下,有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有人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亲人痛苦万分。都说生活是多姿多彩的,其实黑色也是多姿多彩里的一种。真是应了崔岷植《老男孩》里的一句台词,笑:众人陪笑;哭:独自垂泪。

    谈话间,窗外下起了雨,最近经常下雨,有雷阵雨,也有能连绵下一整夜的雨,还下过几场有大又急的暴雨。

    老严:我发现我很喜欢下雨,甚至只要看不见太阳,心中就充满了希望,只要看见外边雨一直不停地下,心里就无比踏实。在我们那里,市中心有一条街,叫中心街,这是最长的一条街。阴天的时候,站在街上望去,和这条街尽头相连结的乌云,看上去仿佛变成了大海,乌云涌动好似大海波涛翻滚。这给我一种身处青岛威海一类的沿海城市的感觉,这是一种新奇的感觉。也可能是我觉得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和我阴郁的心情极其不配,是一种浪费,阴天风雨才是我内心情绪的映照。而那些向往晴天喜欢阳光的人们在阴天也必将心生失望,这样大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才算得上公平。

    我:要你这么说,上帝洪水灭世应该是你最开心的时刻了?

    老严:也不错啊,一切虚伪恶心浮华幼稚都再没有机会苍蝇一样的紧追不舍,一个新的世界即将诞生,这倒很符合一些人的愿望,这个世界终于能就此安静了,只不过很多美好的东西成了陪葬。不过我觉得对“挪亚”选取的方式应该更与时俱进一些,2008年了,要我说应该搞一个“超级挪亚”“快乐诺亚”的选秀活动,通过像湖南卫视这样的媒体炒作一通,达到街头巷尾妇孺皆知的火爆场面。依照先进行海选,从中选出几十位晋级选手,再往这些人里面继续进行60进30,30进10,10进5,5进2的晋级赛的程序,直至选出众望所归的“挪亚”。比赛全程采取电视网络同步直播的方式,同时,场外的粉丝们,用现在比较时尚的说法来说也就是“哑铃”们发送短信来支持自己心仪的“挪亚”,并以最后的短信支持率来决定选手们最终去留。移动用户发送手机短信至......联通小灵通用户发送至.......

    我:这可真是人类真真正正的最后一场选秀活动了。不过我联想到是另一个问题:上帝毁灭世界有没有事先和大家坐下来交换一下意见,征得众神的一致同意?不然除基督教外,其他宗教信徒看到世界并非由自己信仰的神毁灭掉,该是一件多么令人伤心的一件事!本来都信仰了一辈子,并认为自己的神是独一无二的,却让另一个存在着的神,以比自己信仰的神具有的更强大的能力毁了自己生存的世界。或许上帝用洪水毁灭地球之前,应该先举办一项活动,在上帝、佛祖、真神安拉、太上老君中选出一位神,以其喜欢的方式完成这项使命,不论从公平还是创新的角度上说,理应于此。

    我们俩边说边笑,这时我们抬抬头看看窗外,发现雨势渐微,又等了一会,雨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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