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大哥与大嫂的初次见面
妈又亲自跑了一趟，定下了大哥与那个篾匠女儿的见面地点和时间。
时间就是三天后的十五号，生产队放假的日子。地点不在我们家，也不在女方家，而是在既是亲戚又是媒人的舅妈家秘密进行。选择这样的地方见面，选择这样的秘密方式，是考虑到万一双方没看中，或者是一方没看中，事情就可以到此为止，偃旗息鼓，让别人不知不觉，体面收场。如果是选择在男方家，或者是女方家，就会有人来看热闹。看热闹事小，事情不成，或者有一方没看中对方，那没被看中的一方传扬出去，就不太好听是小事，影响今后的缘分是大事。
山里人虽然穷，但大家都爱面子。
既然是秘密进行，舅妈就精心设计，巧妙安排，大做文章。我们这边倒无所谓，妈的娘家哥嫂，经常走动的，即使是带着大哥去走一趟，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那边是一个垸的乡亲，彼此来往也是正事儿，没有人注意到。只是那篾匠的女儿，年纪不小了，她无论有什么行动，都一直在那些爱看热闹的好奇心特强的山里人的目标。因此，舅妈就想了个掩人耳目的万全之计。
吃完早饭，爹妈就带着大哥前往舅妈那里。一路上难免不碰到熟人。山里人好奇又热情，一碰到熟人，难免就要被人问及去哪里，有啥事，什么什么的，不说个清楚明白，就似乎没法交代似的。爹妈早就想好了说词，说是舅妈和舅舅接我们家三个过去走走，平时没得时间，只有放假的日子合适。这个说法合情合理，令人信服，也没有人怀疑，也就算是瞒天过海了。
到舅妈家里的时候，舅妈的家里坐了好些人，因为是队里放假的日子，那边也同样放了假。又因为是阴天，放了假的人，大多闲得无事，也懒得动，就在舅妈家里凑热闹。舅妈什么细节都想到了，甚至准备了一个万无一失的保密方案，但就是没想到这天是十五号，是社员放假的日子，也是乡亲们彼此串门的好日子。可人家要来，舅妈也是可能把人家捆住，还得赔上笑脸，有心有意地迎接下来。
倘或是在平时，倒也没事，舅妈大不了牺牲点时间，陪大家说笑，烧些茶水，招呼一下。到弄午饭的时候，大家各自散去，相安无事。可今天，舅妈因为有事要办，却又不能催着那些来玩的人离开，一催就更露馅儿了。
爹妈和大哥三人的到来，虽然没有引起那些看热闹的人的任何怀疑，却也没能因此而让那些看热闹凑热闹的人都有离开的意思。虽然有一部分人觉得呆下去似乎不方便而走了，但还有不少人仍然赖在舅妈家里，完全没有就走的意思。
聪明的舅妈，就聪明地撒了个谎儿，并对那些前来凑热闹的乡亲说，“听说山后那边今天有宣传队演出呢！不知道演的那一曲，大家不想去看看？”
听说有演出，那些人就一窝蜂地往外跑，可当他们跑出舅妈门的时候，见舅妈并没有什么动静，便顿生疑惑，试着问舅妈，“你是不是骗我们的？”
“我怎么会骗你们呢？”舅妈沉着地回应，“一个垸下的，我为什么要骗你们，骗你们有什么意思？”
那时候没什么精神活动，骗人玩也是一种，那些人就不解地问，“你这么个爱赶热闹的人，怎么不去看演出？”
舅妈被问得一愣，甚至差点脸红了，但聪明的舅妈，马上堂而皇之地说，“我倒是想去，可我家来了客人，我能去吗？”
舅妈的解释让那些人不再觉得有任何疑点，他们就一窝蜂地去了那山后。
那些人一走，舅妈就赶紧开始张罗起这件事，她先是跑到那个篾匠家里，对那个老篾匠说，“我那边的大外甥已经来了。”
老篾匠一边继续做事，一边地舅妈说，“来了就让桂莲去见个面，走个过场。”
“什么叫走个过场。”舅妈不解地问篾匠，“这儿女婚姻大事，可是含糊不得的。”
“不就是见个面吗？”老篾匠说，“只要不是个残疾跛子，能过日子，会过日子，就可得。”
“不再挑了？”舅妈在心里说，“你这个老篾匠，过去一嫌人家没工作，二嫌人家长相不好，三还要看人家富不富，还漫天要价，结果一个没谈成，现在知道女儿年纪大了，由不得人了，就想赶快嫁出去了事了。”
“刘桂莲！”老篾匠冲着里屋说，“人家那边的人已经来了，你就跟着婶子去瞧一眼，别再挑三选四的了。”
“爹！”里间出来了一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姑娘，冲着老篾匠说，“每次不是我没看中，而是你没看中，明明是你挑三选四，还说是我挑三选四呢！”
“就你话多！”老篾匠因女儿的当面揭穿，显得不好意思，便赶紧催促着那女儿。
刘桂莲就满面含羞地跟着舅妈，要往外走人了。
舅妈临要迈步时，又回过头来问老篾匠，“选女婿的大事，你不去看看这个新女婿长得如何？”
老篾匠摇了摇头，说，“有丈母娘看女婿的，哪有老丈人看女婿的笑话？”
舅妈带着刘桂莲，且走且对刘桂莲说，“你爹那个人，就爱的个钱。要不是他，你也不至于到今天还没寻着个婆家。更何况，你还长得这么漂亮的，人见人爱的那种。”
“婶子！”刘桂莲听了舅妈的几句贫嘴，虽然心喜，却也还是不好意思。
来到舅妈的家里时，大哥正在跟舅爷一边说话一边摘豆儿。舅妈哼了一声，大哥就抬起头，看了那刘桂莲一眼。大哥看刘桂莲的时候，恰巧那刘桂莲也去看大哥。两个人的眼睛一碰，就碰出一股火花儿来了。刘桂莲作为一个姑娘家，当然有点不好意思，可大哥一个大男人，象是没见过大姑娘似的，竟然也脸红起来，并低下了头。
再往下的时间，两个人就都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有一问没一搭地聊着，偶尔，不是那桂莲暗中抬头看一眼大哥，就是大哥暗中抬头看一眼那刘桂莲。只是，时不时地，他们的偶尔抬头恰巧就碰在了一起，碰在一起就火花一溅，两个人又都赶紧低头。
舅妈觉得是时候了，就先把大哥拉到一边问，“咋样？”
大哥就只是笑而不答。
“你看没看中？”舅妈焦急地问。
大哥点了点头。
舅妈就笑骂了大哥一句，“还一个大男人，比个姑娘家还扭扭捏捏的！”
又回头去把那刘桂莲拉到一边，悄悄地问，“可得不可得？”
刘桂莲就脸红起来，但脸上的笑容已经在告诉舅妈。舅妈就连问带说，“同意了？”
刘桂连就点了点头，满脸羞云的样子，象是要变个鸟儿飞去。
舅妈正要往下说句笑话，那刘桂莲就说了一句“婶子我回去了”，转身就跑。
舅妈赶在后头追喊，“就在我这里吃个饭再走！”
姑娘边跑边摇头，看得出她的情绪很好。
舅妈便转身对坐在那里等结果的爹妈说，“这事双方都点了头，同意了，也算是成了。”
听说喜事成了，爹妈都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乐着，一群人跑进来，对舅妈说，“你怎么骗人？”
“我怎么就骗人了？”舅妈笑着问。
来人就说，“明明没有演出这回事，你怎么偏要说有演出？害得我们跑这么远的路，你是要故意罚我们呀！”
“那可怪不得我！”舅妈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要骗你们，也不是我，是别人的！”
“你倒是会推脱责任！”一个女人看了看穿着新衣的爹妈，又看了看穿着一身新衣的大哥，便恍然大悟似地说，“怪不得嫂子骗我们，原来是家有秘密事呀！”
舅妈想着喜事已经成了，就不再顾及地说，“算你有眼水儿，我今天是真的有秘密事！不过，这事现在成了，也不怕你们知道了！我的外甥，看上了篾匠的女儿，篾匠的女儿，也看上了我的外甥，算是缘分吧！”
听舅妈这一说，大家便哄闹起来，七嘴八舌地说：
“这可是千百年的好事！婶子做媒成全外甥，外甥得请客才对！”
“没问题！”大哥说，“只是今天来得突然，不曾准备，下次过门，一准少不了大家的烟和糖的！”
大哥一边说，一边给大家散烟。
那些不吸烟的女人姑娘家就吵起来对大哥说，“这不公平，下次得给双倍的糖儿！”
大家正笑得开心时，有个人过来说，“不好了！老篾匠过来了，脸色很不好，怕是凶多吉少！”
时间就是三天后的十五号，生产队放假的日子。地点不在我们家，也不在女方家，而是在既是亲戚又是媒人的舅妈家秘密进行。选择这样的地方见面，选择这样的秘密方式，是考虑到万一双方没看中，或者是一方没看中，事情就可以到此为止，偃旗息鼓，让别人不知不觉，体面收场。如果是选择在男方家，或者是女方家，就会有人来看热闹。看热闹事小，事情不成，或者有一方没看中对方，那没被看中的一方传扬出去，就不太好听是小事，影响今后的缘分是大事。
山里人虽然穷，但大家都爱面子。
既然是秘密进行，舅妈就精心设计，巧妙安排，大做文章。我们这边倒无所谓，妈的娘家哥嫂，经常走动的，即使是带着大哥去走一趟，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那边是一个垸的乡亲，彼此来往也是正事儿，没有人注意到。只是那篾匠的女儿，年纪不小了，她无论有什么行动，都一直在那些爱看热闹的好奇心特强的山里人的目标。因此，舅妈就想了个掩人耳目的万全之计。
吃完早饭，爹妈就带着大哥前往舅妈那里。一路上难免不碰到熟人。山里人好奇又热情，一碰到熟人，难免就要被人问及去哪里，有啥事，什么什么的，不说个清楚明白，就似乎没法交代似的。爹妈早就想好了说词，说是舅妈和舅舅接我们家三个过去走走，平时没得时间，只有放假的日子合适。这个说法合情合理，令人信服，也没有人怀疑，也就算是瞒天过海了。
到舅妈家里的时候，舅妈的家里坐了好些人，因为是队里放假的日子，那边也同样放了假。又因为是阴天，放了假的人，大多闲得无事，也懒得动，就在舅妈家里凑热闹。舅妈什么细节都想到了，甚至准备了一个万无一失的保密方案，但就是没想到这天是十五号，是社员放假的日子，也是乡亲们彼此串门的好日子。可人家要来，舅妈也是可能把人家捆住，还得赔上笑脸，有心有意地迎接下来。
倘或是在平时，倒也没事，舅妈大不了牺牲点时间，陪大家说笑，烧些茶水，招呼一下。到弄午饭的时候，大家各自散去，相安无事。可今天，舅妈因为有事要办，却又不能催着那些来玩的人离开，一催就更露馅儿了。
爹妈和大哥三人的到来，虽然没有引起那些看热闹的人的任何怀疑，却也没能因此而让那些看热闹凑热闹的人都有离开的意思。虽然有一部分人觉得呆下去似乎不方便而走了，但还有不少人仍然赖在舅妈家里，完全没有就走的意思。
聪明的舅妈，就聪明地撒了个谎儿，并对那些前来凑热闹的乡亲说，“听说山后那边今天有宣传队演出呢！不知道演的那一曲，大家不想去看看？”
听说有演出，那些人就一窝蜂地往外跑，可当他们跑出舅妈门的时候，见舅妈并没有什么动静，便顿生疑惑，试着问舅妈，“你是不是骗我们的？”
“我怎么会骗你们呢？”舅妈沉着地回应，“一个垸下的，我为什么要骗你们，骗你们有什么意思？”
那时候没什么精神活动，骗人玩也是一种，那些人就不解地问，“你这么个爱赶热闹的人，怎么不去看演出？”
舅妈被问得一愣，甚至差点脸红了，但聪明的舅妈，马上堂而皇之地说，“我倒是想去，可我家来了客人，我能去吗？”
舅妈的解释让那些人不再觉得有任何疑点，他们就一窝蜂地去了那山后。
那些人一走，舅妈就赶紧开始张罗起这件事，她先是跑到那个篾匠家里，对那个老篾匠说，“我那边的大外甥已经来了。”
老篾匠一边继续做事，一边地舅妈说，“来了就让桂莲去见个面，走个过场。”
“什么叫走个过场。”舅妈不解地问篾匠，“这儿女婚姻大事，可是含糊不得的。”
“不就是见个面吗？”老篾匠说，“只要不是个残疾跛子，能过日子，会过日子，就可得。”
“不再挑了？”舅妈在心里说，“你这个老篾匠，过去一嫌人家没工作，二嫌人家长相不好，三还要看人家富不富，还漫天要价，结果一个没谈成，现在知道女儿年纪大了，由不得人了，就想赶快嫁出去了事了。”
“刘桂莲！”老篾匠冲着里屋说，“人家那边的人已经来了，你就跟着婶子去瞧一眼，别再挑三选四的了。”
“爹！”里间出来了一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姑娘，冲着老篾匠说，“每次不是我没看中，而是你没看中，明明是你挑三选四，还说是我挑三选四呢！”
“就你话多！”老篾匠因女儿的当面揭穿，显得不好意思，便赶紧催促着那女儿。
刘桂莲就满面含羞地跟着舅妈，要往外走人了。
舅妈临要迈步时，又回过头来问老篾匠，“选女婿的大事，你不去看看这个新女婿长得如何？”
老篾匠摇了摇头，说，“有丈母娘看女婿的，哪有老丈人看女婿的笑话？”
舅妈带着刘桂莲，且走且对刘桂莲说，“你爹那个人，就爱的个钱。要不是他，你也不至于到今天还没寻着个婆家。更何况，你还长得这么漂亮的，人见人爱的那种。”
“婶子！”刘桂莲听了舅妈的几句贫嘴，虽然心喜，却也还是不好意思。
来到舅妈的家里时，大哥正在跟舅爷一边说话一边摘豆儿。舅妈哼了一声，大哥就抬起头，看了那刘桂莲一眼。大哥看刘桂莲的时候，恰巧那刘桂莲也去看大哥。两个人的眼睛一碰，就碰出一股火花儿来了。刘桂莲作为一个姑娘家，当然有点不好意思，可大哥一个大男人，象是没见过大姑娘似的，竟然也脸红起来，并低下了头。
再往下的时间，两个人就都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有一问没一搭地聊着，偶尔，不是那桂莲暗中抬头看一眼大哥，就是大哥暗中抬头看一眼那刘桂莲。只是，时不时地，他们的偶尔抬头恰巧就碰在了一起，碰在一起就火花一溅，两个人又都赶紧低头。
舅妈觉得是时候了，就先把大哥拉到一边问，“咋样？”
大哥就只是笑而不答。
“你看没看中？”舅妈焦急地问。
大哥点了点头。
舅妈就笑骂了大哥一句，“还一个大男人，比个姑娘家还扭扭捏捏的！”
又回头去把那刘桂莲拉到一边，悄悄地问，“可得不可得？”
刘桂莲就脸红起来，但脸上的笑容已经在告诉舅妈。舅妈就连问带说，“同意了？”
刘桂连就点了点头，满脸羞云的样子，象是要变个鸟儿飞去。
舅妈正要往下说句笑话，那刘桂莲就说了一句“婶子我回去了”，转身就跑。
舅妈赶在后头追喊，“就在我这里吃个饭再走！”
姑娘边跑边摇头，看得出她的情绪很好。
舅妈便转身对坐在那里等结果的爹妈说，“这事双方都点了头，同意了，也算是成了。”
听说喜事成了，爹妈都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乐着，一群人跑进来，对舅妈说，“你怎么骗人？”
“我怎么就骗人了？”舅妈笑着问。
来人就说，“明明没有演出这回事，你怎么偏要说有演出？害得我们跑这么远的路，你是要故意罚我们呀！”
“那可怪不得我！”舅妈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要骗你们，也不是我，是别人的！”
“你倒是会推脱责任！”一个女人看了看穿着新衣的爹妈，又看了看穿着一身新衣的大哥，便恍然大悟似地说，“怪不得嫂子骗我们，原来是家有秘密事呀！”
舅妈想着喜事已经成了，就不再顾及地说，“算你有眼水儿，我今天是真的有秘密事！不过，这事现在成了，也不怕你们知道了！我的外甥，看上了篾匠的女儿，篾匠的女儿，也看上了我的外甥，算是缘分吧！”
听舅妈这一说，大家便哄闹起来，七嘴八舌地说：
“这可是千百年的好事！婶子做媒成全外甥，外甥得请客才对！”
“没问题！”大哥说，“只是今天来得突然，不曾准备，下次过门，一准少不了大家的烟和糖的！”
大哥一边说，一边给大家散烟。
那些不吸烟的女人姑娘家就吵起来对大哥说，“这不公平，下次得给双倍的糖儿！”
大家正笑得开心时，有个人过来说，“不好了！老篾匠过来了，脸色很不好，怕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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