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中暑了
孙玉走了，骑着那辆极其不协调的机车走了。
上一次见他骑着机车离开这里后座上还是容陌如今却成为了一个黄色的外卖箱，这其中的转变究竟有多么巨大，仅凭一个外卖箱完全不能说明。
道路两旁仍然是空旷的，除了各种各样的廉价车子外，就连绿植都少见。
这是一片工业园区，这是最昂贵的是各个工厂里的机器，最廉价的就是在工厂里工作的工人们，比之更廉价的是像我们这样的临时工，连保险都没有，出了意外，只能自己承担。
工业区的色彩的单调的灰色，周围绿色都少的出奇，这也是为什么苏素能那么突出，让人难忘的原因，她像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短暂的出现在这里便是这里最美好的风景。
正当我失神时，车间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我唤醒，我知道，又要开始忙碌了，忽然的，我开始厌倦了这种廉价的忙碌。
或许我正应该像他们每个人所劝告我的，我应该离开这里，去其他的地方闯一闯，最起码要有一技之长，这样才能在生活里立足。
而不是廉价到在大街上随意揪出来一个人都能顶替掉我的工作。
我迈着大步朝车间里走去。
……
时间像是一根根藏在盒子里的火柴，我们每一个人则是火柴盒侧面的红磷，每一次火柴的燃烧都在消耗着我们。
这已经是苏素离开之后的第七天了，不得不说没有她的日子却是少了些色彩，多了太多的乏味，尽管我们每天保持的或多或少的联系，然而这一切所发挥的作用是渺小的。
今天的临时工工人有些少，一直能够在朋友圈里看到这些代班发的日工招聘信息，一直到上午九点多的时候，代班过来让我去上机。
可见始终在缺人。
“小江啊，今天人有点少，你今天能不能去热压那里做一天？”
代班问道。
平常代班待我也算可以，偶尔还会给我送一份街道边的手抓饼作早餐。
如此想来我便同意了。
“没问题。”
之后我便被代班引到了热压车间，在一台名叫300吨的机器下工作，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这些名称更深层次的含义，他们只是说这是一个名字，仅仅只是为了方便记住。
热压车间和冲压车间有不同也有相同，不同在于热压车间李噪声更小，在冲压车间工作的话，每个人的耳朵上要么带着耳塞，要么带着耳机。
相同之处在于，都是一样的热，不过热压里的这种热更是直接，扑面而来的蒸烤。
“小伙子，多大了？”
这台机器上的老员工问道。
“二十了。”
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让我变得成熟了许多，虽然不可能真的像二十岁那样，但是说话不就是虚虚实实吗，信与不信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那你脸嫩啊，长得显小，看着跟我跟我儿子差不多大。”
这个老员工似乎有些健谈。
“您儿子多大了。”
我顺着他的话问去。
“嘿，你突然这么一问，我还真说不出来我儿子今年多大，不过我知道他今年初中升高中了，这事倒是挺让人发愁的。”
“发愁？为什么发愁？找不到好学校？”
能让他们为孩子学习发愁的事情不外乎只有两种，一种是考上了好学校担心学费，另一种是让他们满意的学校也考不上，他们还得托人找关系。
或许尚在学生阶段的青年并不认体会到其中的滋味，当自己面临求人办事的那一刻才能懂得人情冷暖和低头弯腰。
“可不是啊，这么些年，我和他妈一直在忙碌工作，也没有什么时间管他，他有原因，我们也有原因。”
他连连叹息道。
“那能有什么办法？天底下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学习好的孩子。”
我无所谓的说道。
首先我不是一个在读的学生了，不会理解他的心情，就算我是在读的学生，我更不能理解他，我在读书的时候除了学费外，从来在没有让爷爷奶奶发愁。
其次，我不是父母，自然更不能理解他望子成龙的心情。
“唉，你是不读书了吗？”
“对，我都在这里工作三个月了，只不过没有在这里，在冲压那里做事。”
“看你的手法也不太像是刚来的人，只是心里还是不太相信。”
他唏嘘道。
不止是他，几乎每一个人在看到我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表现，所以对他的表现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又和我闲聊了几句，告诉了我工作时候的一些注意事项，之后我们便投入进这没有休止的工作中去了。
忙碌中，我已经分不清我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台机器，机器上下一压，下一秒我便把成品拿出来，反复的动作做了一遍又一遍，忘记了时间。
身上出的汗，都凝结成了盐，摸着太阳穴周围，给我一种砂砾一般的感觉，像是一粒粒的砂砾。
机器停止了，到了吃饭的时间，我先抽了一根烟，缓解了一下疲惫的身体，我发现我似乎有些吃不消这样的劳作。
我甚至不知道我究竟是死撑下来的还是真的有能力坚持下来。
抽完这根烟，我才走进餐厅，选了一些素菜，面对那些油腻的食物，心里没有太多的胃口，盛了一些米饭，然后又盛了一些绿豆汤。
绿豆汤有消暑的功能，而且我感觉十分口渴，甚至缺水。
喝了一碗仍然感觉到不尽兴，又去盛了一碗，两碗下肚才有了些吃饭的欲望。
不过，肚子里装了太多的水，并没有吃很多的食物，更多的食物则是被我倒进了垃圾桶里。
我坐在吸烟亭，感到有些胸口发焖，脑袋似乎也有了些疼痛的感觉，隐隐的看到金星在视线里闪烁，我吸了一口烟，晃了晃脑袋，精神了许多。
一根烟的功夫，又要去工作了。
事实上，这种严格的时间规定下，留出来的空闲时间仅仅够吃饭和一根烟的功夫而已，除此之外，很难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我再次回到这台名叫300吨的机器上，一上一下的压合，似乎永远没有止境，多到不知道深浅的原材料像一座小山堆积着，尽管消灭了一堆，还会有叉车再送来一堆。
如此的环境下，看不到休闲的曙光，只有一层又一层的剥削，对人体极限的压迫。
我就这样在这台没有止境的机器上工作，恍惚间我听到了不知名声音的呼唤，很遥远，很遥远，眼前的世界突然的变得黑暗。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视线里缓缓出现了孙玉和宋琳的脸庞，一如几个月前的那样，我再次的躺在医院里，相比于上次，这次我更加的迷茫。
头疼的感觉在我睁开眼后更是明显，甚至还有反胃，只感觉到全身的不舒服。
“我……你们……”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刚刚我还在工作，现在我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斗转星移也不过如此吧。
宋琳惊慌的看了看孙玉，孙玉点着烟摸了摸我的头。
“没那么烫啊，没道理把脑子烧坏啊？”
孙玉皱着眉说道。
“我怎么在这？你们怎么也在这？”
我开口问道，打消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你不在这你在哪？你要是再不出现在这里，你就死了。”
孙玉没好气的说道。
我疑惑的看了看宋琳想让她告诉我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你中暑晕了过去，方叔有事情走不开就联系到了孙玉让他来照顾你，恰好我和他在一起，我们就出现在你眼前了。”
宋琳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我也终于能够明白身体中的不适是怎么一回事了。
中暑，这个字眼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以前听到或者看到别人中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好端端的怎么中暑了？你做的不是质检员的工作吗？”
孙玉问道。
“今天被代班叫去热压上机了，做着做着就晕过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迷茫道，对于身体中不舒服的感觉我也没有多想，以为忍一忍就能过去，不曾想竟然没有抗住。
“医生对我的情况怎么说的？”
我问道。
外面的阳光已经不是很热了，甚至有微风通过窗子吹了进来，打在我的脸上，微微的凉意让我恍惚，我竟然中暑了，到现在还是没能想到接受的情况出现在我身上。
“医生说你的身体还承受不了在那种环境下高强度工作，而且根据你中暑的表现被判定为轻度中暑，幸好没有到重度中暑那一步，要不然就危险了，不过尽管是这样，医生还是建议你休息几天。”
宋琳详细的说道，孙玉在一旁抽着烟不说话，眸光忽明忽灭，不知道在想什么。
“麻烦你们两个了，让你们两个请假过来照顾我，耽误你们工作了。”
对于耽误他们两人的工作我都心怀愧疚，无论是孙玉还是宋琳，他们奋力的工作都是被迫的，受迫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
尤其是宋琳，我知道她的情况，她现在自己的情况还不容乐观。
“说什么话，你借我钱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
宋琳斥责道。
“咱们两个不说这些。”
孙玉平淡的说道。
上一次见他骑着机车离开这里后座上还是容陌如今却成为了一个黄色的外卖箱，这其中的转变究竟有多么巨大，仅凭一个外卖箱完全不能说明。
道路两旁仍然是空旷的，除了各种各样的廉价车子外，就连绿植都少见。
这是一片工业园区，这是最昂贵的是各个工厂里的机器，最廉价的就是在工厂里工作的工人们，比之更廉价的是像我们这样的临时工，连保险都没有，出了意外，只能自己承担。
工业区的色彩的单调的灰色，周围绿色都少的出奇，这也是为什么苏素能那么突出，让人难忘的原因，她像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短暂的出现在这里便是这里最美好的风景。
正当我失神时，车间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我唤醒，我知道，又要开始忙碌了，忽然的，我开始厌倦了这种廉价的忙碌。
或许我正应该像他们每个人所劝告我的，我应该离开这里，去其他的地方闯一闯，最起码要有一技之长，这样才能在生活里立足。
而不是廉价到在大街上随意揪出来一个人都能顶替掉我的工作。
我迈着大步朝车间里走去。
……
时间像是一根根藏在盒子里的火柴，我们每一个人则是火柴盒侧面的红磷，每一次火柴的燃烧都在消耗着我们。
这已经是苏素离开之后的第七天了，不得不说没有她的日子却是少了些色彩，多了太多的乏味，尽管我们每天保持的或多或少的联系，然而这一切所发挥的作用是渺小的。
今天的临时工工人有些少，一直能够在朋友圈里看到这些代班发的日工招聘信息，一直到上午九点多的时候，代班过来让我去上机。
可见始终在缺人。
“小江啊，今天人有点少，你今天能不能去热压那里做一天？”
代班问道。
平常代班待我也算可以，偶尔还会给我送一份街道边的手抓饼作早餐。
如此想来我便同意了。
“没问题。”
之后我便被代班引到了热压车间，在一台名叫300吨的机器下工作，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这些名称更深层次的含义，他们只是说这是一个名字，仅仅只是为了方便记住。
热压车间和冲压车间有不同也有相同，不同在于热压车间李噪声更小，在冲压车间工作的话，每个人的耳朵上要么带着耳塞，要么带着耳机。
相同之处在于，都是一样的热，不过热压里的这种热更是直接，扑面而来的蒸烤。
“小伙子，多大了？”
这台机器上的老员工问道。
“二十了。”
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让我变得成熟了许多，虽然不可能真的像二十岁那样，但是说话不就是虚虚实实吗，信与不信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那你脸嫩啊，长得显小，看着跟我跟我儿子差不多大。”
这个老员工似乎有些健谈。
“您儿子多大了。”
我顺着他的话问去。
“嘿，你突然这么一问，我还真说不出来我儿子今年多大，不过我知道他今年初中升高中了，这事倒是挺让人发愁的。”
“发愁？为什么发愁？找不到好学校？”
能让他们为孩子学习发愁的事情不外乎只有两种，一种是考上了好学校担心学费，另一种是让他们满意的学校也考不上，他们还得托人找关系。
或许尚在学生阶段的青年并不认体会到其中的滋味，当自己面临求人办事的那一刻才能懂得人情冷暖和低头弯腰。
“可不是啊，这么些年，我和他妈一直在忙碌工作，也没有什么时间管他，他有原因，我们也有原因。”
他连连叹息道。
“那能有什么办法？天底下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学习好的孩子。”
我无所谓的说道。
首先我不是一个在读的学生了，不会理解他的心情，就算我是在读的学生，我更不能理解他，我在读书的时候除了学费外，从来在没有让爷爷奶奶发愁。
其次，我不是父母，自然更不能理解他望子成龙的心情。
“唉，你是不读书了吗？”
“对，我都在这里工作三个月了，只不过没有在这里，在冲压那里做事。”
“看你的手法也不太像是刚来的人，只是心里还是不太相信。”
他唏嘘道。
不止是他，几乎每一个人在看到我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表现，所以对他的表现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又和我闲聊了几句，告诉了我工作时候的一些注意事项，之后我们便投入进这没有休止的工作中去了。
忙碌中，我已经分不清我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台机器，机器上下一压，下一秒我便把成品拿出来，反复的动作做了一遍又一遍，忘记了时间。
身上出的汗，都凝结成了盐，摸着太阳穴周围，给我一种砂砾一般的感觉，像是一粒粒的砂砾。
机器停止了，到了吃饭的时间，我先抽了一根烟，缓解了一下疲惫的身体，我发现我似乎有些吃不消这样的劳作。
我甚至不知道我究竟是死撑下来的还是真的有能力坚持下来。
抽完这根烟，我才走进餐厅，选了一些素菜，面对那些油腻的食物，心里没有太多的胃口，盛了一些米饭，然后又盛了一些绿豆汤。
绿豆汤有消暑的功能，而且我感觉十分口渴，甚至缺水。
喝了一碗仍然感觉到不尽兴，又去盛了一碗，两碗下肚才有了些吃饭的欲望。
不过，肚子里装了太多的水，并没有吃很多的食物，更多的食物则是被我倒进了垃圾桶里。
我坐在吸烟亭，感到有些胸口发焖，脑袋似乎也有了些疼痛的感觉，隐隐的看到金星在视线里闪烁，我吸了一口烟，晃了晃脑袋，精神了许多。
一根烟的功夫，又要去工作了。
事实上，这种严格的时间规定下，留出来的空闲时间仅仅够吃饭和一根烟的功夫而已，除此之外，很难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我再次回到这台名叫300吨的机器上，一上一下的压合，似乎永远没有止境，多到不知道深浅的原材料像一座小山堆积着，尽管消灭了一堆，还会有叉车再送来一堆。
如此的环境下，看不到休闲的曙光，只有一层又一层的剥削，对人体极限的压迫。
我就这样在这台没有止境的机器上工作，恍惚间我听到了不知名声音的呼唤，很遥远，很遥远，眼前的世界突然的变得黑暗。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视线里缓缓出现了孙玉和宋琳的脸庞，一如几个月前的那样，我再次的躺在医院里，相比于上次，这次我更加的迷茫。
头疼的感觉在我睁开眼后更是明显，甚至还有反胃，只感觉到全身的不舒服。
“我……你们……”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刚刚我还在工作，现在我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斗转星移也不过如此吧。
宋琳惊慌的看了看孙玉，孙玉点着烟摸了摸我的头。
“没那么烫啊，没道理把脑子烧坏啊？”
孙玉皱着眉说道。
“我怎么在这？你们怎么也在这？”
我开口问道，打消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你不在这你在哪？你要是再不出现在这里，你就死了。”
孙玉没好气的说道。
我疑惑的看了看宋琳想让她告诉我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你中暑晕了过去，方叔有事情走不开就联系到了孙玉让他来照顾你，恰好我和他在一起，我们就出现在你眼前了。”
宋琳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我也终于能够明白身体中的不适是怎么一回事了。
中暑，这个字眼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以前听到或者看到别人中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好端端的怎么中暑了？你做的不是质检员的工作吗？”
孙玉问道。
“今天被代班叫去热压上机了，做着做着就晕过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迷茫道，对于身体中不舒服的感觉我也没有多想，以为忍一忍就能过去，不曾想竟然没有抗住。
“医生对我的情况怎么说的？”
我问道。
外面的阳光已经不是很热了，甚至有微风通过窗子吹了进来，打在我的脸上，微微的凉意让我恍惚，我竟然中暑了，到现在还是没能想到接受的情况出现在我身上。
“医生说你的身体还承受不了在那种环境下高强度工作，而且根据你中暑的表现被判定为轻度中暑，幸好没有到重度中暑那一步，要不然就危险了，不过尽管是这样，医生还是建议你休息几天。”
宋琳详细的说道，孙玉在一旁抽着烟不说话，眸光忽明忽灭，不知道在想什么。
“麻烦你们两个了，让你们两个请假过来照顾我，耽误你们工作了。”
对于耽误他们两人的工作我都心怀愧疚，无论是孙玉还是宋琳，他们奋力的工作都是被迫的，受迫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
尤其是宋琳，我知道她的情况，她现在自己的情况还不容乐观。
“说什么话，你借我钱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
宋琳斥责道。
“咱们两个不说这些。”
孙玉平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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