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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劳碌奔波,往返县城遭车祸

    劳碌奔波,往返县城遭车祸

    刘禄晟心中有数,未来的媳妇上过了门,那就意味着离儿子结婚的日子也就不远了。他心上又泛上了一层揪心的愁苦和压力,焦虑愁苦的是又要为钱东拼西凑了,要为儿子的结婚款子到处求告了。家里近些年喜事连连,一个接着一个而来,在用钱上压得他是喘不过气来。上半年全力以赴精耕细作地种了几亩早稻,长势直到收割都是茁壮喜人,收获后风干扬净过秤平均亩产都在八百五十斤以上,获得了喜出望外的丰收。稻子晒干囤积到老屋后,就接连有贩子上门收购。这也不奇怪,现时种早稻的农人少之又少,早谷反而成了稀罕物品,虽然人们已不大食用进口味不太软糯的早米,但喂鸡呀鸭呀鹅呀却是上好的饲料,产蛋率还特别高,所以知情的人都抢着收购,但出的价格都低贱,令他失望,不禁连连嗟叹农作物不值钱了,心中抱怨:“谷贱伤农呀!”他不只是现在才领受谷贱伤农,好些年前他就感受到了农作物的价格随着农耕时代的落幕,是低贱得不像话了,悟觉到光靠种田日子是难以为继了。也确是,如今衡量一个农户财富的多寡,早已不是像过去那样,看你收获了多少稻谷花生芝麻豆类等,而是看你口袋里有多少挺刮的钞票了。因而随着农业式微,近些年来,种田收获的农作物的价格也是越来越低廉了,越来越换不到什么钱了,使他伤透了脑筋,但他种了一辈子的田地,也只有这项养家糊口的本领,仍不得不用年迈的身子继续勤扒苦做地从事这项劳动。唉!多做点总要多收获些,

    没过多少天,他终于等到了一个出价稍高的贩子,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讲定了基本合意的价格,于是将收获的早稻全部出售了。老屋里堆积得像座小山似的粮食,过秤后五千五百斤,只售了三千五百柒十五元,但这对他来说也是笔可观的收入。他首先想到的是还债,将此款与他一有时间就在家碾米扎花的收入加在一起,就将儿子第二次订婚借的钱和赔偿儿子悔婚的几千元债还清了,余款所剩无几。若儿子要急着办喜事又得借款了。他知道凭着自己的老脸借些钱倒没有大的问题,但借的钱得及时还上呀,人不讲信用哪行呢!古语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唉,家中的喜事接踵而来,不争气的儿子又不晓得体恤他,使他感到近几年生存的压力就像是一座山压在身上那样重。村子上的好心人包括张诚良总劝他做做歇歇,面对这种情况他哪敢歇息呢?家庭用钱的压力和做父亲的责任迫使他还要像个拉纤的纤夫一样一分一秒也不能放松纤绳,仍得弓着背着力拉,农业副业一起抓,两者齐头并进才能日积月累积攒些钱把欠款还清,把面临的大事办好,把日子过上前。

    日子进入了仅次于冬闲的一个秋闲的时期,正是稻谷扬花结穗,棉花结桃,芝麻结籽等各种农作物旺盛生长却无需田间管理的闲暇时期,田地里不用差三隔五经常性地去料理了。这天,刘禄晟没有下地,在家中做生意,碾米的主顾送走了,暂不见人来做生意,就屈膝弯腿蹲在碾米机旁抽着烟,在烟雾缭绕中思索着。几天来碾米机碾米时不时发出不谐调的咯咯咯刺耳的怪响声,筛子里流泻出的糠也夹着不少粗的,他便意识到机子出了毛病,辊轴和糠筛可能都得更换些零件了。他拿起脚旁的一把中号扳手,蹲近碾米机,叮叮当当地动手将机子拆开,将米筛卸下来。果然米筛破了两处,辊轴也破缺了一小块,得趁这段时间碾米的人不多,及时安上新的。家里没得现存的零件,要上县城的五交化商店去一趟。他从作坊里推出大半新的电动车,也没同妻子打招呼,打开电动车电源嘟嘟鸣响了几下喇叭,算是给家里在忙的老伴一个出门的提示,就飞快地上路了。村子里的树上知了“吱呀吱呀”地叫成一片,虽己入秋,天气依然燠热。走过竹园枣园,爬上那道缓坡上了平坦的大道,车子就风一样驰骋。大地显出秋意,天空白云悠悠,路上车来人往,呈现出祥和气象。这种景致感染了刘禄晟,使他神清气爽。他驾着电动车很快接近了距离村庄并不算很远的县城,进了城轻车熟路中七弯八拐就到了经常购物的五交化店,利索地买好了米筛和一个辊轴,以及作坊和家中所需的其他用品,又到附近的小店买了一条香烟,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他寻思着把零件早点安装到位,这样来了主顾也就不耽搁做生意的事了。他风驰电掣骑着车子,情急地一心往家赶,在离集镇不到两里的一段上坡道路上他放慢了车速,可就在这时一个莽撞的年轻人骑着摩托从坡上汹涌而下迎面向他撞来,飞来横祸发生了……本来摩托和电动车并不在一条线上行驶,无意外相撞的可能,但小伙子心思不集中驾着车子,迎面来了一辆货车还不知道,等猛然听到喇叭看着一辆庞然大物到了眼前,才惊慌失色地迅速向左打龙头,与在爬坡的刘禄晟的车子行驶到了一条线上,“轰”地一声两车迎面相撞了!还好两人都眼疾手快,相碰前的瞬间都踩了刹车,才没酿成大的车祸。刘禄晟的车被撞得侧翻在路的边沿,像一匹被枪弹击中的战马四脚朝天趟在了路边。万幸的是,他戴了头盔,又是被抛掷在路边的柔草软土上,人未显现出当场出血的大伤。但就在被撞击抛出车子的霎时,他仍被震得眼冒金星,眼前腾起一片黑雾,头脑感到炸裂似地“嗡嗡”直响。在那一瞬间,意识仍清醒的他觉得人就像从云层中跌落,魂魄像飞出了体外,清楚地意识到这下完了,不知会伤成什么样子了。他一动不动地紧闭着双眼喘着粗气躺在草地上。那个肇事小伙子一时也吓得脸色煞白六神无主,不知自己造成的事故到底有多严重,但只心惊胆落地愣呆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奔到刘禄晟身旁俯下身子,看了看他的脸上手上外露的地方没见到一点血流皮绽,脸色也未出现凝血的铁青色,一颗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才逐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让伤者躺了会儿后,才四肢着力小心翼翼地把刘禄晟轻缓地扶坐起来,声音发颤地问:“老人家伤到哪儿没有?”刘禄晟没感到身上有大的疼痛之处,四处摸了摸也没揩到一丝血迹,心里顿时也踏实多了,但仍气愤、恼怒地斥责道:“外伤倒好像暂时没有,不知内脏伤着没有。你是怎么开车的?!”他坐在柔草上,愤然地看了小伙子一眼,接着进一步责备道,“你车子也飙得太快了,想玩命啊!完全违反了交通规则,像是故意跑到这边来撞我似的。”小伙子自知理亏,脸上泛起自惭形愧之色,红了又白,不停地小声赔罪说:“我是紧急让对面来的一辆货车往左打了方向,手忙脚乱的慌张中不小心撞上了你的车子,实在对不起。责任全在我,我知道。我现在就送你到县医院去作检查。”小伙子急忙在路上拦住了一辆带箱的轻型货车,神色紧张地向司机言明了情况,说好了价格,就把刘禄晟扶上了汽车的副驾驶坐位。

    货车把刘禄晟送到了县人民医院。这时他感到右腿有些胀痛发烧,左腿上划破了皮,流出了丝丝血迹,其他地方似乎还是安然无恙不见有什么异同。小伙子在付费处交了款,扶着他走进幽静的检查室给他拍了头部和疼痛处的片子。随后就与刘禄晟坐在走廓的铁皮椅子上等待结果出来。宽厚仁慈的刘禄晟见小伙子为人诚实心地善良,怒气顿时也消了大半,不再责怪什么了,与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还心平气和地与他唠叨起家常来。交谈中才得知,小伙子名收李欢兴,家住在温泉村,与他一个乡,同他的村子也才不到十里路的光景。进一步交谈中,刘禄晟得知与李欢兴的爸爸也是相识的熟人,就平静和缓地说:“令尊,我认识,是个和善仁义之人。那年‘一平二调’在南仓大队筑圩堤我认识了他。”得知了李欢兴的家庭的细致情况后,刘禄晟就以长者的口气,真诚地教导说:“小李子,不是出了这个事我责备你,你开车神情也太不专注了,也太快了,驾得像匹快马一样飙飞,长年在外这样驾车哪能不出事呢?还好今天我伤得不算重,若伤重了,我趟在床上不能动弹,你就耽搁了我办大事的时间了,也定要花费不少治疗费。吃一堑要长一智呀。今后驾车千万不能漫不经心莽莽撞撞。”李欢兴脸又是红一阵后变白,把头低垂了下去,心悦诚服地表示:“平时我爸妈也是这样教诲我的,可一骑上了车子就把一些咛嘱的话丢到了九霄云外了,忘乎所以地放手跑起来。今天也是个深刻的教训,我要深深牢记在心中。肇了大事就像你说的,真的是不得了。”

    这时护士在大声嚷叫刘禄晨拿片子,李欢兴急忙起身走到取片子的窗前,拿到了黑糊糊中夹着几点月白色的硬质胶片,但左看右瞧怎么也看不出个名堂来。一个持重严肃的中年男医生忙完手头上的事,接过片子,指着一处月白色的地方,告诉疑惑的他,其他部位包括头部都没有伤痕,也没有出现骨折的情况,只有右腿股骨中段有条裂缝,得住院治疗。“谢天谢地,没有大伤。”他在心里庆幸着,“只要不出现骨折之类的大伤,就万事大吉了。”于是急切焦虑的心才彻底平静下来。

    李欢兴动作迅速地给刘禄晟办好了住院手术,扶他到了住院部,找到了安排的床位,先让他在床上躺下,随后护士就给他打起了点滴。李欢兴心急火燎地待了半小时不到的光景,就与刘禄晟商量他得暂时回去一趟,得到许可后,就急匆匆撒腿走了。

    刘成浩和范雅倩闻听父亲遭遇了车祸,就心急如焚地在天黑时分赶到了县人民医院,询问了几个医师才找到了父亲的床位。他见父亲一个人孤孤单单躺地病床上,一阵难过后顿时心中就升起了愤怒之火:“将人撞伤了,怎么在旁守护的人都不见了。什么德性?”范雅倩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在医院不要大声嚷叫,随意发火。

    父亲解释说:“刚走不久,同我打过招呼,我同意他才离开的,看他焦虑的神情是有急事走了。此前护送到医院来,他也心急如焚地带着我又是检查伤势,又是拍片子,又是安顿住院,都是他在跑下跑下。”刘成浩还是气愤难平,激愤地说:“撞伤了人,总得有个交待。爸,你不该与他‘私了’的,这样太便宜了他。”说话当儿李欢兴面容沮丧地走进了房间。刘成浩愣怔地瞅了他一眼,料定这个不修边幅憨憨厚厚脸色灰败的年轻人定是将父亲撞伤的肇事者,愤怒而鄙薄地乜斜了他一眼。李欢兴也拘谨地将目光在刘成浩身上停留了短短的几秒,也不在意他的脸色就转身关心地问询了刘禄晟几句,随后颓废地坐到了空着的病床上。刘成浩见对方不言不语,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分青红皂白怒气冲冲地就朝他吼叫起来:“你还有没有良心,莽莽撞撞造成了这样大的事情,就将我父亲独自一个人丢在病床上,亏你过意得去。”李欢兴不气也不恼,平心静气地解说道:“我家里不知道我出了事,身上也用得分文不剩了,暂时离开是回家向父母打声招呼,去取些钱的。走时是经过你父亲同意的,也与护士关照过。”刘成浩这才平静了些,接着说话的火气也没那么重了:“伤得这么重,住院眼看也不是三天五天的事情,我们得把一些比如医药费住院费营养费护理费之类的先商量好,你预付一些钱,安顿停当了也无需你天天守在这里,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事情。现在我们就到外去商量。”李欢兴没有提反对意见,顺从地跟着刘成浩走到了病房外,两人找到一个僻静处的一张白色铁皮椅子坐下。李欢兴心中的沮丧和灰败的情绪难以述说,脸孔上呈现的是可怜兮兮的无奈和惭愧,颓丧憔悴的神情令人不无怜悯。但这些并不能唤起怒火中烧的刘成浩的同情。他企图利用父亲被撞伤的事实,重重敲对方一扛子。于是夸大其词的吼道:“我父亲伤得这样严重,一下也不能动弹,你说说该怎么赔偿?没有个七儿八千的怎么治得好。”李欢兴一听对方狮子大开口,不禁惊得张大了嘴,随后抗议地争辩一句:“也太说多了吧!”接着两人讨价还价地商量了起来。起初意见分歧较大,刘成浩的要价确实超出常规。后经过反反复复的谈判似的交谈,才达成了口头的协议:医药费住医费包括出院后的复查费全由李欢兴承担,此外营养费700元;误工费按二个月算,每天按20元算,计1200元;护理费按二个月算,一天15元,计900元。所有费用先预付2600元,剩下的十五天之内结清。李欢兴勉强同意了,当场就付了二千元,脸色灰败地走进病房与刘禄晟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医院。李欢兴走后,刘成浩将刚才与他达成的口头协议不无得意地详详细细讲述给了父亲听。刘禄晟沉吟了好一阵,不悦地问:“他都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得到肯定回答后,又严肃认真地说,“那不行,要得太多了,我们不能敲人家的竹扛子,我看他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忠厚人,我与他的父亲还相识。人要凭良心做事,不该要的不要,不能强迫别人花冤枉钱。”

    范雅倩这时也在一旁附和着发表意见:“不能强迫别人多出钱,能治好伤就可以了。爸爸说得对,我赞成。”

    刘成浩对两人的意见不以为然,抢过话头,用似乎比旁的人更懂世故的口气说:“人有时也不能太好讲话,有些人欺软怕硬,你不强硬一点,他反而更狡诈鄙劣。世人说鬼怕恶人,这句话不假。”

    刘禄晟坚决地反对说:“各人应该有各人的做人准则,违背良心的事无理的事就不能做,做了就问心有愧,最后无形中也会遭到报应的。”

    “现在赔偿都是按这几项来的。我要价并不是太高的,既然肇事者都没说什么,又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我们也就不要做东郭先生替别人着想。”

    刘禄晟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这个小伙子心也善,肇事后吓得六神无住战战兢兢的,没有半句诿过的话,一刻也不敢耽误争分夺秒地就把我送到了医院,忙上忙下扶着我查伤情作检查。人家不是故意为之的,我也没受大伤,我们也应得饶人处且饶人,除了治疗必不可少的款子,我的意见,坚决不能要他出别的什么钱,什么营养费误工费护理费能免都给免去。”

    “哪谁来护理你?我又要上班离不了,现在又把他给辞了。”

    “明天把你母亲接过来,在医院打几天吊针,我就回去疗养,伤得不重,没必要紧呆在医院,白白耗费人家的钱,我自己又遭罪。我实在是闻不得这医院刺鼻的药水味。”

    刘成浩不敢再与父亲争执,憋着一肚子气沉静了下来。他知道父亲这样是在设身处地地为肇事者着想,这是他一惯善良本质的体现,也是他一惯的做人准则,因而也不敢违背他的人生信条再坚持什么了,怕雁过拔毛的露骨做法遭到斥责。他思忖了许久,只是固执地嘟哝了一句:“该出的费用他还得要出。”

    刘禄晟也肯定地说:“医疗费住医费各种检查费,以及凡在医院发生的费用,理所当然地由他出,这也是让他更深地吸取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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