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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初选获胜,假装勤劳暖父心

    初选获胜,假装勤劳暖父心

    村里“海选”那天遇到了一个大雨如注的春日。春寒伴着湿气到处弥漫,雾蒙蒙的气象也笼罩着大地,到处是一片阴郁的混浊,使人身上就像缠了层湿布一样的难受,也给惊师动众的选举工作增加了难度。但确定了的庄重的时间是不能更改的。刘成浩的心是激动的。今天他显得格外俊朗,梳了个小分头,衣冠齐楚,打着一把天蓝色的雨伞,透出一种儒雅姿态。虽然他也知道父亲出了面不会出现大的麻烦,但毕竟是初次经历这样的竞争,难免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和惶惑的。刘禄晟下雨也懒得出门,成竹在胸地在碾米机房忙他手头上维修的事情。早几天前,当他得知李欢兴的丈人就在他们村最大一个村民小组当小组长时,特意去找了趟他,求告他去给岳父关照一声,多帮刘成浩拉点票。李欢兴满口应承了此事,言辞恳切地表示一定办到这举手之劳却是非同小可的事,一再表示他放心就是。除此之外他还走了几个小组分别同熟人关照了一声,所以他今天从容不迫地待在家中忙活。心情迫切的刘成浩因外村不很熟悉,也只好在本村子蹿动。先是在发到手的水红色的选票上代表全家有选举权的人在村委会委员职务一档里颤抖着手庄重地为自己投下了四张票。自己的村子父亲早几天几乎家家户户打过了招呼,揣测不存在有不投他票的人。他留心观察走到票箱旁来投票的人,选票上几乎在委员一栏里全写上了他的名字。窥一斑而见全豹,他料定“海选”提名几乎不用担心。如注大雨在接近午边时就渐渐停了下来,天空像破布一样的铅云缓缓散去,呈现出雨后天晴的明朗迹象,半个时辰不到就云开见日了,天空现出了一片明媚爽朗的景象。心情像天空一样明朗又像海水一样翻涌的刘成浩,巴望“海选”之后村里一时三刻能揭晓结果。草草吃过午饭,他就迫不及待地赶到了村部,嵌在人群里,等待着唱票计票的结果。他与几个熟悉的选举委会人员礼貌地打过招呼敬了烟后,找到一个稍偏僻的位置坐下,就竖起耳朵听人唱票,目不转眼地看黑板上的记票数的变化。这时工作人员要求竞选者回避,他只好离开了现场,心情急切地到外面转悠去了。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又来到了村部,急切地问起了“海选”结果,其中一个与他熟悉的工作人员淡然地告诉他,统计结果只出来了一部分,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见分晓。于是他将一种急不可耐的心情掩饰住,再次离开村部,以免守在这儿落下个急不可耐地想当村官的嫌疑。他这次踱到离村部足有二百米远的一个四周被树木围得严严实实的水塘边,压制着激荡的心绪,在环绕水塘的一条弯曲的小路上徘徊着,最后在幽静路边一个被磨得光洁的半米高的圆树墩上坐了下来,面对水塘耐着性子看平静幽然的水面大鱼抢食激起的小小的浪花;看映入水面的蓝天白云和岸边绿树的倒影。欣赏着这幅淡雅幽静的画面,他觉得极富自然的趣味,鱼儿跃水,动中生静;碧水映天,仿若仙境;岸树落水,姿态柔媚。这些恬淡中现出的幽眇动感,碧澈中盛着的诗意画面,极像挑源之地,很能激发人的想象力。他想若如愿以偿到村里来工作,一有时间就到这块幽僻的水边来享受这幅自然画卷所呈现的清纯美妙,领略它深蕴的幽趣,那样不知比在城里工厂上班不停地手忙脚乱的劳作,稍休憩下老板就用不高兴的眼光盯着要强多少倍。而且城市特别是他那个工厂时时刻刻灌进耳朵的都是没完没了的隆隆的机器声,是马路上不停地传来的汽车鸣叫声,是城市里聒噪得人无比烦燥不得安神的噪音,纷纷攘攘的杂音令人难以忍受。若能来这块安静安谧的地方工作想必会带给他别样的享受,别样的安宁,别样的悠闲的。他在水塘边边坐边走边遐思,不觉一个小时溜走了,就扯开步离开幽寂的水塘,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踏过一段平地,上了几道台阶来到了楼房边。这时围看的人稀少了,大概得知了信息都离去了。他急匆匆地迈过最后一道石砖铺就的台阶,穿过院子门,心跳难抑地走进了一楼的办公室,打听结果,认识他也记得他父亲为他竞选之事找过自己的聂书记就站在几个工作人员之间,笑眯眯地告诉他:“刘成浩,你来得正好,告诉你,你‘海选’胜出了,已获得村委委员参选资格。把这个喜讯也及时告诉你爸吧。”另一个他不大认识的人接着书记的话茬说:“你在村委委员一档里得票最高,有六百二十七票,比上届在任的一名还高出二十六票,恭喜你。”

    刘成浩怀着喜悦的心情,带着感激的心绪千恩万谢地一一谢过了在场的工作人员,转身迅速地离开了村部,骑上车情绪亢奋,激动不已地往回驶去,迫切地想在第一时间将这个喜讯告诉家人。

    正是傍晚时分,西边的天空留着羞怯的晚霞,映照得大地分外疏朗清亮。心情舒畅的刘成浩对初选获胜,拟来个小小的庆贺,这是他早就想好的事情。他高声大气地叫妻子到厨房给娘帮把手,多弄几个菜,自己就骑摩托到集镇上去买了“可口可乐”等饮料和一瓶“四特”酒,决定来次开怀畅饮。父亲叫他去把张诚良叔叔和小组长刘积鑫请来,与他们一家人喝几盅。这次刘成浩想改行到村里来工作,刘禄晟还充分听取了张诚良的意见,他不敢忘记请他来小斟一盅。

    那晚,也就是他决定支持儿子回村竞选的第二晚,他仍心绪不宁地找到张诚良家去下棋,涵养极深遇事不慌不忙的他直到下完了第一盘棋,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时,才慢条斯礼地从下棋的桌上放着的烟盒子模出一支烟,同时也借花献佛给了对方递上一支,把两支烟点燃料后,用力猛吸了几口,吐出口里的烟雾,才说出了心里憋着的事,然后用征询的口气问:“你说这事可不可行,成浩到时能不能胜任,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请你帮着拿拿主意把把脉。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嘛。”

    张诚良没有片刻的迟疑,断然地说:“嗨哟,老兄,你本在大事上从未含糊过嘛,都是当机立断的,这样件并不算难决断的事却想得那么细致那么复杂做啥。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成浩有这个意思,就让他去竞选嘛,若竞选上了对他也是个极好的锻炼机会,说不准磨砺个几年,人还更加成熟更有出息也不一定呢。竞选不上也没啥关系。”

    刘禄晟觉得他的想法与媳妇和自己最终的想法不谋而合,毫无二致,才更加坚定了支持儿子竞选的决心。

    晚餐在婆媳俩精心烹饪下,一个多小时后,在天色完全断黑时分,就菜香汤滚了。此时一轮银白的缺月已升起在东方,将天空和大地照得十分清幽,也从刘成浩敞开的大门中洒进了一楼的客厅。范雅倩轻盈地从厨房将一盘啤酒烧鸭端到客厅饭桌上时,张诚良才踩着月光小跑似地匆匆赶来了,小组长也紧随其后。迎候在门口的刘禄晟把跑到跟前的两位有着兄弟般情义的人热情地牵到了桌旁坐下,有些嗔怨地说:“不知道你们哪总是那样忙,晚间吃顿饭,非要拖到天黑定,菜上了桌才来。就不能早点来喝杯茶,聊聊天。”

    张诚良赔情般笑着,嘻嘻地说:“成浩去叫我,正好手头上劈柴的事没忙完,赶着做完了才动身,耽搁了点时间。晚上在一起有的是时间闲聊,急啥哩。”

    见上了几道菜,刘成浩就把那瓶“四特”酒撬开,先给坐在上首的张叔和年逾五十的小组长面前的一两八的玻璃酒杯分别斟满。两人见酒杯倒得满满荡荡,小组长笑脸嗔怪道:“这酒也倒得太满了端也端不起来。现在年纪大了,比不得青年时候,可以放量豪饮,多喝了点人就昏沉沉的,也飘飘然起来。”

    刘成浩热忱而爽朗地说:“不多,不多,我知道你们喝这杯酒半点也不多。今天的几个菜虽是家常菜,但是我妈和我媳妇的共同拿手,你们就与我爸尽兴喝几盅吧。”说话间,菜已上齐。几盘菜虽没摆满桌面,但香气袭人,一盘酥松的啤酒鸭,一盘黄蜡蜡的红烧肉,一盘喷香的红烧白鱼,还有一钵排骨墨鱼汤等等,都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很是诱人味蕾。这时一直在厨房忙碌的婆媳俩也笑眯眯地上了桌。刘禄晟等大家尝了几口菜,就礼仪性地敬起了酒。各自抿了口酒,接着又是举箸尝菜。刘成浩先站着恭恭敬敬地礼节性地敬过酒后,几口酒菜下肚的张诚良也未站起来,沉稳地坐在那儿举起酒杯对刘成浩回敬道:“这第一杯我还得先回敬你,祝你心想事成初战告捷,同时预祝你正式选举能旗开得胜顺利成功。”说完,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接着小组长也礼仪十足地敬了一杯,讲的是与张诚良内容类似的话。刘成浩都是毕恭毕敬地站起来受敬,豪爽地仰起脖子饮酒,回的话意思都差不多:“这次‘海选’获胜多谢了你们相助。”范雅倩也反应灵敏礼仪到位,恭敬地站起身向客人一一敬酒。她先向张诚良敬道:“张叔,你同我爸感情胜过兄弟,成浩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希望你对他要向对待自己儿子一样多教育劝诫指导,让他更好地走好人生路。”张诚良仍是稳稳地坐着,笑呵呵的诚挚地说:“他也不错嘛。我会尽心的。”她接着又向小组长敬了酒,还是那样言词恳切的客气话。

    “海选”过后到正式选举到来的那段时光里,刘成浩在家里仿佛像换了个人,表现出少有的自觉、孝顺和勤快,完全与从前判若两人。这让刘禄晟感到很是惊讶。刘禄晟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着做点生意和田地里的劳动。只是从今年开始他拿定主意不再种双季稻了。现在他年纪一年大一年,力气也渐渐在减退,确实没有那么饱的力气既忙生意又忙稼穑了,此外老伴和媳妇都体恤他,极力反对他种双季稻。还有个原因,就他家欠的债还得所剩无几了,也用不着再劳筋苦骨地用一副老骨头去田畈里拼命劳作了,何况儿子又怕苦怕累的偷懒不愿帮他。

    这天东边还没冒红,大地氲氤着清晨的迷蒙和安谧,刘禄晟就起床了。这段时间他一个人利用空闲时间在往田间送房前屋后沤烂的谷壳烧过的草木灰和收拢的踩踏过的污泥等有机肥料。儿子也在父亲刚起床后,闻听到楼下的动静一骨碌爬起床,迅速地穿好准备好的旧衣裳下到楼下,睡眼惺忪地跟着父亲出门了。

    “你这身装束是想去做啥?”父亲疑惑地问。

    “帮你送肥到田间去呀。”

    “今天不上班?”

    “正赶上休息一天。”

    父亲没有再多问什么,对儿子的异常举动似有所悟。两人把板车装得满满的。儿子就抢着要拉车。父亲也不再争,让儿子试试,一路上教他怎么着力扶车把,怎样掌握好方向,就像过去教下放知青熟悉农活一样细心。板车被七扭八歪颠颠簸簸地拉到了田头,刘成浩喘着粗气仍不休息片刻,一马当先抢在父亲前头,用箢箕把肥料一担担担到田间。父亲叮嘱说:“今年不种早稻了,这肥料得先堆在田间沤着,到翻耕稻田时我再来散开。”他按照父亲的指点把肥料堆倒在一起沤,头上累得热汗淋漓,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刘禄晟看在眼里,但没有乐在心上。他这才晓得儿子在农村对诸多劳动耳濡目染多了,其实一些简单的劳动并不生疏,平时那样懒懒散散的样子,也许是反感劳动不愿做的缘故,故而对农业劳动极少沾边。殊不知这样他是丢失了对自己意志毅力的磨砺,让自己更加脆弱了,现在思想单纯的年轻人却想不到这点。就在那一刻,他心里顿然生出一种人生领悟:现在有些生长在农村的青年拈轻怕重怕苦厌累,总想尽法子躲避体力劳动,不肯让自己出出汗活动活动手脚,竟不知这是在回避人生最有价值的锻炼和意志磨练。其实人尤其是年轻人适当参与体力劳力,与自然亲近,与勤劳为伍,让手脚活动,出出汗发发热,于舒筋活骨中混混沌沌的思想就清朗了,不切实际的杂念也排除了,甚至好高鹜远的幻想也在手脚并用中消除了,从而在体味一种苦楚中得到了快乐,在辛勤的劳作中得到了放松,也体味了人生,人也因此变得更充实了,更懂得人生的意义了。如果刘成浩这个生长在农村的青年,听他的话一直热爱体力劳动,不刻意避重就轻,讨厌劳作,也许不会成为一个衣架饭囊似的人。他看着儿子手脚麻利地担肥倒肥,心想他若能经常这样就好了,若是到村里来工作了,能迫使他彻底改掉身上懒散的缺陷,那就是让人喜出望外的巨大收获。然而他清楚不过的明白,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儿子的超常表现极有可能是昙花一现的争取人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刘成浩依然勤快地帮着父亲做这做那,表现出回头浪子金不换的架势,妻子见了也十分惊奇谔然,夸赞中带着调侃地说:“真的不错,像要抽胎换骨了。如真的能那样,我们家就有希望了。”

    刘成浩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你别打击的我的积极性好不好?我正在努力改变自己呢,最起码这种改变要让我父亲感受得到。”

    正式选举开始了。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太阳还没有从低矮的山头探出红红的脸蛋时,刘禄晟就早早起床了,习惯性地走到栏杆旁抽烟。心情激动难抑的刘成浩听到楼下的响动和熟悉的咳嗽声也匆匆穿衣起床。他来到楼下时,就见父亲站在房前的栏杆前凝神地看着远处的朝阳照映下的青山吞云吐雾。他拘谨而悄然来到父亲身后,还没等他开口向父亲请示什么,刘禄晟就头也不回,成竹在胸地吩咐:“今天早点吃早饭,准备忙选举的事。死老虎也要当成活老虎打才对。”尽管他知道这次选举在他的四处走动和游说下,儿子胜选基本上可以说是囊中取物了,但还是叮嘱儿子不要大意失荆州,选举日要集中精力应对这件事。

    刘禄晟对儿子参与竞选村干部一事,越到后来态度越是明朗了支持的态度,不辞辛苦地帮他活动,这不是他自私自利地偏爱袒护自己的儿子,他这种具有高山景行操守,并有着大公无私品行的人,是不赞成任人唯亲这种不公正的作法的。他支持谈不上优秀,并有些懒惰以及在其他方面存在不少瘕疵的儿子竞选,其深蕴的初衷未改,意图在于想通过换一个更好的环境,在要求严格的组织中让儿子得到锻炼,磨砺意志,进而把他身上的自私、懒惰、莽撞和贪图享受这些根深蒂固的劣根彻底地挖掉,在一二年时光中让其面目一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成为一个自尊自重有责任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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