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富商成婚，二度花开亦热闹

    富商成婚，二度花开亦热闹

    他们只谈了两个月不到的恋爱，虽说是在谈情说爱，其实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是在作婚庆前的准备工作，随后就水到渠成地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尽管两人是省去三媒六证秘而不宣地在边筹划婚事边增进情感，并将此事瞒着全体员工，但没过多长时间，不知是谁走露了风声，还是在偌大的超市的几十个人中间悄悄地传开了。他们初次闻听此事都面面相觑地显出惊讶神态，于是三五成群，或是伏在五颜六色的糖果或水果货架的坚硬边沿，或是几个人双手交于胸前站在一堆，悄悄地细声议论着这种突如其来的披着神奇色彩的诡异之恋，边议论边东张西望，用诧异的神情猜测争论着此事的真实性，让一层神秘的气氛浓厚地弥漫在超市内。其实绝大多数人在议论此事前都不知季老板离弃了，听说他离弃了惊诧不已，却又疑惑这样一个事业有成品行端正的大老板，既然离弃了为何钟情一个普通的而且是离过婚的女人。有的仍怀疑这事不够真实可靠，有的则用肯定的语气断定地说，世上的事无奇不有，完全有可能。各种窃窃私语的猜测不一而足。说没有这种可能性的那部分人的理由是：季老板既然好不容易把婚离了，又事业有成，富甲一方，气质不差的他正处年富力强之时，定会去找个文化更高更年轻更体面的女人续弦，甚至找一个妙龄的未婚女子成婚也不为奇，绝不会屈就一个离弃的还带着小孩的妇女；而偏向于季老板会找范雅倩为妻的那部分人的看法是：季老板向来就暗中钟爱范雅倩，平时对她的干练、精明、涵养、豁达和温厚就极为中意，总用异样的眼光欣赏地瞅她，还将她一步步晋升到自己更近的岗位做轻松的事，这些迹象都明显不过地表明他早就心仪她爱上了她。再说范雅倩也比他小上了十多岁，长得也端庄清丽，为人更是精明干练，又处在人生的成熟期，说不定他的秉性就单单喜欢这种有素养的妇女，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怎么不可能？至于带个孩子在身边，他那样家大业厚的大户多养个人完全构不成什么负担。种种神秘莫测的议论没有甚嚣尘上，但一直在不小的超市如暗流涌动，悄然地传递着弥散着，直到他们结婚前夕。季积仁就是在这种议论中不声不响地把结婚前应准备的诸多事项有条不紊地办停当了。尽管他们商定不大张旗鼓地宣染结婚的这件喜事，但最后这个消息在偌大的超市还是悄然地传开。

    结婚的喜事是按两人最初的商定在季老板老家举行的。他的乡下老家是离他做生意的小城有着二十多公里的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子。结婚的日子是季老板求神问卜选定的黄道吉日。结婚的那天秋风送爽，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爽而不热。季积仁遵照未婚妻的叮嘱，低调行事，只请了四辆中等档次的小轿车把范雅倩从宾馆迎娶回家。范雅倩头天下午就按既定方案带着女儿住到了一家幽静的宾馆，第二天清早在激动激昂中她就起了起床，推开窗子，只见窗外是一片蛋青色的晨曦，有种人刚醒来惺松的神情，但城里已弥散着市声的喧闹，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她怀着兴奋的心情洗漱整理了一番，才把酣睡中的女儿唤起床，给女儿穿上了漂亮的衣裳。她像过节一样兴奋得在母亲身旁跳来蹦去，两个胖嘟嘟的脸盘上点上了烟脂红，像水蜜桃一样的鲜艳好看。她们一起下楼来，化装师就坐在一楼等候，随后就在一间房内给范雅倩精心地化了妆。化妆后的范雅倩风姿绰约，那经受了风霜雨剑的脸面经过粉黛的修饰点缀已完全隐去了岁月留下的迹痕，呈现出动人清秀的风彩，乍一看不像是结过婚生育过的妇女。她站在镜子前左顾右盼了一阵，心中漾生出不无得意和喜悦的神情，更是翻涌起激动向往的波澜。热情而善解人意的女化妆师也凑到镜子前，夸赞地说：“美艳得就像个初婚的年轻新娘子。”

    前来迎亲的季积仁也刻意修饰了一番，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他穿一身西装革履，洁白中带着暗条纹的衬衣领子上打了条红色耀眼的领带，映衬得那张刚毅中泛着喜悦的大脸更加棱角分明慈厚滋和。他带着简单的迎亲的傧相，与新娘母女在宾馆用过早餐，就喜气洋洋甘之如饴地把美丽的妻子迎娶走了。

    轻装简从的四辆轿车徐徐地从宾馆驶进街道，穿过小城，拐上了乡村公路，在蜿蜒平坦的水泥路上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就到达了季积仁乡下老家上季村，缓缓地在他的楼房前停了下来。这是一座有着一个大院落的三屋楼房，看上去建得时间不算太久，呈现出错落有致的模样，散发出别样的庄重气息。小汽车刚停稳在宽敞明净的院落，顿时爆竹齐鸣，烟雾弥漫，人声喧嚣，喜气弥漫。不难看出，尽管他们商定低调办婚礼，但一位腰缠万贯的富贾的二婚喜庆气氛还是震撼了故园的大地和天空，招引来不少庆贺和看热闹的人们，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欢庆气浪，腾起了一片不同凡响的热闹景象，弥漫在大院楼房的周遭，氤氲在绿树掩映的村庄，扩散在青山绿水之间。范雅倩轻盈而徐缓地走下车后在伴娘的钩挽下，穿过淡淡的烟雾，走上台阶就踏进了与别墅毫无二致的房子。济济一堂的宾客在客厅里自然让出一条路来，立时一个男子宏亮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新娘新郎驾临，婚礼仪式开始。”一对新人在司仪的指点下并肩而立，先是双双对天地三叩首，然后转身对着中堂下的长条香案上一对早已点燃的大红烛躬身三匝，再给新郎的父母顶礼叩拜。范雅倩的公婆年纪都不显老态，脸上红光满面，一副福相，笑容可掬地接受着一对新人的叩拜。他们看着媳妇不俗的面貌，窈窕的身材，以及优雅的叩拜姿势，咧开嘴笑得脸上像绽开了朵花……婚礼这出繁缛冗长的大戏一开始，范雅倩脑海中就不断映现出她初婚时的情景，觉得这种场面与十年前的初婚有着许多相似之处。她看到那对红烛就想起了初婚时燃起的那对同样有酒杯粗绘着金色龙凤的红烛；拜见新的公婆时就忆起了初婚叩拜原公婆的情景；与丈夫对面叩拜时，就浮现出与前夫对着叩拜的忍禁不俊的情景，仿佛这些都是十多年前的翻板，惊人的相似，仿佛就是一种人生的重复。一时间，她感觉到岁月如水，汤汤而过，人生如梦，稍纵即逝，心中滋浮出无限感慨和唏叹。刚完成婚礼仪式时，院子里就响起了几声清晰的汽车喇叭声，随即店里的王会计笑意满面地踏进了门槛，对两位新人祝贺道：“恭喜，恭喜！祝你们新婚幸福，早生贵子，白头偕老。”她顺势坐在一对新人对面，从挎包里拿出个厚厚的大红包递到季老板手中，喜笑颜开地说：“这是全体员工的贺礼，委托我给送来并代他们道贺。大家都责怪老板结婚这么大的喜事也不告诉员工一声，筹办也无比隐秘，还偷偷摸摸到乡下来举行婚礼。我向大家解释说，就连我对面坐着的人都被瞒得一无所知，事前不透露半点风声，更何况大家。老板你也是的……”

    季老板忙不迭地解释说：“这是我与妻子早就商量过的决定。她说要低调行事，更不想要大家破费，所以我尊旨没惊动员工也包括你这大会计在内哟。你回去再给解释一下，让大家消除误解，并转告我对大家的真诚祝贺表示感谢。你把礼金退回所有的人，并给每人带一包喜烟喜糖去，就说大家的心意我领了。”话毕，他就拉着王会计上席。

    酒席包括帮忙人员在内只备十桌，这是大大压缩了的场面，但也恰到好处，不失热闹气氛。筵席间觥筹交错，笑语喧哗，升腾起一股人声鼎沸的欢庆气浪，弥漫在屋宇之中，涨溢到屋外的院落里。这样的热闹一直延续到下午一点多钟，直到傍晚这种喧嚷的气浪才渐渐消失。路程远的亲戚和村子上的帮忙人员没吃晚饭，就走的走散的撒，晚饭只有家里和村庄上关系较近的几个人聚在一张桌子上用餐，这些人散后，大客厅才彻底清静下来。这时范雅倩折腾了一整天已感到十分疲倦了，但她知道过会儿还要让乡邻们闹过新房才能入洞房。闹新房的人并不多，天断黑一会儿才陆续到来，节目也简单，十几二十个中年男女和少部分青年人怀着好奇寻欢的心情说是闹新房，无非想一睹新娘的风采，感受她是否敏锐颖慧，表达能力如何，待人是否热情贤慧，举止是否雅致，试图解开一个成功的老板因何而恋迷上她的谜底。短时间的闹新房过后，曲终人散，夜这时也不浅了，四处充斥着虫子的舒悦鸣唱，灌进了安谧的屋内。他们来到布置得温馨喜气的新房，一种温馨的气息，一种幽静的典雅，一种对甜蜜的渴望，顿时使两人满身的疲倦就像风中的薄云，一下子悄然而逝了。季积仁看着楚楚动人的妻子，身上就涌起一股强烈的热流和悸动，一把搂抱住了楚楚可怜的新娘，热烈地亲吻起来，随后就双双倒在了柔软的被子上……

    结婚后三天两人按礼俗回了门。那是一个明媚柔和的天气，温柔的阳光普照着天空和大地，大地素雅而沉静，天空高深而明净，逗引出人的雅趣和无限想象。下午返回，车行城郊，范雅倩见天象美好时间还早，骤然萌生了到郊外散心赏景的念头，向丈夫建议到寂静的湖洲去兜风游逛一阵。车子七弯八拐行到了她离婚后多次痛哭垂泪的湖洲边沿停下。长湖的水还未完全消退下去，远处呈现的还是一片白茫茫的渺水，近处水退洲现的湖洲上已是一片豆绿。两人亲昵地挨着走在通往湖洲的弯曲小路上。路旁是芊绵的绿色湖草，灿烂的野菊花繁星一样绽开在密实的绿草之上，昭示着秋天的婉丽和娇媚。密集如毯的湖草踩踏在上面有一种柔软的舒适感。范雅倩紧紧依偎着丈夫，用右手优柔地钩挽着他的左手臂，缱绻地向寂静的湖洲深处走去。柔媚的阳光安详温和地抚摸着广袤的湖洲，显现出一片淡雅安谧。她不无感慨地说：“我就喜欢这种纯粹柔婉的自然风光。”他欣赏地望了眼妻子，但不能体味此时妻子的心情，也不知她活跃的思想此时在想着什么，只是附和地不经意地说：“你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到了这阒静的湖洲似乎更爽朗了。”他不知道这片湖洲曾洒下过妻子痛苦绝望的泪水，无法感受她的复杂心绪。在那个寒冷、阴沉和寂然的冬天，她一个人几度失魂落魄地来到这块偏僻湖洲释放心中的痛苦、忧愤和悲凄的那阵子，几乎心灰意冷到对人生失去了留恋，似乎再也鼓不起一丝激情，燃不起一点希望生存下去。如果不是女儿的存在，这里几乎成了她人生历程中最后一个驿站。噢！是可爱聪颖的女儿给她脆弱无望的心灵注入了希翼，是那扇洞开的窗户透进的一缕阳光，让她最后放弃了可怕的轻生念头，重拾了生活的信心。然而走过从刘家洼到湖洲的那段绝望之旅，不料人生却发生了重大的转折，始料不及地迎来了人生历程中的辉煌。原来人走入痛楚绝望的低谷的时候，并不是生命最后一刻的时候，只要坚毅坚韧地熬过去挺过去，就会发生根本转折，迎来人生截然不同的风景，路途也会由崎岖坎坷变得坦荡光明。原来，人生在世不能让痛苦忧伤甚至是绝望所压倒，不能一味地屈服于命运，那样只能沉沦直至消亡。范雅倩带着丈夫到湖洲来游逛，就是想来自己人生最痛苦绝望的地方进行凭吊，想在故地得到一种启迪，从而坚定内心的信念，醒悟怎样去生活。她仰起光洁的笑脸，妩媚地对丈夫说：“人生就像一场戏，能否精彩就看你如何表演。”他半知不解地点了点头，心中仍然不能体味妻子的真实心情。是的，他不知晓更不能体味妻子刚离婚时万念俱灰的痛楚，也不能体味一个自尊自重的女人承受羞辱难以述说的心理压力，这些滋味他一概不知。他迎合着妻子的微笑，爽快地说了句：“今天回门和明艳的天气引得你心花怒放。”她也不深入解说什么，只可意地把丈夫的手臂钩得更紧，快活地朝停放小汽车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