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里烟波慰江南 3月 第十节 知己
又过一个多小时，会议室外一阵喧哗。
“旭禾加越公司”的方董事长兼CEO冲进门来，对站起来迎接的吴总视而不见，张开双臂向常御风扑去：
“哎呀好兄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常御风不由也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被方董事长一个“饿虎扑食”扑住，差点一屁股又坐下去。
幸好方董事长紧紧抱住了他，他才在慌乱中站稳了。
方董事长搂过常御风，用力拍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啧啧赞叹：
“又长高了啊，小伙子，更帅了！”
常御风内心疑惑，这也没几个月不见啊，最多半年时间吧，怎么就“长高了”呢？
不过，夸他帅，他还是挺高兴的。常御风此时已经忘记，发卡在刚才打架时弄丢后，头发一直象狮子般张牙舞爪。
方董事长对“西装男”说：“老吴啊，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朴棫公司小常，高材生，985毕业，年轻有为，在国外还留过学，精英啊，社会的希望，国家的栋梁！”
方董事长说一句，拍一下常御风的后背。常御风的西装没有了扣子，本来就大敞着，此时随着方董事长的节拍，衣襟如两扇门，吱吜吱吜一开一合。
但常御风完全忘记了西服的囧态，他被方总夸得不好意思起来。
刚才还与常御风怒目而视，像两只斗架的公鸡似的吴总，此时满脸堆笑，对着常御风频频鞠躬点头：
“是的是的，向小常学习，多指教，多指教。”
“哪里哪里！”常御风急急摆手。人家“老吴”比他“小常”年龄大很多，哪里谈得上“指教”呢。
“哎哟老吴，你比不过他，”方总摇摇头，“给他提鞋都不配！我想让他到我们公司来，请都请不动啊，百万年薪也请不动……”
“啊？哪里哪里……”常御风更加受用不起了——这说的什么话？“给他提鞋都不配”——这让老同志的脸往哪搁？
再说，方总什么时候说过让我来这个公司工作？常御风在脑袋里搜索：百万年薪？他提过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方董事长搂着常御风，没有放手的意思。两人脸贴脸，常御风几乎闻到了方董事长嘴里的大蒜味儿。
“过年也没去看你，我让他们给你寄了点土特产，收到没有？”
“收到了收到了，谢谢方总！难为您这么忙还想得这么周到……”这个常御风是有印象的。
“那是我们老家特有的，从地里一挖出来，泥巴还没抖落干净，就给你寄出去了！”方董事长凑到常御风耳边：“我跟你说，那玩艺儿，壮阳！”
常御风干笑着，脑袋向后抑去——他实在受不了方董事长嘴里的味道，除了大蒜味儿，大概还有上个星期残留的腐肉。
方董事长以为常御风不信，因此更加牢固地搂紧常御风的脖子，矮胖的方董事长吊在常御风的脖子上，使得常御风不得不弯下腰，才不至于把方董事长“吊”起来。
“种那玩艺儿，那片土地三年之内就不能再种别的……”
“为什么？”吴总插话进来，显得饶有兴趣。
“因为它把土地的营养都吸收跑了，种一次，地要贫三年，再种其它都没有收成……”
“哎呀，那这东西难得，是稀罕物儿！”吴总和方董事长一个“捧”，一个“逗”。
常御风扶了扶自己快断了的腰。
方董事长和常御风以一种奇怪别扭的姿势抱着唠了半天嗑儿，秦坷一直都没有说话。
……
常御风真不习惯两个大男人脸贴着脸，方董事长的唾沫星子几次喷到下巴上，常御风也不好意思抬手挡住。
趁着方董事长喘气的功夫，常御风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方总，我最近给您发了好多信息，您太忙可能没看到。”
“哎哟真是，手机都不在我身上，”方总终于放下常御风，向桌子对面走去，“我一个月都难得看一次手机，吴秘书，吴秘书！小常发的信息你收到没有？”
“唔……”吴总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像是没听见似的，只着急并“专注”地替方董事长拉开会议桌旁的椅子。
方总一屁股坐下去，说道：
“最近形势非常严峻，国外企业看到我们发展起来了，开始在某些方面围剿我们，抢我们的市场，扼杀我们的技术，跟我们打价格战……”
“是啊是啊，民族企业为我们国家争了光。”常御风附和道。
方董事长只对常御风一个人说话，他好像有“选择性失明”，完全没有看到会议室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尽管秦坷就坐在常御风的旁边。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失眠，”方董事长皱着眉头，掰着手指头：“我从晚上6点到8点第一场酒，8点到10点第二场酒，11点、12点还有客户给我打电话联系业务，12点之后我们公司工作群还有一大堆信息没有看，我要及时处理。不信你问我们吴秘书，是吧吴秘书……”
“是的，咱们董事长分身乏术，经常半夜都回公司继续工作。”
常御风吃惊地张大眼睛——他吃惊的不是方董事长的“作息时间”，而是就在刚刚，几分钟前，方董事长还说自己“一个月都难得看一次手机”，那么，半夜跟客户打电话，12点之后看公司“工作群”，难道都是通过座机联系的？
好先进的“座机”啊……
方总不等吴总说完，打断道：“小常啊，办个企业脱成皮啊，我这段时间，整夜整夜睡不着，上游原材料涨价，下游客户压价，小常啊，我早就想退了，但是我退了以后，企业怎么办？这些兄弟们怎么办？这些兄弟都是跟了我十几年的啊，用脚踢他屁股都踢不走的啊……”
常御风硬着头皮，听方总诉了快一个小时的苦。
他偷偷瞟一眼秦坷，秦坷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好啦，我今天时间也不多，”方董事长侧身问吴秘书：“几点啦？”
“五点钟了，快下班了。”吴秘书抬起手腕看看手表。
“那行！小常啊，我今晚还有一个饭局，不能陪你了，改天我单独请你，咱们哥俩好好唠唠，我难得遇到你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知己，咱们一醉方休怎么样？”
方董事长挪动他那肥胖的身躯，在吴总的扶助下，艰难地准备站起来。
纳尼？这就完了？
常御风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望向秦坷。
……
……
“方总！请留步。您一直没提今天的正事，我们是来催款的，你没有履行合同上所约定的……”
“咦，这位是？”方董事长象突然发现会议室里还有另一个人，故作惊讶，屁股悬在半空，要坐未坐。
“啊，她是我们公司的……”常御风突然卡壳，秦坷是公司财务部整理档案的，按说，她的工作职责与常御风的业务八杆子打不着啊。
“我是朴棫资本的秦坷，3月15日，我们公司向您及贵公司，即旭禾加越公司现场递交了书面申请，申请标题为‘关于提请旭禾加越公司于本年3月31日前按照相关合同结清尾款的通知’。”
秦坷一字一顿，照着竖在眼前的笔记本电脑念道。
方董事长脸色一沉，他盯着常御风，冷笑道：
“这位小姐以前没见过啊，你们公司新来的？”
“嗯……不，不是。”常御风回避方董事长要杀人的眼神，转头看秦坷。
“我提到的‘书面申请’加盖了我公司，即朴棫公司的公章，由公司办公室负责人吴明先生签字签收，如果方总认为有必要，我现在可以将‘书面申请’给您再念一遍……”
“不必了！”方董事长彻底黑脸，望着他身边吴秘书手中的笔，一句话不说。
吴秘书一直百无聊赖，手指不停旋转圆珠笔，此刻见方董事长盯着他手中的笔，脸色极其难看，吓得停住手指，圆珠笔悬在手上。
偌大的会议室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尴尬，谁也不说话。
……
“是这样……”常御风咳嗽两声，开始“硬话软说”：“我知道，你们企业也有困难，但是我们公司对我也有要求，大家相互体谅吧。”
“没错，还是小常通情达理，我又不是不给钱，是吧？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给钱？我们企业现在有困难，小常刚才都说了，我们是民族企业，我在为我们国家争光。我已经连续一个月失眠，铁打的人也要喘口气对吧，你们把我逼死了，你们还是要不到钱啊……”方董事长捶着桌子。
“是这样的，方总，您别生气。”常御风忙不迭说：“我也不是在乎那些钱，那些钱，对于您公司，对于我公司，都不重要，对吧？主要是，既然我们签了合同，到头来尾款收不回，我们公司还以为我跟你们存在商业上的不俭行为……”
“什么意思？什么叫‘行为不俭’？还怀疑起我来了？”方董事长气愤地站起来。
“不不不，不是怀疑您，是怀疑我……”常御风也赶忙站起来。
“哪个敢怀疑小常？我们公司做事情一向清清白白，我个人做事情也光明磊落，清清白白，你不信可以问问吴总，问问跟随我的所有副总，那都是跟着我打拼好多年的兄弟，拿脚踢都踢不走……”
此时常御风已顾不上戳穿方董事长的谎言了——他们公司的副总，包括技术总监、财务总监、研发总监，生产总监……全都换了个遍，那些跟着方董事长“打拼好多年的兄弟”，全都黯然离开。
当初常御风对这家企业做调研，做“高管访谈”时，想与这些“前任高管”聊一聊，电话打过去，不是被婉言谢绝，就是“没有好话”。
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应该对方董事长的人品有所警觉。
不过此时，常御风已顾不上这些了。他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会跟这个满嘴跑火车的老方打交道。
“小常，你们公司怎么会怀疑你？”
“方总，我们公司怀疑我拿了你们的回扣，不然为什么给你们交了‘货’，你们不付全款……”
“不付全款那是你们的报告有质量问题。我们丁是丁，卯是卯，你不要清白，我还要清白呢！我会给你们总裁打电话的，李总现在还好吧？”
常御风站在那里，看看方总，又看看秦坷，心里跟他的头发一样——一片凌乱：
今天不是来追讨钱的吗？怎么说来说去，最后是我的错？
“吴秘书，你起草一份公函，严厉谴责朴棫公司这种行为。并且立刻马上给他们公司寄过去！”
常御风脸色发白：说来说去，原来是我错了？你们欠了我的钱，到头来还是我犯了错？还需要你们出个公函，来证明我没有错？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小常，我话放在这里，钱我不是说不给，”方董事长面带怒气，趾高气扬：“你们公司提供的那个咨询报告，我后来又仔细看了看，觉得内容还不够详实，还有提升的空间。我希望你们再给我出一份更为详实的报告！”
他又居高临下对常御风说：“至于你们公司怀疑你的事情，我不会坐视不管，小兄弟有了麻烦，我一定会帮忙，好吧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就不作陪了……”
吴秘书抢先一步，拉开会议室的门。
“旭禾加越公司”的方董事长兼CEO冲进门来，对站起来迎接的吴总视而不见，张开双臂向常御风扑去：
“哎呀好兄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常御风不由也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被方董事长一个“饿虎扑食”扑住，差点一屁股又坐下去。
幸好方董事长紧紧抱住了他，他才在慌乱中站稳了。
方董事长搂过常御风，用力拍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啧啧赞叹：
“又长高了啊，小伙子，更帅了！”
常御风内心疑惑，这也没几个月不见啊，最多半年时间吧，怎么就“长高了”呢？
不过，夸他帅，他还是挺高兴的。常御风此时已经忘记，发卡在刚才打架时弄丢后，头发一直象狮子般张牙舞爪。
方董事长对“西装男”说：“老吴啊，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朴棫公司小常，高材生，985毕业，年轻有为，在国外还留过学，精英啊，社会的希望，国家的栋梁！”
方董事长说一句，拍一下常御风的后背。常御风的西装没有了扣子，本来就大敞着，此时随着方董事长的节拍，衣襟如两扇门，吱吜吱吜一开一合。
但常御风完全忘记了西服的囧态，他被方总夸得不好意思起来。
刚才还与常御风怒目而视，像两只斗架的公鸡似的吴总，此时满脸堆笑，对着常御风频频鞠躬点头：
“是的是的，向小常学习，多指教，多指教。”
“哪里哪里！”常御风急急摆手。人家“老吴”比他“小常”年龄大很多，哪里谈得上“指教”呢。
“哎哟老吴，你比不过他，”方总摇摇头，“给他提鞋都不配！我想让他到我们公司来，请都请不动啊，百万年薪也请不动……”
“啊？哪里哪里……”常御风更加受用不起了——这说的什么话？“给他提鞋都不配”——这让老同志的脸往哪搁？
再说，方总什么时候说过让我来这个公司工作？常御风在脑袋里搜索：百万年薪？他提过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方董事长搂着常御风，没有放手的意思。两人脸贴脸，常御风几乎闻到了方董事长嘴里的大蒜味儿。
“过年也没去看你，我让他们给你寄了点土特产，收到没有？”
“收到了收到了，谢谢方总！难为您这么忙还想得这么周到……”这个常御风是有印象的。
“那是我们老家特有的，从地里一挖出来，泥巴还没抖落干净，就给你寄出去了！”方董事长凑到常御风耳边：“我跟你说，那玩艺儿，壮阳！”
常御风干笑着，脑袋向后抑去——他实在受不了方董事长嘴里的味道，除了大蒜味儿，大概还有上个星期残留的腐肉。
方董事长以为常御风不信，因此更加牢固地搂紧常御风的脖子，矮胖的方董事长吊在常御风的脖子上，使得常御风不得不弯下腰，才不至于把方董事长“吊”起来。
“种那玩艺儿，那片土地三年之内就不能再种别的……”
“为什么？”吴总插话进来，显得饶有兴趣。
“因为它把土地的营养都吸收跑了，种一次，地要贫三年，再种其它都没有收成……”
“哎呀，那这东西难得，是稀罕物儿！”吴总和方董事长一个“捧”，一个“逗”。
常御风扶了扶自己快断了的腰。
方董事长和常御风以一种奇怪别扭的姿势抱着唠了半天嗑儿，秦坷一直都没有说话。
……
常御风真不习惯两个大男人脸贴着脸，方董事长的唾沫星子几次喷到下巴上，常御风也不好意思抬手挡住。
趁着方董事长喘气的功夫，常御风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方总，我最近给您发了好多信息，您太忙可能没看到。”
“哎哟真是，手机都不在我身上，”方总终于放下常御风，向桌子对面走去，“我一个月都难得看一次手机，吴秘书，吴秘书！小常发的信息你收到没有？”
“唔……”吴总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像是没听见似的，只着急并“专注”地替方董事长拉开会议桌旁的椅子。
方总一屁股坐下去，说道：
“最近形势非常严峻，国外企业看到我们发展起来了，开始在某些方面围剿我们，抢我们的市场，扼杀我们的技术，跟我们打价格战……”
“是啊是啊，民族企业为我们国家争了光。”常御风附和道。
方董事长只对常御风一个人说话，他好像有“选择性失明”，完全没有看到会议室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尽管秦坷就坐在常御风的旁边。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失眠，”方董事长皱着眉头，掰着手指头：“我从晚上6点到8点第一场酒，8点到10点第二场酒，11点、12点还有客户给我打电话联系业务，12点之后我们公司工作群还有一大堆信息没有看，我要及时处理。不信你问我们吴秘书，是吧吴秘书……”
“是的，咱们董事长分身乏术，经常半夜都回公司继续工作。”
常御风吃惊地张大眼睛——他吃惊的不是方董事长的“作息时间”，而是就在刚刚，几分钟前，方董事长还说自己“一个月都难得看一次手机”，那么，半夜跟客户打电话，12点之后看公司“工作群”，难道都是通过座机联系的？
好先进的“座机”啊……
方总不等吴总说完，打断道：“小常啊，办个企业脱成皮啊，我这段时间，整夜整夜睡不着，上游原材料涨价，下游客户压价，小常啊，我早就想退了，但是我退了以后，企业怎么办？这些兄弟们怎么办？这些兄弟都是跟了我十几年的啊，用脚踢他屁股都踢不走的啊……”
常御风硬着头皮，听方总诉了快一个小时的苦。
他偷偷瞟一眼秦坷，秦坷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好啦，我今天时间也不多，”方董事长侧身问吴秘书：“几点啦？”
“五点钟了，快下班了。”吴秘书抬起手腕看看手表。
“那行！小常啊，我今晚还有一个饭局，不能陪你了，改天我单独请你，咱们哥俩好好唠唠，我难得遇到你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知己，咱们一醉方休怎么样？”
方董事长挪动他那肥胖的身躯，在吴总的扶助下，艰难地准备站起来。
纳尼？这就完了？
常御风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望向秦坷。
……
……
“方总！请留步。您一直没提今天的正事，我们是来催款的，你没有履行合同上所约定的……”
“咦，这位是？”方董事长象突然发现会议室里还有另一个人，故作惊讶，屁股悬在半空，要坐未坐。
“啊，她是我们公司的……”常御风突然卡壳，秦坷是公司财务部整理档案的，按说，她的工作职责与常御风的业务八杆子打不着啊。
“我是朴棫资本的秦坷，3月15日，我们公司向您及贵公司，即旭禾加越公司现场递交了书面申请，申请标题为‘关于提请旭禾加越公司于本年3月31日前按照相关合同结清尾款的通知’。”
秦坷一字一顿，照着竖在眼前的笔记本电脑念道。
方董事长脸色一沉，他盯着常御风，冷笑道：
“这位小姐以前没见过啊，你们公司新来的？”
“嗯……不，不是。”常御风回避方董事长要杀人的眼神，转头看秦坷。
“我提到的‘书面申请’加盖了我公司，即朴棫公司的公章，由公司办公室负责人吴明先生签字签收，如果方总认为有必要，我现在可以将‘书面申请’给您再念一遍……”
“不必了！”方董事长彻底黑脸，望着他身边吴秘书手中的笔，一句话不说。
吴秘书一直百无聊赖，手指不停旋转圆珠笔，此刻见方董事长盯着他手中的笔，脸色极其难看，吓得停住手指，圆珠笔悬在手上。
偌大的会议室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尴尬，谁也不说话。
……
“是这样……”常御风咳嗽两声，开始“硬话软说”：“我知道，你们企业也有困难，但是我们公司对我也有要求，大家相互体谅吧。”
“没错，还是小常通情达理，我又不是不给钱，是吧？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给钱？我们企业现在有困难，小常刚才都说了，我们是民族企业，我在为我们国家争光。我已经连续一个月失眠，铁打的人也要喘口气对吧，你们把我逼死了，你们还是要不到钱啊……”方董事长捶着桌子。
“是这样的，方总，您别生气。”常御风忙不迭说：“我也不是在乎那些钱，那些钱，对于您公司，对于我公司，都不重要，对吧？主要是，既然我们签了合同，到头来尾款收不回，我们公司还以为我跟你们存在商业上的不俭行为……”
“什么意思？什么叫‘行为不俭’？还怀疑起我来了？”方董事长气愤地站起来。
“不不不，不是怀疑您，是怀疑我……”常御风也赶忙站起来。
“哪个敢怀疑小常？我们公司做事情一向清清白白，我个人做事情也光明磊落，清清白白，你不信可以问问吴总，问问跟随我的所有副总，那都是跟着我打拼好多年的兄弟，拿脚踢都踢不走……”
此时常御风已顾不上戳穿方董事长的谎言了——他们公司的副总，包括技术总监、财务总监、研发总监，生产总监……全都换了个遍，那些跟着方董事长“打拼好多年的兄弟”，全都黯然离开。
当初常御风对这家企业做调研，做“高管访谈”时，想与这些“前任高管”聊一聊，电话打过去，不是被婉言谢绝，就是“没有好话”。
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应该对方董事长的人品有所警觉。
不过此时，常御风已顾不上这些了。他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会跟这个满嘴跑火车的老方打交道。
“小常，你们公司怎么会怀疑你？”
“方总，我们公司怀疑我拿了你们的回扣，不然为什么给你们交了‘货’，你们不付全款……”
“不付全款那是你们的报告有质量问题。我们丁是丁，卯是卯，你不要清白，我还要清白呢！我会给你们总裁打电话的，李总现在还好吧？”
常御风站在那里，看看方总，又看看秦坷，心里跟他的头发一样——一片凌乱：
今天不是来追讨钱的吗？怎么说来说去，最后是我的错？
“吴秘书，你起草一份公函，严厉谴责朴棫公司这种行为。并且立刻马上给他们公司寄过去！”
常御风脸色发白：说来说去，原来是我错了？你们欠了我的钱，到头来还是我犯了错？还需要你们出个公函，来证明我没有错？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小常，我话放在这里，钱我不是说不给，”方董事长面带怒气，趾高气扬：“你们公司提供的那个咨询报告，我后来又仔细看了看，觉得内容还不够详实，还有提升的空间。我希望你们再给我出一份更为详实的报告！”
他又居高临下对常御风说：“至于你们公司怀疑你的事情，我不会坐视不管，小兄弟有了麻烦，我一定会帮忙，好吧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就不作陪了……”
吴秘书抢先一步，拉开会议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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