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柯艾特
窒息的前一秒，周木又看见了那只翘着二郎腿的白猫。毛发稀疏的白猫蹲坐在它那张具有异国风情的流苏方毯上，在远处嶙峋的高楼间左躲右闪，飞向周木。
“妈的。”脑海中的小人嘀咕了一声，周木失去了意识。
……
他在一片金光绚烂的花园中醒来，感觉脖子有点痰卡住了不上不下的难受。
“死了之后就是这样？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周木坐直身体，发现周围的花朵——玫瑰、牡丹、月季全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阳光高照，头顶没有任何遮挡物，花园四周矗立着几根高不见尽头的乳白色柱子。周木回过头，他的身后是一把躺椅，侧边竖着一把巨大的、五颜六色的遮阳伞。
“看起来还不错，一个没有幻觉没有痛苦但又能切实感受到自身的世界……”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确认了这一猜测，“早知道死后的世界这么美好，谁还在现实中996啊……”周木顺势站起身来，打算稍微探索一番。
周木把左手抬起放在脸前遮挡阳光，朝着正对着自己的一根乳白色柱子走去。
“喂！你干嘛去！”背后传来清澈的女声。
那只白猫直立着，两只后腿一前一后交换位置，一只前爪端着一个有着繁复花纹的陶瓷杯子。
周木张大嘴巴，他闻到了咖啡的香气。
“别害怕，我不会跟你计较的。”白猫指了指自己身上快掉光的毛发微笑着，快走两步，在五颜六色遮阳伞下的躺椅上伸展肢体。
周木只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了自己的认知极限。
沉默半晌，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自己的情况问清楚。
“这是死后的世界？你就是那什么……”周木搜肠刮肚，终于想出来了在一本小说中看到过的词汇，“亡灵使者？摆渡人？”
虽然他以为的接引使者形象应该是戴着黑色兜帽，脸上没有五官，周围散发着死亡的味道的老人，面前这个……也不知道怎么面试过的，如果有面试的话……
“谁说你死了？”白猫努力翘起猫爪，模仿着西大陆的贵族，呷了一口冒着热气的咖啡。
“是我，尊贵的柯艾特伯爵，不远万里，把你从那个奇怪的套子里拯救出来的。”白猫瞟了周木一眼，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等一下，”周木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需要消化，“你是说，你的名字是柯艾特，你救了我？”
“没错。”
周木差点笑出声，“柯艾特”，只能忽悠忽悠不懂西大陆通用语的无知少年……
“那这里是哪？这里嗯……看起来很不‘现实’……你说你救了我，又是如何做到的？”周木摆出一副盘根究底的样子。
柯艾特慢悠悠呷了一口咖啡：“我们管这里叫‘女神的花园’……
“我们”、“女神”，周木捕捉到了两个关键词语，默默记在心里，等待柯艾特全部讲述完毕再进行询问。
“至于救你，过程很简单，我收到你快死了的消息，骑着我心爱的小摩托就去了……还好消息及时，我反应也及时，你的小命才回来了。”
周木默默等了一会儿，见救命恩人没有说下去的打算，只好开口询问：
“在你们的认知里，是存在‘神’的？”
“哎呀！”柯艾特猛地拍了一下后腿，杯子里剩余的咖啡也跟着震颤了好一会，“最近记性不太好，忘了跟你说了……这些常识性的内容你还不知道……请坐请坐，坐下我跟你慢慢讲……”白猫柯艾特指了指她身旁的砖石地面。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周木上前两步，盘腿而坐。
“首先，我们身处的这个宇宙中，曾经是有神的，但是当然，‘曾经’嘛，现在已经死了，你看到的这就是她的花园……遗址。”
“神死了之后，祂曾经拥有的东西……居所、甚至是血肉，都崩解成碎块，散布在各层世界——平行世界，听说过吧，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这些血肉，并没有随着神的死亡而失去活性，它们蕴含着的强大力量能够导致它们所处之地发生一些奇怪的变化……”
周木琢磨着柯艾特话里的暗指：“你的意思是，我看到的那些不是幻觉。是真的？”
“空间重合嘛，那确实是真的，由于神的血肉蕴含有强大的力量，其他层的空间对你所在层产生了侵蚀，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取代、或者融合……这视力量对比而定。”
“那……”周木只觉汗毛根根竖起，“我所在的那个世界，已经被侵蚀了，那里面的人会和其他层的融合甚至被替代？我……”
柯艾特闻言皱了皱眉头：“不是你消除异常的吗？我救你的时候没管那么多，等我把你送到这里再回去探查的时候发现已经恢复正常了，侵蚀停止了。”
周木盯着柯艾特，两人又恢复了初见时大眼瞪小眼的神情。
“没关系……嗯……你不想具体说也是正常的……很多我们这边的人都不愿过多谈论是如何清除异象的，”柯艾特慢慢地说，然后猛地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你肯定能很好融入我们的！”
“不是……我真的……”看到柯艾特的神态，周木默默把后半截话咽回去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单纯的自杀而已啊！
“那我到这里来，森林之家那边……我就凭空消失了？”
问出这个问题后，周木看到柯艾特身上仅剩的毛发突然猛地颤抖了一下，顿觉不妙。
“哈哈，你那个原生世界有什么好的，”柯艾特继续维持着笑容，但多少带点强撑的意味，“你妈妈又对你不好，精神病院也不舒服，你根本没有朋友……”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周木强忍住想拔毛的冲动。
“你当时肉体嘛，已经不行了，我就把你的魂体救回来了……所以呢，事实就是这个事实，情况就是这个情况……但你别着急，我又给你做了一具躯体安上了，和你原来的一模一样的……初期可能有点滞涩……用多了就好了嘛！”柯艾特连忙找补道。
周木颓然：“倒也没必要一模一样……比如……”
“所以在森林之家看来，我属于是自杀成功了？”
柯艾特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啧，也不知道葛冷竹得到消息会怎么想……等等，我没死，但我社会性死亡了……我大概、可能、也许、一定是回不去了……
电光石闪，他又骤然警惕起来：“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柯艾特一拍脑袋：“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使命行动处’，成为我们的‘持使者’？”
持……使者？这名字怪不得不能大肆宣扬得人尽皆知呢……周木腹诽道，继续听柯艾特解释。
“我们的目标就是解除异象并封存血肉，你要是加入我们，任务就是……嗯……哪里需要哪里搬……按照我提供给你的信息，找到并解除异象，封存血肉——你先找到，封存我会来帮你的。”
看来森林之家的“血肉”已经被处理好了……会是什么呢……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出现……
“滴滴”的提示音响起，柯艾特从胸前的毛发中掏出一部灰色外壳的手机，看了一眼之后，语气变得匆忙起来：
“具体的太复杂了，我这里还有点事，这样吧，我给你分配个队友，她呢有一定经验，你们好好磨合磨合，出任务短信通知——”柯艾特的语速越来越快，说到“磨合”已经一脚踏上了飞毯，说到“通知”已经蹿到百米开外了。
也不知道队友什么时候来……这个“上司”仿佛什么都说了，又仿佛什么都没说清楚啊……
周木坐在唯一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开始整理思绪。
“首先，我自身的处境是，活着，无论事实是否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我大概现在很难回到原本的世界层，唯一的出路就是给她背后的势力打工。”
“她背后的势力，感觉并不像我此前已经知道的‘岁月神教’或‘伊万教’，仿佛并不信仰‘神’，甚至非常轻松地说出‘神已经死了’的结论。多半是我还不知道的新势力。单从救了我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我对这个势力还是有一定价值的，周木，你要维持好你的价值啊！”
“我的价值是什么，暂且还不清楚，但似乎她在空间重合前，也就是我刚入院的时候，就已经在关注我了……而当‘异象’来临之时，却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她是恰好接收到了其他任务的信息，还是也在害怕异象，再或者，是在关注我之后，尝试考验我？”
“她认为我破解了异象，那我做了什么呢？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自杀……难道我的任务就是去到有异象的地方上吊自杀？这未免纯纯工具人……我都是死过两次的人了，我想好好活着……尤其来到这里似乎还没有经历幻觉……引发异象的‘血肉’大概率已经被她或她身后的组织处理好了，暂且不用担心。”
“她所讲述的世界‘真相’确实颠覆了我的认知，在谢尔德的日记中，岁月神教的信徒反复重复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了’，看来岁月神教很可能也知道这些信息，‘奇闻异象交流群’里的三把刀和领读人公羊子很明显也有所了解……不知道他们具体所属什么势力……”
哎，打工人，打工人是人下人啊！周木按照白猫柯艾特的方式放松起身体，一边思考，一边等待“同伴”的到来。
“妈的。”脑海中的小人嘀咕了一声，周木失去了意识。
……
他在一片金光绚烂的花园中醒来，感觉脖子有点痰卡住了不上不下的难受。
“死了之后就是这样？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周木坐直身体，发现周围的花朵——玫瑰、牡丹、月季全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阳光高照，头顶没有任何遮挡物，花园四周矗立着几根高不见尽头的乳白色柱子。周木回过头，他的身后是一把躺椅，侧边竖着一把巨大的、五颜六色的遮阳伞。
“看起来还不错，一个没有幻觉没有痛苦但又能切实感受到自身的世界……”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确认了这一猜测，“早知道死后的世界这么美好，谁还在现实中996啊……”周木顺势站起身来，打算稍微探索一番。
周木把左手抬起放在脸前遮挡阳光，朝着正对着自己的一根乳白色柱子走去。
“喂！你干嘛去！”背后传来清澈的女声。
那只白猫直立着，两只后腿一前一后交换位置，一只前爪端着一个有着繁复花纹的陶瓷杯子。
周木张大嘴巴，他闻到了咖啡的香气。
“别害怕，我不会跟你计较的。”白猫指了指自己身上快掉光的毛发微笑着，快走两步，在五颜六色遮阳伞下的躺椅上伸展肢体。
周木只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了自己的认知极限。
沉默半晌，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自己的情况问清楚。
“这是死后的世界？你就是那什么……”周木搜肠刮肚，终于想出来了在一本小说中看到过的词汇，“亡灵使者？摆渡人？”
虽然他以为的接引使者形象应该是戴着黑色兜帽，脸上没有五官，周围散发着死亡的味道的老人，面前这个……也不知道怎么面试过的，如果有面试的话……
“谁说你死了？”白猫努力翘起猫爪，模仿着西大陆的贵族，呷了一口冒着热气的咖啡。
“是我，尊贵的柯艾特伯爵，不远万里，把你从那个奇怪的套子里拯救出来的。”白猫瞟了周木一眼，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等一下，”周木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需要消化，“你是说，你的名字是柯艾特，你救了我？”
“没错。”
周木差点笑出声，“柯艾特”，只能忽悠忽悠不懂西大陆通用语的无知少年……
“那这里是哪？这里嗯……看起来很不‘现实’……你说你救了我，又是如何做到的？”周木摆出一副盘根究底的样子。
柯艾特慢悠悠呷了一口咖啡：“我们管这里叫‘女神的花园’……
“我们”、“女神”，周木捕捉到了两个关键词语，默默记在心里，等待柯艾特全部讲述完毕再进行询问。
“至于救你，过程很简单，我收到你快死了的消息，骑着我心爱的小摩托就去了……还好消息及时，我反应也及时，你的小命才回来了。”
周木默默等了一会儿，见救命恩人没有说下去的打算，只好开口询问：
“在你们的认知里，是存在‘神’的？”
“哎呀！”柯艾特猛地拍了一下后腿，杯子里剩余的咖啡也跟着震颤了好一会，“最近记性不太好，忘了跟你说了……这些常识性的内容你还不知道……请坐请坐，坐下我跟你慢慢讲……”白猫柯艾特指了指她身旁的砖石地面。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周木上前两步，盘腿而坐。
“首先，我们身处的这个宇宙中，曾经是有神的，但是当然，‘曾经’嘛，现在已经死了，你看到的这就是她的花园……遗址。”
“神死了之后，祂曾经拥有的东西……居所、甚至是血肉，都崩解成碎块，散布在各层世界——平行世界，听说过吧，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这些血肉，并没有随着神的死亡而失去活性，它们蕴含着的强大力量能够导致它们所处之地发生一些奇怪的变化……”
周木琢磨着柯艾特话里的暗指：“你的意思是，我看到的那些不是幻觉。是真的？”
“空间重合嘛，那确实是真的，由于神的血肉蕴含有强大的力量，其他层的空间对你所在层产生了侵蚀，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取代、或者融合……这视力量对比而定。”
“那……”周木只觉汗毛根根竖起，“我所在的那个世界，已经被侵蚀了，那里面的人会和其他层的融合甚至被替代？我……”
柯艾特闻言皱了皱眉头：“不是你消除异常的吗？我救你的时候没管那么多，等我把你送到这里再回去探查的时候发现已经恢复正常了，侵蚀停止了。”
周木盯着柯艾特，两人又恢复了初见时大眼瞪小眼的神情。
“没关系……嗯……你不想具体说也是正常的……很多我们这边的人都不愿过多谈论是如何清除异象的，”柯艾特慢慢地说，然后猛地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你肯定能很好融入我们的！”
“不是……我真的……”看到柯艾特的神态，周木默默把后半截话咽回去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单纯的自杀而已啊！
“那我到这里来，森林之家那边……我就凭空消失了？”
问出这个问题后，周木看到柯艾特身上仅剩的毛发突然猛地颤抖了一下，顿觉不妙。
“哈哈，你那个原生世界有什么好的，”柯艾特继续维持着笑容，但多少带点强撑的意味，“你妈妈又对你不好，精神病院也不舒服，你根本没有朋友……”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周木强忍住想拔毛的冲动。
“你当时肉体嘛，已经不行了，我就把你的魂体救回来了……所以呢，事实就是这个事实，情况就是这个情况……但你别着急，我又给你做了一具躯体安上了，和你原来的一模一样的……初期可能有点滞涩……用多了就好了嘛！”柯艾特连忙找补道。
周木颓然：“倒也没必要一模一样……比如……”
“所以在森林之家看来，我属于是自杀成功了？”
柯艾特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啧，也不知道葛冷竹得到消息会怎么想……等等，我没死，但我社会性死亡了……我大概、可能、也许、一定是回不去了……
电光石闪，他又骤然警惕起来：“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柯艾特一拍脑袋：“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使命行动处’，成为我们的‘持使者’？”
持……使者？这名字怪不得不能大肆宣扬得人尽皆知呢……周木腹诽道，继续听柯艾特解释。
“我们的目标就是解除异象并封存血肉，你要是加入我们，任务就是……嗯……哪里需要哪里搬……按照我提供给你的信息，找到并解除异象，封存血肉——你先找到，封存我会来帮你的。”
看来森林之家的“血肉”已经被处理好了……会是什么呢……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出现……
“滴滴”的提示音响起，柯艾特从胸前的毛发中掏出一部灰色外壳的手机，看了一眼之后，语气变得匆忙起来：
“具体的太复杂了，我这里还有点事，这样吧，我给你分配个队友，她呢有一定经验，你们好好磨合磨合，出任务短信通知——”柯艾特的语速越来越快，说到“磨合”已经一脚踏上了飞毯，说到“通知”已经蹿到百米开外了。
也不知道队友什么时候来……这个“上司”仿佛什么都说了，又仿佛什么都没说清楚啊……
周木坐在唯一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开始整理思绪。
“首先，我自身的处境是，活着，无论事实是否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我大概现在很难回到原本的世界层，唯一的出路就是给她背后的势力打工。”
“她背后的势力，感觉并不像我此前已经知道的‘岁月神教’或‘伊万教’，仿佛并不信仰‘神’，甚至非常轻松地说出‘神已经死了’的结论。多半是我还不知道的新势力。单从救了我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我对这个势力还是有一定价值的，周木，你要维持好你的价值啊！”
“我的价值是什么，暂且还不清楚，但似乎她在空间重合前，也就是我刚入院的时候，就已经在关注我了……而当‘异象’来临之时，却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她是恰好接收到了其他任务的信息，还是也在害怕异象，再或者，是在关注我之后，尝试考验我？”
“她认为我破解了异象，那我做了什么呢？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自杀……难道我的任务就是去到有异象的地方上吊自杀？这未免纯纯工具人……我都是死过两次的人了，我想好好活着……尤其来到这里似乎还没有经历幻觉……引发异象的‘血肉’大概率已经被她或她身后的组织处理好了，暂且不用担心。”
“她所讲述的世界‘真相’确实颠覆了我的认知，在谢尔德的日记中，岁月神教的信徒反复重复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了’，看来岁月神教很可能也知道这些信息，‘奇闻异象交流群’里的三把刀和领读人公羊子很明显也有所了解……不知道他们具体所属什么势力……”
哎，打工人，打工人是人下人啊！周木按照白猫柯艾特的方式放松起身体，一边思考，一边等待“同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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