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尝试
肩膀被大力摇晃着。
周木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右手竟搭在已由虚幻转为实体的“门”上，身后的护士正试图与他交流。
“患者，该吃早饭了，”她把抓着周木肩膀的手放下，“还有，不要靠近窗户，不然我只能去叫章医生再次安排治疗了。”
周木点点头，安静而顺从。
由于周木的特殊身份，早餐是装在餐盘里送进房间的。
一碗金黄的小米粥，两个猪肉青菜馅的包子，一碟咸菜。
周木很快吃完了。他请护士帮忙拿回在护士站充电的手机。
他想到了一个自救的方法。
既然在医院的‘治疗’只能让病情加重，那我何不尝试一些其他方法？再这样下去一段时间，不是我拉开那扇门钻出窗户坠楼，就是被异变的眼球活活吓死……那个“奇闻异事交流群”里的“六先生”看上去对精神心理一类很有研究，或许可以请教他如何减弱幻觉……
当下的情形已经不允许周木细细思考利弊得失了，他拿到手机，很快私聊了六先生。
周八十：有一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想咨询您。我最近经常出现幻觉，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减弱幻觉出现的频率？
周木本待放下手机，没想到六先生很快给出了回复。
六先生：如果不是精神方面的问题，那可能来源于眼睛。
眼睛！周木很敏锐地把握到了关键词。
周八十：来源于眼睛我应该采取什么办法呢？去过医院治疗，但幻觉并没有得到有效减弱……
六先生：有一些病人贴恒通医院研制的眼贴有所好转，需要我发给你链接吗？
周八十：有没有那种……类似于放松疗法的治疗措施？
六先生：有，但效果……还有待研究。
死马当活马医吧……周木快速敲击起手机屏幕：
周八十：好。
六先生：这是一个来源于注意力疗法的幻觉治疗措施，目的是通过练习，熟悉幻觉、自如切换幻觉和现实，直至修正产生认知的自我调节过程并代以新的处理机制。这样幻觉就不将成为你日常生活中的威胁因素了。
六先生：你的房间里有什么是能不经触碰持续发出声音的物体吗？比如水龙头、钟表等等。
周八十：我可以设置我的手机发出铃声。
六先生：很好，那么等下把你的手机调成简单一些的铃声，然后集中注意力在这个铃声上3分钟，移开注意力3分钟，重复多次，直到你能轻松地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机铃声上。接着回想你脑海中出现幻觉的声音，如果有多种声音则选取一种出现频率最高的。将注意力集中在脑海中的声音上3分钟，然后转移注意力至手机铃声3分钟。重复多次，直到你可以自如控制注意力在现实中的手机铃声和头脑中的声音之间的切换。如果遇到了问题可以再随时问我。
这听起来很靠谱的样子。有了六先生多天在”奇闻异事交流群“中积累的信誉，周木决定一试。
……
周木为手机设置了一段模仿钟表滴答的声音，并点击了循环播放。
滴答，滴答……
起初由于药物和治疗残余的效果，周木想要聚拢脑海中的思维碎片十分艰难。他看着脑海中小小的自己面向广阔的、深蓝色的、星星点缀的夜空张开双臂……
滴答、滴答……他试图集中倾听每一个音符……
他看见院墙边的爬山虎和牵牛花倒悬在天上，看见母亲和父亲走过的背影，看见患病前的朋友们……
一次、两次，机会总是转瞬即逝。
周木没有放弃，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紧闭双眼，用最大的力气不断收拢那些高悬头顶的浩渺星辰。
在付出了满头满脸的汗水后，他终于成功了。
每一个音符都是那么响亮，他毫不滞涩地跟上铃声的节奏。
三分钟后，周木将注意力转向了西侧桌子，继续集中于右上角放着的一张白色卡纸。
……
又过了半个小时，周木成功完成的第一阶段的注意力转换。他开始尝试想象从深红色帘幕背后传出来的那个声音，这并不符合”六先生“所说的筛选声音的原则，但这是在那里唯一有意义的声音。
“你是谁？”那个声音问道。周木聚拢脑海中的星光碎片，努力不让自己想起深红的潮水。
“你、是、谁？”脑海中的声音一遍一遍地询问着。
接近成功了……只要再来一次……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思绪飘散了。周木叹了一口气尝试重新开始。
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再次打开手机铃声！
房间东侧由虚转实的“书桌”上，一部“手机”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这是幻觉……周木提醒自己，只要再尝试一次，想想那个问询的声音……
滴答、滴答……
深红的潮水涌来，毫不迟疑地包裹住了周木的身体。
脑海中张开双臂收拢星光的小人回过头，背后是一片黑暗，小人的脸上、四肢、腹部几百上千个孔洞溅射出的鲜血很快模糊了周木的双眼。
“我要拥有自己的生活。”
“你来照顾他，我付给你三倍的赡养费。”
“我是母亲，可我也是个女人啊！”
“从老师的角度我建议他退学。”
“阿姨，这会不会耽误周木的治疗，我们下次就不来了。”
……
周木从座位上滑落，痛苦地抱住头，脸庞扭曲，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要这样……他听见脑袋里那个做出同样动作的、千疮百孔的、小小的自己说。
他垂下头，解开将骨折的右手臂固定在胸前的、挂在脖子上的带子，又把包裹石膏的绷带扯下些许。
熟练地打好绳结，他走向那扇和现实中窗户重叠的“门”，一把拉开。
带子的一端固定在“门”外侧的把手上，另一端抛过门上方，停留在周木头顶。
他把头伸进了那个白色的、浸了些许汗渍微微发黄的绳结，任身体被深红淹没。
周木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右手竟搭在已由虚幻转为实体的“门”上，身后的护士正试图与他交流。
“患者，该吃早饭了，”她把抓着周木肩膀的手放下，“还有，不要靠近窗户，不然我只能去叫章医生再次安排治疗了。”
周木点点头，安静而顺从。
由于周木的特殊身份，早餐是装在餐盘里送进房间的。
一碗金黄的小米粥，两个猪肉青菜馅的包子，一碟咸菜。
周木很快吃完了。他请护士帮忙拿回在护士站充电的手机。
他想到了一个自救的方法。
既然在医院的‘治疗’只能让病情加重，那我何不尝试一些其他方法？再这样下去一段时间，不是我拉开那扇门钻出窗户坠楼，就是被异变的眼球活活吓死……那个“奇闻异事交流群”里的“六先生”看上去对精神心理一类很有研究，或许可以请教他如何减弱幻觉……
当下的情形已经不允许周木细细思考利弊得失了，他拿到手机，很快私聊了六先生。
周八十：有一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想咨询您。我最近经常出现幻觉，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减弱幻觉出现的频率？
周木本待放下手机，没想到六先生很快给出了回复。
六先生：如果不是精神方面的问题，那可能来源于眼睛。
眼睛！周木很敏锐地把握到了关键词。
周八十：来源于眼睛我应该采取什么办法呢？去过医院治疗，但幻觉并没有得到有效减弱……
六先生：有一些病人贴恒通医院研制的眼贴有所好转，需要我发给你链接吗？
周八十：有没有那种……类似于放松疗法的治疗措施？
六先生：有，但效果……还有待研究。
死马当活马医吧……周木快速敲击起手机屏幕：
周八十：好。
六先生：这是一个来源于注意力疗法的幻觉治疗措施，目的是通过练习，熟悉幻觉、自如切换幻觉和现实，直至修正产生认知的自我调节过程并代以新的处理机制。这样幻觉就不将成为你日常生活中的威胁因素了。
六先生：你的房间里有什么是能不经触碰持续发出声音的物体吗？比如水龙头、钟表等等。
周八十：我可以设置我的手机发出铃声。
六先生：很好，那么等下把你的手机调成简单一些的铃声，然后集中注意力在这个铃声上3分钟，移开注意力3分钟，重复多次，直到你能轻松地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机铃声上。接着回想你脑海中出现幻觉的声音，如果有多种声音则选取一种出现频率最高的。将注意力集中在脑海中的声音上3分钟，然后转移注意力至手机铃声3分钟。重复多次，直到你可以自如控制注意力在现实中的手机铃声和头脑中的声音之间的切换。如果遇到了问题可以再随时问我。
这听起来很靠谱的样子。有了六先生多天在”奇闻异事交流群“中积累的信誉，周木决定一试。
……
周木为手机设置了一段模仿钟表滴答的声音，并点击了循环播放。
滴答，滴答……
起初由于药物和治疗残余的效果，周木想要聚拢脑海中的思维碎片十分艰难。他看着脑海中小小的自己面向广阔的、深蓝色的、星星点缀的夜空张开双臂……
滴答、滴答……他试图集中倾听每一个音符……
他看见院墙边的爬山虎和牵牛花倒悬在天上，看见母亲和父亲走过的背影，看见患病前的朋友们……
一次、两次，机会总是转瞬即逝。
周木没有放弃，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紧闭双眼，用最大的力气不断收拢那些高悬头顶的浩渺星辰。
在付出了满头满脸的汗水后，他终于成功了。
每一个音符都是那么响亮，他毫不滞涩地跟上铃声的节奏。
三分钟后，周木将注意力转向了西侧桌子，继续集中于右上角放着的一张白色卡纸。
……
又过了半个小时，周木成功完成的第一阶段的注意力转换。他开始尝试想象从深红色帘幕背后传出来的那个声音，这并不符合”六先生“所说的筛选声音的原则，但这是在那里唯一有意义的声音。
“你是谁？”那个声音问道。周木聚拢脑海中的星光碎片，努力不让自己想起深红的潮水。
“你、是、谁？”脑海中的声音一遍一遍地询问着。
接近成功了……只要再来一次……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思绪飘散了。周木叹了一口气尝试重新开始。
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再次打开手机铃声！
房间东侧由虚转实的“书桌”上，一部“手机”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这是幻觉……周木提醒自己，只要再尝试一次，想想那个问询的声音……
滴答、滴答……
深红的潮水涌来，毫不迟疑地包裹住了周木的身体。
脑海中张开双臂收拢星光的小人回过头，背后是一片黑暗，小人的脸上、四肢、腹部几百上千个孔洞溅射出的鲜血很快模糊了周木的双眼。
“我要拥有自己的生活。”
“你来照顾他，我付给你三倍的赡养费。”
“我是母亲，可我也是个女人啊！”
“从老师的角度我建议他退学。”
“阿姨，这会不会耽误周木的治疗，我们下次就不来了。”
……
周木从座位上滑落，痛苦地抱住头，脸庞扭曲，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要这样……他听见脑袋里那个做出同样动作的、千疮百孔的、小小的自己说。
他垂下头，解开将骨折的右手臂固定在胸前的、挂在脖子上的带子，又把包裹石膏的绷带扯下些许。
熟练地打好绳结，他走向那扇和现实中窗户重叠的“门”，一把拉开。
带子的一端固定在“门”外侧的把手上，另一端抛过门上方，停留在周木头顶。
他把头伸进了那个白色的、浸了些许汗渍微微发黄的绳结，任身体被深红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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