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回：钦天监成陌路，冯云中入正一

    引言：南风吹残了百花，却也会送来莲塘的幽香

    判词：

    貌合荆中草，身出陌上黄

    乡贾两看费思量，横竖多一木、又何妨

    未耽风和露，不较寄人床

    终有春秋岁月长，待到霜雪后，再辉煌

    龙螭近日来心情有些沉闷

    倒不是因为刘楚削了他的大权，毕竟自己出世多年，早已不在乎这些尘世中的大小得失——他心头有三个结，一是一笑老人托付的大业如何才能完成？二是自己自己明明顺天意而为，为何还会天降异象？这第三个，自然就是关于高艺了，自己师承昆仑派，听崖道长来自碧游宫，道家最大两宗都已经达成合作，他又是何方神圣？

    关于第一个问题，他再一次启动大衍之数推演了一番，如今三圣已返，气数已定，纵有坎坷，大事必成，应当没有什么大碍；至于第二个，天理昭昭，星汉灿烂，他现在确实还参悟不透，只得等再逢师尊的时候前去讨教——所以，眼下最关键的，就是如何对付高艺了

    正思索到心烦处，太史曹李茂很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只见他前脚刚踏入大殿，后脚便觉得气场不对，刚欲悄悄溜走，却不料龙螭已经转头看向了自己

    “禀...那个...首座，您之前吩咐的裁撤宗庙司和见闻司的方案已经写好了，您看...”

    “不用看了，你简单说说吧”

    “曹掾一级调至他用，司署一级派至地方，其余徒众皆引荐至昆仑派各大仙山，各赠金丹符篆若干”

    “嗯...也好，那个叫冯云中的呢？”

    提起这个名字，李茂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这厮擅离职守在前，牝鸡司晨在后，兼以以下犯上不遵天道，弟子建议......”

    “好了，你也不用把他说得那么十恶不赦，虽说天道垂成，但若是没有他不守其职，有一些造化便始终差之毫厘。你我皆在定数之中，他亦然，同门一场不用过分苛责，我问你，就是怕你走极端，我这里不似那些深宫高墙，好生放他去了便是”

    “是...”

    “你还有事？”

    “啊没了没了！弟子告退！”

    不知是殿内门窗紧闭太不通风，还是自己受丹炉所摄内火攻心，一出大殿，李茂但觉得天朗气清心神舒畅，连先前的一身臭汗都被吹得无影无踪

    根据首座的吩咐，李茂立刻向丞相府拟了一封呈奏，紧接着便是批准、执行、安置、遣散，各种大小事务就此如火如荼地拉开了序幕

    各级执事官员还好，虽说日子变得更不如意，但好歹铁打的俸禄还在，而那些普通徒众就惨了，虽说钦天监为他们所有人都准备了一封引荐函，但毕竟是丢了编制，下海之途是福是祸，就算是他们当中最工于占验的人也算不出

    不过，如果拿他们与冯云中相比时，情况又是判若云泥，其他人好歹还有光鲜的背景，倾力的引荐，以及得以变卖不少家产的金丹符篆，而冯云中不仅是净身出户一无所有，还白白落得个不受门规的骂名，数十年修行一朝变得毫无用武之地，白白浪费了大半辈子青春

    走在京畿东野的路上，冯云中觉得饶是六月的艳阳也驱不走心底的寒意，没想到自己追求的大道最后竟是让自己身败名裂的罪魁祸首，他不知道是这个世道错了还是自己的信仰错了

    正在失魂落魄的时候，背后一阵青牛叫声惊醒了自己，只见一个长髯道人怡然骑于其上，一边用拂尘驱赶着牛虻，一边笑盈盈地问自己“这位道友，天道不明，何不自行人道？”

    “敢问前辈是？”

    “正一道，高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