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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回 杀了吧

    “玄衣使何在?”

    杨隆窑低眉,依旧躬身扈从身后,嘴角蠕动却不答。

    “邋遢山人何在?”

    故意挪移在角落里,葱绿芭蕉树挡住大半个身子,降低存在感的邋遢中年暗暗骂娘,索性撇过头也不理会他,径自疗伤。

    要不是无法强行挪动身子,此时他已偷偷溜走,一介凡人若不是职责使然,他伸手便可捏死的蝼蚁,还能让他如此嚣张跋扈。

    也怪他犯了错,被上头打发到这破地方,不过在柳家过得倒是逍遥,甚至是肆意妄为。

    要说柳钊的横行霸道,与柳老太爷有莫大关系,那么邋遢山人的出现,到象征性地收他为徒。

    无疑是柳钊无惧任何事、任何人的心态推到了顶点,可惜他是个废柴,连凡间武道也是高不成低不就。

    “好好好……老夫的话,不好使了是吧。”

    柳天城无视邋遢山人的伤势,两声吆喝无人应答,掏出巴掌大小的玄金“行道令”。

    若是往日他得敬畏他,供着他,如今事关他唯一的孙儿,似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子,冷冷地看着他,沉声道。

    “见“行道令”者,如见“天行者”,你还不出手,杀了他们。”

    邋遢山人见到玄金“行道令”,目光陡然一凛,眼眸却生出一抹杀气。

    再撇过头,看了一眼陌生的白袍儒生,听着屋里已然平平息的战斗,眼珠子左右转动两下,压住怒火低眉不应。

    坐在门槛上的白袍儒生,见状一言不发,眼下真是看热闹的家伙,身子前倾,一手托腮,“嗖”一抬手,那块令牌飞入掌心把玩,淡淡地道。

    “老东西,“行道令”可不是这么使的,你是痴傻?还是想死了?”

    跪伏在地的柳狂生心神俱颤,背后冷汗涔涔。

    “大胆,竟敢明抢“行道令”,即使是江湖中人,你也尸骨难存……”

    柳老太爷今日见谁怼谁,想必是平日里习惯的缘由,挑眉怒斥,然而话说一半,顿时戛然而止,眼神陡然一凉。

    咯吱,咯吱,咯吱~

    只见一人缓缓从屋内走来,手里提着一柄“青蟒龙”,刀身染血,刀尖鲜血摇摇欲坠,脚下沉稳扎实,迈步跨过门槛,一滴血终究坠落在门外的木板上。

    来人一袭青衣,粗眉大眼,面无悲喜,一副生人勿近的卖相,眸子里似乎看不见杀气。

    当你凝望这人眼睛时,却在深处找到冰冷地一刹那,眼睛掠过在场之人的身上,好似在一一排查潜在的危机。

    将视线收回来,再次在墨鱼儿、凃妖夭那多待了一会,便将眼神撤走,斜刀护在那人身侧。

    庭院内静如寒蝉。

    青衣姑娘见那人瞅过来,悄然皱起眉头,默了默,在墨鱼儿耳畔,偷偷的嘀咕。

    他一边听着,不知说了些什么,一边见他侧耳眉头一抽,那心思忽地一沉。

    抬抬眼皮,望着数丈外白袍儒生,心道屁大点的地方,却是乱糟糟的事,心生不好的预感,办事溜人要紧,不耐烦地道。

    “没心思听你们自家烂事,只问邋遢山人一句话,今日掳来的小姑娘在哪?当下必须带走。”

    邋遢山人还没开口,却见柳天城晃过神来,突然扔去拐杖,颤颤巍巍的躬身下跪,悲声似是嘶鸣好不凄惨,老泪纵横道。

    “青衣使大人,可得为老朽做主啊。”

    “江湖中人肆意妄为,屠戮俗世凡人,出手打杀“玄衣使”,简直胆大包天,罪大恶极。还请大人出手杀了他们,为百姓谋福,为苍生立命。”

    柳老太爷说着,说着,悲痛欲绝,分明是恶人先告状,愣是说出慷慨激昂、一身正气的大气魄,风烛残年的他几乎跪伏贴在木板上。

    就差说,老朽这都是为了贫民百姓啊,绝非假公济私,咱干不出这档子违心的事,即使是有,那也是诬陷、诟病,定是有人嫉妒,故意抹黑的。

    嘶……这说的是人话,压根不可听,青衣姑娘气结努嘴,真想一步上前,一竹箫戳破那老不羞的后脑勺,气鼓鼓地道。

    “这老货,捅了算了。”

    墨鱼儿轻笑一声,瞧她生气的模样,还挺好看,淡定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可两条腿的老狐狸,却是不难。”

    “哦……还有这等祸事?”

    白袍儒生低头把玩手中的令牌,沉吟稍许,不紧不慢地淡淡道:“你,抬起头来。”

    柳天城缓缓抬起头来,扯着脸皮,似笑非笑,只是脸皮不时抽动,混浊的眼睛上挑,根本不敢直视,只对视一眼又低下眸子。

    说这话他心里也虚,此事一查便知,因此只字不提柳钊,选择先下手为强,不给那俩人辩驳的机会。

    方才听见俩人经不住言语刺激,拿话刺挠他,打心底不怒反笑,心道终究是太过年轻,沉不住性子,没脑子。

    若是这人当真是大人物,定然容不下江湖人打杀“玄衣使”,毕竟这等关乎脸面的要紧事。

    白袍儒生微微一抬眸,仅仅是瞟了老头一眼,便收回眼神,这才无关痛痒地道:“那便杀了吧。”

    这话似是重锤砸在众人心头,令人心神一窒,没想到这看似谦和的儒生,竟是语出惊人。

    凃妖夭心神一颤,手中“紫竹破魂箫”陡然紧握,一手搭在墨鱼儿的肩膀,欲随时施展身法《惑心影幻》。

    墨鱼儿脸色一变,护在她身侧,滋滋滋,左手掌间雷芒迸发萦绕,右手“梅祛剑”剑气吞吐不休。

    噌!

    下一瞬,那柄染血的“青蟒龙”吐露锋芒,只见“青衣使”手腕一抖,唰唰唰,那刀陡然甩了出去,寒芒掠影,虚空打出数道旋来。

    噗呲,吧嗒……

    一朵血莲花迸射而出,与西沉的余晖一比,显得极为鲜艳、孤寂。

    锵!

    那柄“青蟒龙”绕出一个弯,飞回腰间刀鞘,发出阵阵轻微,且沉闷的刀吟声,却偏偏一声不落,飘进一个个人耳目。

    躲避在芭蕉树后的邋遢山人,透过眼前的叶片缝隙,可见嘴角含笑而死,脸朝下直直的轰然倒地,仅是哆嗦怕是难以阐述他心神的无限恐惧。

    值得庆幸的是,他死前带笑,终归死的不亏。

    短短的时间,庭院内再次静若寒蝉,周遭的空气冷到了极致。

    丫鬟、扈从始料未及,老太爷就这么突然死在眼皮子底下,惊现飙飞的血溅得一地,恐惧的一哆嗦,顿时吓破了胆,惊叫声荡然无存,纷纷瘫软倒地,晕死过去。

    埋头的柳狂生、杨隆窑双目瞪眼,人人自危,不知这人打的什么主意,说杀就杀,估计连眉头都没皱过。

    墨鱼儿眼神一怔,心道算是虚惊一场么,然后看了一眼凃妖夭,悄声说道:“这人很可怕,一会若再生变故,你先走,我来断后。”

    凃妖夭瞟了一眼墨鱼儿,不置可否。

    “呼……安静多了。”白袍儒生歪头扯嘴,小拇指挖着耳朵,随后屈指一弹,脱口道:“哑七,把无关紧要的人,统统清理掉。”

    嗖嗖嗖,只见漫天飞人。

    稍许。

    “鄙人姓陆,初来乍到,不喜废话,杀人不墨迹。”

    邋遢山人闻姓一激灵,想必心底有了猜测,瞧他动静这人来头不小。

    白袍儒生抬头,眼神扫过依旧留在庭院的五人,视线停在一人身上,说道:“是该说说正事了,你,将事情的原委道来,姑且以正视听。”

    杨隆窑心神一凛,不敢怠慢,跪步上前几步,不敢遗漏分毫,想了又想,娓娓道来,言罢跪在一旁。

    墨鱼儿俩人要走,却被他和颜悦色的留下,愣是不敢说一个不字,缘由无他,只因纯粹地打不过,沉声静气道。

    “你是他们地……顶头上司?”

    白袍儒生听完略微回味,低头慢慢地搓手,模棱两可地说道:“算是吧。”

    墨鱼儿说着又要携手凃妖夭远离是非地,之前不走是事没问明白,人没搞清楚,此时不走无异于与虎谋皮。

    “既是如此,那就没我俩什么事了,我俩可是受害者。”

    那人边抬头,边拒绝道:“那可不行。”

    突然,哑七脚下一震,疾风劲走,一抹刀气威压蔓延,顿时俩人周遭压力陡增,脚下青石裂纹遍布。

    墨鱼儿血魄身强悍,尚且举步维艰,更何况凃妖夭这一脉不修炼体法门,双腿经不住略微打颤,他忽地祭出“青龙七宿剑意”,压力才减弱几分。

    哑七见他不倒,似乎是不高兴了,欲要再出几分力,却被他抬手拦下,沉声道。

    “江湖事怎么搅和、闹腾,陆某人管不了,“天行者”也不会轻易掺和,江湖事江湖了,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既然入了江湖,就不得妄自插手俗世,你倒好,殴打“玄衣使”,大闹“沟渠狱”,现如今还想抬抬屁股,一走了之?”

    凃妖夭一听急了,这还得了,竹筒倒豆子“哗啦啦”响,红润薄唇,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明明是你们“玄衣使”内部出了问题。”

    “滥用私权不说,还草芥人命,强抢民女,用人不淑酿下祸根,这还是明里的,那暗里的勾当,谁说的清楚?你不去查也不去问,身为“玄衣使”的掌事人,你难辞其咎。”

    小姑娘被刀气压的难受,再一问,“素闻“天行者”行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却是不敢苟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只是一句空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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