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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马吊,仙鹤

    那天晚上李海没有等到肖庄,回来后发现安岁平平静静地,什么也没问,后来安岁主动露怯,让李海知道自己其实什么也不知道。李海才没有继续找肖庄打小报告。

    外面的江湖表面平静,但暗中已经风云搅动,暗流不止,一场巨大的暴风雨正在缓缓酝酿。

    苍梧山上一切如常。

    就这样,日子进入十月。

    这天晚上,在安岁的提议下,四人围坐在屋子里一张桌子边打马吊。

    这是安岁在京城居住的时候学来的,很多府中的女子都以此为消遣,安岁无聊的时候让小丫鬟教自己,自己也学会了。

    四人打马吊定输赢,输的人要在脸上贴纸条。

    肖庄本来就会,邢浩和苏冰冰不会,四人就边教边打。

    不会的人很快摸到窍门,打了一个时辰,反而是安岁这个会打的身上贴的条最多!

    “姑娘,不能打这个,应该打筒子!”

    “为什么不能打这个!我都算好了,就打这个!”

    “哎!来的好!我胡了!”

    “......”

    “看吧!我就说了不能打这个!果然被公子胡了吧!”

    “刚刚是我没注意,现在该打哪个?”

    “......”

    “啊?你说什么?你说......”

    “等等!别着急!看看!我又胡了!”

    “哈哈,安岁,你又输了!快!李海!给她贴条!”

    “姑娘!我都说了不能打那张,又输了!”

    “你说了吗?我怎么没听见!”

    “安岁,你会不会打呀?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不是打遍将军府无敌手吗?不会是吹牛的吧!”

    “我真的很厉害的!那些小丫鬟都赢不过我!”

    “小丫鬟?小丫鬟肯定要给你这个当主子的放水呀!”

    “......”

    “原来你说的那么厉害,是虚张声势的呀!哈哈哈!”

    “......”

    “怎么样?还打不打?再打你脸上就要没地方贴纸条了!”

    “打!怎么不打!刚刚算热身!现在我要认真了!李海,你准备好给你家公子贴条!”

    “姑娘,我还是先站在你这里帮你看看牌吧!”

    “......也行!”

    ......

    “姑娘,你看你又出错了!你应该出这张,虽然不会赢,但也不算输!”

    “没事儿!我相信自己的运气,这把肯定赢!”

    “我胡了!”

    “你看!被世子胡了吧!”

    “哎呀!怎么又胡了!早知道不打这张了!李海,都怪你,你刚刚怎么不劝着我点儿呀!”

    “我劝了,姑娘你没听......”

    “不行!我这把牌那么好,邢哥哥,你把牌拿回去,刚刚那个不算!咱们重新来!”

    “哟!还有你这样的?听过悔棋的,还有悔牌的!”

    “就是有!我又没悔你的牌!你别说话!好了,我们接着打!”

    “你就惯着她吧,早晚有一天变得无法无天!”

    “无事。”

    ......

    “啧啧啧!安岁!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呀!现在还不是被苏小姐胡了!还要悔牌吗?”

    “......这局不算!都是你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脑袋都被你吵乱了!才记错了牌!这局不算,重来重来!”

    “哇塞!苏小姐,这你也能忍?是我我可忍不了!”

    “我当然能忍了!我也觉得你话太多了,你少说点儿!”

    “哇塞!你们这心都偏到咯吱窝去了!合着就对付我一个人是吧!”

    “哼哼!别废话!快拿牌!这局我一定要赢你!看我不直接胡到你脸上!”

    “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咯!”

    ......

    “哈哈哈!我又赢了!快贴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许食言!快贴!”

    “姑娘!这往哪儿贴呀......”

    看肖庄笑地得意,安岁沉着脸,嘴巴撅地高高地,能挂个水壶了!双手抱在胸前,不服气地瞪着肖庄。

    “哎哟!没地方贴了呀!那就算了吧!你没看姑娘身上全是条了吗?少贴一个也无所谓!反正已经比我们三个加起来都多得多了!”肖庄大笑。

    安岁一把抢过李海手中的纸条,大声道:“都怪你!你今天肯定运气不好!你站在我后面,我的运气也不好了!贴你自己脸上吧!”

    李海十分委屈:“啊...姑娘...我刚刚帮你打了几把都赢了呀!我运气还行吧......”

    安岁瞪着他:“那就是我运气不好咯!”

    肖庄在旁边煽风点火,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对旁边的邢浩耳语:“你看看,有人输了就恼羞成怒了!还死不承认!真是没品!”

    安岁看他幸灾乐祸的样子实在不想忍了,跑过去拿拳头往肖庄身上呼:“你说谁没品!嗯?你赢了了不起是吗?赢个牌而已!你偏要这样炫耀!看是我的拳头厉害还是你的嘴厉害!”

    “你厉害!你厉害!你最厉害!我认输了!我这都是取巧,比不得你的拳头!侠女饶了我吧!”

    “哼!这还差不多!那我就大发慈悲一回!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是是是!在下再也不敢了!多谢侠女绕我一命!”

    安岁看他搞怪的样子,自己也绷不住了,开心地大笑出来:“哈哈哈......”

    大家都笑起来了,屋子里暖融融的。

    屋子外面的沈护也听到里面传来的爽朗笑声,本来想找安岁说话,但看他们现在那么自在,就停住了脚步。

    看着这几位年轻人,满腔热血,年纪轻轻就打拼出一番事业,连世面见的最少的安岁都能为朋友不顾自己的安全。沈护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伙伴。

    那个时候自己几人也是这样快意恩仇,为朋友,为心中大义,舍生不惧死。现在却天各一方,难再见面,不免有些嘘唏。

    站了一会儿,沈护就悄悄走了。

    屋里的几人又开始聊天。

    安岁问起肖庄以前提过的仙鹤。

    “真的有仙鹤吗?”

    肖庄肯定道:“当然有!骗你不成!”

    安岁鄙夷道:“你那时可没少骗我!”

    肖庄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想看看那仙鹤吗?我让人给你捉过来!”

    安岁来了兴趣:“真的有呀!是能飞的那种吗?”

    “当然了!仙鹤不能飞那还叫仙鹤吗?”

    安岁兴奋道:“我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把它弄过来我玩玩!”

    “没问题!等我去问问守仙鹤的人,让李海去弄过来给你瞧瞧!让你开开眼!”

    “那我能骑着它飞吗?”

    肖庄上下看了安岁一眼,仿佛在思考什么:“你再多吃点儿估计就悬了!”

    安岁眯眼:“说谁胖呢!我也没那么重吧!”

    “你还不胖!你不胖谁胖!你看看你的手,摊平了手背上好几个肉坑!就这样了还不胖!再胖点仙鹤可承受不起你这样的重量!”肖庄指着安岁放在桌上的手。

    安岁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白白胖胖,上面关节处有些凹陷。

    喃喃道:“有那么胖吗?我也没吃很多呀!”

    安岁这段是时间确实吃的多了!没想到吃过了,反而长胖了!看来要稍微控制一些了,吃点滋补的药膳就行了。

    几人又聊了会儿,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安岁被一阵尖锐的鸣叫声吵醒。

    李海果然把那只仙鹤弄来了。

    安岁推开门就看到院子里被五花大绑着的高大白鹤躺在地上拼命伸长着脖子嘶声叫唤,李海站在一旁笑嘻嘻抓着白鹤的脖子对安岁说:“姑娘!你看,我把仙鹤给你弄来了!”白鹤趁李海不注意从他手中挣脱,朝着另一个方向继续长嘶,李海立刻又将它抓在手中,安岁甚至从它的声音中听出了绝望的味道。

    不忍让安岁从震惊中醒过来,安岁连忙跑过去将李海抓着白鹤的手一巴掌打掉:“你这人怎么这样莽撞!好好的白鹤被你捆成粽子,还掐着它脖子,人家怎么呼吸!”

    李海摸着被打的手,一脸委屈:“它总是要飞,抓它还废了好大的劲儿,我只能把它捆起来了...”

    安岁轻抚白鹤的羽毛,试图让它安静下来。无语道:“那你也要轻一点呀,没听到它都叫不出来声了吗?我把你捆起来,掐着你的脖子你难受不?你这结怎么打的,我解不开,快来给它解开!”

    李海连忙跑过去三两下把绳子解开,但把它的一只脚紧紧抓住。白鹤果然想飞,刚松绑就扑腾着翅膀想飞,但被李海扯着后腿,根本飞不起来。但它张开的翅膀抵得上三个成人的身高,在院子里扇起一阵阵乱流,安岁被风吹得险些站不稳,连忙半眯着眼睛上前抱住白鹤的身子,才让白鹤慢慢安静下来,大概是解绑后舒服一些,也不再呱呱乱叫了,歪着脑袋四处打量。

    安岁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打量这只巨大的仙鹤。

    通体雪白,只有腿,脖颈和翅尖一点羽毛是漆黑的,头顶有一撮鲜红的羽毛顺着长喙的反方向延伸,有人的半臂长,尾部自然垂下,细长的脖子优雅高贵,黑亮的眼珠清澈有神,被自己抱着的身体健壮有力,被洁白无暇的大片羽毛覆盖,笔直的双腿和自己差不多高,爪子和鸡爪差不多,但是大了好几倍,有尖利的指甲,再想想刚刚巨大的翼展和高亢的鸣叫声,安岁觉得这只白鹤颠覆了自己对鸟类的认知!

    “好大的鹤!......”安岁仰头看着白鹤的脖子感叹道。

    “姑娘,这只白鹤是我们宗门里活得得最久的东西!听说是早年间在它幼年时期被门派先祖所救,后来一直养在后山,长大后也没有离开,就一直留下来了,倒是没想到它能长那么大。”

    安岁惊恐道:“它还要长多大!”

    李海连忙摆手:“不不,我的意思是它比其它普通鹤类大很多,它已经成年了,好久没有长,应该不会继续长大了!”

    “原来如此!吓我一跳,我以为它还要继续长呢!”安岁慢慢松开双手,白鹤也不再折腾,安静站着,甚至弯下头轻轻蹭着安岁。

    安岁稀奇道:“嘿嘿!你看,它还会撒娇呢!”

    李海也稀奇道:“这家伙能通人性,但性情十分骄傲,轻易根本不让人触碰,我去抓它的时候可凶了,差点被它抓伤,没想到竟然和姑娘投缘,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如此温驯!真稀奇!”

    安岁白了李海一眼:“你对它如此粗暴,它当然要反抗了!我对它好,它就听我的话咯!”

    李海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家伙可不是谁给它解绑就青睐谁的性子......”话还没说完,仙鹤突然调转方向伸出脖子用尖尖的喙啄向李海,速度太快,安岁刚想提醒,李海已经松开原本抓着仙鹤的手迅速躲开。

    李海一副得意的样子:“我就说这畜生不会轻易变性子!幸好我一直观察着它,就知道它会偷袭!”边说边挑衅仙鹤。

    仙鹤对着它低低叫了一声,漆黑的眼珠闪过不屑之色,又转头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

    安岁看得有趣,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李海,你看到它刚刚的眼神了吗?它在鄙视你耶!你被一只鸟看不起了!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这家伙还真的通人性呀!”

    李海无语,看它没有继续攻击,没有逃跑,也不想再招惹这只记仇的仙鹤,站在安岁身边,防止它突然攻击安岁。

    仙鹤也不走,就任由安岁打量。安岁围着仙鹤转了几圈,啧啧称奇。

    “它吃什么东西呀?怎么能长这么大!”

    李海扯扯嘴角:“这家伙可挑食了,不吃虫子和普通的草,只吃最嫩的草尖和鲜嫩的花朵,最近连普通的花苞也不吃了,专找少见的药草吃!长老们说要把它关起来呢!”

    安岁摸摸它柔顺的羽毛,问道:“它真的能载人飞起来?”

    “当然,要不要试试?”肖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了。

    安岁看向肖庄,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好呀!”但很快又有些犹豫:“但我怕掉下来......”

    肖庄走过来摸摸仙鹤的羽毛,毫不在意道:“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还怕这?你要是实在怕,求求我,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护你一程!”

    安岁毫不犹豫地开口:“求求你,带带我吧!”

    肖庄:......

    李海在旁边咧嘴偷笑,肖庄没料到安岁这么没骨气,不像往常那样和自己拌嘴,愣怔片刻后有些无趣地摸摸鼻子:“行吧,现在就出发?”

    安岁实在对这仙鹤感兴趣得很,开心道:“好啊好啊!现在就走!”看着背部和自己脑袋齐平的仙鹤,不知道怎么上手,于是轻拍仙鹤,试探着对仙鹤说:“乖乖仙鹤,蹲下来一点......”本来抱着开玩笑的心态,谁知仙鹤竟然真的低下身子蹲下来,还甩着脑袋示意安岁坐上来。

    安岁震惊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你听得懂我说话?!”仙鹤轻轻颔首,说不出的优雅。

    鸟竟然能听懂人话!

    安岁再次震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青蓝宗里奇怪的东西格外地多。

    肖庄看仙鹤如此听话的样子也有些意外地扬扬眉,不过在她身上更稀奇的的事都见过了,这就算不上奇怪了,很快便恢复正常。

    安岁慢慢爬上仙鹤背,两腿分开,轻轻抓住它的脖子,发现这脖子看起来细长,但比自己两只手臂加起来还粗!安岁干脆往前坐,方便等会两只手抱住仙鹤的脖子,刚好给后面的肖庄留点位置。

    安岁坐好后,迫不及待对肖庄道:“快点快点!快上来!我让仙鹤带你飞!”

    肖庄看安岁反客为主的得瑟样,笑着摇摇头:“你也算飞了好几次了,还没有飞够?想当初你可是连眼睛都睁不开,现在倒忘了疼了,再说了,这仙鹤是我......安岁!”肖庄话还没说完,一直安静蹲着的仙鹤出乎意料地骤然张开双翼,在肖庄和李海躲避的瞬间,长嘶一声,在安岁的惊呼声中振翅飞出!

    翅膀搅动空气四下流动,肖庄想出手拉下安岁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着她被仙鹤带上天空,藏在袖中的匕首已经拿在手中,蓄势待发。但想着仙鹤刚刚对安岁的顺从,还是克制住了浑身流动的内力,看着仙鹤在小院上空盘旋,身姿平稳,没有试图甩下安岁,才缓缓收手。李海也神色严肃紧绷,等待自己主子的命令。

    而安岁在突变发生时虽然受到惊吓,但立马俯下身抱紧仙鹤的脖子,感觉到仙鹤并没有飞远,也没有飞高,而是试探着低速盘旋,肖庄就在下面。安岁就放下心来,感觉到仙鹤在让自己适应,害怕渐渐减少,调整自己的呼吸,慢慢适应离开地面的感觉。

    安岁向来相信自己对危机和善意的感觉,此时就感觉到了仙鹤的善意和体贴。甚至大胆地腾出一只手向下面的肖庄和李海招手:“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肖庄被气笑了,自己担心她的安危,这小妮子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于是出声提醒:“你小心点儿!别嘻嘻哈哈!抓紧了,别松手!”

    “我知道了!”安岁有些不满足一直在这里盘旋,于是拍拍仙鹤,大声道:“乖乖仙鹤,走,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仙鹤似乎早就不耐烦了,高亢长鸣一声,展翅向小院后面飞去,经过安岁钓过鱼的那条小河,经过沈护的院子,往远处飞去。

    肖庄不放心,在地上向着仙鹤的方向一路跟随,在树林草地间辗转腾跃。

    邢浩正在和苏冰冰说话,在听到第一声鹤鸣声时就知道跟安岁有关,但没有在意,猜到肯定是李海硬把仙鹤抓过来的,后来听到鹤鸣声渐渐消失,隐隐从上空传来,以为安岁不小心放走了仙鹤,想过来看看什么情况,结果看到安岁骑着仙鹤从上空飞过,心中一紧,和苏冰冰对视一眼,忙不迭快速追上。在小河边碰上了肖庄,三言两语交待了情况。

    李海开始还能跟上肖庄的脚步,后面距离渐渐拉开,气喘吁吁地放弃了

    最后情况变成了一人一鹤在天上飞,三人在地上追。

    安岁也看到了地上的三人,于是让仙鹤飞低些,和三人并肩徜徉在山间树间,划过清澈见底的小河水面,带起岸边花瓣漫天飞舞,在安岁飞扬的笑声中飘然落地。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安岁一直留恋于那次飞行,远离地面,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飘飞,风把自己的头发全部吹在脑后,好像把所有烦恼都吹在脑后,自由自在,美丽的落叶鲜花在脚下,关心自己的朋友就在身边。

    如果仙鹤没有毁掉长老的药田的话,就更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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