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猎杀
今天的夜晚格外混沌。
厚重的云层遮蔽月光，就连那渗出的些许苍白也被林地吞噬。
奥莉特踏过苔藓与潮湿腐烂的泥土，跟随着目标来到了森林深处的一处遗迹。
这是它们的俱乐部之一。
目标将装着“手”的玻璃容器放在位于废墟中心的半截坍塌石墙上，两个用黑布包裹全身的人从阴影中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它们在墙的另一端点燃了一支沾满灰尘的油腻蜡烛。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里面的“手”被目标放出，那些被玻璃划破的地方正渗出鲜血。
他将一部分血液抛洒在蜡烛之上。
“手”被透着黯淡血色的烛光吸引，它缓缓舒展斑驳迷离的翅膀，同时展开它存于梦境的那部分，那些花纹混沌而又狂野。
它于月下振翅，围绕着烛火毫无规律地盘旋，投射出一道道阴影。那些阴影并没有因为光照的再次来临而消失，而是始终留在阴暗的地面上。
一些事物从阴影中渗出。
它们压抑而又癫狂的呓语不断扩散，那并不是属于人类的语言。在混乱的祷词中，那些影子时而剪子，时而小刀。时而为树，时而为骨。时而是月之振翅，时而是魂之生斑。
他曾是血，而我们也将和他一样。
变幻莫测的幻象在它的阴影中升起。
它的翅膀延伸向林地纠缠不清的黑暗，那里有着更多的手，更多的肢体，更多的血，更多的……
“INGIRUMIMUSNOCTEETCONSUMIMURIGNIRUMIMUSNOCTEETCONSUMIMUR——”
它们回转盘旋，纠结缠绕。
起初是不起眼的嗡鸣声，而后激烈急切振响灵魂，无尽的激情与渴慕汇聚成漩涡，歪曲思想，吞噬理智，像是风卷起叶子，周围的一切都纠缠着滑向混沌。
目标开始褪去他的衣物，也即将蜕去更多。
这是关于晋升的仪式，同时也是关于献祭的。它们似乎为此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些疯子……”奥莉特咬牙切齿，飞舞的呢喃声让她头脑发晕，她看向来时的方向，却发现黑暗早已将身后的道路吞噬。
她没能感知到队友的存在。
“怎么回事，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
四周幻象翻腾，此地似乎正在向着梦境中的林地坠落，那些交织的黑暗正在重合。
飞蛾结束了它的舞蹈，扑向那凶险的火焰。
“好，你们不是想要光吗。”奥莉特狠下心来，“我这就给你们。”
她从特制的不透光容器中拿出一块以耀素浸染过的石质符文，将其握在手心。
光芒从指缝间渗出。
“我拜请瞳中之扉。”
“指引前路，照明驱暗之神。”
她默念着祷文，左手将符石举起，以光亮的那一面面朝前方。
“十二盏灯通明，此处容不得阴影，亦容不得仁慈。”
仪式暂时中断。
强烈的光芒让那些影子冒起青烟，混沌的气氛些许退去，但那道飞旋的身影却显得更加疯狂。
那两个主持者颤抖着翻动覆盖着诡异脉络的眼皮，露出浑浊的黄白色的巩膜与聚集在中心的无数黑色圆形小眼。
此时，那些眼睛的每一个闪光刻面都看向了她。
它们体表的遮蔽物片片脱落，那些未能完全蜕变的覆皮与夹杂其间的鳞片像蜡一样逐渐凝结。
“无论如何，适格之人百年难遇。”
它们低语着，吻部如绽蕊般裂开，从中伸出了一些卷曲的，带刺的附肢，一对对残缺不全的斑驳鳞翅从它们身体后侧弹射而出。它们扇动翅膀，亮出锋芒，向着奥莉特躲藏之处扑了过来。
刃之力让奥莉特的五感在战斗中始终保持着敏锐，她在敌人行动前便果断地拔出了转轮手枪。
枪声响起，那些对凡人来说足以致命的金属流光击中了敌人，有的击穿了它们翅膀的膜质，有的撕裂了它们尚未完全触变的身体，有的则镶嵌在它们褪色的骨头间。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她对击杀那两个东西本就不抱希望。不过至少，她的弹轮内还剩下一颗子弹。
“那你呢？”奥莉特调转枪口，向着废墟中心正在蜕皮的目标击发。
砰。
目标的后脑炸开，一些碎块和液体泼洒在地上。
他残余的躯体依然直挺挺地立着，如同一截枯木。
飞蛾扑入火中。
“来吧，虫子们。”
符文透出的光芒在黑暗中越发尖锐，几近将奥莉特紧握的左手刺穿。
趁那两个非人的生物朝着仪式中心瞥了一眼，她将闪烁的符石镶嵌到一片双尖玻璃刀刃之中。
敌人很快便来到了她的面前，那些锋锐迫在眉睫。她双手握住刃口，仿佛握住了并不存在的刀柄，而后用力捅向自身。光芒碎裂，那些碎片划伤了她的眼睛。
鲜血淋漓。
血液开始燃烧，几个藏形匿影的灵体在玻璃对面睁开了眼睛。奥莉特用最后的力气指示那些召唤物挡开迎面而来的带有锯齿的锐利前肢。
在没入黑暗之前，她的耳边不知为何回响起一段她此前并未听过的祷词。
“我誓将己身献出，为愿者，也为不愿者点亮路途。
我誓将指引前路。
我誓将照明驱暗。
我誓将拒绝仁慈。
我将踏上已显现的路途，无论代价为何。”
她想起来了。
……
……
目标的蜕变仍在进行。
飞蛾的尸体在他前方燃烧。
那具丧失生机的躯壳开始蠕动，表面分泌出某种蜡质将其包裹。
灰黑色的火焰不断蔓延，在废墟中心织成了一个火茧，一些影子在暗淡的火光中飘摆。待到火焰熄灭，林间的幻象显得更加深沉。
林地归于静谧。
其余的防剿局小队成员正陆续从不同的道路深入黑暗，与奥莉特的联络的突然中断让他们显得有些急迫。
到达森林深处的那片废墟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毛骨悚然。
他们目标的尸体立在遗迹正中，向外翻开的肋骨从他的胸膛穿刺而出，如同张开的翅膀。
一句句低语从那些血肉的裂隙间传出，与林地的黑暗共鸣。那声音从细碎逐渐变得密集，最终收束成直达灵魂的嗡鸣声。
那具躯壳颤动着，抖落下些许残骸与粘液。一只扭曲的手从开启的胸膛中伸了出来，上面生长着新生的覆皮。而后是另一只手。
指尖裸露的白骨插入尸骸边缘，那道裂口恍若深渊，而今它张得更开了。像是一道微笑。
一对突出的混浊复眼在阴影中闪烁，裂口翕动着，那些声音更加清晰——
这是我的过去，但现在我已然转变。
这是我的服饰，我将它们弃置一旁。
这是我的皮肤，但不过是借来之物。
这是我的姓名，且不过是障眼之物。
这是林地，我们扼死光明的地方。
我曾在这里，而今已不在。
喀嚓，喀嚓……
尸体腐朽，松弛的表皮从上面滑落，那些残余向内坍缩，溢出的浓稠粘液被黑暗的地面吞噬。
易皮者挣扎着从茧中飞出。
仪式将他晋升成了某种更危险的东西，即使这具新生的躯体依旧孱弱。
但他们正身处林地。
这里是它们的俱乐部。
猎人变成了猎物。
厚重的云层遮蔽月光，就连那渗出的些许苍白也被林地吞噬。
奥莉特踏过苔藓与潮湿腐烂的泥土，跟随着目标来到了森林深处的一处遗迹。
这是它们的俱乐部之一。
目标将装着“手”的玻璃容器放在位于废墟中心的半截坍塌石墙上，两个用黑布包裹全身的人从阴影中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它们在墙的另一端点燃了一支沾满灰尘的油腻蜡烛。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里面的“手”被目标放出，那些被玻璃划破的地方正渗出鲜血。
他将一部分血液抛洒在蜡烛之上。
“手”被透着黯淡血色的烛光吸引，它缓缓舒展斑驳迷离的翅膀，同时展开它存于梦境的那部分，那些花纹混沌而又狂野。
它于月下振翅，围绕着烛火毫无规律地盘旋，投射出一道道阴影。那些阴影并没有因为光照的再次来临而消失，而是始终留在阴暗的地面上。
一些事物从阴影中渗出。
它们压抑而又癫狂的呓语不断扩散，那并不是属于人类的语言。在混乱的祷词中，那些影子时而剪子，时而小刀。时而为树，时而为骨。时而是月之振翅，时而是魂之生斑。
他曾是血，而我们也将和他一样。
变幻莫测的幻象在它的阴影中升起。
它的翅膀延伸向林地纠缠不清的黑暗，那里有着更多的手，更多的肢体，更多的血，更多的……
“INGIRUMIMUSNOCTEETCONSUMIMURIGNIRUMIMUSNOCTEETCONSUMIMUR——”
它们回转盘旋，纠结缠绕。
起初是不起眼的嗡鸣声，而后激烈急切振响灵魂，无尽的激情与渴慕汇聚成漩涡，歪曲思想，吞噬理智，像是风卷起叶子，周围的一切都纠缠着滑向混沌。
目标开始褪去他的衣物，也即将蜕去更多。
这是关于晋升的仪式，同时也是关于献祭的。它们似乎为此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些疯子……”奥莉特咬牙切齿，飞舞的呢喃声让她头脑发晕，她看向来时的方向，却发现黑暗早已将身后的道路吞噬。
她没能感知到队友的存在。
“怎么回事，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
四周幻象翻腾，此地似乎正在向着梦境中的林地坠落，那些交织的黑暗正在重合。
飞蛾结束了它的舞蹈，扑向那凶险的火焰。
“好，你们不是想要光吗。”奥莉特狠下心来，“我这就给你们。”
她从特制的不透光容器中拿出一块以耀素浸染过的石质符文，将其握在手心。
光芒从指缝间渗出。
“我拜请瞳中之扉。”
“指引前路，照明驱暗之神。”
她默念着祷文，左手将符石举起，以光亮的那一面面朝前方。
“十二盏灯通明，此处容不得阴影，亦容不得仁慈。”
仪式暂时中断。
强烈的光芒让那些影子冒起青烟，混沌的气氛些许退去，但那道飞旋的身影却显得更加疯狂。
那两个主持者颤抖着翻动覆盖着诡异脉络的眼皮，露出浑浊的黄白色的巩膜与聚集在中心的无数黑色圆形小眼。
此时，那些眼睛的每一个闪光刻面都看向了她。
它们体表的遮蔽物片片脱落，那些未能完全蜕变的覆皮与夹杂其间的鳞片像蜡一样逐渐凝结。
“无论如何，适格之人百年难遇。”
它们低语着，吻部如绽蕊般裂开，从中伸出了一些卷曲的，带刺的附肢，一对对残缺不全的斑驳鳞翅从它们身体后侧弹射而出。它们扇动翅膀，亮出锋芒，向着奥莉特躲藏之处扑了过来。
刃之力让奥莉特的五感在战斗中始终保持着敏锐，她在敌人行动前便果断地拔出了转轮手枪。
枪声响起，那些对凡人来说足以致命的金属流光击中了敌人，有的击穿了它们翅膀的膜质，有的撕裂了它们尚未完全触变的身体，有的则镶嵌在它们褪色的骨头间。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她对击杀那两个东西本就不抱希望。不过至少，她的弹轮内还剩下一颗子弹。
“那你呢？”奥莉特调转枪口，向着废墟中心正在蜕皮的目标击发。
砰。
目标的后脑炸开，一些碎块和液体泼洒在地上。
他残余的躯体依然直挺挺地立着，如同一截枯木。
飞蛾扑入火中。
“来吧，虫子们。”
符文透出的光芒在黑暗中越发尖锐，几近将奥莉特紧握的左手刺穿。
趁那两个非人的生物朝着仪式中心瞥了一眼，她将闪烁的符石镶嵌到一片双尖玻璃刀刃之中。
敌人很快便来到了她的面前，那些锋锐迫在眉睫。她双手握住刃口，仿佛握住了并不存在的刀柄，而后用力捅向自身。光芒碎裂，那些碎片划伤了她的眼睛。
鲜血淋漓。
血液开始燃烧，几个藏形匿影的灵体在玻璃对面睁开了眼睛。奥莉特用最后的力气指示那些召唤物挡开迎面而来的带有锯齿的锐利前肢。
在没入黑暗之前，她的耳边不知为何回响起一段她此前并未听过的祷词。
“我誓将己身献出，为愿者，也为不愿者点亮路途。
我誓将指引前路。
我誓将照明驱暗。
我誓将拒绝仁慈。
我将踏上已显现的路途，无论代价为何。”
她想起来了。
……
……
目标的蜕变仍在进行。
飞蛾的尸体在他前方燃烧。
那具丧失生机的躯壳开始蠕动，表面分泌出某种蜡质将其包裹。
灰黑色的火焰不断蔓延，在废墟中心织成了一个火茧，一些影子在暗淡的火光中飘摆。待到火焰熄灭，林间的幻象显得更加深沉。
林地归于静谧。
其余的防剿局小队成员正陆续从不同的道路深入黑暗，与奥莉特的联络的突然中断让他们显得有些急迫。
到达森林深处的那片废墟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毛骨悚然。
他们目标的尸体立在遗迹正中，向外翻开的肋骨从他的胸膛穿刺而出，如同张开的翅膀。
一句句低语从那些血肉的裂隙间传出，与林地的黑暗共鸣。那声音从细碎逐渐变得密集，最终收束成直达灵魂的嗡鸣声。
那具躯壳颤动着，抖落下些许残骸与粘液。一只扭曲的手从开启的胸膛中伸了出来，上面生长着新生的覆皮。而后是另一只手。
指尖裸露的白骨插入尸骸边缘，那道裂口恍若深渊，而今它张得更开了。像是一道微笑。
一对突出的混浊复眼在阴影中闪烁，裂口翕动着，那些声音更加清晰——
这是我的过去，但现在我已然转变。
这是我的服饰，我将它们弃置一旁。
这是我的皮肤，但不过是借来之物。
这是我的姓名，且不过是障眼之物。
这是林地，我们扼死光明的地方。
我曾在这里，而今已不在。
喀嚓，喀嚓……
尸体腐朽，松弛的表皮从上面滑落，那些残余向内坍缩，溢出的浓稠粘液被黑暗的地面吞噬。
易皮者挣扎着从茧中飞出。
仪式将他晋升成了某种更危险的东西，即使这具新生的躯体依旧孱弱。
但他们正身处林地。
这里是它们的俱乐部。
猎人变成了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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