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神侵
克里夫来到城中与约翰回合，接着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时间不早，他在洗漱后便躺到了自己舒适的天鹅绒大床上。
今天的行程有惊无险，防剿局最近似乎安静了许多。雇佣的队伍已经不需要过多操心，他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提供资金便是。
柔软的被褥叠起一道道褶皱，翻卷的边缘像波浪，也像是云朵。深沉的思绪将他拉入世界表皮之下的梦境。
穿行在迷宫般的灰色边境，他已经知晓前往牡鹿之门的道路，格里比也会放他通行。
这段路途总是难解，不过他的光指引着他。
克里夫来到牡鹿之门前，谜语早已结尾，格里比依旧是目送着他由此进入漫宿。
闪耀着金色碎光的河流自纯白之门旁的厅室流下，一艘有着暗红风帆的航船撕裂蓝绿色的波涛向着他驶来。
高耸的桅杆底下有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个向着船员发出指令。克里夫看着那艘船逐渐锚定自身，它并没有停下，但在画中的大小却不再改变。
克里夫注视着前来迎接的航船，缓缓闭上右眼。船长站在船帆下向着他敬了个礼，他看到她的眼睛透出新麦般的绿色。
耳边传来浪花冲击甲板的声音，带着湿润气息的风吹过脸庞，画中的世界开始将他他周围的一切涂抹。
他登上了画中之船。
画与梦境曲折的分界线犹如一扇门，在张起的暗红色风帆下，一个他十分熟悉的人正和船长并列站着。
“布莱恩……”
这个名字几乎是无意识地从克里夫的唇齿间溜了出来。
他不知道他的这个朋友出现在这的意义，正如许多事情他从来不曾理解。
“这应该会是我们最后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布莱恩微笑着说道。
“我将去往高处，现世的布置就有劳你了。”
漫宿边境，或许也是画中之河的边境，开始染上一丝冷冽的金红色。
“你能在圣亚割妮医院找到一部分答案，不论是旧的那个还是现在的那个。”
布莱恩来到右侧船舷，背对着克里夫说道：
“还记得吗？关于分裂之时的一切。”
一些记忆开始在克里夫的梦境里浮现，一些原本存在于其他历史的回忆。
“第七印记乃是神侵。我已经如此接近，犹如光线近于影子边缘。”
布莱恩的声音仿佛梦呓。
风帆行至刀刃阶梯的倒影之上。
“等待日出吧，我的朋友。”
“一切将失而不还。”
银镜中发出的光洒满克里夫全身，他回想起隐藏在《分裂之时》那个预言——
“太阳将遭分裂，故它许不能再生产子嗣。即便如此，其子嗣之数应为四再其子嗣之数应为七再其子嗣之数更应不可计数。不可计数者将为七者打开道路，七者将摄食四者……”
那个隐秘的仪式、守夜人的秘密教义，以及分裂之时他所见的、祂所做的、祂所经历的……一切都在梦境中复现。
他开始按照书中记载的祷词祈祷。
锐利坡路闪烁着寒光，布莱恩踏入倒影之中，沿着玻璃与刀刃向上攀登。经铸炉重铸后的身体再次被撕裂，透着金色光芒的血液染红了蓝宝石般的河面，与天边的金红色相连。
暗红色风帆的倒影更加鲜艳。
那些密集的伤痕很快便刻满了他的整个身体，随着每一步攀爬，如鱼鳃般翕动的伤口都在渗出鲜血，也在渗出光芒。
台阶下的恩浦萨贪婪地吞食着那些血液，却又瞠目于光中。它们本就不能闭上眼睛，不过就算闭上也无用。
旺盛强烈的欲望似乎暂时得到了抑制，那些嘶声尖叫的身影扑扇着长有粗糙裂纹的翅膀，谨慎地与光芒保持距离，在它们枯萎的眼中却闪过一种渴望——除了干渴之外的渴望。
咔哒，咔哒……
它们满是利齿的上下颚相互碰撞，干裂的声音颤抖着从那早已被欲望蛀空的身躯中传出，像是哭号，又像在祷告。
“愿辉光充满世间……”
克里夫看着那个正在攀登的背影，画中满是骄盛夺目的金针，残阳凄美的光芒自画与梦境相连处弥散。
与此同时，睿智骑士小屋中的特蕾莎合上手中的书籍，看向高处正在升起的“太阳”。
“赋晓者……”她喃喃道。
……
银镜开始碎裂，祷词还未完成，而克里夫的灵躯似乎开始融解。这些梦境几乎将他掏空，如一颗枯萎的橡树。
他逐渐失去了意识，上方是辉光的幻象，下方则是更深的梦境。
镜子飞散出的光芒映照出布莱恩的形影，他进入虚界的被分割出的那部分携着光的碎片加入了攀升。
祷文剩下的部分将由他完成。
布莱恩的全身都被流血的伤口所淹没，裂分之阳的光芒在上面燃烧，那些失去了热度的火焰有着红色的光晕、金色的火焰和黑色的焰心。
他成功登上了刀刃阶梯，瞳中之扉灿烂的光辉正在高处闪耀。布莱恩曾在漫宿的砖石，也在聚点看到过祂的影子。
“魂归苍穹兮。”
那些天孽之人在阶梯下呼号着。
一扇周缘附有三块叶片状瓣膜的门扉在布莱恩面前旋转着向内敞开，如同绽蕊，而那每一片花瓣都像是透着紫色雾气的白玉。
这一形状唤起了布莱恩一些关于人体构造的记忆，对于灯长生者来说，这扇门确实如同心脏的三尖瓣一般，是一个单向活门。
李利·格里斯也曾将无墙无门的居屋与拥有七窍的人体相比较。现在看来，这种说法似乎确有其道理。
这是攀升的最后一个阶段，他的灵与血冲击向那些逐渐张开的裂隙，辉光已近在咫尺，它正从居屋的质料渗入，为其添光。
守夜人指引着他穿过三尖之门，他会继续留在居屋，但不再是以凡人的身份。
而除此之外，那分裂出的影子与躯体再次被送入虚界。这是属于他的塑形者的仪式，也是他的光明者乖蹇的命运。
一切都将失而不还。
这里是漫宿高处的房间，布莱恩跟在守夜人身后而行，在十字路的交界处，有时会传来司辰彼此商议世界行程的话语。
同样是在高处，铸炉轰鸣不止。
祂承诺在他返回时重新为他塑形。这并不是怜悯，仅是为了未来的重铸，祂始终残酷无情。
……
在醒时世界的角落，一个身着白袍的教徒将一块由金缠丝穿起的石头从颈上取下，抛入祭坛上燃烧的铸炉之中，炉火随即透出夕阳般的光彩。
更加强烈的光芒将这处位于地下的空间照亮，甬道的另一侧传来模糊的祝颂声。
“我会将倒影送往聚点。”祭司说道，他的长袍上映出一个璀璨的简洁的太阳符号。
“你们继续铸造现世之镜，等待赋晓者转居。”
……
……
克里夫随着黎明醒来，窗外的太阳正从地平线升起，放在枕边的银镜只剩下一堆如雪一般的灰烬，洁白而又冷冽。
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他是谁，但那些梦境教会了他必须要做的事。
眼前仍不断重复着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像是一副闪烁的胶片影像，他身体一震，回过神来。
“我是在做白日梦吗？”
所有的记忆像是图书馆里的书一般被分门别类地整理，置于他思维宫殿的上层。其中一本书自行翻开，澄澈透明的光芒顿时充满了他的头脑，他的理性与灵感也随之虚化，他正处于更高的境界。
里面是他的沐光明者给予他的指令与一些秘密的赠予，这就足够了，其他的记忆现在并不重要。
他还记起了一个名字，一个他从未提到过的名字。也许是他的盟友，他能在梦中将那人找见。
克里夫再次看向窗外，太阳的颜色似乎发生了某种改变。
他的沐光明者已经位于太阳居屋的高处，那些被托的梦境与谜题都是真实的。
第七印记乃神侵，而七者又将带来何物？
辉煌的梦境仍然在他的记忆中升腾，梦中的话语振响了他的灵魂，驱策着他——
“我们指引前路，我们照明驱暗，我们无有怜悯之心。
令你寻找眼睛之门背后的十字路，在彼处育植诱饵，派遣银白色的死者带来凡人睡去的灵魂。
待见证者数足，召来白日之钥，将三瓣之门‘向外’敞开，即，使它处于第三态。”
时间不早，他在洗漱后便躺到了自己舒适的天鹅绒大床上。
今天的行程有惊无险，防剿局最近似乎安静了许多。雇佣的队伍已经不需要过多操心，他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提供资金便是。
柔软的被褥叠起一道道褶皱，翻卷的边缘像波浪，也像是云朵。深沉的思绪将他拉入世界表皮之下的梦境。
穿行在迷宫般的灰色边境，他已经知晓前往牡鹿之门的道路，格里比也会放他通行。
这段路途总是难解，不过他的光指引着他。
克里夫来到牡鹿之门前，谜语早已结尾，格里比依旧是目送着他由此进入漫宿。
闪耀着金色碎光的河流自纯白之门旁的厅室流下，一艘有着暗红风帆的航船撕裂蓝绿色的波涛向着他驶来。
高耸的桅杆底下有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个向着船员发出指令。克里夫看着那艘船逐渐锚定自身，它并没有停下，但在画中的大小却不再改变。
克里夫注视着前来迎接的航船，缓缓闭上右眼。船长站在船帆下向着他敬了个礼，他看到她的眼睛透出新麦般的绿色。
耳边传来浪花冲击甲板的声音，带着湿润气息的风吹过脸庞，画中的世界开始将他他周围的一切涂抹。
他登上了画中之船。
画与梦境曲折的分界线犹如一扇门，在张起的暗红色风帆下，一个他十分熟悉的人正和船长并列站着。
“布莱恩……”
这个名字几乎是无意识地从克里夫的唇齿间溜了出来。
他不知道他的这个朋友出现在这的意义，正如许多事情他从来不曾理解。
“这应该会是我们最后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布莱恩微笑着说道。
“我将去往高处，现世的布置就有劳你了。”
漫宿边境，或许也是画中之河的边境，开始染上一丝冷冽的金红色。
“你能在圣亚割妮医院找到一部分答案，不论是旧的那个还是现在的那个。”
布莱恩来到右侧船舷，背对着克里夫说道：
“还记得吗？关于分裂之时的一切。”
一些记忆开始在克里夫的梦境里浮现，一些原本存在于其他历史的回忆。
“第七印记乃是神侵。我已经如此接近，犹如光线近于影子边缘。”
布莱恩的声音仿佛梦呓。
风帆行至刀刃阶梯的倒影之上。
“等待日出吧，我的朋友。”
“一切将失而不还。”
银镜中发出的光洒满克里夫全身，他回想起隐藏在《分裂之时》那个预言——
“太阳将遭分裂，故它许不能再生产子嗣。即便如此，其子嗣之数应为四再其子嗣之数应为七再其子嗣之数更应不可计数。不可计数者将为七者打开道路，七者将摄食四者……”
那个隐秘的仪式、守夜人的秘密教义，以及分裂之时他所见的、祂所做的、祂所经历的……一切都在梦境中复现。
他开始按照书中记载的祷词祈祷。
锐利坡路闪烁着寒光，布莱恩踏入倒影之中，沿着玻璃与刀刃向上攀登。经铸炉重铸后的身体再次被撕裂，透着金色光芒的血液染红了蓝宝石般的河面，与天边的金红色相连。
暗红色风帆的倒影更加鲜艳。
那些密集的伤痕很快便刻满了他的整个身体，随着每一步攀爬，如鱼鳃般翕动的伤口都在渗出鲜血，也在渗出光芒。
台阶下的恩浦萨贪婪地吞食着那些血液，却又瞠目于光中。它们本就不能闭上眼睛，不过就算闭上也无用。
旺盛强烈的欲望似乎暂时得到了抑制，那些嘶声尖叫的身影扑扇着长有粗糙裂纹的翅膀，谨慎地与光芒保持距离，在它们枯萎的眼中却闪过一种渴望——除了干渴之外的渴望。
咔哒，咔哒……
它们满是利齿的上下颚相互碰撞，干裂的声音颤抖着从那早已被欲望蛀空的身躯中传出，像是哭号，又像在祷告。
“愿辉光充满世间……”
克里夫看着那个正在攀登的背影，画中满是骄盛夺目的金针，残阳凄美的光芒自画与梦境相连处弥散。
与此同时，睿智骑士小屋中的特蕾莎合上手中的书籍，看向高处正在升起的“太阳”。
“赋晓者……”她喃喃道。
……
银镜开始碎裂，祷词还未完成，而克里夫的灵躯似乎开始融解。这些梦境几乎将他掏空，如一颗枯萎的橡树。
他逐渐失去了意识，上方是辉光的幻象，下方则是更深的梦境。
镜子飞散出的光芒映照出布莱恩的形影，他进入虚界的被分割出的那部分携着光的碎片加入了攀升。
祷文剩下的部分将由他完成。
布莱恩的全身都被流血的伤口所淹没，裂分之阳的光芒在上面燃烧，那些失去了热度的火焰有着红色的光晕、金色的火焰和黑色的焰心。
他成功登上了刀刃阶梯，瞳中之扉灿烂的光辉正在高处闪耀。布莱恩曾在漫宿的砖石，也在聚点看到过祂的影子。
“魂归苍穹兮。”
那些天孽之人在阶梯下呼号着。
一扇周缘附有三块叶片状瓣膜的门扉在布莱恩面前旋转着向内敞开，如同绽蕊，而那每一片花瓣都像是透着紫色雾气的白玉。
这一形状唤起了布莱恩一些关于人体构造的记忆，对于灯长生者来说，这扇门确实如同心脏的三尖瓣一般，是一个单向活门。
李利·格里斯也曾将无墙无门的居屋与拥有七窍的人体相比较。现在看来，这种说法似乎确有其道理。
这是攀升的最后一个阶段，他的灵与血冲击向那些逐渐张开的裂隙，辉光已近在咫尺，它正从居屋的质料渗入，为其添光。
守夜人指引着他穿过三尖之门，他会继续留在居屋，但不再是以凡人的身份。
而除此之外，那分裂出的影子与躯体再次被送入虚界。这是属于他的塑形者的仪式，也是他的光明者乖蹇的命运。
一切都将失而不还。
这里是漫宿高处的房间，布莱恩跟在守夜人身后而行，在十字路的交界处，有时会传来司辰彼此商议世界行程的话语。
同样是在高处，铸炉轰鸣不止。
祂承诺在他返回时重新为他塑形。这并不是怜悯，仅是为了未来的重铸，祂始终残酷无情。
……
在醒时世界的角落，一个身着白袍的教徒将一块由金缠丝穿起的石头从颈上取下，抛入祭坛上燃烧的铸炉之中，炉火随即透出夕阳般的光彩。
更加强烈的光芒将这处位于地下的空间照亮，甬道的另一侧传来模糊的祝颂声。
“我会将倒影送往聚点。”祭司说道，他的长袍上映出一个璀璨的简洁的太阳符号。
“你们继续铸造现世之镜，等待赋晓者转居。”
……
……
克里夫随着黎明醒来，窗外的太阳正从地平线升起，放在枕边的银镜只剩下一堆如雪一般的灰烬，洁白而又冷冽。
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他是谁，但那些梦境教会了他必须要做的事。
眼前仍不断重复着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像是一副闪烁的胶片影像，他身体一震，回过神来。
“我是在做白日梦吗？”
所有的记忆像是图书馆里的书一般被分门别类地整理，置于他思维宫殿的上层。其中一本书自行翻开，澄澈透明的光芒顿时充满了他的头脑，他的理性与灵感也随之虚化，他正处于更高的境界。
里面是他的沐光明者给予他的指令与一些秘密的赠予，这就足够了，其他的记忆现在并不重要。
他还记起了一个名字，一个他从未提到过的名字。也许是他的盟友，他能在梦中将那人找见。
克里夫再次看向窗外，太阳的颜色似乎发生了某种改变。
他的沐光明者已经位于太阳居屋的高处，那些被托的梦境与谜题都是真实的。
第七印记乃神侵，而七者又将带来何物？
辉煌的梦境仍然在他的记忆中升腾，梦中的话语振响了他的灵魂，驱策着他——
“我们指引前路，我们照明驱暗，我们无有怜悯之心。
令你寻找眼睛之门背后的十字路，在彼处育植诱饵，派遣银白色的死者带来凡人睡去的灵魂。
待见证者数足，召来白日之钥，将三瓣之门‘向外’敞开，即，使它处于第三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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