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荆子

    “为什么这杯咖啡取名字叫天空之城呀?”我实在找不到话题,也不愿意三个人就这样坐着随口问到。

    罗本听到我的话,仿佛在做一个很大的抉择。

    身体微微颤抖,挣扎了好久,罗本也从桌子上拿起一支烟点燃将尼古丁吸入肺里,这才平静下来。

    罗本深吸一口气,吐出烟圈,罗本深色悲伤,眼眶微微湿润,泪腺受到刺激,几滴露水大小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

    “之所以叫天空之城,是因为她曾经也想要去布达拉宫,她觉得XZ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而布达拉宫就是一座神秘庄严的天空之城。”罗本再一次抽了一口烟,烟灰掉落在桌面上,像散落的星星。

    我和黎槿出于礼貌没有插话,看着罗本欲言又止的样子,静静等待聆听。

    “我说的她,就是墙上那副画上的女孩,我总是说她是我的妻子,可我们还没有熬过生活的柴米油盐她就离我而去。所以后来我开了这间咖啡店,主打的咖啡就是这一杯‘天空之城”,于你们而言,天空之城是一种神圣的向往,而对我来说,天空之城是一段不忍回首的过去。”因为剧烈的抽烟,罗本的嗓子卡了一口烟痰,这让他的声音越加沙哑。

    “她不会再回来了,她去了天堂?”黎槿脱口而出,随即发现不对,只能满怀愧疚的捂嘴。

    短暂的沉默,罗本点起一支烟,煤油的味道和烟的味道混合弥漫在咖啡店这个狭小的空间内。

    “她的名字很好听,叫蔓荆子,一种紫色小花的中药也叫蔓荆子,她和花一样,一个土生土长的小家碧玉的南京姑娘,温柔,懂事,知性,善良,我觉得用再多的词语都无法形容她的,她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

    罗本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仿佛她的蔓荆子就在天空之城上为他歌唱。

    “后来呢?”我点燃香烟问到。

    “那时候我还在读大学,我是学院的美术生,而她是学院的一名音乐生。蔓荆子的声音恬静优雅,这与她亭亭玉立的气质正好恰和,蔓荆子在学校的追求者很多,她总能在人群中发光,但是由于她家庭修养的原因,蔓荆子从来都是独善其身,这让她更加令人着迷!我和她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咖啡店门口,那天我和哥们喝完酒,恍恍惚惚的走到门口,蔓荆子坐在咖啡店里喝着咖啡,看着窗外,那一刻我们眼神在空气中交融。”罗本腼腆的笑起来,讲起他们的故事是甜蜜的。

    果真,有时候一次回眸便会造就缘分。

    “回到学校我画了墙上这幅画,托人送给了蔓荆子,从那以后,我与她渐渐相互了解,欣赏,顺理成章的在一起。”罗本说起这段经历嘴角微微上翘。

    “这就是青春吧。”黎槿说到。

    “我是一个家徒四壁的美术生,却总想着成为一个声名显赫的画家。可是这世界本就残酷,我的画没人理解,也没人看好,可是蔓荆子支持我的梦想,并且她无比热爱我的画作,于是我总废寝忘食沉浸在画作的创作中,而我的那个害羞内向蔓荆子,为了我,第一次走上街头卖唱赚取金钱,第一次接受各色人等的指指点点,第一次光鲜亮丽的她与我灰头土脸蹲在马路牙子边吃泡面,我的的穷困与潦倒让这个女人做出了太多的牺牲与让步,她曾经的追求者朋友都为此感到惋惜。绘画的梦想依旧是沉重的,现实的残酷是:我摸打滚爬直到毕业依旧是默默无闻。我的蔓荆子从一个娇小柔弱的女孩子四处奔波,帮我联系画商,没有一个画商愿意在一个初出茅庐的美术生身上做利益未卜的投资。”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呀,天下人群熙熙攘攘皆为利而往之!”我抽着烟,不小心将烟灰弹在桌子上说到。

    “荆子其实很可怜,她的家族非富即贵,但是她的家族重男轻女,荆子有一个弟弟,父母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弟弟,给予荆子的只有金钱,在偌大的南京城里,荆子是孤独的。于是我和荆子互相取暖,互相依偎,企图在这么一座城市里拥有自己的一层房子,一个温暖的家。我和荆子总坐在街头的椅子上,看着周围拔地而起的新写字楼,约定去那里面工作,看着飙升的房价,我们只能看着远处的旧城区,荆子说:‘以后呀,我们要是没有钱,那我们就搬去旧城区,那里房价便宜,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家’。那一刻我才知道荆子是如此的渴望拥有一个属于她的温暖的家。”

    我和黎槿四目相对,因为我们又何曾不是在计算着搬家,搬去旧城区,点缀装饰独属于我们的几平米天地。

    “后来我的画作终于开始受到欣赏,我也得到一些小画商的支持,经历上逐渐好转,荆子也如愿以偿成为一名中学的音乐老师。于是,为了满足荆子的理想,在一个暑假,我们一路驾车,从南京出发,途径合肥,穿越湖北,转程湖南,到达贵州,到达贵州的那一晚,雨下的很大,在贵州的大山里,我和荆子一路向北,终于在凌晨来到这里找到住宿。我们住进了民宿,两个人第一次在异乡的雨夜里缠绵悱恻,那一晚,我们彻底融为一体,那一天是七月31号,这也是我咖啡店名称的由来。后来…………”话没有说完,罗本开始哭泣起来,烟呛的他眼泪溃堤,罗本情绪开始失控,抱着头,蒙住脸,泪水从他按着双眼的指缝间流淌下来,这一刻我看到一种真正的撕心裂肺。

    我抚摸罗本的肩膀,只希望给予罗本些许的慰藉。

    罗本从小声抽起慢慢浑身颤动,我感受着他身体的颤动,那是一股庞大的悲伤在罗本身体里肆意游患。

    后来罗本渐渐平稳,我为他点燃一支烟,罗本抽着烟说到:“离开这座县城,我和荆子进入四川地界,意外来临的时候,她还在车里为我唱着歌,是杨千嬅的《野孩子》,我们一同讨论着去了XZ拍出最美的天空之城,画出最美的她。车子突然打滑,方向盘失灵,就这样,车子飞离道路,坠下一个高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而我的荆子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去了天空之城,后来荆子的父母领回荆子的骨灰,把我打的半死不活,而我的父母对我失望至极,唉声叹气。后来我回到南京我和荆子的租房,收拾了一切,来到了这座县城开了咖啡店,因为我与她在咖啡店相识,而这里是我与她意义非凡的一个地方。咖啡店主打的‘天空之城’原本应当是润滑清馨的,但于我而言天空之城是一个不敢踏足的地狱。”

    罗本说完转头看着墙上的那副画眼里尽是温柔,蔓荆子的笑容依旧甜美。

    “这里是个美丽的地方,因为在这里蔓荆子给予了我她最美丽的身体。可我注定在这里只是停留,毕竟我的父母还在浙江等我赡养,五年,我在雨停整整停顿了五年。现在是该回去了,我把年华都给了理想,她把青春给了我的荒唐。”罗本看着画,不知在对我和乔源说,还是对墙上的蔓荆子说。

    我和黎槿出门的时候雨停了。

    地面上的水洼平静下来,也偶尔冒着泡,城市的灯光印在水里,像极了一个颠倒的世界,一座天空之城。

    而蔓荆子应该在这天空之城的深处也一如曾经深爱着罗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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