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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为的北方姑娘

    天已经黑了,雨才渐渐变成绵绵细雨,犹如迷雾般散在天地。

    和黎槿在丽诗趣苑楼下的小餐馆对付了晚饭。

    城里的霓虹灯亮起来,在坑坑洼洼的马路上倒影摇曳,水里的影子像极了千万盏孔明灯,将这黑夜烫出了千万个洞。

    我点燃一支烟,索性也懒得矫情打伞。

    跟在穿着兰花长裙蹦蹦跳跳的黎槿身后,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投射的很长很长。

    回到贫民窟,我和黎槿各自回了房间。

    “陈杨,陈杨,开门!”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突然门外传来沈为急切的声音。

    “喝这么多酒?”我打开门,沈为摇摇欲坠扑进我的怀里。

    虽然沈为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豪爽至极,拥有着北方汉子的粗犷,但是他的酒量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小娘们儿。

    扶着沈为让他半躺在沙发上,脸红脖子粗,在我房间里咿呀学语的胡话连篇,后仰在座椅上像只伸长脖颈的大白鹅。

    “陈杨,其实,其实,我说实话,我也挺惨的,对于爱情,我也有一个,真的,迄今为止也唯一有一个我无法拥有的北方姑娘。”沈为摇摇晃晃的伸出手来在空中乱舞着。

    “哦?”我在座椅上挣扎着摆正姿势,拿起桌子上的黄果树,递一根给沈为。

    随即点燃又把打火机递给沈为,说到:“那你的北方姑娘呢?你怎么就在南方?”我点燃我的烟把打火机递给沈为,沈为拿过打火机点燃,顺手把打火机放进自己的包里。

    对于这种醉酒后随手顺走打火机的举动,似乎是独属于男人的被动技能。我只能摇头苦笑。

    沈为深吸一口,烟袅袅从他鼻孔里渗出说到:“也罢,也罢,旅行了这么久,都是一个人的孤独,今晚难得有你们二人,那我就敞开心扉跟你们讲讲我的那段北方回忆。反正明天大家各奔东西,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就当我酒后失言吧!”沈为傻呵呵的笑起来嘀咕到。

    “洗耳恭听!”我抽着烟。

    “等等,等等,陈杨,把你的音响打开,给我来一首尧十三的《北方女王》!”沈为指挥我。

    我起身打开我的音响,连接蓝牙,这首民谣一直在我歌单里。

    《北方女王》的前奏缓缓响起,像涓涓细流般沁人灵魂,在房间里回响。

    尧十三是贵州织金人,一位民谣歌手,至于《北方女王》是他的第一首个人原创单曲,对于热爱文艺生活的我自然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喜爱着这首歌。

    我会在每个柔软的黄昏喝一杯温柔的酒

    管他是与非管他忧和愁只要你还在我的北方

    这里的秋天忽然下起雨打湿了我的头发

    我想我只能给你说这些话已经是我的全部

    ………………

    沈为从沙发上挣扎起来,抽着烟翘着二郎腿说到:“《北方女王》讲的是,一个流浪者在旅游中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一个女孩子,而那个女孩子像女王一样对流浪者了如指掌,拿捏得当。流浪者很听女王的话,对女王百依百顺,告诉她要做她一辈子的奴役,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们都很快乐,晚上的时候奴役每天都为自己的女王倒好热水,铺床盖被也是家常便饭。但他们从没有同床歇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们的梦想都注定是浪迹天涯,所以快乐的时光过后两人分开,各自流浪。”沈为讲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眼神迷离的看着窗外,雨还在下,喇叭声也很突兀。

    “后来在一个慌张的夜晚流浪者看到自己往昔的女王独自喝醉在街头。就是这样,他们定格相遇,他们四目相对,眼里皆是憔悴,女王有气无力的勉强一笑的问:‘你结婚了吗?’流浪者无话可说,只是微笑心如刀绞。”沈为娓娓道来,而我也乐于做一个倾听者。

    沈为又不说话了,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陷入了梦魇。

    “然后呢?”我问到。

    “从我出生,母亲就难产死了,而我的父亲也葬身在上海某个工地的水泥里。以至于孤苦伶仃的我让亲戚朋友避之不及。”

    “这是第一次听你的身世。”对于沈为的身世我深感凄凉。

    “约定俗成的大多数人以为成都人都挺有钱。可惜我家穷的家徒四壁。我生活的地方,跟你们平时网络上看到的太古里啊,高新区简直是天壤之别。荒凉,贫穷,疾病,穷山恶水也并不为过。”

    “哦?在哪儿?”

    “一个曾经不通马路的山村,不提也罢!”沈为摆手说到。

    “幸运的是,父亲工地出事一笔算不上富裕但也不算少的赔偿安慰金,让我和爷爷有了拮据过活的资本,就这样,我一路读书读到大学,第一次离开爷爷去了北方,在沈阳师范大学遇到了我所谓的北方姑娘。”沈为继续波澜不惊的讲着他的故事,而却深深感到诧异与同情。

    如此一个乐观开朗的沈为,却在失去双亲的悲惨童年与爷爷相依为命下长大。

    我在身上的口袋摸索,终于找到一包未开封的黄果树,打开烟盒,递给了沈为,二人又开始吐云吐雾,烟雾缭绕。

    “然后呢?后来大学期间遇到了什么,还有你的姑娘呢?”我询问起来,我的好奇心也开始蠢蠢欲动。

    “上了大学,本就热爱唱歌的我,我接触到了吉他,并且通过自学,也许因为自己挺有天赋的,我学的很快,技术越来越高超,后来参加一次学校的演出,然后在学校声名大噪,兴许是我的才华征服了她。”

    沈为哈哈大笑起来,他的语气总让我联想到恬不知耻这个词语。

    “她叫沐婉,一个沈阳土生土长的女孩子。她家很有钱,家族世代经商,她总能出入各种高档的娱乐场所,受邀参加各种酒会,在商业活动上也总能结识各种社会精英。于她而言的家常便饭对我而言就是不可高攀的纸醉金迷。”

    “艳福不浅,竟然让你遇到了富婆。”我故意打趣到。

    沈为苦笑,那个表情让我觉得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那个时候和她在一起我是自卑的,在她身边的人大多光鲜亮丽,我时常感到自行惭愧,不知所措。所以,我把她当做女王一般对待。生活拮据的我只敢在学校吃素菜,而沐婉总会带着我去装潢精美华丽的餐厅吃饭。虽然我平时穿衣服干干净净,却没有一件能够拿得出手的商务服装,沐婉就给我买了阿玛尼的西装,在那之前,阿玛尼的服装是我完全不敢想象的,甚至在没有走进大学的时候,我连阿玛尼这个服装品牌都未曾听过。我们的感情向来不平等,她总能用一大把钱解决令我焦头烂额的事情。而我一事无成,能够给予的就是一文不值的陪伴和温柔,在她醉酒后背她去酒店为她洗漱,在她疲惫时给她按摩放松,我们曾不着一物注视亲吻,可我始终没能迈出结合的一步,与我而言,似乎与她做爱便是一种对她最大的玷污。我和她的感情从不令人看好,她们都说这注定是一段无疾而终的经历。显然,她们说对了,大学毕业后,我不得不回到成都陪伴生病爷爷,而她留在了沈阳继续深造。”

    “所以你们开始了异地恋?”我问到。

    “异地恋这东西吧,真的就是不是绿了就是黄了。那一年,爷爷走完生命的最后进程离我而去,而我的北方姑娘也逃不过家族的婚姻安排与一个沈阳豪门望族的公子哥结婚。听大学的朋友说公子哥温文尔雅,待人和善,学历高的可怕,留学归来知识渊博,在商场的勾心斗角里应付自如。对于郎才女貌的一对我是自卑的,我删除了一切和沐婉的联系,自那之后归于人海。后来我发现爷爷离世,失去沐婉后这世上我已经是孤身一人,说真的,与其在寸土寸金的城市地界苦苦挣扎,还不如逍遥快活四处旅游的生活过得自由。”沈为说完又拿起黄果树抽起来。

    我惊诧于曾经那个在北方自卑的沈为如何转变成了现在面前这个充满自信与光芒的男人。

    “没钱确实不要碰爱情,爱情是需要有物质基础的。当你是一个人的时候,你的晚饭只不过只是一块面包和一块牛排的区别,当你遇到那个女孩的时候,你就会因为你的那块面包而产生巨大的自卑感。任何感情吧,不都是有物质才有的嘛!”这一段话不知道我是从哪里得知,却记在心里。

    “陈杨,这句话我赞同!”沈为对我竖起大拇指,他的拇指因为常年弹吉他按弦有着一层老茧,手指已经变形。

    “哈哈哈哈,至圣名言!”我没脸没皮的说到。

    沈为因为酒后将肢体动作无限放到成浮夸,他举起双手随即又举起双脚像极了一只四脚朝天的老鳖。

    “那你和黎槿怎么回事?”沈为突然冷不丁问我。

    “唉,顺其自然吧,没有那么想谈恋爱,也不想就这样失去她。”我走到窗边,雨停了,楼下路边的树上滴着雨珠,落在树下的小坑中,荡漾开来,破碎了夜晚。

    沈为没有搭话。

    转而呼噜声平静而和缓。

    找了一条被子给他盖上,我也回到房间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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