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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瑶,你要的花

    八点的时候,我再一次回到自己的家乡。

    这一座大山里的小城,街道上人很少,广场人也不多,我拖着行李背着鼓走在路上,觉得自己属于这里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这一切的错觉无非就是来源于黎槿离开后我的自我伤感和沉痛的后遗症让我矫情至极。

    “真不打算走了?”吃饭的时候老陈头问到。

    “不走了,就陪在你二老身边。”我拿起鸡腿嚼在嘴里,虽然算不上是食之无味,我却装出一副大快朵颐的模样,尽量让自己显得释怀乐观,强做坚强。

    “儿子,你慢点儿吃,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像只大青蛙。”母亲虽然拿着筷子,却始终没有动几下筷子,反而是一副心疼看着我。

    “妈,这不是因为你做的饭菜太好吃了嘛!”我打了一个饱嗝说到。

    “你要是真不准备晃荡了,就留在家里找个工作,妈天天给你做菜!”老妈笑着说到。

    “这不行,那我不就成了啃老族了嘛,让邻居看到说不定得嚼多少嘴根子呢!”

    “他们爱嚼嘴根子就嚼嘴根子,在妈妈这儿你永远是孩子,即使你六十岁了,妈妈八十多岁了,在妈妈眼里你依旧还是一个二十岁的孩子。”老妈嘟噜着说到。

    “哈哈哈,还是我老妈好,”听到老妈的话我心中感动,又大口吃了一根鸡腿。

    “油嘴滑舌。”老陈头白了我一眼后说到。

    “老爸,我这叫深情流露,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冰山难解呢!”

    “你小子,说谁冰山呢?”

    “老妈,你说我爸像不像一座冰山,远远看去就已经肃穆庄严了,靠近一点更加寒气逼人。”我求救一般看像老妈。

    “像。还好我儿子随我乐观开朗,不像你爸一样半天吐不出两个字。”老妈意领神会。

    我得意的看像老陈头。

    “吃完饭跟我去钓鱼吧,刚好今天宋铭爸爸也约了我,你叫上宋铭,我们去夜钓,明天让你妈妈煲鱼汤。”老陈头转移话题说到。

    “好。”我点头应允,老陈头虽然总是一副肃穆庄严的严父形象,但他终归是爱我爱整个家庭的,只是不善于表达,害羞于直白炙热的表达罢了。

    例如陪伴,例如目送,例如教导都是老陈头最含蓄的父爱的表达。

    老陈头喜欢钓鱼,宋铭老爸喜欢钓鱼,也不求钓鱼到底能够收获到些什么,就慢慢看着平静的水面荡开波纹,夜色苍茫下,也不爱说话,听得见远处的喇叭,也听得见近处的呼吸。

    夜钓,钓的就是一个溶于天地的意境。

    我向来浮躁,哪里等得了半天不动的钓竿,索性和宋铭爬上河岸走在公园里。

    “老陈,接下来准备找什么工作?”宋铭问到。

    “当保安,扛起枪来就是兵的那种保安!”我打趣着说到,把烟咬在嘴里。

    “黎槿呢?”

    “忘了吧。”我抽了一口浓烟,混着痰。

    “你也是倒霉,你会不会是八字克妻啊,你和夏瑶没走到最后,现在和黎槿也没有走到最后。”宋铭捶了一捶我的肩膀。

    “去去去,我可是天生的福相。”我还给宋铭一拳。

    “想不到啊,这一转眼,我们俩就已经走过了这么多年,从最初的幼稚少年变成现在一天为了柴米油盐而烦恼的人了。”宋铭感慨到。

    “后来,时光熬白了父母的头发,时光又赋予了我们成长,时光也为我们带来了分别。后来我们各道离别,各自成长。”我学着宋铭故作深沉。

    “陈杨,你真的成长了。”

    “啊?”

    “你学会用理性去给感性收拾烂摊子了。”

    “我说宋铭,你是非要看我同黎槿分手然后每天痛哭流涕,要死要活,说着人间不值得,世界太荒凉的话你才觉得开心吗?”我白了宋铭一眼。

    我和宋铭慢慢走,慢慢走,就走到了洪渡河的河堤上,河面上吹来风,扑在脸上。

    “陈杨,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儿?”

    “夏瑶父母离婚了。”

    “怎么回事?”我讶异出口。

    “夏瑶死去后,夏瑶妈妈依旧还在赌博,夏瑶爸爸受不了夏瑶妈妈的嗜赌成性就离婚了。”宋铭说的平静,却在我心中泛起波澜。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夏瑶妈妈的嗜赌,夏瑶也不会为了几十万的彩礼嫁给王青松,如果夏瑶不嫁给王青松,我与夏瑶会不会有一个结果?

    我随后摇头苦笑,毕竟这世界上从来没有时光倒流,我们所经历的,所看到的,所不能改变的都已经镌刻在时间长河里不被改变。

    我的这种想法,终究是自己的幻想,也终究只是对美好的憧憬向往,这样是最可悲的,也是最无能为力的,因为就算我想要改变什么,补偿什么,亦或是从头再来都已经毫无机会,我总不能把夏瑶复活。

    “唉,国家禁止黄赌毒不是没有原因的,黄赌毒让多少家庭分崩离析!”我感慨又颓然说到。

    “并且夏瑶爸爸离婚后就离开了小城。”宋铭说到。

    夏瑶爸爸离开这座生活了半生,甚至已经扎下深根的城市?这让我无比惊讶,脑海里在一起浮现老男人的模样。

    也再一次产生了那天我站在殡仪馆的门口吹风,想起夏瑶的微笑,觉得恍如隔世,又觉得这是一场梦,空虚,淡化,不真实的错觉。

    “陈杨,咱们中国人吧,从几千年的历史发展到现在,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夏瑶从一个人体变成一摊骨灰的那一天夏瑶爸爸同我站在栏杆前抽烟。

    “嗯!”我面无表情回答。

    “但是也讲究个死者为大,夏瑶最后的愿望是回归到大海里去!”夏瑶爸爸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顿了许久又说到。

    “所以,伯父你是答应了?”我愕然。

    在这样一座小城里,也不能说是封建迷信,但是死者入土是从古至今的传统,不入土的死者家人或许会受人诟病多年。

    “嗯嗯,瑶瑶还在的时候我和她妈妈总是做一些压迫她的决定,而这一次,我想顺着她,也是最后一次顺着她了!”那一天夏瑶爸爸扔掉烟头佝偻后背一瘸一拐回到灵堂。

    也是那一天,我开始可怜夏瑶的父亲。

    我再一次把思绪拉回现实,看着眼前的这一条洪渡河。

    这条熟悉的河啊,触景生情,睹物又思人。

    物是人非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这条河的堤坝上,我与夏瑶一起走过,我与黎槿也走过,似乎爱情就是这样,我们复制着上一个人一起经历的温柔,又复制在下一个人的身上。

    我与夏瑶总是在炎热的夏季,吃完繁忙的晚餐,就奔向了它。

    这条河虽然吞噬过无数条生命,可在我与夏瑶这里向来是温柔的。

    柠檬般的月亮发着微光散落在河堤。

    海岸的石堤白天受尽太阳的炙烤,在夜晚里依旧微微发烫,我们坐在石堤上看着灯塔微弱的光,感受着太阳给予的最后炙热,倾听着河水的呼吸,闻着咸咸的腥腥的的风……

    悄悄把手靠近夏瑶,小心翼翼,在触及指甲时又心满意足的条件反射般离开,少男少女在月光下心照不宣的只字不提只管洪渡河的哽咽………

    “他爸去了哪里?”我沉声问到。

    “不知道,听我爸说,夏瑶爸爸把房子车子全部留给了夏瑶母亲,然后就走了,没有对任何说他即将的去向。”宋铭靠在堤坝上语气不悲也不喜,有感慨有怜悯。

    “家门不幸。”我愤愤出声,随后从堤坝岸边抓起几把菊花束在一起。

    “老陈,你看今晚的天上星星好亮!”宋铭岔开话题指着西北天域的星空说到。

    “宋铭,看到那颗最亮的星星没,那颗星星就是夏瑶。”说完话,我便把菊花扔进洪渡河里,心里默默出声:“夏瑶,我给你送花来了!”

    洪渡河的水穿过贵州的地下暗河汇入湘江,湘江一路向东进入大海,海里葬着夏瑶,海里也终究会葬着我给夏瑶的花。

    直到凌晨一点,老陈头和宋铭爸爸从下游走来,出乎意料的是二人今晚收获颇丰。

    走到一个岔路口,我家向左,宋铭家向右,也就此分开。

    老陈头向来沉默,我一手提着老陈头钓上来的鱼,一手默默地抽烟。

    想说什么,又不想说什么,总感觉老陈头有话要说,可老陈头就是不开口。

    我们走进一个巷子,手里的烟头将黑暗的巷子烫开一个洞。

    “陈杨,有些东西,要学会等待,要有耐心,不论是钓鱼也好亦或是爱情亲情友情也罢,等待就是一个收获的过程。”

    “嗯嗯。”我点头,心中喜悦又感动,让平时不苟言笑的老陈头说出这么一段肉麻又富有哲理的话实在是难为了老陈头。

    “男人嘛,特别是你是我的儿子,你也别因为你妈妈整天催婚话多就迷失了自己,我始终觉得一个男人在三十岁之前你所经历的一切爱恨情仇,坎坷不平碌碌无为,生离死别那都是属于你的修炼,属于你的成长,我希望三十岁后你能够真正步入成熟,你也必须步入成熟。”老陈头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默默地听。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看过去老陈头的背影依旧是一座伟岸的大山。

    “老爸!”我叫住老陈头。

    “干嘛!”老陈头疑惑转身看着停在原地的我。

    “我想说,我爱你,感谢你给我的父爱。”我脱口而出,有点倔强,有点不好意思。

    “臭小子,小的时候不说,长大了倒是说出口了,走吧,回去叫你妈给我爷俩做顿夜宵。”老陈头笑起来,笑的慈祥,笑的和蔼,笑的温柔。

    “好!”我欢心点头跟着老陈头回到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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