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雾非雾

    今夜或许尴尬的事就是,黎槿根本没把我们之间当做重逢红眼,而我自己还在这里多愁善感,情绪矛盾。

    人最痛的时候是说不出话的,嗓子会发声,但是说不出来,就感觉心脏一阵一阵的疼。

    此刻的我心中剧痛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露出牙齿笑的苍白。

    火锅店里客人不算多,参差不齐。

    几位服务员没有事儿做,坐在吧台一旁看一桌醉酒的客人争相结账。

    “陈杨,喝点酒?”邓伦用筷子在锅里翻腾几下却始终没想夹起什么东西。

    菜都上齐了,肉片在辣椒里翻滚,葱段被油脂覆盖,反而成了亮泽的白玉。

    “唉。”我没有回答邓伦到底要不要喝,倒是婆婆妈妈的唉声叹气。

    “喝,像个娘们儿一样喝个酒都啰啰嗦嗦的!”林鹿在一旁看不下去我的脸蹂作为,吃了一口牛肉后当机立断说到。

    “喝,我也想喝酒,虽然我没怎么喝过酒,但我真的想喝酒,今天,就今天!”芷宇儿依旧不改吃货本质,满口的猪肚儿塞在嘴边含糊不清说到。

    “那就喝点吧,陈杨,喝啥酒?”邓伦见状再次问到。

    “随便吧,她们女孩儿喝啤酒,我们喝点儿白酒!”我拗不过众情,随后答应到。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喝白酒,我们喝啤酒,瞧不起谁呢?我跟你们讲,在HLJ的时候我喝倒一片男人!”林鹿忿忿不平,白眼以对我们的男权主义。

    “那行,你喝白酒,但是芷宇儿只能喝啤酒。”我思索一下,北方的林鹿与我第一次相识就是在曾经罗本店里,林鹿酒量确实海量,这大概是纬度高温度低导致的。

    “我……我也可以喝白酒。”芷宇儿支支吾吾说到,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不行!你就喝啤酒!”

    “不行!”

    “宇儿妹妹,你就喝啤酒吧!”

    面对芷宇儿的再一次逞强,我和林鹿邓伦一致对外严声否定。

    “那………那好吧!我就喝啤酒!”芷宇儿没有在执拗下去,只是讪讪夹起一块猪肚儿。

    邓伦起身去前台要酒去了,林鹿凝视着我,芷宇儿没有很欢快的涮火锅。

    “我说林鹿,你怎么总是看着我?脸上有字吗?还是我帅气的面庞终于让你神魂颠倒?”受不了林鹿审视的眼神,我硬着头皮说到。

    “陈杨,你今天不对劲儿。”林鹿冷冷出声,依旧是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

    “额………哪儿不对劲?我觉得你猜不对劲儿,疑神疑鬼的,你以为你会读心术啊?”我立马否定到怕林鹿看出我的窘迫。

    “你…………”林鹿被我怼的无话可说。

    “因为他明天要和黎槿见面了,所以他情绪才不对劲儿!”芷宇儿白了我一眼,随后满不在乎说到。

    “啊?黎槿回来了?你们………旧情复燃?”林鹿被芷宇儿石破天惊的话惊的语无伦次。

    “你别听芷宇儿瞎说,以前我和黎槿在贫民窟租房子的房东孑然一身现在去世了,我们租户想一起在明天送他一程,所以明天才会见面。”

    “真的?”林鹿将信将疑看着我。

    “千真万确。”我苦笑,难道是我撒谎太多,导致说真话的时候,林鹿不相信我。

    “那还是有可能旧情复燃的!”林鹿随即坚定看向我,眼中充满了鼓励。

    “对,旧情复燃!”芷宇儿附和到。

    “你们…………”我实在觉得对林鹿芷宇儿的八卦之心无言以对,索性断了话题有意无意涮着一片鲜红的牛肉。

    “你们在聊什么呢?”邓伦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位服务员,端着两瓶茅台迎宾酒和几瓶啤酒果汁。

    “我们在聊黎槿和陈杨会不会旧情复燃,破镜重圆。”林鹿回答邓伦。

    “你能不能别添乱,尽给别人心里添堵!”邓伦听到林鹿的回答说到。

    “我………”林鹿再一次被邓伦怼了一句,心中不悦写在脸上不发作,只是恨了邓伦一眼,气鼓鼓吞下一个朝天椒,瞬间脸色通红。

    “快,水,给我水!我要水,这辣椒好辣,好辣!”林鹿终究是破了防,不赌气,伸出舌头用手扇风,噗嗤噗嗤!

    “你怎么这么傻!”邓伦见状急忙倒了一杯饮料递给林鹿,这才缓解了林鹿被辣椒支配味蕾的恐惧。

    一场小小的闹剧,我们吃着火锅,玻璃床上凝结的水珠越来越多,我总喜欢看着窗外,以为可以在某一瞬间再次看到黎槿走过的身影。

    酒还未动,心就惶然。

    夜还未深,情难自禁。

    梦还未入,却抱侥幸。

    “来吧,陈杨,这杯酒我俩干一杯,希望你得不到的都释然,忘不了的都深埋!”肚子里垫了食物,倒不至于空腹喝酒后邓伦提起了杯子。

    “哈哈哈哈,你怎么越怎越文艺。”我把酒杯倒满。

    “干!”

    酒杯在空中碰撞,酒花晶莹闪烁。

    一饮而尽,白酒入口辛辣又苦涩,一股滚烫从喉咙直通肠胃,化作一团火,烈焰在丹田。

    “这酒真烈,一杯酒我肚子竟然就疼了起来。”我开着玩笑说到,急忙夹起一块肉送进嘴里,让辣椒同麻木的舌头对抗。

    “林鹿姐姐,我们也来喝一杯吧!愿我们一生有良人相伴!”芷宇儿倒酒并不娴熟,这也导致啤酒的泡沫占据半个杯子。

    “哈哈哈,宇儿妹妹你就良人相伴,而我就算了,我只希望看遍世界!”林鹿倒是好爽至极满杯白酒同芷宇儿一饮而尽。

    总有人怀揣梦想并坚持初衷,他们的眼睛就像星星,此刻的林鹿眼睛的确是星星,左眼是金星,右眼是木星。

    她似乎生性自由散漫,不喜欢拘束,也没有欺骗这个玩弄那个,直言不讳,兴许目前为止她所有的野心就是自由一生罢。

    我看着林鹿出了神,想起自己,到底来说我是热爱自由的,也却是伪热爱自由的,一边想着爱着自由,一边又被无数羁绊,大抵来说,我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

    绝大多数人的一生中到某个阶段都会安定下来,就是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又或是嫁个老公相夫教子,把你的钱统统送给你的岳父把她的岁月献给家庭。

    我应该是要走到这样的阶段了,就像我也曾经骑着那辆二手摩托车打包好了行李,准备一去不复返的时候,公司突然通知的加班将我打回原形,还没走出渝城我又卸下行李,总的来说,是没有勇气,没有资本。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我的岳父,准确来说是曾经的准岳父,那个被葬在湖南村庄的山坡上的小坟包,只觉得时过境迁,时光过的飞快,黯然之中,我独自拿起酒杯猛的抬头一饮而尽,又趁着自己羞愤的情绪再喝了一杯。

    不一会儿,眼眶起初还开始僵硬起来,慢慢的又变得柔软,火烫火烫的,眼珠突出眼窝来。

    肚子里传来一阵蠕动,让我神形恍惚许多,我撑着桌面,脸色有点狰狞,看着滚烫的火锅成了红色的宇宙漩涡。

    “就你会喝酒!”芷宇儿嘀咕一句,将筷子扔在桌面,随即拿起一瓶啤酒仰头猛灌,有酒从她的嘴角渗出,顺着脖子流下去,啤酒瓶里麦芽儿的气泡下沉。

    “嗝,嗝,嗝………”芷宇儿揩了揩嘴角打了两个嗝儿,亮起手中的干净的啤酒瓶,在向我炫耀,又似乎在向我挑衅。

    芷宇儿似乎还觉得不够尽兴,猛然间拿起林鹿的一杯白酒灌进嘴里,她狰狞着嘴角,狰狞着额头,狰狞着拳头,像一朵黄色的印度雏菊。

    “原来白酒这么苦,这么辣,这么……”还没有说完,芷宇儿便一阵干呕,红了眼珠。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看着眼角迷离的芷宇儿,有点心疼,有点不解。

    “那你又是何必呢?”芷宇儿不退反进,反唇相对。

    “你别喝酒了!行吗?”我恳求着芷宇儿,觉得自己眼神诚恳。

    “嗯嗯。”芷宇儿终究是心软了下来,微微点头。

    “哎,行了,行了!先吃点菜!”邓伦看着我和芷宇儿的形态急忙出来打圆场,给我碗中夹起一坨稀烂的肉。

    “宇儿妹妹,你没事吧!”林鹿也看出芷宇儿的情绪反常安慰问到。

    “没事,我没事!”芷宇儿笑着说道,语气却有点哽咽,带着委屈。

    我终究是没有说什么,觉得自己不能说什么。

    索性就在身上摸索,摸索出来打火机却没有摸到香烟。

    “还有烟吗?”我求助一般看向邓伦。

    “有!”邓伦把包里的烟递给我,我拿出一支,自顾自的点燃。

    我的眼睛望向窗外,幻想黎槿身影恰巧奔过,又转念一想,黎槿身旁应当还有一位礼貌到不想骂他的王欢,心中又觉得膈应,随即又偏回眼光。

    转眼的刹那,看见窗外走过两个身影,像是她又不是她,在这个花非花雾非雾的夜晚,像与不像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来,我们一起喝一杯!”我酒性使然,扔掉烟头,抬起杯子说道。

    “喝酒喝!”林鹿依旧是不甘示弱。

    “来,干杯!”芷宇儿红了脸,有点拿不准杯子依旧是抬起杯子来。

    “干杯!敬这个花非花雾非雾的夜晚!”我说的畅快淋漓,喝的干脆果断。

    酒下肝肠,吐意来袭,却被我硬生生压制下来,于是我站起来,对白酒甘甜火辣的嗤之以鼻耀武扬威的笑。

    “陈杨,给她发个消息吧。”芷宇儿喝完酒后摇摇晃晃,身前的猪肚儿再也没有烫进去锅里。

    “哈哈哈,人家不喜欢你了,就是发遗书都没用。”

    我看着芷宇儿,觉得她有点憨态可掬,又觉得她美丽动人,灯光在她小小的脸上温柔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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