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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短暂的假期

    如果所有的失败都是可以预见的,你还会选择努力尝试吗?

    一切都顺利的进行着,从接收到筛查,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然而观测室内却是静的如同深空一般,孙之闻对着面前的数据已经看了几个小时了,他疑惑着,难道自己一开始走的路就是错的,还是这一切真的超过了自己的认知?一旁的哈里森也坐在那里,不时转动手中的笔,也已经陷入沉思。

    从观测结果一出来,孙之闻他们就知道,这次的测试又失败了,几个反向观测元件的结果甚至让这次的失败显得异常诡异,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

    不知过了多久,孙之闻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到实验室内只剩下哈里森一个人,便对他开口:“你让他们先回去了吗?”

    一旁的哈里森也被孙之闻这突然的话语吓了一跳,他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孙之闻身边。

    “是的,刘已经连续在实验室待了几天了,休息也只是趴着睡一会,我看她实在太累了,就让她带其他人先回去休息了,我留下来陪你。”

    孙之闻感激的望向哈里森,这个不远万里前来帮自己的金发男人,一瞬间眼睛有些湿润了。

    “哈里森,可以陪我喝一杯吗?”

    来到孙之闻的办公室,孙之闻从房间的书架上面拿出藏在那本《老人与海》后面的一瓶酒,“这是我回国前安赫莱老师送我的一瓶酒,本来打算实验成功拿出来庆祝的,现在看来可能是用不到了,我们今天就一醉方休。”

    看着几乎从不沾酒的孙之闻主动提出要喝酒,哈里森也没有过多说些什么,只是从茶几上拿出两个杯子放在面前。

    “其实我一早就觉得安赫莱老师非常偏心,之前去他家的时候好几次我想要一瓶他的藏酒都被他拒绝了,结果明知道你不喝酒,还送一瓶酒给你,下次再见到那个老头子我一定要讨个说法。”

    哈里森总能不露痕迹的转移话题,让人从低迷中走出来。孙之闻也很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个朋友,或许这才是那几年在国外最大的收获。

    给自己和哈里森各倒上一杯酒,孙之闻端起酒杯向哈里森致意。“敬安赫莱教授!”“敬安赫莱教授!”

    孙之闻明显不耐酒力,一杯下肚面色已经开始泛红,或许是最近的不顺压抑太久,他又给自己和哈里森倒上了第二杯。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小的时候梦想是当一名宇航员,飞向太空深处。”孙之闻望向窗外的星空,似乎陷入了会议。“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宇航员能到达的地方距离我真正想要探索的太空还有太远太远。后来我选择了物理,因为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这个宇宙中一切物质的表达形式最终都可以通过物理学的研究去揭示。再后来我读了大学,然后是出国留学拿到博士学位,这一切都很顺利,几乎没有任何挫折。在我一开始决定这个研究方向的时候也是很顺利的,这一切一直到最后的测试阶段,我感觉有些事情可能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甚至是整个物理学界的范围。你也看到刚才的结果了,让我感到最深的不是失落,而是一种莫名的恐惧,也许这真是一种未知的神秘力量。”说到这里,孙之闻的脸上尽然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哈里森是个优秀的倾听者,当他发现孙之闻的话匣打开,便选择了沉默倾听,他知道自己这个老朋友可能真的是压抑了太久太久。两人喝完第二杯,孙之闻醉意更浓了,这次哈里森接过了酒瓶,只在孙之闻面前的杯子里面倒上了小半杯。

    孙之闻看着面前小半杯酒笑了笑,“其实我一个人喝酒最多也就这么小半杯的量。”说罢端起酒杯继续他的讲述。

    “还记得我曾经提到过的我的家乡吗,那是中国南方一个美丽的小镇。那里靠近海边,在我小的时候经常跟父亲一起去海边玩,有时候还能捡到很多漂亮的贝壳。我最喜欢的是一种浅蓝色的贝壳,虽然不知道名字,但那种蓝色在自然界真的非常罕见。那年应该是我8岁的时候,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每天都去海边寻找那种蓝色的贝壳,然后跟我母亲一起为父亲制作了一个生日礼物,结果在他生日那天他的研究所有突发情况,我一直等到十二点都没等到他回来,我当时很伤心,把生日礼物放在客厅就回到自己房间。父亲应该是第二天天亮才回来,只是匆匆收拾了一些东西就又返回研究所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看见床头放着一张纸,上面画着大大的笑脸还有父亲苍劲的两个字——谢谢。后来每次跟父母聊起这件事他们都会笑我,说我当时年纪不大还挺有脾气。不过每次说起来我都很愧疚,可能我无意间伤了他的心吧。大学毕业以后,我就几乎很少能回家和他们见面,先是在国外几年,后来又总是忙着研究工作,算下来已经快四年没回去见过他们老两个了。”或许是对家乡的回忆触动了孙之闻最柔软的心弦,加之酒精的刺激,这个男人居然流下了两行泪水。

    看到面前的男人流泪,哈里森并没有选择出言安慰,只是端起酒杯起身,拍了拍孙之闻的肩膀独自走向窗台,他知道这个时候让他把内心的情感爆发出来才是最好的调剂。

    十几分钟过后,孙之闻又重新开口。

    “哈里森,你可以陪我一起去一趟我的老家吗?”

    两天后,在南方一个沿海的小镇上,一个金发高个男子格外引人注目。

    “喂,孙,这就是你的家乡吗,你不说这里是个美丽的小镇吗,我怎么感觉跟研究所那里差不多呢。”刚下车,哈里森就忍不住向孙之闻抱怨,孙之闻并未在意,只是笑着说:“这里是靠内的地方,往里面走你就会知道了,这绝对不比你在欧洲度假的地方差。”

    孙之闻的父母听说自己儿子要回来,早早就来到车站等候。看见一个金发男人跟在自己儿子身边,或许是怕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语言,两人都有些拘束。

    孙之闻向父母简单介绍了哈里森,几人便一起向家里走去。小镇真的不大,从车站走到孙之闻的家也只需要花十几分钟的时间。一路上四个人有说有笑,哈里森更是一点都不见外,用从徐铭那里学到的所谓“中国古语”把孙之闻的父母逗得笑个不停。到了家里,父母也早就准备好了各种食材,准备为二人做一桌丰盛的家宴。半生喧嚣,只有回到家里才是最安宁的所在。孙母的厨艺很好,让第一次品尝的哈里森各种赞不绝口,孙父也拿出了珍藏的好酒,用哈里森的话说,那是他吃过最满足的一顿晚餐。

    家庭真是拥有神奇的力量,能让你满身疲惫消散一空,能让你的心找到平静,能让你暂时放下繁杂的一切。那一晚是孙之闻这两年来谁的最安稳的一晚,连梦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孙之闻就带着兴冲冲的哈里森去小镇到处转转,从旧时遗址到公园广场,从半山到海边。一天的时间,几乎将整个小镇都跑了遍,看着一天中无数次露出发自内心笑容的孙之闻,哈里森也明白了对孙之闻而言,或许美好的不是小镇的景色,而是小镇的记忆。

    晚上回到家里,孙母又做了一大桌美味佳肴,甚至跟前一天都没有重复的,这可又让哈里森大饱口福,甚至表示要在这里住上两年,把孙母的手艺学会了这样以后想吃了也能自己做,不大的房间里,欢声笑语几乎没听过,对两个老人而言,自己的子女能回家陪着他们一起吃饭就是最幸福的事。

    等父母都睡下,孙之闻叫上哈里森来到屋后的院子,明亮的月光洒满院子的每个角落,几簇秋海棠正骄傲的绽放着,不远处海浪的哗哗声仿佛也在为他们的美丽喝彩。两人来到院子的石桌边左下,抚摸着面前的石桌,孙之闻缓缓开口。

    “这个石桌,是我父亲他们研究所淘汰下来不用的,那天晚上我跟父亲推着从对面收购站借来的板车,一路走一路歇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把他们弄回来,回到家里我累的几乎站都站不起来,我母亲看着我心疼的几乎哭了出来,父亲却不以为意,说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需要经历这样的锻炼。那件事以后,父亲总会叫上我陪他一起做一些事情,像是过年备年货、贴春联,还有就是在院子里面种花、浇水,我母亲最喜欢秋海棠,父亲就带我一起培土施肥在那边种了几棵,第一次开花的时候母亲笑的真的很开心。”美好的回忆总能让你沉溺其中,看着孙之闻一脸幸福的表情,哈里森也笑了起来。

    “对了,哈里森,你怎么从来没提起过你的家人,这么多年都没见你提过。”

    听到孙之闻突然的提问,哈里森似乎有些尴尬,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终于开口。

    “其实我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我从小是被修道院的修女养大的,听他们说我的父母在捕鱼的时候遇到风暴,再也没回来。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修道院当作自己的家,但是前些年特蕾莎修女也病逝了,我也真正的失去了最后一个家人了。”

    孙之闻从来没见过面前这个男人流眼泪,但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有一抹晶莹在哈里森眼中流转。

    两人又聊了些这两年各自的经历,便返回房间休息。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孙之闻选择留在父母身边陪陪两位老人,哈里森也从孙父那里得到了一幅孙之闻小时候画的小镇宝藏图,兴匆匆的拿着独自去“寻宝”了。

    两天的时间一闪即逝,算上来回也已经有七天了,孙之闻决定明天一早启程返回研究所,这几天的时间让他的内心获得了许久没有的平静,让他充满精力可以投入接下来的工作中。哈里森也在这几天充分体验了中国的家庭式美食和沿海小镇的美丽风光,让他第一次中国行的体验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返回研究所的路上,哈里森讲起了这两天在小镇上一件奇怪的事。

    “孙,这两天我独自一人按照你父亲给我的那个藏宝图在小镇上走的时候,总是会遇到一对奇怪的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带着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一开始我只以为是巧合,但是后面几乎每次都遇到他们,甚至有几个比较隐蔽无人的地方也能看到他们两个的身影,真是有些奇怪,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是在跟踪我?”

    哈里森玩笑般的话却让孙之闻警觉了起来,说起那个自己小时候画的藏宝图,还有一段颇为有趣的故事。那应该是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偶然间从海边捡到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的是一张看上去很古旧的牛皮纸,纸上模糊的画着一些不规则的线条和零星分布的各种图标。那时的自己正是充满幻想的年纪,以为是捡到了海盗的藏宝图,兴奋的回到家。经过几周的研究,终于将这个所谓的藏宝图跟父亲一本藏书中的小镇地图完美融合起来,于是就有了哈里森拿到的那张小镇藏宝图。不过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张从海边漂流瓶得到的牛皮纸还依旧好好地保存在家中的书架中,而父亲那本藏书也是当年几位友人一起创作关于小镇历史发展变化的一本书。那本书一共只印制了几十本,也都分给了当时一起为书记提供信息资料的自个人,那张地图听说还是父亲曾经的一位老师根据自己的徒步丈量亲手绘制的。如果哈里森真的没有感觉错,那这一切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不过又一想,自己这么多年回家的时间并不多,还住在镇上的熟人更是少得可怜,应该不会有人太关注自己,更不会刻意跟踪哈里森这个第一次来到中国的人。如此一来,孙之闻也放下心来,并随口安慰哈里森,是他过于紧张了。哈里森也没有多在意,剩下的路途中,二人也没有太多的交流,或许都想抓住这最后的假期好好休息。

    黎明前的虫鸣,到底是为消失黑暗的嘤嘤哭泣,还是对即来光明的瑟瑟之声?或许,太阳落下的黑夜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又或许是有什么力量害怕我们发现这个真相,于是便用黑暗遮蔽了我们的双眼。那窸窣和杂闹,总包含着一股竭力和不甘,最终都会在阳光下,泯灭。而我们,应该永远不会理解这一切,应该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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