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假

    白光散去后,司契扶着墙站了起来。

    房间不出所料空了,所有陈设尽数消失,只剩一个光秃秃的长方体空间,和一个孤零零提着手术刀站着的司契。

    【任务时间:三十分钟】

    时间很充裕,司契有时间做更为细致的思考。

    “所以,刚刚我找到的器官是什么?皮肤还是肠子?”

    “看储藏柜的大小,两个都有可能。”

    他思索着,走向之前被黑雾封住的铁门。

    从他每完成一个任务节点,都会有白光将无用的陈设带走这点来看,诡异游戏崇尚极简主义。

    这样的游戏不会做无用的设计,铁门定然是能够打开的。

    根据他之前从第一个房间进入地下室的经验,剩下的一个器官应该就在这扇铁门后。

    “咔哒——”

    一声突兀的脆响从铁门的方向传来,铁门被从外面拉开,这多少有些出乎司契的意料。

    他在离铁门两米处的位置停住了脚步,眉毛微挑。

    门外黑雾弥漫,丝丝缕缕地氤氲袅袅,云蒸雾绕。几秒后,一个人影从黑雾后走进房间。

    在看到那个人的相貌时,司契笑出了声。

    来人是个穿白衬衫、棕色长裤的清秀青年,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恬淡笑意,正是司契自己。

    从门外走进来的“司契”在看到司契后,发出了和司契一样的笑声,语调慵懒:“从工作台上跑下来的会动的死人么?有趣。”

    司契紧紧盯着面前的青年,设身处地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他,面对一具被处理了一半,开始满地乱跑的标本,确实会是这个反应。

    眼前这人,似乎真的是他自己。

    【能接受并且欣赏你的罪恶的,或许只有你自己了】

    【你或许会是自己最大的知己,但两个拥有同样罪恶的人,真的能和平共处吗?】

    【你,会对自己挥刀吗?】

    旁白不紧不慢地陈述,话语充满诱导意味。

    “会啊,为什么不呢?”

    司契在心里说。

    “毕竟,我经常有把我自己做成标本的想法。”

    他咧了个戏谑的笑容,没有皮肤状态下的微笑并不好看,他看到铁门方向的“司契”皱了皱眉。

    司契了解自己,自然知道自己各种表情对应的意思。比如眼下,那个“司契”显然是被他丑到了,打算采取一些包括碎尸在内的比较激烈的手段。

    “司契”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和司契手中的刀具一模一样的手术刀,嘴角露出了一抹堪称温柔的微笑:“死了就该好好躺着。你弄脏了我的地板,这该怎么算?”

    这同样是司契在此种情景下会说的话。

    【你,真的是你吗?】

    新出现的文字砸在司契眼前,他眯了眯眼,思绪散乱。

    他没有皮肤,无从知晓自己的外表。没有任何一个迹象表明,他就是司契。

    记忆是可以作假的,旁白也未必可信。

    可以说,他是司契和不是司契的概率此时是五五开的。

    他是否要作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存在,杀死“司契”?

    如果那个“司契”是真的他,那他相当于变相杀了自己,让【存活一个小时】这个最初的任务失败。

    那么,让那个“司契”杀了他,或是拖延时间到倒计时结束呢?

    如果那个“司契”不是他,这两个选项都会指向任务失败的结局。

    司契虽然不是太看重自己的生死,但他不能接受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中通关失败这种憋屈的死法。

    几秒间,“司契”已经走到了司契面前,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向他刺来。

    司契抬起手术刀架住刺向他的刀具,一拳砸向面前的“自己”的面门,却被一掌接住,化去了力道。

    “习惯姿势、速度、力量,都和我一样。”

    他冷静地做出判断。

    “有趣。”他和“司契”同时喷出一声轻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司契”收了笑,而司契脸上笑容更甚:“我这人啊有点记仇,你剥了我的皮,套在身上装成我,这仇可结大了。”

    如果是他,面对一具声称是真正的他的尸体,会怎么做?

    “看来游戏修改了你的记忆,让你认为你才是真正的我。”“司契”歪了歪头,目光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着他,“有趣的设计,给我提供了不错的灵感。”

    “确实,也给了我灵感。”司契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两人的交流无比和谐,之前的剑拔弩张似乎只是错觉。

    “司契”笑了,眉眼弯弯:“抓一只鬼,催眠他,让他认为自己是人,再把他杀死,那一定很有意思。”

    司契赞同道:“或许还可以给他披上一件人皮。”

    就在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动了。和惹了自己的东西友好交流、握手言和,从来不会是司契的选择,无论那个司契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司契”将手术刀插进司契缠着绷带的腹部,司契则将手术刀捅进了“司契”的腰侧。

    两人默契地没有直击对方的要害,而是奔着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的目的,攻击薄弱但不致命的部位。

    司契明白,对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司契,所以留了手。

    对方和他一样,打算在占据主导地位后,再慢慢搞明白“谁是真的”这个问题。

    司契和“司契”同时将刀从皮肉中抽出,血液同时飞溅。

    “司契”捂着腰,发出一声轻嘶,脸上却带着灿烂的微笑:“说实话,要不是在这个游戏里遇见,我也许真的会和你好好聊聊天。毕竟,能在思想层面达到我这个高度的人真是太少了。”

    司契同样捂住自己的腹部,用手掌按着绷带被鲜血洇得湿热的那一块,感受着血液的流动。

    他扯了个难看的微笑:“我也是,如果这不是一场愚蠢的游戏,让你把我做成标本未尝不可。”

    司契说着,直起了腰,看着呼吸明显因为疼痛而变得沉重的“司契”,微微皱眉。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甚至,“司契”刺向他的那一刀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他完全可以忽略流出的鲜血,继续进行攻击。

    【你,真的还活着吗?】

    旁白声响起,司契的记忆中闪过先前阻挠他搜查房间的那十具标本。

    它们,同样没有痛觉,且能够免疫大部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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