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杀人狂

    11月1日凌晨三点三十三分,核心城,伊瑞克提翁小区。

    这处繁华的豪宅区是最近几年新建的,应用了最前沿的科技,力图提供最顶尖的生活体验,诸多大人物,包括陈庆恒在内,都在这儿有房产,用于工作之外的享乐。

    水上剧院的灯光亮了一整晚依旧没熄,星月海在一片粼粼的波光中视觉效果被无限放大,就像真正的海洋一样。夜晚和白昼的界限被刻意模糊,狂欢无休无止。

    艾伦•迪克站在人造树林的阴影中,深吸了一口经过地面滤网过滤的新鲜空气,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

    “果然只有在那帮大人物狗咬狗的时候,我才能进行一些所谓的‘正义行径’啊。”

    地面灯光将艾伦黝黑的脸晃得斑驳。这是一张被胡茬爬满的男人的脸,已经不再年轻,过量的咖啡和药品使他粗糙的短发中夹杂了星点的白——他忘记补最新款的染发剂了。

    靠在树干上打开一根电子烟,艾伦嘬了一口,吐了口唾沫在地面上,径自向8号区——资料上说的陈庆恒的临时别墅走去。

    一个月前,一个大人物找到他,让他收集娱乐部副董事长陈庆恒违法的证据。

    这无疑涉及到上层阶级的权力斗争,但和艾伦无关,他只管拿钱办事。

    身为一个专门为警方和上层阶级干脏活的私人侦探,艾伦因为口风严实而颇有名气。

    跟踪调查、处理痕迹、亲眼看着某些倒霉鬼人间蒸发,干完这些事儿后他总会买一支价格昂贵的狂欢剂,注射进静脉,嗨上三天三夜,然后成功忘记所有秘密。

    “又有人要完蛋了,这么看来这些上等人和我这样的贱民也没有区别嘛。该完蛋还是得完蛋。”

    别墅外,艾伦哼着歌,快速借助那个大人物给的权限,破坏了别墅的安全系统,大摇大摆地走进别墅。

    如果他收集到的情报没错的话,陈庆恒今天会在这儿满足自己变态的吃人嗜好。

    他这会儿过去,刚好能收集到新鲜的第一手证据,回去交差后带着大人物的酬金远走高飞。他孑然一身,并不在乎在得罪人后隐姓埋名——他对让自己消失在人海里颇有研究。

    别墅内黢黑一片,死寂编织成网,吞噬声与光。

    这里不像是有活人的样子。不过也许有钱人就喜欢这个风格呢?

    艾伦抽出了腰间的枪,锃亮的制式手枪在粗糙的指尖转了个愉快的圈。

    他一边握枪保持戒备,一边摸索着找到智能控制装置,打开别墅的灯。

    明亮的灯光下别墅内景显露出全貌,艾伦拿枪的手僵住了。

    天花板投下的璀璨星空中,这个赏金侦探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别墅内,干干净净,没有一个人影。

    ……

    11月1日4:02,集装箱群。

    集装箱房内,司契屏息敛声,透过猫眼看着外面站着的人。

    这是个留一头乱糟糟的红发的白人青年,穿洗得发白的吊带衫,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矮小干瘦,一双眼睛却炯炯发亮。

    司契在记忆里挖出了这个深夜访客的身份。吉姆•帕特森,他的邻居,一个同样欠了银行不少贷款的倒霉鬼,平日里没少向他勒索财物。

    “吉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司契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好像两人是多年老友。

    察觉到司契没有像往日里一样诚惶诚恐,反而冷静得过分,吉姆面露迟疑之色。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顾虑,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贷款超标更可怕了,他已经走投无路,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听着,司契,借我二十万,不然我就举报你!你应该知道,不需要证据,只要有举报,他们就会把你带走,关进临时监狱!”吉姆面容狰狞,声音狠戾,“我知道你有钱,他们都说林洪全给了你赚钱的路子……”

    林洪全是X-7区支行副行长的名字。

    他确实给了司契赚钱的路子,不过是一条死路就是了。但很明显,吉姆道听途说,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司契冷冷地看着猫眼中气急败坏的吉姆,脑海中快速分析这个新人物可能存在的价值。

    很可惜,这个家伙长得丑得可以,完全够不上那些上等人的审美标准。

    不过依旧可以发挥一定的作用。

    司契眉眼弯弯地笑了,问:“你是想要二十万暂时度过难关,还是想要五百万永远还清贷款?”

    “废话,当然是五百万!”吉姆想都不想就说。

    “那你得听我安排。”门内,司契嘴角噙笑,眼底却是一片晦暗,“我有一个赚大钱的计划,需要你的帮助……”

    ……

    艾伦沉着脸快速行走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一头将自己扎进一辆陈旧的悬浮车。

    靠在驾驶座上,他长长吐了一口气。调查扑了个空,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他几乎是憋了一股劲儿,才鼓起勇气去调查那种层级的大人物的龌龊事儿的,而现在,这股心气快泄了。

    车子的副驾驶座上堆满了药瓶子和注射器。艾伦随手抓了个注射器,又在药瓶子间摸索。

    第一次,空瓶;第二次,空瓶;第三次……

    “该死!”艾伦骂了一句,摇下车窗,聚集所有的愤怒将手中的空瓶子向大路中央丢了出去。

    他力气不小,瓶子接连穿过好几个人性投影,才“当啷”一声落在地上,碎成一地碎片。

    投影们在微微荡漾后重新凝聚,依旧面不改色地延续之前的行动轨迹。

    狂欢剂用光了,艾伦将无用的注射器丢在一旁,透过挡风玻璃瞪着远处影影绰绰的霓虹灯光出神。

    他没来由地想起他女朋友和他分手时的那场争吵。

    那个总是对未来持悲观情绪、有时候呈现理想主义者的天真的金发女孩将狂欢剂的空瓶子扔向他,愤怒地大喊:“你这个帮凶!你怎么能为他们干这种事?你应该揭发他们的罪行,而不是帮他们掩盖证据!”

    当时他徒劳地向她解释,哪怕他不这么干,那些上等人也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且他需要钱,没有钱他们就没办法举行一个像样的婚礼。

    但他还是失去了安娜——他的女朋友。女孩夺门而出,没有回头。

    艾伦后来去找过安娜,但无果。

    安娜消失得无声无息,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已经六点了。

    艾伦抬起手看了眼手表,将眼睛闭上又睁开。

    这块手表不是什么名牌,一万元一块,是他这个阶层能支撑得起的较为体面的消费,但已经很旧了,多处磨损。在这个标榜复古却又疯狂更新换代的时代,能做到真正延续使用旧物的人,属实是稀罕玩意儿。

    吸了一口电子烟,缓缓吐出一口气,颓废得像一条流浪犬的赏金侦探推开车门,沿原路返回伊瑞克提翁小区。不过这次,他走的是正门。

    “伙计,动起来!”艾伦从怀里掏出警官证和那个雇佣他的大人物的电子名片,对着门口管理处打瞌睡的仿生人说,“我要8号区的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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