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灵魂容器（十二）
我叫李信也，碌碌活了二十八年。
昨天，林千岁得意洋洋地告诉我，公司不会和我续约了。
我失业了，很快就会沦落到社会的底层，悄无声息地腐烂。
我索性破罐子破摔，请光了最后的年假，走出公司大门在街上游荡。
满世界都下着小雨，撑着伞的人群行尸走肉般来往，为了生存苦苦挣扎。曾经，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怀着不切实际的生存的希望，去恣睢，去苟且，去迎合。
你看，这个世界像不像一个巨大的灵魂容器？我们所有人都被禁锢在其中，循规蹈矩从事生活，被操纵，被掌控，被榨取价值……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在最后的时刻，我想疯狂一把。
我用手中的合影作为筹码，威胁郑橙在4月26日到我家中。
……
“你是谁？”白光已经吞没了一切，司契不依不挠地发问。
镜中的“李信也”早已看不清形体，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做出回答：“我确实不是李信也。”
白光消散后只剩下一片昏暗，烟味和皮革老化的气味扑面而来，依旧是出租车空间。
“说了跟没说一个样啊。”司契的嘴角微微抽搐，“看样子，这个副本还没完？”
透过汽车的挡风玻璃，远远能望见前方的白幡，漫天纷飞的白色纸钱如同白雪，竟有几片透过玻璃落到车内。
前面无疑是“坟墓”站，出租车正以均匀的速度向前行驶，不曾停歇。
“你的时间不多了。”司机说，“快到站了。”
司契眯起眼思索几秒，戏谑地笑了：“梦境空间里的那个人格不是你，我还在想你到底去哪儿了。没想到你这么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当出租车司机啊……”
“看来电脑屏幕上那首诗隐藏着另一层意思，一条被预先设置站点的路，正是倒霉的李信也的一生。”他的声音含讽带刺，“李信也驶向坟墓，走向死亡，和我司契有什么关系呢？”
前方的白幡和纸钱刹那间消散，几秒间天光大亮。浓雾散去，道路显得宽敞许多，两旁的房屋和店铺反射着明亮的光。
最后一重死亡危机解除了，司契自顾自说了下去：“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在思考，真正的李信也到底去了哪儿。”
“梦境空间中留下了太多无用线索，大部分都有关于你的经历，像极了懦夫在做错事后寻求认同、博取同情。我猜测，你一定在某个地方观察玩家的反应。”
“起先我以为你是另一个人格，但从行为模式来看那个人格可比你能干得多。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司契侧头看向司机，后者身上的黑布尽数消失，现出李信也的模样，和镜中呈现的外貌一样沧桑疲惫，眼中却满溢着疯狂与偏执。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同情你。”司契淡然道，“认为金钱能买到感情，是为愚蠢；将自己的失败归咎于出生，是为懦弱；疑神疑鬼却还接受他人善意，是为寡断。”
“既无智慧，也不勇敢，甚至还没有当机立断的觉悟，这样平庸的你注定是个悲剧，哪怕死一万遍也不会对世界造成任何改变，偏偏你还自怨自艾、顾影自怜，这样只会使人厌恶。”
“我从来不需要你们这些玩家的同情！”李信也怒吼着打断司契的话语，“我只需要完成交易，循环就会结束，一切就会倒流！要不是为了复活他们，我根本不会让你们这些人知道我的过去，再肆意嘲笑辱骂！”
司契闻言，眉毛微挑：“交易？”
……
在听到新闻播报的那一刻，李信也后悔了。
他杀人的事暴露了，很快警察就会找上门来。他会被捕，并因为情节严重被枪毙。
他回顾了自己的一生，从来都那么平庸无趣，除了制作出【灵魂容器】外，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地方，可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啊。
他杀了郑橙，杀了林千岁和齐潇，对过去的苦痛毫无用处，只是让他凭空背上罪责罢了……
“我为什么要这么冲动？”李信也不止一次揪着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
他不该杀人的，至少不该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杀人……
他冲到洗手台前，将脸浸到冷水里，试图使自己冷静下来。
茫然中他听到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你想改变过去吗？”
“和我做一个交易，我可以让你回到一切发生之前。”
……
李信也喃喃念叨：“我只需要按照要求向你们这些玩家提供线索，只要你们当中有一人打破了循环，我就可以回到26日之前。”
“你怎么确定我们当中一定有人能打破循环？”司契问。
“没关系的，反正会一遍遍重启，只要有一次成功了，就永远成功了。”
司契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夸张：“说到底，你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别人啊。我猜你在最后一刻仍旧没想好是否要回到过去，毕竟生活对你来说已经太过疲惫了。所以，你才安心作壁上观，等待我们这些玩家的演绎，代替你做出选择。”
“这又有什么关系？”李信也的神情狠戾起来，“你已经通关了，还问这么多干什么？”
“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司契轻啧一声，“说实话，我很失望，你的杀人虽然是错误的归咎，但到底可以算做反抗，可不久前还嚷嚷着‘不后悔’的你竟然后悔了。放弃疯狂，而甘于做一个庸人，简直可悲可笑。”
他看着身遭的场景越来越亮，即将融化于一片刺目的白光。到此，副本真正要结束了。
“看得出来你很在意郑橙，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司契看向前方，双目放空，“重来一次，郑橙和齐潇之间你会选谁？”
“齐潇。”
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周围的景象完全化作一片白色。
眼前刷新出一行行黑色的文字：
【主线任务已完成】
【恭喜玩家司契通关新手副本】
【《灵魂容器》TrueEnd（真实结局）—“小人物的一生”已收录】
画面飞逝而过，李信也挽着齐潇的手，结婚，生子，衰老，死亡。
他找了个保安的工作，一直干到了死，再未和林千岁、郑橙有过交集。
他的孩子和他一样，因为贫穷受到欺凌，埋怨父母，憎恨社会，并在最终娶了一个同样平庸的女孩……
【生，如杂草长于荒漠；死，如水滴融入大海。这，就是小人物的一生】
司契沉默许久，吐了一口气：“真是个糟糕的结局呢……”
昨天，林千岁得意洋洋地告诉我，公司不会和我续约了。
我失业了，很快就会沦落到社会的底层，悄无声息地腐烂。
我索性破罐子破摔，请光了最后的年假，走出公司大门在街上游荡。
满世界都下着小雨，撑着伞的人群行尸走肉般来往，为了生存苦苦挣扎。曾经，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怀着不切实际的生存的希望，去恣睢，去苟且，去迎合。
你看，这个世界像不像一个巨大的灵魂容器？我们所有人都被禁锢在其中，循规蹈矩从事生活，被操纵，被掌控，被榨取价值……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在最后的时刻，我想疯狂一把。
我用手中的合影作为筹码，威胁郑橙在4月26日到我家中。
……
“你是谁？”白光已经吞没了一切，司契不依不挠地发问。
镜中的“李信也”早已看不清形体，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做出回答：“我确实不是李信也。”
白光消散后只剩下一片昏暗，烟味和皮革老化的气味扑面而来，依旧是出租车空间。
“说了跟没说一个样啊。”司契的嘴角微微抽搐，“看样子，这个副本还没完？”
透过汽车的挡风玻璃，远远能望见前方的白幡，漫天纷飞的白色纸钱如同白雪，竟有几片透过玻璃落到车内。
前面无疑是“坟墓”站，出租车正以均匀的速度向前行驶，不曾停歇。
“你的时间不多了。”司机说，“快到站了。”
司契眯起眼思索几秒，戏谑地笑了：“梦境空间里的那个人格不是你，我还在想你到底去哪儿了。没想到你这么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当出租车司机啊……”
“看来电脑屏幕上那首诗隐藏着另一层意思，一条被预先设置站点的路，正是倒霉的李信也的一生。”他的声音含讽带刺，“李信也驶向坟墓，走向死亡，和我司契有什么关系呢？”
前方的白幡和纸钱刹那间消散，几秒间天光大亮。浓雾散去，道路显得宽敞许多，两旁的房屋和店铺反射着明亮的光。
最后一重死亡危机解除了，司契自顾自说了下去：“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在思考，真正的李信也到底去了哪儿。”
“梦境空间中留下了太多无用线索，大部分都有关于你的经历，像极了懦夫在做错事后寻求认同、博取同情。我猜测，你一定在某个地方观察玩家的反应。”
“起先我以为你是另一个人格，但从行为模式来看那个人格可比你能干得多。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司契侧头看向司机，后者身上的黑布尽数消失，现出李信也的模样，和镜中呈现的外貌一样沧桑疲惫，眼中却满溢着疯狂与偏执。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同情你。”司契淡然道，“认为金钱能买到感情，是为愚蠢；将自己的失败归咎于出生，是为懦弱；疑神疑鬼却还接受他人善意，是为寡断。”
“既无智慧，也不勇敢，甚至还没有当机立断的觉悟，这样平庸的你注定是个悲剧，哪怕死一万遍也不会对世界造成任何改变，偏偏你还自怨自艾、顾影自怜，这样只会使人厌恶。”
“我从来不需要你们这些玩家的同情！”李信也怒吼着打断司契的话语，“我只需要完成交易，循环就会结束，一切就会倒流！要不是为了复活他们，我根本不会让你们这些人知道我的过去，再肆意嘲笑辱骂！”
司契闻言，眉毛微挑：“交易？”
……
在听到新闻播报的那一刻，李信也后悔了。
他杀人的事暴露了，很快警察就会找上门来。他会被捕，并因为情节严重被枪毙。
他回顾了自己的一生，从来都那么平庸无趣，除了制作出【灵魂容器】外，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地方，可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啊。
他杀了郑橙，杀了林千岁和齐潇，对过去的苦痛毫无用处，只是让他凭空背上罪责罢了……
“我为什么要这么冲动？”李信也不止一次揪着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
他不该杀人的，至少不该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杀人……
他冲到洗手台前，将脸浸到冷水里，试图使自己冷静下来。
茫然中他听到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你想改变过去吗？”
“和我做一个交易，我可以让你回到一切发生之前。”
……
李信也喃喃念叨：“我只需要按照要求向你们这些玩家提供线索，只要你们当中有一人打破了循环，我就可以回到26日之前。”
“你怎么确定我们当中一定有人能打破循环？”司契问。
“没关系的，反正会一遍遍重启，只要有一次成功了，就永远成功了。”
司契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夸张：“说到底，你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别人啊。我猜你在最后一刻仍旧没想好是否要回到过去，毕竟生活对你来说已经太过疲惫了。所以，你才安心作壁上观，等待我们这些玩家的演绎，代替你做出选择。”
“这又有什么关系？”李信也的神情狠戾起来，“你已经通关了，还问这么多干什么？”
“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司契轻啧一声，“说实话，我很失望，你的杀人虽然是错误的归咎，但到底可以算做反抗，可不久前还嚷嚷着‘不后悔’的你竟然后悔了。放弃疯狂，而甘于做一个庸人，简直可悲可笑。”
他看着身遭的场景越来越亮，即将融化于一片刺目的白光。到此，副本真正要结束了。
“看得出来你很在意郑橙，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司契看向前方，双目放空，“重来一次，郑橙和齐潇之间你会选谁？”
“齐潇。”
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周围的景象完全化作一片白色。
眼前刷新出一行行黑色的文字：
【主线任务已完成】
【恭喜玩家司契通关新手副本】
【《灵魂容器》TrueEnd（真实结局）—“小人物的一生”已收录】
画面飞逝而过，李信也挽着齐潇的手，结婚，生子，衰老，死亡。
他找了个保安的工作，一直干到了死，再未和林千岁、郑橙有过交集。
他的孩子和他一样，因为贫穷受到欺凌，埋怨父母，憎恨社会，并在最终娶了一个同样平庸的女孩……
【生，如杂草长于荒漠；死，如水滴融入大海。这，就是小人物的一生】
司契沉默许久，吐了一口气：“真是个糟糕的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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