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食肉（七）神祇
村民们把能吃的都给吃光了，终于等来了上头拨下来的救济粮。
他们在老村长的组织下安顿下来，开始耕种，并在新的一年迎来了丰收。
日子如水一样平淡地过着，当年那段饥荒岁月好像只是一个噩梦。
恐怖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淡，和过往所有苦难一样，化作他们血脉源流上一块微小的疮疤。
直到，老村长病倒了。
老村长的病很怪，他无时无刻不在感到饥饿，无论吃多少东西都填不饱肚子。跑了好几家医院，市里的医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天中午，老村长忽然将所有村民叫到一起，只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这都是报应啊。”
之后，他便让儿子将他绑在床上，拒绝进食。
他把自己活生生地饿死了，死时只剩下皮包骨头，髑髅一样瘆人。
头七那天，忽然有一群老鼠冲进灵堂，啃食老村长的尸体，怎么赶都赶不走。
为首的大老鼠长着一张老人的脸，有人认出了，那正是饥荒年岁被杀掉的一位老人。
至此，村民们才知道，老村长口中的报应是什么意思。
从那以后，当年的村民们陆续染病。他们无一不是在后代成年后走向死亡，而他们的后代也面临着相同的情形，就好像，有一个诅咒镌刻在他们的血脉中，要伴随他们世世代代。
七十年前，一个驱鬼师路过苏氏村，得知了村民们的情况。驱鬼师答应为他们摆坛做法，和鬼魂谈判。
最后达成的结果是，村民们到了年纪不会得病，但必须在村里设祠堂供奉当年那些受害者，并从此不得食肉，否则会遭到报应。
起初还有村民不信邪，偷偷吃些肉食。但报应无不应验，吃了鸡肉的被鸡啄食而死，吃了猪肉的被猪啃食殆尽。
从此，再无人敢违背规则。
渐渐的又有人发现，只要离开苏氏村的范围，吃肉就不会有事。于是村民们纷纷背井离乡，逃离村庄。
在村长一家即将离开之际，驱鬼师又回来了，告诉他们祠堂需要有人供奉，不然里头镇压的鬼魂会脱离祠堂，找所有人索命。
村长一家只能留下，代代守着村里的祠堂。
……
张立财听完村长的讲述，哭丧着脸：“你们还有脸说，本来只有你们苏氏村遭报应，现在好了，鬼要是跑出来了，所有人都得倒霉！”
司契抬手示意张立财安静，似笑非笑地看着村长：“所以，你为什么要害死我们这些游客呢？”
村长的脸色僵硬了一瞬，现出几分迟疑。
司契向张立财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将怀中从主屋搜到的账簿丢到村长面前。
账簿摔落时翻动了几页，正好露出满满当当的划着红线的人名。
村长夫妇相视一眼，面色极不自然。
“还有十二个小时就到子夜了吧？”司契忽然抬头看了看天空，粲然一笑，“最后十二个小时的生命，就不要谈这些无聊的事情了。你们可以先去留个遗言，然后玩几局牌，开开心心等死。”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听在村长夫妇耳中却格外的刺耳。
村长老婆咬了咬牙，接着村长的讲述说了下去：“我们到底也是人，怎么甘心一辈子守着那些恶鬼，稍微不小心就会惨死？”
“总是供奉那些鬼总不是个事儿，万一有一天我们不在了，子孙不信邪，整个县都要完了！”
村长夫妇一直想根除祠堂里的鬼怪，便四处求神拜佛。
也许是祈祷终于打动了上苍，二十年前的一天夜里，他们从睡梦中惊醒，就见屋里伸展着金色藤蔓的虚影，散发着神圣的气息。
藤蔓之间立着一名长发黑衣的神祇，祂告诉他们，往后每年都会有四名外来者来到苏氏村，他们需要利用苏氏村的规则杀死那些外来者。作为交易，祂会在五十年后解决苏氏村的难题。
“神祇？”司契一下子来了兴趣。
他之前了解过，诡异游戏存在一个缔造和联结各个副本的主神，是最为神秘和强大的存在，玩家们研究了十六年，依旧难知其貌。
村长夫妇遇见的神祇大概率就是诡异游戏的主神。
原来主神缔造副本，就是这样连哄带骗、亲力亲为的么？
司契摸着下巴问：“那个神祇长什么样？有名号么？”
村长夫妇茫然地摇头。
“我们没看清，看不清……”
“我们当时不敢多问……”
司契略有些失望，但还是假笑着安抚道：“我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下午你们带我去祠堂一趟，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村长再也不故作淡定了，他看司契的目光就像看救命稻草：“你自己说的，你是驱鬼师，你一定得想办法解决那些鬼，不然全县的人都要死啊！到时候你们也跑不了啊！”
恳切中带着威胁，司契不喜欢。
眉宇间染上一丝烦躁，他掀了掀眼皮，笑得很温和：“抱歉啊，本人其实也不是太想活，就这么死了也不错。”
张立财：谢谢，我还没活够。
“你们的命是命，我们这些游客就活该去死了？”张立财越想越憋屈，又不敢惹司契，只能指着村长夫妇的鼻子骂，“可怜我连姑娘的小手都没摸过，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村长老婆也不是吃素的，骂道：“要不是你们这些外来者，我们苏氏村现在还安安稳稳的！”
张立财早已没了对NPC的敬畏，这下子火力全开：“你这臭老娘们睁眼说瞎话！这事儿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你们？……”
司契听着，不由莞尔，嘴角有了笑意，很快便被压下，如同错觉。
他拿了一盘菜，起身走向东边的厢房，张立财连忙跟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司哥，你是我哥，你说不想活是在吓唬他们对吧？你看活着这么美好，出去后涮火锅撸串儿泡姑娘，大好人生啊……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司契加快了脚步，以防被张立财的鼻涕眼泪沾上。
他站在朱玲房门前，坦白道：“我之前确实不知道，村长夫妇死后，祠堂的封印会失效。”
“侬说撒？”张立财被吓得家乡话都出来了，“完球咯，我还没好好孝敬我爹娘……我可怜的爹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不过也未必没有办法。”司契说着，推开房门。
张立财：哥们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司契端着菜盘走到朱玲面前，后者被绑了一上午，到了饭点又被饿了半晌，此刻微垂着头，显得憔悴了些许。
司契蹲下身，用剔骨刀挑着菜叶喂到她嘴边。她从善如流地吃下，抬眼笑了：“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我们都要死了是吗？”
她的笑容里充满了挑衅和嘲弄，司契看在眼中，却也不恼，只歪着头笑道：“还不至于，不过接下来可能得辛苦你了。”
朱玲听到司契礼貌的措辞，神情略有些愕然，很快转为不化的冰冷：“你们之前这么对我，还指望我帮你们？愚蠢透顶！”
“你以为你有资格谈条件么？可笑至极！”司契用同样的语气回击，随后将菜盘放到一边，握着剔骨刀在朱玲腹部比划，“我想向你借点肉。”
张立财一直站在旁边听着，此时大惊失色：“司……司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司契肯定道，“这个副本的核心规则是吃人者会遭到报应，对罪人施加报应的是那些‘完美’受害者。本身有‘罪’的，比如村长老婆，是没有资格施加报应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你说，要是那些被吃掉的受害者也吃了人，规则会如何运转呢？”
张立财瞪大了眼睛：“你是想用人肉供奉祠堂里的那些鬼怪？”
司契“嗯”了一声，道：“所以得借朱玲女士的肉一用。”
“为什么是我的肉？”朱玲大叫起来，“你们有本事去对付那两个NPC啊！”
张立财也帮腔道：“对啊，那两个老东西为了活命，肯定愿意割肉的。他们连自己的指头都能砍……”
“看来你还是没理解这个副本的规则啊。”司契喟叹一声，尽可能耐心地解释，“村长夫妇本身有‘罪’，他们的祖辈依靠血肉活下来，他们作为血脉的延续，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加害人。那些鬼怪作为受害者，啃食加害人的血肉本就在规则允许范围之内，不会造成我所希望达成的悖论。”
张立财露出思索的神情，朱玲倒是立刻听明白了，脸色苍白。
“只有我们这些游客，是真正的无辜者。只要那些鬼怪吃下我们这些无辜者的血肉，就会从受害者变成加害人，失去施加报应的资格。”司契说到这儿，粲然一笑，摊了摊手，“规则就此被打破，我们安全了。”
张立财若有所思地点头，不忍地看了朱玲一眼，背过身去。
哪怕是老好人，在生死存亡面前，最先考虑的都会是自己的利益。
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司契敢于对朱玲下手的原因。只要和张立财达成一致，就能构成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控制，朱玲毫无反抗余地。
“只是割一块肉而已，又不会死。如果不割肉，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司契一刀扎了下去，换来朱玲一声惨叫。
“而且，伤口带不出副本。还有两天这个副本就结束了，你会恢复如初。”
在朱玲的惨叫声中，司契割下一块手掌大小的肉，用厚布包好。
朱玲惨白着脸，额头渗出冷汗，嘴唇因为疼痛而哆嗦。
“你的数值有变化吗？”司契问。
朱玲别过头，抿唇不语。
“需不需要我再割一块肉下来备用？”
朱玲转头怒视着司契，司契微笑着看她，又是那种纯粹清澈的笑容。
朱玲立刻怂了，她颤抖着声音念道：“我的体力下降了13，还在0.1、0.1的下降……理智下降了8，武力降低了50%……”
体力下降应该是因为受伤。理智下降则是受到了惊吓。
武力降低也很好理解，受伤了自然打不动了。
这是司契第一次直观地体会到各项数值的含义，他默默记住，从床上扯了块床单，撕了一小角为朱玲包扎好伤口。
看到伤口的血止住了，司契又问：“现在呢？”
“啊？……呃，体力停止下降了……”
原来流血状态会导致体力持续下降。
司契得到了想要的结论，连带着看朱玲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他将朱玲抱到床上，摆成平躺的姿势，柔声道：“辛苦你了，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吧，任务和世界观我会想办法的。”
朱玲怒视司契，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我落到这个地步不就是你干的吗？你还在这儿装好人，你是人吗？
司契表示，他确实不是人。
他们在老村长的组织下安顿下来，开始耕种，并在新的一年迎来了丰收。
日子如水一样平淡地过着，当年那段饥荒岁月好像只是一个噩梦。
恐怖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淡，和过往所有苦难一样，化作他们血脉源流上一块微小的疮疤。
直到，老村长病倒了。
老村长的病很怪，他无时无刻不在感到饥饿，无论吃多少东西都填不饱肚子。跑了好几家医院，市里的医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天中午，老村长忽然将所有村民叫到一起，只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这都是报应啊。”
之后，他便让儿子将他绑在床上，拒绝进食。
他把自己活生生地饿死了，死时只剩下皮包骨头，髑髅一样瘆人。
头七那天，忽然有一群老鼠冲进灵堂，啃食老村长的尸体，怎么赶都赶不走。
为首的大老鼠长着一张老人的脸，有人认出了，那正是饥荒年岁被杀掉的一位老人。
至此，村民们才知道，老村长口中的报应是什么意思。
从那以后，当年的村民们陆续染病。他们无一不是在后代成年后走向死亡，而他们的后代也面临着相同的情形，就好像，有一个诅咒镌刻在他们的血脉中，要伴随他们世世代代。
七十年前，一个驱鬼师路过苏氏村，得知了村民们的情况。驱鬼师答应为他们摆坛做法，和鬼魂谈判。
最后达成的结果是，村民们到了年纪不会得病，但必须在村里设祠堂供奉当年那些受害者，并从此不得食肉，否则会遭到报应。
起初还有村民不信邪，偷偷吃些肉食。但报应无不应验，吃了鸡肉的被鸡啄食而死，吃了猪肉的被猪啃食殆尽。
从此，再无人敢违背规则。
渐渐的又有人发现，只要离开苏氏村的范围，吃肉就不会有事。于是村民们纷纷背井离乡，逃离村庄。
在村长一家即将离开之际，驱鬼师又回来了，告诉他们祠堂需要有人供奉，不然里头镇压的鬼魂会脱离祠堂，找所有人索命。
村长一家只能留下，代代守着村里的祠堂。
……
张立财听完村长的讲述，哭丧着脸：“你们还有脸说，本来只有你们苏氏村遭报应，现在好了，鬼要是跑出来了，所有人都得倒霉！”
司契抬手示意张立财安静，似笑非笑地看着村长：“所以，你为什么要害死我们这些游客呢？”
村长的脸色僵硬了一瞬，现出几分迟疑。
司契向张立财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将怀中从主屋搜到的账簿丢到村长面前。
账簿摔落时翻动了几页，正好露出满满当当的划着红线的人名。
村长夫妇相视一眼，面色极不自然。
“还有十二个小时就到子夜了吧？”司契忽然抬头看了看天空，粲然一笑，“最后十二个小时的生命，就不要谈这些无聊的事情了。你们可以先去留个遗言，然后玩几局牌，开开心心等死。”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听在村长夫妇耳中却格外的刺耳。
村长老婆咬了咬牙，接着村长的讲述说了下去：“我们到底也是人，怎么甘心一辈子守着那些恶鬼，稍微不小心就会惨死？”
“总是供奉那些鬼总不是个事儿，万一有一天我们不在了，子孙不信邪，整个县都要完了！”
村长夫妇一直想根除祠堂里的鬼怪，便四处求神拜佛。
也许是祈祷终于打动了上苍，二十年前的一天夜里，他们从睡梦中惊醒，就见屋里伸展着金色藤蔓的虚影，散发着神圣的气息。
藤蔓之间立着一名长发黑衣的神祇，祂告诉他们，往后每年都会有四名外来者来到苏氏村，他们需要利用苏氏村的规则杀死那些外来者。作为交易，祂会在五十年后解决苏氏村的难题。
“神祇？”司契一下子来了兴趣。
他之前了解过，诡异游戏存在一个缔造和联结各个副本的主神，是最为神秘和强大的存在，玩家们研究了十六年，依旧难知其貌。
村长夫妇遇见的神祇大概率就是诡异游戏的主神。
原来主神缔造副本，就是这样连哄带骗、亲力亲为的么？
司契摸着下巴问：“那个神祇长什么样？有名号么？”
村长夫妇茫然地摇头。
“我们没看清，看不清……”
“我们当时不敢多问……”
司契略有些失望，但还是假笑着安抚道：“我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下午你们带我去祠堂一趟，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村长再也不故作淡定了，他看司契的目光就像看救命稻草：“你自己说的，你是驱鬼师，你一定得想办法解决那些鬼，不然全县的人都要死啊！到时候你们也跑不了啊！”
恳切中带着威胁，司契不喜欢。
眉宇间染上一丝烦躁，他掀了掀眼皮，笑得很温和：“抱歉啊，本人其实也不是太想活，就这么死了也不错。”
张立财：谢谢，我还没活够。
“你们的命是命，我们这些游客就活该去死了？”张立财越想越憋屈，又不敢惹司契，只能指着村长夫妇的鼻子骂，“可怜我连姑娘的小手都没摸过，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村长老婆也不是吃素的，骂道：“要不是你们这些外来者，我们苏氏村现在还安安稳稳的！”
张立财早已没了对NPC的敬畏，这下子火力全开：“你这臭老娘们睁眼说瞎话！这事儿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你们？……”
司契听着，不由莞尔，嘴角有了笑意，很快便被压下，如同错觉。
他拿了一盘菜，起身走向东边的厢房，张立财连忙跟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司哥，你是我哥，你说不想活是在吓唬他们对吧？你看活着这么美好，出去后涮火锅撸串儿泡姑娘，大好人生啊……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司契加快了脚步，以防被张立财的鼻涕眼泪沾上。
他站在朱玲房门前，坦白道：“我之前确实不知道，村长夫妇死后，祠堂的封印会失效。”
“侬说撒？”张立财被吓得家乡话都出来了，“完球咯，我还没好好孝敬我爹娘……我可怜的爹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不过也未必没有办法。”司契说着，推开房门。
张立财：哥们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司契端着菜盘走到朱玲面前，后者被绑了一上午，到了饭点又被饿了半晌，此刻微垂着头，显得憔悴了些许。
司契蹲下身，用剔骨刀挑着菜叶喂到她嘴边。她从善如流地吃下，抬眼笑了：“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我们都要死了是吗？”
她的笑容里充满了挑衅和嘲弄，司契看在眼中，却也不恼，只歪着头笑道：“还不至于，不过接下来可能得辛苦你了。”
朱玲听到司契礼貌的措辞，神情略有些愕然，很快转为不化的冰冷：“你们之前这么对我，还指望我帮你们？愚蠢透顶！”
“你以为你有资格谈条件么？可笑至极！”司契用同样的语气回击，随后将菜盘放到一边，握着剔骨刀在朱玲腹部比划，“我想向你借点肉。”
张立财一直站在旁边听着，此时大惊失色：“司……司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司契肯定道，“这个副本的核心规则是吃人者会遭到报应，对罪人施加报应的是那些‘完美’受害者。本身有‘罪’的，比如村长老婆，是没有资格施加报应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你说，要是那些被吃掉的受害者也吃了人，规则会如何运转呢？”
张立财瞪大了眼睛：“你是想用人肉供奉祠堂里的那些鬼怪？”
司契“嗯”了一声，道：“所以得借朱玲女士的肉一用。”
“为什么是我的肉？”朱玲大叫起来，“你们有本事去对付那两个NPC啊！”
张立财也帮腔道：“对啊，那两个老东西为了活命，肯定愿意割肉的。他们连自己的指头都能砍……”
“看来你还是没理解这个副本的规则啊。”司契喟叹一声，尽可能耐心地解释，“村长夫妇本身有‘罪’，他们的祖辈依靠血肉活下来，他们作为血脉的延续，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加害人。那些鬼怪作为受害者，啃食加害人的血肉本就在规则允许范围之内，不会造成我所希望达成的悖论。”
张立财露出思索的神情，朱玲倒是立刻听明白了，脸色苍白。
“只有我们这些游客，是真正的无辜者。只要那些鬼怪吃下我们这些无辜者的血肉，就会从受害者变成加害人，失去施加报应的资格。”司契说到这儿，粲然一笑，摊了摊手，“规则就此被打破，我们安全了。”
张立财若有所思地点头，不忍地看了朱玲一眼，背过身去。
哪怕是老好人，在生死存亡面前，最先考虑的都会是自己的利益。
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司契敢于对朱玲下手的原因。只要和张立财达成一致，就能构成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控制，朱玲毫无反抗余地。
“只是割一块肉而已，又不会死。如果不割肉，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司契一刀扎了下去，换来朱玲一声惨叫。
“而且，伤口带不出副本。还有两天这个副本就结束了，你会恢复如初。”
在朱玲的惨叫声中，司契割下一块手掌大小的肉，用厚布包好。
朱玲惨白着脸，额头渗出冷汗，嘴唇因为疼痛而哆嗦。
“你的数值有变化吗？”司契问。
朱玲别过头，抿唇不语。
“需不需要我再割一块肉下来备用？”
朱玲转头怒视着司契，司契微笑着看她，又是那种纯粹清澈的笑容。
朱玲立刻怂了，她颤抖着声音念道：“我的体力下降了13，还在0.1、0.1的下降……理智下降了8，武力降低了50%……”
体力下降应该是因为受伤。理智下降则是受到了惊吓。
武力降低也很好理解，受伤了自然打不动了。
这是司契第一次直观地体会到各项数值的含义，他默默记住，从床上扯了块床单，撕了一小角为朱玲包扎好伤口。
看到伤口的血止住了，司契又问：“现在呢？”
“啊？……呃，体力停止下降了……”
原来流血状态会导致体力持续下降。
司契得到了想要的结论，连带着看朱玲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他将朱玲抱到床上，摆成平躺的姿势，柔声道：“辛苦你了，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吧，任务和世界观我会想办法的。”
朱玲怒视司契，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我落到这个地步不就是你干的吗？你还在这儿装好人，你是人吗？
司契表示，他确实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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