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舒馨的烦恼
和李仙大不相同，舒馨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以物喜以己悲的典型代表，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突出人物。虽然年近四旬仍然保持着情绪化的愤青特质，习惯性的把春夏秋冬表现在脸上。事实证明，情商的高低似乎和学历并没有关系。
难得休息，舒馨却还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继续坚持着写作。工作狂李仙自然还在忙，而且一直在和远赴法兰西的姜百灵在线沟通。闲暇时偷眼看了看舒馨，他正一脸的阶级斗争。
李仙抽出一根烟，向舒馨的办公桌抛去，但凡是篮球爱好者，都会不知不觉的养成一个习惯，喜欢用抛物线来解决很多问题，比如说把纸团和可乐罐扔进垃圾桶，比如把啤酒瓶盖扔进杯子，比如把笔扔进盒子里。李仙准得很，正把烟扔在了舒馨的键盘上。
“馨儿，想什么呢？有啥事吗，怎么这么不高兴？”李仙一边问，一边点燃了自己的烟。
“小说昨天终于写了10万字，提出申请签约了。”舒馨拿起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签了吗？”李仙问道。
“没有，被拒绝了，说是还没达到要求。”舒馨怏怏的说。
李仙是个善解人意的男人，知道此时应该多鼓励舒馨。于是说道，“没关系，继续写呗，再写点没准就成了。”
舒馨苦笑着摇摇头，“一般写到3万多字，也就差不多了，就会有编辑联系你，但要是写到10万字还签不上，基本就凉快了。”
李仙点点头，“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舒馨道，“我分析是三个原因，第一个是故事性不强，前几章不能引人入胜。第二个是编辑会觉得你的书经济效益差，没有签约的价值。第三个是会员读者追读的少，不是很喜欢这个题材。”
李仙笑了笑，指着墙上王英雄的墨宝，五个不怎么好看的大字“站直了别趴下”说道，“英雄和卢玲玉游泳去了，他要是在这，就得跟你说这句话。”
舒馨长叹了一口气，“一般来说一个小说，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签约一个是签不上。签不上之后还有两个结局，一个是烂尾，一个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把它写完。”
“照你这么说的话，如果是英雄，别说写到10万字，三五万字不签约他就烂尾了，都不会像你写这么多，可能直接就去重新写另一本书了。如果是我的话，不管能不能签约，都要把这件事做完。就像一棵长得很丑的植物，没有人喜欢，或者没有人注意到，就不活了吗？还不是完完整整的过一辈子。”李仙旁敲侧击的鼓励着舒馨。
舒馨点点头，“我倒不是说接受不了别人的不认可，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差劲。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是至理名言。每天像只狗一样趴在电脑前写点东西，到最后一文不值，太唏嘘了。”
李仙站起身，走到舒馨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值钱怎样，不值钱又怎样，只要坚持下去，咱就算应了，因为很多人选择了烂尾。做一件事情的价值并不在于结果，而在于是否有始有终，那些编辑的不认可不能作为决定结果的原因。”
舒馨的心宽了很多，李仙的话是中肯的。能坐下来，安心的把故事写下来，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馨儿，我再给你举个例子，我问你，什么是奢侈品？”
“奢侈品就是贵的没边的东西，贵的不靠谱的东西。比如LV的包，百达翡丽的表，梵克雅宝的珠宝。”舒馨脱口而出。
“你说这些的确是奢侈品，但只能叫大众奢侈品。真正的奢侈品是没有什么品牌的，是小众的。就比如姜百灵跟我说过她以前在法国买了一双鞋，#￥%花了一百多万，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私人订制的那种，这才叫真正的奢侈品。你要想明白一件事，你的书就算写得再烂，也会有读者，在价值上就得到了实现，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从这个角度来看，你的书一下子就变成价值连城的小众奢侈品了，可能比一百万还贵哩。”
舒馨被李仙的歪理逗笑了，他抿着嘴把烟点上，吐着烟圈品味着李仙的话。
“我记得你曾说过，现在读者流量很大的书都是些烂大街的题材和内容，事实上你应该看清一件事，那就是市场关系，有市场说明有需求，不根据需求来进行所谓供给侧改革是不行的，你不用不服气，光郁闷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我们换个角度来看，比如让你写穿越的、仙侠的、霸道总裁的、虐恋的，你能不能写？”
“我不写，我恶心。”舒馨白了白眼。
“单说你能不能写？”李仙逼问道。
“写当然没问题。”
“这就对了，而且我敢肯定，以你的文笔你写得肯定不比他们差，但你选择写现实题材，尤其写三个四十岁男人的故事，主角还是咱们三个这种既不是霸道总裁又不是高帅富的老爷们，这本身就限制了读者群体。”
舒馨眯起眼睛望着李仙，“仙儿，你是哪伙的？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像反动派呢。”
李仙话锋一转，开始吐槽，“咱是革命兄弟，我可是根正苗红立场坚定，我只不过是用一种你可以理解的方式来劝说你面对现实。当然，现在的网络小说也是够呛，良莠不齐，就算是大神写出来的东西也有点哗众取宠的味道，比如小说的价值得以延伸拍成了电影和电视剧，我看也不怎么样嘛。反映现实的，歌颂高尚的，直指人心的，发人深省的简直是凤毛麟角。白宁有一天跟我说，那看了一本言情小说，女主要跳楼，磨磨唧唧的跳了三章。三章就将近一万字吧，可能更多。这种作家写的东西在语文老师那不得站墙根嘛。”
舒馨被逗得哈哈大笑，心结似乎解开了。“那你说，后面的怎么写？插科打诨还是离经叛道？”
李仙若有所思，“基本风格还是不要变吧，反正你心态一定要好，不要追求名利，第一追求是把它写完整。至于你说的剑走偏锋，我觉得大可不必，显得不伦不类。就好像‘灰姑娘’的故事，王子拿着水晶鞋道辛德瑞拉的家，她的两个姐姐都穿不上，结果灰姑娘的继母穿着正合适，王子娶了她的继母？这不扯淡呢吗。”
舒馨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李仙又说，“再比如白雪公主的故事里，女王打扮成老太太去卖苹果，白雪公主就不买，还说不要随便吃陌生人卖的东西，或者吃苹果过敏，你说气人不气人？”
舒馨推了推眼镜，笑道，“这故事虽然不伦不类，可肯定有人看。”
李仙踱着步继续瞎编，“让王子吃苹果，让白雪公主救王子。你别说，我发现我编故事有一套，原来现在卖的好的小说都是#￥%胡说八道，越胡说八道越有人看。就冲着我这百八十个字，都不用等到三万五万字，肯定有编辑找我签约。”
舒馨陷入了沉思，他忽然觉得李仙说的极有道理。这是当下文学的悲哀，是文化的困境，这种导向会使得真正想写出点东西出来的人迷失方向。这绝对不是批判的后现代主义风格，这是利益驱使下的网络文学敲响的丧钟。也许自己过于悲观，但这种文化垃圾泛滥造成的影响是，若干年后，经典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文学审美变得完全没有了底线，价值观偏离了正直的轨道。假如可以举例子，那就是霸道总裁扮猪吃老虎耍酷炫富，开局就拥有某种天赋的脑洞文章，莫名其妙的穿越明火执仗的篡改历史，争宠吃醋处心积虑的宫斗大战等等畅销小说的大行其道。
舒馨觉得这条路越来越难走，面对滚滚洪流，自己的坚持犹如蚍蜉撼树，作为一个读书人，能做的事情太少太有限了。
李仙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语重心长的说，“你是读过大书的人，纵观历史何时没有清高自傲的读书人，再看看社会何处没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断肠者，你可以做一个随波逐流的人，也可以做一个孤芳自赏的人，其实你没有错，活成了真正的明明白白的自己，即使丢掉了掌声和聚光灯你也不会真正失去了什么。想想过去吧，那个真正的热爱文字并相信文字的力量的那个舒馨，你还在坚持着呀。”
舒馨被李仙的话一下子戳中了心窝子，眼中泛起了泪花。李仙再次指了指王英雄写的“站直了别趴下”，微笑着说，“千万不要迷失了自己，忘掉了自己的初心，写下去吧。”
做文章和做人是一样的，人生很短暂，活着的目的是快乐的有意义的过完一生。按照这个逻辑，为什么不快乐的奋笔疾书，去写下一本意义隽永的好书呢？佛经虽好，却有太多的人读不懂，玄奘舍身求法一路向西，并不是去寻找知己，寂寞的足迹是这个故事里最真实的文字。
难得休息，舒馨却还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继续坚持着写作。工作狂李仙自然还在忙，而且一直在和远赴法兰西的姜百灵在线沟通。闲暇时偷眼看了看舒馨，他正一脸的阶级斗争。
李仙抽出一根烟，向舒馨的办公桌抛去，但凡是篮球爱好者，都会不知不觉的养成一个习惯，喜欢用抛物线来解决很多问题，比如说把纸团和可乐罐扔进垃圾桶，比如把啤酒瓶盖扔进杯子，比如把笔扔进盒子里。李仙准得很，正把烟扔在了舒馨的键盘上。
“馨儿，想什么呢？有啥事吗，怎么这么不高兴？”李仙一边问，一边点燃了自己的烟。
“小说昨天终于写了10万字，提出申请签约了。”舒馨拿起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签了吗？”李仙问道。
“没有，被拒绝了，说是还没达到要求。”舒馨怏怏的说。
李仙是个善解人意的男人，知道此时应该多鼓励舒馨。于是说道，“没关系，继续写呗，再写点没准就成了。”
舒馨苦笑着摇摇头，“一般写到3万多字，也就差不多了，就会有编辑联系你，但要是写到10万字还签不上，基本就凉快了。”
李仙点点头，“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舒馨道，“我分析是三个原因，第一个是故事性不强，前几章不能引人入胜。第二个是编辑会觉得你的书经济效益差，没有签约的价值。第三个是会员读者追读的少，不是很喜欢这个题材。”
李仙笑了笑，指着墙上王英雄的墨宝，五个不怎么好看的大字“站直了别趴下”说道，“英雄和卢玲玉游泳去了，他要是在这，就得跟你说这句话。”
舒馨长叹了一口气，“一般来说一个小说，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签约一个是签不上。签不上之后还有两个结局，一个是烂尾，一个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把它写完。”
“照你这么说的话，如果是英雄，别说写到10万字，三五万字不签约他就烂尾了，都不会像你写这么多，可能直接就去重新写另一本书了。如果是我的话，不管能不能签约，都要把这件事做完。就像一棵长得很丑的植物，没有人喜欢，或者没有人注意到，就不活了吗？还不是完完整整的过一辈子。”李仙旁敲侧击的鼓励着舒馨。
舒馨点点头，“我倒不是说接受不了别人的不认可，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差劲。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是至理名言。每天像只狗一样趴在电脑前写点东西，到最后一文不值，太唏嘘了。”
李仙站起身，走到舒馨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值钱怎样，不值钱又怎样，只要坚持下去，咱就算应了，因为很多人选择了烂尾。做一件事情的价值并不在于结果，而在于是否有始有终，那些编辑的不认可不能作为决定结果的原因。”
舒馨的心宽了很多，李仙的话是中肯的。能坐下来，安心的把故事写下来，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馨儿，我再给你举个例子，我问你，什么是奢侈品？”
“奢侈品就是贵的没边的东西，贵的不靠谱的东西。比如LV的包，百达翡丽的表，梵克雅宝的珠宝。”舒馨脱口而出。
“你说这些的确是奢侈品，但只能叫大众奢侈品。真正的奢侈品是没有什么品牌的，是小众的。就比如姜百灵跟我说过她以前在法国买了一双鞋，#￥%花了一百多万，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私人订制的那种，这才叫真正的奢侈品。你要想明白一件事，你的书就算写得再烂，也会有读者，在价值上就得到了实现，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从这个角度来看，你的书一下子就变成价值连城的小众奢侈品了，可能比一百万还贵哩。”
舒馨被李仙的歪理逗笑了，他抿着嘴把烟点上，吐着烟圈品味着李仙的话。
“我记得你曾说过，现在读者流量很大的书都是些烂大街的题材和内容，事实上你应该看清一件事，那就是市场关系，有市场说明有需求，不根据需求来进行所谓供给侧改革是不行的，你不用不服气，光郁闷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我们换个角度来看，比如让你写穿越的、仙侠的、霸道总裁的、虐恋的，你能不能写？”
“我不写，我恶心。”舒馨白了白眼。
“单说你能不能写？”李仙逼问道。
“写当然没问题。”
“这就对了，而且我敢肯定，以你的文笔你写得肯定不比他们差，但你选择写现实题材，尤其写三个四十岁男人的故事，主角还是咱们三个这种既不是霸道总裁又不是高帅富的老爷们，这本身就限制了读者群体。”
舒馨眯起眼睛望着李仙，“仙儿，你是哪伙的？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像反动派呢。”
李仙话锋一转，开始吐槽，“咱是革命兄弟，我可是根正苗红立场坚定，我只不过是用一种你可以理解的方式来劝说你面对现实。当然，现在的网络小说也是够呛，良莠不齐，就算是大神写出来的东西也有点哗众取宠的味道，比如小说的价值得以延伸拍成了电影和电视剧，我看也不怎么样嘛。反映现实的，歌颂高尚的，直指人心的，发人深省的简直是凤毛麟角。白宁有一天跟我说，那看了一本言情小说，女主要跳楼，磨磨唧唧的跳了三章。三章就将近一万字吧，可能更多。这种作家写的东西在语文老师那不得站墙根嘛。”
舒馨被逗得哈哈大笑，心结似乎解开了。“那你说，后面的怎么写？插科打诨还是离经叛道？”
李仙若有所思，“基本风格还是不要变吧，反正你心态一定要好，不要追求名利，第一追求是把它写完整。至于你说的剑走偏锋，我觉得大可不必，显得不伦不类。就好像‘灰姑娘’的故事，王子拿着水晶鞋道辛德瑞拉的家，她的两个姐姐都穿不上，结果灰姑娘的继母穿着正合适，王子娶了她的继母？这不扯淡呢吗。”
舒馨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李仙又说，“再比如白雪公主的故事里，女王打扮成老太太去卖苹果，白雪公主就不买，还说不要随便吃陌生人卖的东西，或者吃苹果过敏，你说气人不气人？”
舒馨推了推眼镜，笑道，“这故事虽然不伦不类，可肯定有人看。”
李仙踱着步继续瞎编，“让王子吃苹果，让白雪公主救王子。你别说，我发现我编故事有一套，原来现在卖的好的小说都是#￥%胡说八道，越胡说八道越有人看。就冲着我这百八十个字，都不用等到三万五万字，肯定有编辑找我签约。”
舒馨陷入了沉思，他忽然觉得李仙说的极有道理。这是当下文学的悲哀，是文化的困境，这种导向会使得真正想写出点东西出来的人迷失方向。这绝对不是批判的后现代主义风格，这是利益驱使下的网络文学敲响的丧钟。也许自己过于悲观，但这种文化垃圾泛滥造成的影响是，若干年后，经典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文学审美变得完全没有了底线，价值观偏离了正直的轨道。假如可以举例子，那就是霸道总裁扮猪吃老虎耍酷炫富，开局就拥有某种天赋的脑洞文章，莫名其妙的穿越明火执仗的篡改历史，争宠吃醋处心积虑的宫斗大战等等畅销小说的大行其道。
舒馨觉得这条路越来越难走，面对滚滚洪流，自己的坚持犹如蚍蜉撼树，作为一个读书人，能做的事情太少太有限了。
李仙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语重心长的说，“你是读过大书的人，纵观历史何时没有清高自傲的读书人，再看看社会何处没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断肠者，你可以做一个随波逐流的人，也可以做一个孤芳自赏的人，其实你没有错，活成了真正的明明白白的自己，即使丢掉了掌声和聚光灯你也不会真正失去了什么。想想过去吧，那个真正的热爱文字并相信文字的力量的那个舒馨，你还在坚持着呀。”
舒馨被李仙的话一下子戳中了心窝子，眼中泛起了泪花。李仙再次指了指王英雄写的“站直了别趴下”，微笑着说，“千万不要迷失了自己，忘掉了自己的初心，写下去吧。”
做文章和做人是一样的，人生很短暂，活着的目的是快乐的有意义的过完一生。按照这个逻辑，为什么不快乐的奋笔疾书，去写下一本意义隽永的好书呢？佛经虽好，却有太多的人读不懂，玄奘舍身求法一路向西，并不是去寻找知己，寂寞的足迹是这个故事里最真实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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