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逐本溯源
“三个“七原”的彰显者同时现世，这是否意味着“人类”即将走向终结？”
将问我的语气严肃，亲切对谈的好气氛一度冷却。
但远武帝却只是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复数的“七原”现世，这可是第一次。多个原初位格也意味着多个变数，谁都说不准。”
“你知道或者怀疑什么，就直接告诉他，不要再玩弄唇舌了。”对于远武帝的无辜态度，始皇帝突然插话道。
将问我先是看向始皇帝，又顺着他的眼神看回远武帝，等待着下文。
也许是被嬴政的严厉眼神盯得太久了有点绷不住，远武帝叹息一声，语气变得正经：“唉.....行吧。”
远武帝正视将问我，开口道：“得益于我的能力，我恐怕是这世上最了解这处节点的人。首先，我得跟你强调一下“七原”的特殊性。”
“特殊性？难道刚才说得还不是它的全貌吗？”将问我有些诧异。
“不不不。”远武帝摆摆手，“刚才说得只是它的起源以及整体的运行方式，但“七原”之间的代表与个中联系，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哦？”
“注意听，因为这件事和你的关联很大。从你刚才的眼神来看，你应该是“傲慢”吧？”
“对。”将问我点头。
“居然真的是“傲慢”啊.....”但得到肯定回答的远武帝反倒有些感慨。
““傲慢”怎么了吗？”
“嘛.....你应该也注意到了，石壁上七个标志的‘新旧’不同，除了左数第一的“傲慢”之外，其他的标志或多或少的都有着被覆写的痕迹。”远武帝引导着将问我把视线放回到石壁上。
“陛下的意思是....我是第一代的“傲慢”？”将问我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是这样的，但“傲慢”吧....怎么说呢？”远武帝仔细端详着三瓣花的纹路，似乎是想从线条中找到什么特殊点，“据我推测，“傲慢”在理论上是不会有彰显者的。如果说彰显“七原”就意味着特殊，那你绝对是特殊中的特殊。”
远武帝摸了摸下巴作思索状：“你比起其他人，肯定有着什么绝对无法复制的特殊点，以至于你能够彰显本不可能现世的“傲慢”。”
将问我沉默，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心里就有了对应的答案——自己是“穿越者”，异界之人。
没等将问我追问，远武帝又很自觉地进一步解释起了为什么“傲慢”在理论上不可能被彰显。
““七原”确实彼此象征着不同的“人之本质”，但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七个名词，其实并不能真正地去描述它们的本质。”
“这也是“傲慢”不可能被彰显的根本原因。”
说到这，远武帝又顿了顿，话锋一转：“正好我和前辈都在，给你做个例子你就能明白了。猜猜看，始皇帝和我分别彰显了哪个“七原”？”
将问我想了想，结合石壁当前的状态，他试探性地给出一个最可能的猜测：““愤怒”和“智慧”？”
“对！这不是猜的很准嘛！”远武帝用力地鼓了鼓掌，“那你再猜猜，谁是“愤怒”，谁是“智慧”？”
将问我皱了皱眉，想起远武帝的各种事迹后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您....应该是“愤怒”？”
以力证道，不论出了什么事都先用拳头莽出去再说的“远武帝”，确实有点符合“愤怒”这一词汇。
但远武帝本人却是苦着脸否认。
“怎么会这样认为呢？难道说了这么多了，你还没发现本帝的惊世智慧吗？”
“啊这。”将问我汗颜。
难道您是大超那一类的“智慧”？超级大脑只会告诉你直接用你的超级力量解决问题？
“你好像不太信啊？！我告诉你嗷，老前辈不负责给你解说不止是因为有代沟，而是他真的不如我清楚！我的能力真的很能获取信息的！我是纯纯的智慧型角色！”远武帝发现了将问我有些奇怪的表情，语速提高了好几个点。
“呃...陛下您说得是。”将问我只能含糊地点了点头。
惊世智慧，别说什么智慧不智慧的，把远武帝的功绩拎出来摆在面前，你就说惊世不惊世吧！
“唉，算了，不跟你打马虎眼了。”远武帝有些气不过，但还是继续说道，“彰显，彰显，说是“彰显”，肯定就是最衬它的人嘛，就跟源地大陆那些袭名的眷族差不多。”
“但只是符合“七原”的表面，还远远说不上是“彰显”。”
远武帝忽然又把问题抛给了将问我：“你觉得，要具备什么样的特点，才能被称为‘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呢？”
将问我想了想：“谋划？”
“历史上有很多很多可以称得上是‘胜天半子’的术者，但饶是谋取天下如烹小鲜的张良，也没能得到“智慧”之位的承认。”
“哼。”始皇帝突然不屑地哼了一声。
远武帝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前辈，才发觉现场就有个大垫子：“是了，饶是千古一帝，以一己之力谋划神州大陆上千年的前辈也未能彰显“智慧”。”
“莫要玩弄口舌，直说重点便是。”始皇帝马上回击。
“好好好，我的问题。”远武帝又一耸肩，“想要彰显“七原”，只是符合它是不够的，哪怕你成为天下最符合它的人都不够。而且聪明啊、智慧啊什么的，其实没有一个具体的量化吧.....“智慧”之位，与其说是由最智慧的人彰显，不如说是由‘最蠢笨的人’彰显。”
“大智若愚？”远武帝的叙述有些模糊，但将问我敏锐地想到了一个词。
“嘛....也不是说你足够人间清醒就能彰显“智慧”，这和接下来我要说的，“七原”个体的本质有关。”远武帝摸了摸下巴，又看回石壁。
“它既然被排列在石壁之上，那自然有着它的道理。它既然从广义上的好与坏、混乱与安稳分为左右两边，那自然也有着相应的理由。”
“哦？”
看来石壁上的七个标志排列成“微笑”，也是有着一定奥妙。
远武帝再一次指向中间的标志：“如果忽略中间的第四个标志，我们可以从左右两种不同倾向的六个“七原”的排列中发现一定的规律。”
“因为关键的信息来自于我的时间系能力，所以我就直接说最后的结论吧——”
“越是偏向左边边缘，就越是象征着人性的‘无’；越是偏向右边边缘，就越是象征着人性的‘有’。”
“另外，除了中间标志之外，每一个标志都有着左右相对、相邻相近的特征。”
““愤怒”和“智慧”，真正代表着的其实是感性和理性。”
““贪婪”和“节制”，真正代表着的其实是扩张和收敛。”
““傲慢”和“怜悯”，真正代表着的其实是虚无和全部。”
“但这还是不够！”远武帝的语气变得激昂，“真正能彰显它们的人，一定会表现出与其相反的特质！”
“能驾驭无尽“愤怒”的是绝对的理性，想要抵达“智慧”的尽头就必须先陷入疯狂。”
“极致的“贪婪”反而是什么都不拿在手中，一无所有的“节制”恰恰是拥有着最多。”
““傲慢”是空无之物追逐着有型的幻影，“怜悯”是渴望着自我毁灭的盛大光景。”
远武帝越说越亢奋，忽地，他看向将问我。
“现在，你能明白为什么“傲慢”不会被彰显了吗？”
又一次的沉默。
将问我想了很久，突然明悟。
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无就是无，什么都没有，又从何谈起‘追逐’？”
“七原”的彰显，说简单点就是要达到物极必反的程度。
但唯有“傲慢”的彰显，连大前提的“物极”都无法达成。
到底什么是傲慢，又怎么样才是究极的傲慢？谁又能说，自己是天底下最傲慢的人呢？
关于傲慢与否的堆叠竞较，其终点唯有虚无，而能代表这份虚无的人本身就不该存在。
所以.....
“所以，你是如何彰显“傲慢”的呢，将问我？”远武帝背着手，好奇的叫出了眼前少年的名字。
明明将问我还没报上自己的名字。
将问我眉头皱的更深。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他莫名觉得有些烦躁，语气也不再恭敬，“说起来，现在还去追究这种事真的重要吗？我是“傲慢”已经是既成的事实，不要再忽视问题的关键了。”
少年下意识地想要撇过头。
但转过头的一瞬间，远武帝又闪现般地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字一句地：
“可你又怎么知道，这一切和你成为“傲慢”的原因无关呢？说到底，“怜悯”才是你那个时代原本的‘驾车人’，你的出现才是真正的意外。”
远武帝的身影又突然消失，出现在远处，但他的声音依然清晰。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正在烦恼的事情，也和那个彰显了“怜悯”的金发女人有关吧？”
将问我的视线追着不断消失又出现的远武帝，但远武帝的声音好像来自四面八方，又寻不得他的身影真正所在。
“你知道吗？”
“我和大前辈在这里见到的三个人中的第二个，就是那个金发的女人。她来了很多很多次，看她的样子应该间隔时间很短，她每次来、唯一干的事就是盯着“傲慢”的标志在那儿发呆。”
“三百二十七次，我亲眼看着她在一次次的重复中发生了某种变化。”
“从漠然的‘神性’，到执着的‘人性’，不仅是逐渐变得有人味的表情，她近乎万能的能力也像是堕入凡间的神仙一般逐渐消退。”
“我大概能猜到原因，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傲慢”注定不会存在，“怜悯”永远只会是太极双鱼中的孤单的那一尾。但你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一种可能。”
“改变的可能。”
耳边的念叨不停，将问我终于不耐烦了。
少年嗔怒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我的出现吗？！！”
也正是这时，远武帝的身影停留在了将问我的面前：“不，我想说的是——你都不清楚自己的过去，又怎么肩负得起自己的未来？甚至是他人的未来？”
无端的怒火自少年的心头涌起。
正想将反驳的话语怒吼出去，远武帝的身影再一次消失。
“忍着点，可能会很疼。”这一次，声音只从身后传来。
将问我能感受到，远武帝将手拍在了自己的后背正中心。
仿佛有什么尖锐的物体被拉伸而出、刺破了将问我的后颈，超越过往一切的疼痛由内而外地爆发出来。
灵魂在震颤。
但就在将问我下意识地想要痛呼出声时。
他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火光伴随着热浪，倾泻的雨携着刺寒。
将问我想动，但动不了。
他只能看着。
看着眼前，那有着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的少年挥动着两只畸形的兽爪，咆哮着撕开一个个丑陋玩偶的身躯。
雨越下越大。
火势却愈来愈旺。
少年的身躯也变得更为畸形可怖。
但透过水幕、烈火与污血，将问我隐约看到了。
那少年的眼角好像含着泪水。
最后，站在火焰与水流中的怪兽只剩下一个。
将问我也放弃了尝试，他无法移动分毫，也看不到自己身体情况，他只能看着那最后的怪兽朝着自己走来。
近了，才发现那畸形的兽躯是如此的巨大。
难以想象，足有两层楼高的它是如何同残影一般在诡异的玩偶当中进行着高速的屠戮。
但如此高大它，却在将问我的面前跪伏而下。
它那仍显稚嫩的少年面孔此刻只剩下了狰狞，那一双自带凶气的眼睛更是戾气十足。
但将问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温柔，能感觉到那双眼中的澄澈。
他的视线很散，但将问我能感觉到他是在看着自己。
透过时间。
透过记忆。
透过灵魂。
看着那遥远的——
另一个自己。
将问我知道了。
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彰显本不该现世的“傲慢”。
因为这是属于“两个人”的奇迹。
将问我听到了。
他说：“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将问我的语气严肃，亲切对谈的好气氛一度冷却。
但远武帝却只是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复数的“七原”现世，这可是第一次。多个原初位格也意味着多个变数，谁都说不准。”
“你知道或者怀疑什么，就直接告诉他，不要再玩弄唇舌了。”对于远武帝的无辜态度，始皇帝突然插话道。
将问我先是看向始皇帝，又顺着他的眼神看回远武帝，等待着下文。
也许是被嬴政的严厉眼神盯得太久了有点绷不住，远武帝叹息一声，语气变得正经：“唉.....行吧。”
远武帝正视将问我，开口道：“得益于我的能力，我恐怕是这世上最了解这处节点的人。首先，我得跟你强调一下“七原”的特殊性。”
“特殊性？难道刚才说得还不是它的全貌吗？”将问我有些诧异。
“不不不。”远武帝摆摆手，“刚才说得只是它的起源以及整体的运行方式，但“七原”之间的代表与个中联系，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哦？”
“注意听，因为这件事和你的关联很大。从你刚才的眼神来看，你应该是“傲慢”吧？”
“对。”将问我点头。
“居然真的是“傲慢”啊.....”但得到肯定回答的远武帝反倒有些感慨。
““傲慢”怎么了吗？”
“嘛.....你应该也注意到了，石壁上七个标志的‘新旧’不同，除了左数第一的“傲慢”之外，其他的标志或多或少的都有着被覆写的痕迹。”远武帝引导着将问我把视线放回到石壁上。
“陛下的意思是....我是第一代的“傲慢”？”将问我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是这样的，但“傲慢”吧....怎么说呢？”远武帝仔细端详着三瓣花的纹路，似乎是想从线条中找到什么特殊点，“据我推测，“傲慢”在理论上是不会有彰显者的。如果说彰显“七原”就意味着特殊，那你绝对是特殊中的特殊。”
远武帝摸了摸下巴作思索状：“你比起其他人，肯定有着什么绝对无法复制的特殊点，以至于你能够彰显本不可能现世的“傲慢”。”
将问我沉默，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心里就有了对应的答案——自己是“穿越者”，异界之人。
没等将问我追问，远武帝又很自觉地进一步解释起了为什么“傲慢”在理论上不可能被彰显。
““七原”确实彼此象征着不同的“人之本质”，但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七个名词，其实并不能真正地去描述它们的本质。”
“这也是“傲慢”不可能被彰显的根本原因。”
说到这，远武帝又顿了顿，话锋一转：“正好我和前辈都在，给你做个例子你就能明白了。猜猜看，始皇帝和我分别彰显了哪个“七原”？”
将问我想了想，结合石壁当前的状态，他试探性地给出一个最可能的猜测：““愤怒”和“智慧”？”
“对！这不是猜的很准嘛！”远武帝用力地鼓了鼓掌，“那你再猜猜，谁是“愤怒”，谁是“智慧”？”
将问我皱了皱眉，想起远武帝的各种事迹后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您....应该是“愤怒”？”
以力证道，不论出了什么事都先用拳头莽出去再说的“远武帝”，确实有点符合“愤怒”这一词汇。
但远武帝本人却是苦着脸否认。
“怎么会这样认为呢？难道说了这么多了，你还没发现本帝的惊世智慧吗？”
“啊这。”将问我汗颜。
难道您是大超那一类的“智慧”？超级大脑只会告诉你直接用你的超级力量解决问题？
“你好像不太信啊？！我告诉你嗷，老前辈不负责给你解说不止是因为有代沟，而是他真的不如我清楚！我的能力真的很能获取信息的！我是纯纯的智慧型角色！”远武帝发现了将问我有些奇怪的表情，语速提高了好几个点。
“呃...陛下您说得是。”将问我只能含糊地点了点头。
惊世智慧，别说什么智慧不智慧的，把远武帝的功绩拎出来摆在面前，你就说惊世不惊世吧！
“唉，算了，不跟你打马虎眼了。”远武帝有些气不过，但还是继续说道，“彰显，彰显，说是“彰显”，肯定就是最衬它的人嘛，就跟源地大陆那些袭名的眷族差不多。”
“但只是符合“七原”的表面，还远远说不上是“彰显”。”
远武帝忽然又把问题抛给了将问我：“你觉得，要具备什么样的特点，才能被称为‘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呢？”
将问我想了想：“谋划？”
“历史上有很多很多可以称得上是‘胜天半子’的术者，但饶是谋取天下如烹小鲜的张良，也没能得到“智慧”之位的承认。”
“哼。”始皇帝突然不屑地哼了一声。
远武帝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前辈，才发觉现场就有个大垫子：“是了，饶是千古一帝，以一己之力谋划神州大陆上千年的前辈也未能彰显“智慧”。”
“莫要玩弄口舌，直说重点便是。”始皇帝马上回击。
“好好好，我的问题。”远武帝又一耸肩，“想要彰显“七原”，只是符合它是不够的，哪怕你成为天下最符合它的人都不够。而且聪明啊、智慧啊什么的，其实没有一个具体的量化吧.....“智慧”之位，与其说是由最智慧的人彰显，不如说是由‘最蠢笨的人’彰显。”
“大智若愚？”远武帝的叙述有些模糊，但将问我敏锐地想到了一个词。
“嘛....也不是说你足够人间清醒就能彰显“智慧”，这和接下来我要说的，“七原”个体的本质有关。”远武帝摸了摸下巴，又看回石壁。
“它既然被排列在石壁之上，那自然有着它的道理。它既然从广义上的好与坏、混乱与安稳分为左右两边，那自然也有着相应的理由。”
“哦？”
看来石壁上的七个标志排列成“微笑”，也是有着一定奥妙。
远武帝再一次指向中间的标志：“如果忽略中间的第四个标志，我们可以从左右两种不同倾向的六个“七原”的排列中发现一定的规律。”
“因为关键的信息来自于我的时间系能力，所以我就直接说最后的结论吧——”
“越是偏向左边边缘，就越是象征着人性的‘无’；越是偏向右边边缘，就越是象征着人性的‘有’。”
“另外，除了中间标志之外，每一个标志都有着左右相对、相邻相近的特征。”
““愤怒”和“智慧”，真正代表着的其实是感性和理性。”
““贪婪”和“节制”，真正代表着的其实是扩张和收敛。”
““傲慢”和“怜悯”，真正代表着的其实是虚无和全部。”
“但这还是不够！”远武帝的语气变得激昂，“真正能彰显它们的人，一定会表现出与其相反的特质！”
“能驾驭无尽“愤怒”的是绝对的理性，想要抵达“智慧”的尽头就必须先陷入疯狂。”
“极致的“贪婪”反而是什么都不拿在手中，一无所有的“节制”恰恰是拥有着最多。”
““傲慢”是空无之物追逐着有型的幻影，“怜悯”是渴望着自我毁灭的盛大光景。”
远武帝越说越亢奋，忽地，他看向将问我。
“现在，你能明白为什么“傲慢”不会被彰显了吗？”
又一次的沉默。
将问我想了很久，突然明悟。
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无就是无，什么都没有，又从何谈起‘追逐’？”
“七原”的彰显，说简单点就是要达到物极必反的程度。
但唯有“傲慢”的彰显，连大前提的“物极”都无法达成。
到底什么是傲慢，又怎么样才是究极的傲慢？谁又能说，自己是天底下最傲慢的人呢？
关于傲慢与否的堆叠竞较，其终点唯有虚无，而能代表这份虚无的人本身就不该存在。
所以.....
“所以，你是如何彰显“傲慢”的呢，将问我？”远武帝背着手，好奇的叫出了眼前少年的名字。
明明将问我还没报上自己的名字。
将问我眉头皱的更深。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他莫名觉得有些烦躁，语气也不再恭敬，“说起来，现在还去追究这种事真的重要吗？我是“傲慢”已经是既成的事实，不要再忽视问题的关键了。”
少年下意识地想要撇过头。
但转过头的一瞬间，远武帝又闪现般地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字一句地：
“可你又怎么知道，这一切和你成为“傲慢”的原因无关呢？说到底，“怜悯”才是你那个时代原本的‘驾车人’，你的出现才是真正的意外。”
远武帝的身影又突然消失，出现在远处，但他的声音依然清晰。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正在烦恼的事情，也和那个彰显了“怜悯”的金发女人有关吧？”
将问我的视线追着不断消失又出现的远武帝，但远武帝的声音好像来自四面八方，又寻不得他的身影真正所在。
“你知道吗？”
“我和大前辈在这里见到的三个人中的第二个，就是那个金发的女人。她来了很多很多次，看她的样子应该间隔时间很短，她每次来、唯一干的事就是盯着“傲慢”的标志在那儿发呆。”
“三百二十七次，我亲眼看着她在一次次的重复中发生了某种变化。”
“从漠然的‘神性’，到执着的‘人性’，不仅是逐渐变得有人味的表情，她近乎万能的能力也像是堕入凡间的神仙一般逐渐消退。”
“我大概能猜到原因，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傲慢”注定不会存在，“怜悯”永远只会是太极双鱼中的孤单的那一尾。但你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一种可能。”
“改变的可能。”
耳边的念叨不停，将问我终于不耐烦了。
少年嗔怒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我的出现吗？！！”
也正是这时，远武帝的身影停留在了将问我的面前：“不，我想说的是——你都不清楚自己的过去，又怎么肩负得起自己的未来？甚至是他人的未来？”
无端的怒火自少年的心头涌起。
正想将反驳的话语怒吼出去，远武帝的身影再一次消失。
“忍着点，可能会很疼。”这一次，声音只从身后传来。
将问我能感受到，远武帝将手拍在了自己的后背正中心。
仿佛有什么尖锐的物体被拉伸而出、刺破了将问我的后颈，超越过往一切的疼痛由内而外地爆发出来。
灵魂在震颤。
但就在将问我下意识地想要痛呼出声时。
他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火光伴随着热浪，倾泻的雨携着刺寒。
将问我想动，但动不了。
他只能看着。
看着眼前，那有着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的少年挥动着两只畸形的兽爪，咆哮着撕开一个个丑陋玩偶的身躯。
雨越下越大。
火势却愈来愈旺。
少年的身躯也变得更为畸形可怖。
但透过水幕、烈火与污血，将问我隐约看到了。
那少年的眼角好像含着泪水。
最后，站在火焰与水流中的怪兽只剩下一个。
将问我也放弃了尝试，他无法移动分毫，也看不到自己身体情况，他只能看着那最后的怪兽朝着自己走来。
近了，才发现那畸形的兽躯是如此的巨大。
难以想象，足有两层楼高的它是如何同残影一般在诡异的玩偶当中进行着高速的屠戮。
但如此高大它，却在将问我的面前跪伏而下。
它那仍显稚嫩的少年面孔此刻只剩下了狰狞，那一双自带凶气的眼睛更是戾气十足。
但将问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温柔，能感觉到那双眼中的澄澈。
他的视线很散，但将问我能感觉到他是在看着自己。
透过时间。
透过记忆。
透过灵魂。
看着那遥远的——
另一个自己。
将问我知道了。
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彰显本不该现世的“傲慢”。
因为这是属于“两个人”的奇迹。
将问我听到了。
他说：“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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