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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怜悯的支配者

    或许是艾妲的笑容太过轻松。

    或许是艾妲的眼神太过清澈。

    将问我攥住怪形长枪的力道又松了些,当“骗子”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又有些犹豫。

    这份犹豫使得将问我不知从何说起。

    直接绝情地厉声质问艾妲以抢过交流的主动权?还是先顺着她的意思把话题进行下去看看她还有什么解释?

    将问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事实”已多次摆在自己的眼前,可实际见到她时却还是难免生出些婆妈,难道这就是艾妲的能力?

    不对,“枪”已经拔出来了,重新启动的“脊”显示一切正常。

    那.....还是侥幸吗?

    将问我还是沉默。

    但远武帝和始皇帝却有了新的动作,这次居然是之前一直在端着架子的政哥哥更加激动。

    “喂,小丫头。这副场景是你弄出来的?”始皇帝又看向了将问我,“还有.....你居然还和她有关?”

    将问我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等等。

    记忆丢得太久,差点真的忘了,姬如似的真实身份与“皇帝”和“极源龙脉”有着莫大的关系。

    而这两个属性,追根溯源之下好像又同时指向了两千年前的“始皇帝”?!

    那正主不就在这嘛!

    “我....和班长确实是交情不斐。”意识到这点,将问我回答的内容也显得有些别扭。

    远武帝则是看乐子不嫌事大,又一把勾住将问我的肩头揶揄道:“恐怕....不止是‘交情不斐’吧?”

    说这话时,远武帝还不忘冲着始皇帝挑眉。

    “哼!”始皇帝则是没好气地走下了龙椅,一甩袖袍,“朕原以为,在这里见到的三个人会代表着三件不同的事.....结果,不止是你们两个相对的“七原”,就连神州也牵涉其中吗?!!”

    “这....”将问我欲言又止。

    而远武帝又做起了和事佬:“行啦!人都死了,前辈你在这怒个什么劲呢,改变不了什么的。想知道人家小年轻的事情还是态度和善一点吧,现在已经不是“皇帝”的年代啦!”

    “是吧?”远武帝又抖了抖身旁的将问我。

    将问我觉得远武帝的这句话是别有所指,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还敢提?!”但始皇帝反而被彻底激怒了,“如果不是你,朕的万年之业怎会只维系了区区两千年?!!”

    直到这时,将问我才看出来。

    其实“始皇帝”和“远皇帝”彼此很不对付。不过也是,他们所彰显的“愤怒”与“智慧”也是一对相对的“七原”。

    ‘那这么看....难道我和艾妲也注定会走向对立?这....难道也是命运吗?’将问我难免多想。

    但面对始皇帝的怒斥,远武帝反倒有些得意:

    “老前辈,时代变得很快的,‘万年’不该由单单一个人来决断。您也不能因为所谓的‘大业’就残忍地灭绝所有可能性,独断万古固然可称伟大,但我更愿意相信“人”的可能性。”

    “而不是“皇帝”....”远武帝摇了摇头,又指向了满天的记忆碎片,“而且,我不解放“极源龙脉”,这孩子岂不是连活过一次的权利都没有?”

    “严格来说,她还是您的‘孩子’呢,或者说,她就是神州与帝国的‘孩子’。”远武帝又撇了撇嘴,“老前辈您对自己的孩子都那么绝情吗?”

    远武帝的话语信息量极大,也表明了自己与始皇帝完全相反的立场。

    这无疑又进一步地激怒了嬴政。

    始皇帝怒极,言语中反倒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远武!你也是达到了那个境界,你知道我这么做的理由!你这绝不是救他们,反倒是为一人而害万千年的愚行!”

    远武帝只是摆摆手,一副不粘锅的无谓表情:“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啊。都说了时代变了,已经不是大前辈您想的那样了。”

    “给这孩子一个机会,不止是因为我看她可怜。毕竟我也勉强算是个皇帝嘛,都坐上这个位置了,肯定要为那些向我朝拜的人民负责。”

    “那你还?!”听到这话,始皇帝气得脸都红了。

    “时代的发展从来都不是匀速进行的,也不会只是一味向前。”远武帝终于又正经了些,一步步地走到嬴政的面前与其争锋相对,““全灵”即将到来,“皇帝”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老前辈。我解放她,反而是为了给“皇帝”保留住最后的希望。”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始皇帝越来越觉得远武帝是在鬼扯。

    “害,我就说您不如我聪明嘛。”远武帝的语气又变得有些轻佻,好像真的在鬼扯。

    “你?!”

    “行啦,大前辈,不跟你耍谜语了。我跟您说‘时代变了’并不是想反驳您的做法。”远武帝一抖皇袍,正视自己的大前辈,“而是指,我们该放手了。”

    “....”始皇帝的怒火一滞。

    “还有谁会比那孩子更合适吗?就让她以一个普通女孩子的身份去替我们这些旧时代的老家伙去亲身体验一番吧。她既是“皇帝”,也不是“皇帝”,她会站在比我们更近的地方看到更远处的风景。”

    远武帝扫视着记忆碎片,看到几乎每一片镜面中少女都在流露笑意,便笑得更加得意:“到了最后,不论她认为这世上是否还需要“皇帝”的领导....想必都会是个不错的结果。”

    始皇帝板着脸盯着远武帝的笑容许久,也抬起头细细地看起了碎片化的记忆场景。

    许久,这位千古一帝像是放弃了。

    他默默地坐回到了龙椅上,斜坐着一手撑着脸颊,看样子是懒得再关注眼前的事情了。

    见状,远武帝也适时地把话题收了回来:“好啦,我们见到的三个人中的第一个其实就是你记忆中的这个女孩,不过她来的时候看起来很空洞,走的也很干脆,我们根本没说上话。”

    “那么,能为我们介绍一下你认识当中的她吗?”

    扯一千拐一万,话题还是回到了将问我这儿。

    少年纠结了一会该如何该从何说起:“她...叫姬如似,是我的朋友,第一个朋友。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她....”有些唠唠絮絮地,将问我说上很久才说完这个历经时长还不到一年的故事。

    不论是两位皇帝,还是最先挑起这个话题的艾妲拉姆,都全程在扮演着一个沉默的、合格的听众。

    但故事讲完了,也没有掌声响起。

    被美好与欢喜装点,最后却又戛然而止的悲剧得到了应有的静默以对,反倒是无言以继的故事男主角变得有些尴尬。

    将问我看向艾妲,想观察一下得到回应的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艾妲拉姆的表情与眼神十分复杂,又像是失落,又像是欣喜,又像是有些嫉妒与不满,同时还有点恍神的呆愣,让将问我难以辨别她的真实心情。

    没来得及再细看,金发的少女就发现了少年的目光,轻撇了一下嘴唇,艾妲便赌气似的快速转过身,又朝着远处走了两步。

    这又搞得将问我更加尴尬,同时也有点迷惑。

    什么情况啊?

    这种像是发现了自己被渣男玩弄了之后的反应。

    将问我转过头,下意识地想要寻求他人的意见,结果发现远武帝也在用类似“我超,有渣男”的眼神看着自己。

    但好在有着惊世智慧的远武帝并不会八婆地逮着后辈的鸳鸯乱点,他又自然地开启了新的正经话题:

    “话说回来,我和老前辈可是亲眼看着你逐渐封印了自己的能力。”远武帝的话头指向新出现在“塔”内的艾妲拉姆,“而且....你现在似乎也并不是以肉身进入的‘这里’,但你又是在实时地与我们交流......这可不简单啊,也不像是一个自固双手双脚的人能做到的程度。”

    经由远武帝的这番话提醒,将问我也注意到了。

    艾妲拉姆似乎并不是和自己一样亲身走进了“塔”里,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她更像是一道“实时投影”。

    “而且,你从第一次进来这里开始,就已经在着手封闭这里的‘大门’了吧,我看你那时也不像是要避开我和老前辈的视线,算是挺光明正大地。”

    “你进出数百次,想必早已把‘大门’修好了。而这小子能带着你做的“钥匙”进来就算了,现在“钥匙”都在里面了,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远武帝接下来的话又给出了新的信息。

    将问我突然被cue到也是一脸懵。

    ‘什么叫封上了大门?还是艾妲封的?又什么叫做我带着“钥匙”?钥匙是什么啊,我没带着啊?应该是这样的吧?’少年满脸的问号。

    艾妲面对远武帝的疑问,倒也没露出什么紧张的表现。

    “这有什么。”她再次转过身正对三人,看起来很自然,“将问我都把‘枪’拔出来了,我的能力不需要再继续压制他的能力,那自然就恢复了一些呗。而且,既然围住“塔”的‘大门’都是我做的,为什么你敢肯定我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后门呢?”

    艾妲拉姆大方地承认了将问我的虚弱就是由自己造成的。

    将问我也忍不住再一次攥紧了手中的怪枪,向金发的少女发问:“这难道就是曾压制住兽化的我的“卡西乌斯之枪”吗?”

    少年还是没有直接问为什么,到了现在还心存侥幸吗?

    那份善意的存在与否,真的能跟她的欺骗与背叛分开看待吗?

    “哈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当然不是了。”艾妲轻笑着否定,也让将问我松了一口气。

    ““卡西乌斯之枪”的存在意义非凡,象征着弑杀王权的它在众多承载神话的“灵器”当中也是极为强大的存在。”

    “但它能伤到你,只是因为它伤到你的场景位于神州大陆罢了。你的“龙躯”只要在“极源龙脉”的范围内,从属性上来看就几乎和“皇帝”等同,这才是“卡西乌斯之枪”能压制你的根本。”

    “又因为在异域的土地之上,被大幅削弱存在感的它在面对你时只能堪堪做到‘压制’,而非‘杀死’。”

    “可换到源地大陆、它的起源之地上,“卡西乌斯之枪”又连刺破你的防都做不到,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统治者。”

    “综上所述,我怎么可能会用一杆对你完全没用的枪来对付你呢?”

    说罢,艾妲拉姆摊了摊手。

    “那....”才松一口气的将问我又觉得疑惑,如果不是之前压制过自己的“卡西乌斯之枪”,那扎在自己脊椎里的又是什么?

    “是“钥匙”啊。”远武帝站在一旁适时地补上了提示。

    “嗯?”将问我还是没反应过来。

    “唉,有时候你又挺笨的呢。”艾妲叹了一口气,直接公布答案,“从你身上拔出来的那把枪才是“先锋之枪·伦戈米尼亚德”,也是能打开“塔”的“钥匙”。”

    “嗯?”将问我更加不解,这和之前的对不上,“可你之前不是给我看过.....”

    在将问我的印象里,艾妲给自己看过那柄“圣枪”,还是从她自己的心口里闪着光掏出来的,华贵的样子也和自己手中的这把沾满血锈的怪形尖枪截然不同。

    “真是的,到了这种时候你又迟钝得不行了!绝大多数我告诉你的事情,其实都是我的一面之词,不是吗?”艾妲扶了一下额头,无奈地进一步坦白。

    “这....”

    将问我欲言又止,他突然发现好像真的是这样。

    自己从苏醒到现在,那些实际推进着自己行动的信息依据,好像全部都是艾妲给自己的。

    自己恢复需要高强度战斗是她说的,能得到补给的卡利恩小镇的位置是她说的,能帮上忙的加拉哈德也是她带着自己去找的。

    就连X先生乱入,她被加拉哈德带走.....自己进入卡美洛城一路追回阿瓦隆的直接原因也还是她。

    ‘又被牵着鼻子走了吗?’

    想清楚这一点后,将问我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时,艾妲的手也越过自己虚幻的投影,从心口的位置凭空拿出了那柄给将问我看过一次的造型夸张的袖珍长枪:

    “这个才是“卡西乌斯之枪”哦,唉,当初我也没跟你说我手上拿着的就是“圣枪”吧?”

    将问我眉头一挑,没想到这居然还是个文字游戏。

    但他觉得还是不太对,那天自己兽化过程中的记忆因为意识原因而混沌不堪,但“卡西乌斯之枪”的样子自己还是记得个大概的,至少绝对不是这种模型般的大小。

    “不要被‘外在’给骗了,这个女人的能力是远超你想象的‘强’。”远武帝又给在一旁出了关键助攻。

    “哦?”

    都说到这了,或许得知艾妲拉姆的能力为何就又能解开一部分谜团。

    远武帝也不吝啬:“这个金发的女人,她的身体其实和你以及那个女孩的身体是有些相似的,她也具有越过“权能”直接玩弄“概念”的能力。而她所拥有的概念,据我推测应该是.....”

    “好了。”艾妲突然打断了远武帝即将说出口的推测。

    她轻拍了两下手掌,周围的环境又被改写。

    由一望无际的魂芳白所组成的花海替代了阴暗的石壁遗迹,始皇帝和远武帝也不见踪影。

    只有白与蓝的花海轻轻摇曳,天地之间也只剩下了少年与少女两人。

    “破坏气氛的老家伙还是消失一会儿比较好。”

    艾妲拉姆提起长裙,在花朵的簇拥当中迎向了将问我。

    “而且,只是持有的概念而已,我并没有想遮遮掩掩的。只不过,如果对象是作为“傲慢”的你,我想还是由我亲自告诉你会比较地....嗯....相配?”

    “听好了,作为“怜悯”的我,其能力以及持有的概念有且只有一个。”

    她的公主长裙也是以素白为主,蓝絮与金边点缀着裙角被微微提起,拂过花瓣的荷叶裙边带起了满是花香的细浪。

    艾妲拉姆被花海涌起的波涛送到将问我的近前。

    “它正是与你的“自我”所相对应的——”

    近到,她的话语犹如耳边的呢喃。

    ““支配(Domin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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