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清算

    “是吗....原来是这样吗。你的祝福,我确实收到了。”

    将问我握紧了双手,似乎是想要攥住那残余的温度。

    但就和记忆中的一样,姜问我最后残留的那抹鲜红只是随着雨流飘散,不再留下丁点曾存在过的痕迹。

    将问我只是在“回忆”,只是在听取本该在最初的最初就收到的临别赠言。

    “原来所谓的‘穿越者的金手指’,一直都在。”将问我轻叹一声,“但还真是.....沉重。”

    当身上的“异物”被远武帝取出的那一瞬间,将问我就已拿回了全部。

    少年也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了自己手中的“全部”,知晓了自身力量的来源。

    从时间的先后来看,将问我在穿越当中得到的第一份馈赠其实比另一个自己的临别赠礼还要早一些。

    那是来自“寰宇”的祝福,也是将问我目前回蓝速度快得诡异的根本原因。

    将问我的灵魂穿越了两个宇宙,历经无数星辰的他与天穹之上的无尽联系颇深,整片宇宙的灵子都为他所吸引,灵能对于将问我来说......其实一直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七原”的原初位格更是给这份紧密的联系提供了一个快捷通道,使这份来自天上的灵得以越过漫长的光年,无障碍且无间断地传输到将问我的体内,成为其最忠诚的簇拥。

    但一直到将问我失控兽化、刷新了一次身体状态之前,他都没法认知到这份联系的存在,来自寰宇群星的珍贵祝福被他下意识地拒之门外。

    用形象一点的说法,就是首次使用必须手动开启的永续光环类技能一直没打开罢了。

    而说到身体状态,则是第二份礼物。

    这份礼物的存在亦解释了不少将问我记忆中逻辑欠缺的细节。

    第二份礼物也要比另一个自己要早那么一点点儿,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它来自“极源龙脉”。

    将问我本来的身体已经死去,穿越而来的灵魂也不似网络小说里魂穿夺舍的路数。可既然没有继承姜问我的躯体,那将问我现在的这副身体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当然是“极源龙脉”给现场捏的。

    经由“七原”的位格提升,以及“姜问我”主动地奉献自己的“存在”,这副新躯体拥有着无可比拟的“真实”。

    与这份“真实”相比,龙脉所铸的“龙躯”,其天生的“灵肉合一”以及能随意驱使超凡能力的“自然精灵”这两大特性反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更别说因为将问我的灵魂跟不上这副强大的龙躯,本该是前期最大助力的两个特性直接被暂时剥离了,将问我不得不先顶着另一个自己的模板先把灵魂的位阶慢慢练上去。

    再说得形象一点——

    将问我穿越过来的时候拿的就是暗改了爆率与成长模板、身上还装备着满级毕业套装的内部账号。

    只不过账号在登录进游戏后角色等级被刷新为一级了,一身的神装因为无法满足装备等级要求而被自动卸下,同时这粪游戏居然无UI无引导,将问我进游戏摸索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打开属性面板加点,升级后比别人多出来的自由属性点也点不上去。

    而进了“塔”之后,就相当于是进了创作者后台,“七原”则相当于游戏管理员的GM权限,拥有这份权限的彰显者能在后台深入到这个粪游戏的底层代码。

    将问我粗浅浏览一遍根目录后终于发现了游戏操作说明书的txt,才知道自己的开挂账户到底是怎么用的。

    而所谓的最重要的“真实”.....其实说的是这个账号就是用你自己的邮箱绑定并创建的。

    “初邮”的含金量和个中深刻意义,想必不用多解释了。

    而第三份礼物也是最后一份礼物,才是来自姜问我的馈赠。

    对,正是“概念·切断”。

    “切断”这个概念确实是来源于姜问我,但如果没有将问我带来的“七原·傲慢”、“大源·极源龙脉”与“大源·寰宇”,姜问我也不可能在短短十数秒内就成为了一个正经的、拥有权能的兽化者。

    而姜问我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产生如此变化、瞬间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本质上也是因为将问我降临所造成的连带反应,作为“同位体”的他首当其冲地受到了影响。

    多重因素下,姜问我让出“概念·切断”的行为被认作是左手倒右手,就此,“切断”也成为了“将问我”天生权能的一部分。

    只不过.....他者的赠予,往往总是暗含着未知的代价。

    如果说第一份礼物,因为穿越这个过程本身而得到的“寰宇的祝福”是对穿越前那被命运玩弄的二十三年的补偿,其代价将问我早已支付过了的话.....

    后两份馈赠的代价又在哪?

    命运齿轮转动之夜的雨已然停歇,但由过往通向现在的回忆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与林梓兮的相遇与灵能的觉醒恍然如昨日,将问我对此只是轻轻一笑。

    在那一夜中,自己砸碎了由观念所铸的生命天平,任其摇摆不再公正。但他觉得也没什么好感慨与怀念的,自己得到的东西要远比生命沉重,他早已做好了踏入修罗之道的觉悟。

    但再后翻过一页——

    记忆却出现了缺漏。

    将问我还记得那一天是“开学”的日子,准确的说,是自己在家游手好闲了太久被便宜姐姐踹出家门念书的日子。

    自己一个插班生,上学的第一天不仅拿不到书,还得顶着一堆好奇宝宝打量的视线硬熬上老半天。

    无趣得很。

    往后也很无趣,这段记忆还是快速跳过地为好.....

    嗯?!

    回忆中,将问我走出教室后门,正要通过“本该无人”的走廊离开时。

    “将问我同学!”

    回头,但还没看清呼唤自己的是谁,强烈的剧痛就又把将问我撕扯着拉出了记忆的回廊。

    “唔啊!”回过神又横遭剧痛的将问我下意识地想要挺起身子,但又立刻被脊骨处传来的异物压迫感按下。

    “没事吧,是我下手太重了吗?刚才你都疼晕过去了。”

    将问我扭头一看,是远武帝半蹲着在自己身边发出了关怀的疑问。

    但他实在太疼了,痛得连呼吸都不太流畅的将问我没空回复远武帝,优先把注意力投向了疼痛的来源。

    颤巍巍地举起手伸向背后,将问我握住了那从后颈处破开血肉刺出的尖锐棒状物。

    远武帝见状皱了皱眉:“要不还是我来吧?你这样子不好发力,拔得太慢了反而会更加折磨。”

    将问我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

    少年的意识在重新回归之后就马上感知到了,这深钻在脊骨之内的“异物”才是压制着自己的“诅咒”的正体,它的存在也一定和自己记忆的缺漏有关。

    而直觉告诉将问我,自己缺失的那部分记忆很重要。

    非常非常重要。

    于是第二只手也攀上了异物的尖柄。

    远武帝刚想帮把手,突然又看见将问我的眼中三瓣的花朵明灭。随着少年的双臂发力,幽蓝的灵能开始焦躁地自他的周身跳跃,更有一丝丝的黑气渐渐溢出。

    就连“塔”也随着将问我的动作而开始剧烈地晃动。

    远武帝退后两步,他知道接下来的“角力”是属于将问我的了。

    弯曲的尖锐棒状物逐渐被从脊骨中抽出,二十厘米,三十厘米,四十厘米......深红的锈迹伴随着骨骼的摩擦声被一截截地带出。

    “喝啊啊啊啊啊!!!”

    每有一截被拔出,将问我的痛吼就会变得更加强烈。

    但在不断拔高的高亢痛楚之下,将问我的心思反而越发清明。

    异物在被逐渐排出,“强权武装·脊”的存在也越来越清晰,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度轻易地就突破了往日的峰值。

    将问我也在这场“角力”的持续当中发觉了擂台上与他倾泻力道的敌人的正体——

    “概念·自我控制”是将问我真正的本源能力,是比“切断”还要直接与“七原·傲慢”挂钩的概念,是将问我天生拥有的最高层次级别的能力。

    而能压制这代表着“傲慢”的能力,说明它必定来自于另一个“七原”。

    “艾妲拉姆.....”

    将问我又一次念出了她的名字,那柄深植脊髓的怪形长枪也别彻底拔出。

    鲜红自枪身末尾滴落,久违的、如臂驱使般的自由彻底地在少年的躯体中苏醒,但比“背叛”与“欺骗”还要更先冲上脑门的却是另一份庞大的负面情绪。

    将问我的心神再一次沉入回忆当中。

    内向的少女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才看清她的样貌,她就又害羞地缩了回去。

    那天,自己本该是对校园生活彻底丧失期待的。

    但回到教室看到那一沓被摆放整齐的教科书时,又莫名想起了少女那含羞草般的性子,还有那惊鸿一瞥的灵动双眼。

    不知怎么地,心里升起了些许亲近与期待。

    这就是与姬如似的相遇,自己与班长的第一次见面。

    而再往后,美好的与痛苦的回忆竟是一齐到来。

    拾回有关她的记忆后,将问我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大不列颠苏醒后一直会忍不住地感到焦躁。那天在轮椅上情绪失控所感受到的那股庞大的黑暗情绪也并非全部指向姜述,它们其实指向的是自己。

    对敌人的愤怒固然盛大,但比起因姬如似的“死”而升起的悲恸,那份愤怒又如同烛火般微小。

    如果不是大到能吞没整个世界的悲伤,又怎么可能让拥有“概念·自我控制”的将问我陷入因“自我”失衡而产生的“兽化”状态当中呢?

    逼至心头的焦躁不止是对同伴的担忧,还有对完成约定的催促。

    如此,另一份迟来的负面情绪才更像是浇到火上的烹油。

    与姬如似的回忆还在眼前反复播放,将问我沉寂许久,正当他捏紧了手中的弯曲长枪将要作出“诀别”之时。

    近日里最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地从身后响起:“真是令人羡慕啊,她叫什么名字?”

    将问我闻声,震惊地从回忆当中睁开眼。

    但又猛地发现,自己那三百六十度全景播放般的记忆回廊并没有随之消逝,一幕幕的回忆场景被换做成了一个旁观者的第三视角,少年与少女相处的点滴化作无数的镜面碎片被同步到了“塔”内。

    身旁,始皇帝和远武帝的脸上也表现出了明显的惊讶。

    而艾妲拉姆,则是以初见时那长发华服的形象登场。

    她背着双手,缓慢而又不失轻快地点着双足,像是好奇的青春少女在散漫地浏览着新开的博物馆里的展品一般,为镜面中或普通或惊艳的画面频频投去关注。

    似乎是对馆长兼导游的吝啬与沉默感到有些不满。

    金发的少女再一次地开口:

    “将问我,不愿意为我介绍一下吗?我可是真的很想了解一下她啊,这个全泰拉最幸运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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