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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下一站

    冷清。

    该说是“冷清”吗?

    七点的早市,对于以渔业为主要收入之一的本地来说,或许正该是最闹腾的时候吧。捕鱼船从捞起到运至港口市场内的自家小店,总计还不到半小时的、那仍活蹦乱跳的肥美鲑鱼即是老饕们的挚爱。

    现买现切,在捕鱼人那对比起曾获得米其林三星的大将也毫不逊色的刀工之下,最简单的一道刺身料理便被盛至早已迫不及待的食客面前。

    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生食的,但此时此刻,就算是不喜、不惯生食的外地人瞧着了,也绝对会禁不住地吞咽口水。

    因为实在是太美丽了,那纤毫毕现的赤红纹理,就单是看着,便能幻想到那红肉当中堪称极品的丰富油脂在舌尖迸发、融化,便知晓,它无需任何精美瓷盘的铺垫,也无需任何私家调料的修饰——

    这极致的体验,那超越唇舌之外的东西,早就被名为“时间”的至高伟力所充满,容不得其他。

    窗外银座街道的奢华,光线明暗的刻意调教,高阶层的人脉流通....等等等等,这些被人为设计、约定俗成的东西根本比不上!

    比不上那“为了追逐某种极致,在路上所舍弃掉的、所付出的某些珍贵之物”,即“过程”是有着重量的。

    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唾手可得,哪有千百公里的迢迢追逐来得沉重?

    那限时限地限量,甚至还要看运气才能得到的瞬间美味,便是有如此的重量,便是有如此之纯粹、赤心,不需外物再多加混杂。

    但今天,在今时今日今刻,追逐美味的求道之人唯一。

    所以,该说是“冷清”的。放在渔人兼老板的记忆中的“他日”里,那可得是人流哄抢而入、硬挤着拼一张区区半米宽的小桌,也必须要现场品尝的鲜食盛况。

    是冬天到了,鱼儿逐渐沉入深海,天气也愈发恶劣,因捕鱼条件变得艰难所致的整体市场冷淡?

    不一定。

    冬天自然有冬天的极鲜可供选择,更别说对于霓虹区域的人们来说一月初的跨年更为传统、重要,市场的需求不仅不会变少变窄,反而是更甚。在这种情况下,港口市场出货量哪怕只是变少了一点,卖的也比应季时期快上数倍。

    总之,绝不至于沦落到像今天这样——

    整个市场无人走动,仅有区区一人在店内享受着三文鱼刺身的鲜美。

    怪异。

    该称作是“怪异”了。

    群岛地区的极道争霸乱象自然波及到了全境,堪称战国乱世再现级别的程度,也让大部分地区的社会秩序随之崩塌。简而言之,就是正常的钱财交互失去了意义,绝大部分的资源都被牢牢地掌控在了“暴力”手中。

    你想要吃饭,路边不会再有随处可见的便利店营业,街角也不会再有移动的拉面店呈上热食,所有的食品素材以及会做料理的人都被极道组织管控到了一起.....

    意思是,想要吃饭,就得入伙。

    想要生存,就得站队。

    在此,先抛开这种情况在现代社会发生的正确合理与否,单论在这种背景环境下,港口的市场为什么还在开放?

    是什么人,敢在这种黑道横行的时候继续营业?

    又是什么人,敢在这种时候去追逐些什么极致的鲜美?

    还有一种可能——

    难道说,他们就是黑道头头本身,这样的交互其实是什么别致的风雅与趣味?

    好像也不对。

    老板与食客之间的样貌打扮以及其中透露出的那股气质,都能看出他们那完全符合外在印象的身份,即“普通人”。

    虽然与周边有些格格不入.....

    等等,不止是这一家,市场中的大部分渔人竟都张开了自己的商铺,只是没有来客而显得有些死寂。

    不对,其实是有来客的,只不过区区五六人,缓步浏览的样子并不显得急迫。说是在赶早市,可能更像是在逛园林,眼神中皆透露出一股清澈放松之意。

    太怪异了。

    老板和食客也很怪异。

    食客含下最后一片鱼肉,肥厚的脂肪无需咀嚼便自动在口腔的温度与压迫中融化,爆发出连绵不绝的香气,他闭眼享受着美味,就连大脑都因此微微颤抖。

    但除此之外,没有一句言语上的溢美,肉体的反应固然诚实,可也说不上多激动。

    硬要说的话,就像是人捡起碎石扔进湖泊,在溅起波澜前,你其实就已经大概预测到了水花的大小,毕竟碎石的粗细宽窄亦是从你的掌心经过。

    那么,哪怕心脏仍会不自觉地随着波纹与浪花跳起,情绪上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不是因为石头太小,而是因为没有意外。

    你了解了石头,了解了自己的力量,了解了湖泊,了解了这个世界中的彼此,往后,就没有什么可称得上是“新奇”的了。

    自然也再没什么值得情绪跃动的东西。

    而这样的情况,正出现在食客与老板的对话中——

    “东京城那边,发现了芬恩与迪卢木多的身影。”老板再切出一盘鱼肉,换了个油脂更丰富的部位,还端上了酱油与山葵、一些清爽的小菜,端盘的全程都没有与说话的对象对上视线。

    食客也没有抬头,理所应当地接受着一切,但话语却几乎相连地接上:“但同样的,芬恩与迪卢木多也发现了那群逃过来‘乞讨’的老东西。”

    “暴露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无所谓,还留着他们的意义不就是为了‘暴露’吗。”

    “再利用一下他们的最后价值,给‘舞台’装点上更多吧。”

    “就该这样。”

    内容简短,对话进行得很快。几句交流,也不过是发生在食客慢悠悠地夹起鱼肉、沾上调料、最后送入口中的两秒之内。

    又是一两秒的暂停,食客在咽下食物的期间需要这样的停顿。

    再抬起筷子时,话题又自然地落到了下一个。

    ““帝枢院”以及“诸王”的残党昨天与联邦的间谍进行了接触,他们打算是通过联邦在群岛暗中安插的势力逃到红土大陆。”

    “这就开始急了啊,倒是挺会捕风逐影的,帝国内部还留有他们的线脚吗。”

    “不过这也说明了——‘男主角’即将就位。”

    “联邦拒绝了他们,似乎还因为这事(被找上门)而受到了惊吓,打算全面撤出神州。”

    “那样的话,用于陪衬的配角岂不是少了一个。”

    “....好像少他们一个也不少,联邦已经无棋可用了吧,或者说,是已经‘出完能出的牌’了。”

    “就这样放弃掉他们吧,我本来也不太喜欢那些粗暴的雇佣兵,更别说还可能出现那些下贱的农具了。”

    “嗯,最后的舞台的确是不能让那种恶心的东西登台,哪怕只是一个角落也不行。”

    “但该用什么补上呢,对了,就用她吧。一个意外的,能将故事连结到一起,又能将故事变回经典的妙棋。”

    “也是,传统的戏码总是经久不衰。”

    “一场名为“试炼”的剧目,再合适不过了。”

    “可她是‘察觉目光者’吧,没关系吗,砝码会很沉哦?”疑问的语气首次出现在了两人当中。

    但回答者却仍是毫不犹豫:“本来就‘沉’得不行了,又哪会再怕这么一点多的。”

    “即使会吸引到目光?”

    “那就让TA见证吧,不如说正好!”

    “唯一的观众。”

    “唯一的观众!”

    说罢,食客起身离开,而老板也丝毫没有相送的意思,默默地收拾着餐盘。初生的大日正巧从港口的尽头升起,照破了那残余的黑暗,也将持续了半个多月的雪天阴寒一扫而空。

    只不过,当海上的日光与店铺的灯光交错斜射时,二人的影子被渐渐拉长...在街道正中形成一个模糊的“X”。

    而这样的错影,在道路上还有密密麻麻地很多。

    攒动间,犹如蚁群,又似群蜂。

    ............

    而没随着太阳一同升起,反而落下的,乃是一架停靠在荒野废弃跑道之上的私人飞机。

    跑道确实是废旧,路边上的野草野花都长得小腿一般高了。春天有花朵一齐开放时还好,如今尽是一片凋零,只剩下了卷乱的高草在大逃杀似的继续狂野生长。

    但要说没气氛,那又不至于。

    毕竟前来迎机的人生的漂亮干净,不仅姿态满是令人舒心的尊敬,手中捧着的、仍残留着些微露滴的花束也别样鲜艳。

    “您好,请问...信田佳奈小姐,是吗?”最先下机的白烈显得有些局促,倒不是因为对方的样貌而露怯,而是因为他这句问话是用的本地方言来说的。

    “是的,恭候多时,我就是负责接待各位贵客的大分城异管局分局主事,信田佳奈。”先是恭敬地鞠了一躬,面前的女子才用标准的普通话出言自我介绍,“东京城的那位信田理纱正是长姐,两年前曾蒙各位的帮助。”

    “哦~原来还有这层关系。”白烈伸手跟对方短暂一握,并接受了客套,不再拘谨。

    然后,就又陷入了尴尬,信田佳奈的笑容甚至变得有点僵硬。

    没办法,这次段鸿所安排的行程全程保密,就算是她这个第一手的接待人,在飞机落地前也不知道里面具体是载了多少人,又分别是谁。

    但至少在事先的各种暗示下,信田佳奈还是猜到了此行的“大头”人物为谁。

    只不过嘛,现在的情况和她以前经历过的以及曾预想的不一样。

    ‘这林林散散地,都已经从飞机上下来五个人了,怎么还是没见到最关键的那个目标捏?’

    ‘而且刚才跟着下来的那个人...我没看错或记错的话,好像是世嘉的那位大小姐吧?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似乎是察觉了对方的尴尬(花一直捧着没送出去),白烈回头看了一眼问道:

    “唉,我老弟呢?”

    因为忙着整理资料而一宿没睡的林梓兮晃神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白烈是问的自己,然后也愣住了:“哦....我弟呢?”

    “他没上飞机吗?”

    “怎么可能,将问我没来飞机都不会起飞。”一旁的何星看不下去了,扶额打断了这略显脱线的对话,“肯定还在里面吧,是睡着了吗?”

    林梓兮挠了挠头,又突然想起些什么:“哦对了,他昨晚半夜三四点的时候突然从家里溜出去了,还说是什么‘被锤石勾走了’。”

    “这什么比喻?”

    “我不到啊。”

    “也就是说,他是早上才赶回来的咯,那不会真是睡过去了吧?”

    “那灰呢?难道那丫头也睡过去了?”林梓兮发现了盲点——有将灰在的话,理论上是不会出现将问我完全睡过头的情况的。

    “快回去看看吧。”

    林梓兮正打算返回,这时舷梯的上面又出现了一道人影。

    身形挺拔高大,面相却略显稚嫩的灰发少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抚摸着怀里仍在熟睡的灰猫走出机舱,正是信田佳奈等候已久的正主,将问我。

    仍保有困意的将问我揉了揉眼睛,看了一圈下面在等待的人,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

    随后继续走下来的同时又拿出了手机,似乎是在搜索着什么。

    正当信田佳奈走近,犹豫思考着对方抱着猫的情况下该怎么递花时,将问我先一步地提问:

    “不是说敌在北海道吗,怎么飞机降落到了九州?”

    天南地北啊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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