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过，堂堂二皇子殿下这算是给自己开小灶了？
转念一想，清晏竟是有些发懵。在此前，爹爹和娘亲都并未和自己提到过这第二项考核，就连二哥亦是如此，若非殿下此次说明，她定是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如此，考核岂不是更加容易失败？
还是说，自己的家人其实也并没有认为她能通过之前的试题考核？
清晏直觉又并非如此。
怀着种种想法，她安静地站在一旁，无论如何，只有等待考核结果出来之后，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身侧的书荷见到她这般模样，眼中却闪过了些诧异。与眼前这位小姐并不算长的相处中，书荷觉得后者可不是什么沉闷的性子，虽是乖巧懂礼，但好奇心不少，且有几分古灵精怪，否则也不能把那个哭闹的男孩就这样生生气走，怎地在面对二皇子殿下时反而变得愈发安静沉默。
在书院中待了不少时日，书荷当然知道这位殿下的身份，不仅如此，她还知道总有人时不时便会打着主意接近他，除开想要抓住机会飞黄腾达的平民学子、官家子弟，更不乏娇憨可人、温柔娴静的世家千金。
这还是在风气尚佳、笃实好学的鹿鸿书院中，若是在外面，听闻每日络绎不绝求见拜访的人，大抵能把这位二皇子殿下当街围堵严实。
可这位将军府三小姐，却没借着自己的年龄优势撒娇卖萌，反倒一副木讷样子，实在出奇。
也许，这便是殿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然而，清晏心中早就想得明明白白了。自家爹爹官位已是够大，再无他求，而自己年纪尚幼，不明之事甚多，面对皇室之人更需要谨言慎行。更何况，殿下言语上虽是有些温和亲近之意，可此前自己行相见礼时他却并未阻拦，显然在考核未通过之前，殿下眼中的她依旧只是一名朝臣之女。
说多错多，不如一事不做。
清晏颇有些懒散地想着，毕竟，费神扮乖也很累人。
果然，等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先前那位面容和蔼的监考先生就再次走出阁楼，只是，他一眼便望见了不远处清晏身旁的洛少倾，随即上前微微拱手行礼道：“殿下。”
见此，周围诧异的目光皆是转向此处，一眼认出了洛少倾身份的人更是立刻纷纷向前躬身见礼，由于其中大半是六七岁的孩童，瞧着他们一本正经行礼的模样，场面并不十分庄重严肃，反而有些奇特。
殿下活像个孩子王。看着这一幕，清晏不小心微微走了个神。
当朝世家贵族仅在见到皇太子时才需行跪拜礼，只是当今圣上还暂未立储，因此场中并无人跪地磕头。
“免礼。”洛少倾微微抬手，随即转向这位先生道：“连夫子今日甚是劳累，眼下，可是考核结果出来了？”
“正是，殿下怎地来了此处？”这位被称为连夫子的先生笑着问道。
“少倾原是有事请教，只是恰好听闻夫子司考核之事，便来此处寻您，只是眼下夫子尚未忙完，不若先请夫子宣布结果吧，其他事稍后再议。”
然而听到这句话，连夫子却颇有兴趣的问道：“看来殿下也有些好奇这考核结果，不知可有看好之人？”随即，眼中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得稍远些的清晏，如果他刚刚没看错，殿下应该是同这个小女孩站在一起的。
洛少倾只淡笑不语，见状，连夫子便径直翻开了手上的册页，扬声念道：“此为答对题数从高到低的合格者名单。柯羽，中十八，过！徐思伯，中十八，过...”
竟没有一人全对？是这场考核参加者年龄太小水平一般，还是试题难度确实不低？清晏觉得两者皆有。
看着通过的无一例外皆是岁数较大的孩子，短短几息间，便到了压线的“中十六”者，依旧没听到自己名字的清晏暗暗叹了口气。
自己一个小女孩真该在家赖床睡大觉，睡上两年再来这里凑个人数还差不多。
“最后一名，李清晏，中十六，过！”
大抵是声音来得太过突然，那一刻，清晏脑中一懵，竟只剩了一个念头：
她往后大概是真不能赖床了。
“请以上十一位考生再次进入阁楼内。”随后，连夫子稍作停顿，却继续郑重补上了一句话：“书院不过世间一隅之地，愿尔等往后无论身在何处，皆能有所成。”
说罢，他微微一笑，转身再次步入楼阁之中，留下面色各异、心有所想的众人。
曾听爹爹言及，一代盛世皇朝、泱泱大国，如若偏安一隅苟且偷安，必将气运尽失走向毁灭。想来，人亦是如此，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无论身在家中还是鹿鸿书院，也注定一事无成；倘如心有所向，则世间何处又不可成就理想抱负？
清晏轻轻侧头，心中有些若有所思。
当她回过神后，便看到洛少倾正望向她，轻声出言提醒道：“你该进去了。”清晏转头一看，这才发现除了她以外，几乎所有被点名的人都已经往阁楼走去了。
“希望下次见到你时，能喊你一声小师妹。”洛少倾看着眼前有些让他出乎意料的小女孩，唇角微勾，真心祝愿道。
面对殿下这份期许，清晏回了一个清澈明亮、如繁星般灿烂的笑容。
随即，她轻抬脚步，向前走去。
然而，这一动，却瞬间引来了许多人探究的目光。
原本此处考场约四十位参试者，最终却只有十来位通过，本就有些引人注目，偏偏清晏如此年幼竟然也通过了测试，顿时让不少人十分惊讶。
要知道，之前过关的人中可不乏第二次尝试的，而以清晏的年纪必定还是第一次前来，怎么就过了？其中，不少七岁的孩子更是紧紧盯着眼前这个明显比他们还小的女娃娃，仿佛这样就能从她身上找到试题答案，不然，这要如何解释比她大的自己怎么反而没能通过测试？
四面如狼似虎的目光吓得清晏头一回没有用端庄的步姿进入阁楼，而是直接小腿一迈奔进了厅堂，仿佛后面有野兽要追着吃她。
不过进去之后，其他几人同样诧异的目光依旧让清晏心中有些微颤。好在，人数不多，威力也不那么大，她终于勉强把自己的思绪放在了接下来的最后一场考核。
只是下一刻，让清晏未曾想到的是，自己还没理出什么想法，那位和蔼的连夫子竟是直接唤住了她。
“呵呵...老夫好久未曾见到如此年幼的参试者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接下来的面试考核，第一位便从你开始，可好？”
当然不好！
打一场没有任何准备的仗，从爹爹教她的来看，无异于满盘皆输。清晏顿时在原地僵了一刻，她甚至感受到旁边射来了一道幸灾乐祸的目光。
然而，迅速思索三秒钟，清晏还是选择了恭敬行礼，答道：“学生但凭夫子安排。”
听到眼前小女孩这般回答，这位连夫子却挑了挑眉，脸上笑意更深了些。女娃娃这般称呼，虽还未入学院，却是隐隐有了份替自己求情的意思在内，看来是十分想进书院修习啊。
“既然如此，几位先在此等候，女娃娃便先随我上去吧，还有一位夫子会与我同担面试之事。”说完，连夫子双手负在身后，向楼梯走去。
清晏立刻仪姿端正地跟上，心中不由自主的有了上战场的悲壮感。
她并不想冒着让夫子不愉的风险贸然拒绝，反正，早一刀晚一刀，直接上了还能赶快结束，大不了明年她又是一条好汉。
慢慢吐槽着，清晏心中倒也不再十分慌乱，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行至楼上，她这才发现上层是一个四周敞开的空中楼阁，站在这里已经能望见远处一片书院中的门楼。此时正中间的桌后正坐着另一位身着蓝衣的女夫子，端庄清秀的脸上看到清晏时同样闪过了一抹诧异。
自己出的题目可是与往年难度一致，难不成这届考生质量竟如此之高？怎么连这等年幼的小女娃都能通过。
清晏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行过礼后便安静地站在两位夫子面前，等待他们说出题目。
待连夫子落座后，这位女夫子开了口：“你小小年纪便能通过第一场考核来到这里，已是十分不容易，吾与连夫子并不欲为难你。此番请你前来，是希望能得知两件事。”
“其一便是，你对自身有何认识？”
“即自己是什么人，又有什么优缺点？”
清晏微微一愣，思考起这个问题。
事实上，与其说是夫子问她，倒不如说同样是她时常问自己的一个问题。她是当朝从一品忠武将军的小女儿？是外人眼中聪明乖巧、懂事有礼的世家千金？
不，并不是这样的。
回想起之前连夫子那番话，清晏心中渐渐清明。
“我会安得一隅，得以偏安。”在王氏、李恒和哥哥的身边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就这样同他们安心地生活在将军府，懒散任性、不求进取、悠闲度日，是她一生的愿望。
“但必有所成，乃是我心之所向，素履以往。”可为了守护那样平静的生活，她却必须要长大，付出自己的一切努力，直到足够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力量。
“懵懂无知，才疏学浅，这是缺点，亦是优点。”
随着清晏话音落下，她的字句却让女子眼中隐隐浮现了一抹惊异。她从未想过眼前的女孩，竟然能将这个问题回答得如此精妙。
她曾听过许多答案，有的只顾言及自己身份地位，有的壮志凌云却是他人所拟，有的看似谦虚却自傲无比，却都没有这番话来的真实。
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连夫子，他的眼中同样首次出现了一抹赞赏。连夫子未曾想到，自己之前在门口的一席话，竟能被解读至此。思及女娃娃的最后一句话，他感兴趣地问道：“为何亦是优点？”
“这便是我站在此处的理由。因为无知，所以来此，我还有机会在亲眼所见后选择自己想要的成长之路。”清晏终于鼓起勇气，说完了这番话。
然而听闻这番话，眼前两位夫子却皆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连夫子竟是轻笑出声：“好个机灵的女娃娃，倒是直接回答了下一个问题。”
清晏心中一突，如此说来，下一个怕不是便想问自己为何要来鹿鸿书院，提前作答不知会不会倒扣分？这般想着，她微虚的眼神不自觉地投向了两位夫子。
似乎是看懂了小女孩的想法，蓝衣女子端庄的面容微微柔和，轻声说道：“不必担忧，到此，你的考核已经结束。”
“恭喜你，正式成为鹿鸿书院的学生。”
瞬间，难以压制的喜悦让清晏晶莹的双眼亮了起来，上前小心接过女子递来的一封纸函，便听她嘱咐道：“这是你通过考核的证明，将它拿到书院中的报到处，自会有人为你办理入学事宜。”
脚步有些轻飘地下了楼，她已经不再在意周身投来的打量目光。离开这座小阁楼时，清晏的心情与之前两次踏入这里时完全不一样了，如今，她只想立刻回到母亲身边，亲口告诉她这件事。
然而，抬头望向前方的瞬间，一道候在楼外的身影立刻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
“二哥！”
站在不远处温和笑着看向她的少年，赫然便是自家二哥李逸辰。
稳稳地接住飞扑过来的小妹，李逸辰轻拍了拍清晏的头，笑着问道：“考核还顺利吗？”
赖在二哥怀中的清晏听到这句话不禁心中一动，仗着他此刻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清晏顿时娇气地呜咽起来：“二哥，清儿没能通过考核......”然而，还不待她继续装模作样地表演下去，李逸辰已经轻轻取过了她手中的纸函。
“那小妹告诉我，这是何物？”
清晏轻哼一声，离开二哥怀中，对于自己刚刚开始就立刻结束的表演十分不满。
“清儿，二哥很为你自豪。”李逸辰轻轻摸着眼前小女孩的头，看着她那只对着家中人才会有的娇憨可人模样，心中满是宠溺。
转念一想，清晏竟是有些发懵。在此前，爹爹和娘亲都并未和自己提到过这第二项考核，就连二哥亦是如此，若非殿下此次说明，她定是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如此，考核岂不是更加容易失败？
还是说，自己的家人其实也并没有认为她能通过之前的试题考核？
清晏直觉又并非如此。
怀着种种想法，她安静地站在一旁，无论如何，只有等待考核结果出来之后，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身侧的书荷见到她这般模样，眼中却闪过了些诧异。与眼前这位小姐并不算长的相处中，书荷觉得后者可不是什么沉闷的性子，虽是乖巧懂礼，但好奇心不少，且有几分古灵精怪，否则也不能把那个哭闹的男孩就这样生生气走，怎地在面对二皇子殿下时反而变得愈发安静沉默。
在书院中待了不少时日，书荷当然知道这位殿下的身份，不仅如此，她还知道总有人时不时便会打着主意接近他，除开想要抓住机会飞黄腾达的平民学子、官家子弟，更不乏娇憨可人、温柔娴静的世家千金。
这还是在风气尚佳、笃实好学的鹿鸿书院中，若是在外面，听闻每日络绎不绝求见拜访的人，大抵能把这位二皇子殿下当街围堵严实。
可这位将军府三小姐，却没借着自己的年龄优势撒娇卖萌，反倒一副木讷样子，实在出奇。
也许，这便是殿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然而，清晏心中早就想得明明白白了。自家爹爹官位已是够大，再无他求，而自己年纪尚幼，不明之事甚多，面对皇室之人更需要谨言慎行。更何况，殿下言语上虽是有些温和亲近之意，可此前自己行相见礼时他却并未阻拦，显然在考核未通过之前，殿下眼中的她依旧只是一名朝臣之女。
说多错多，不如一事不做。
清晏颇有些懒散地想着，毕竟，费神扮乖也很累人。
果然，等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先前那位面容和蔼的监考先生就再次走出阁楼，只是，他一眼便望见了不远处清晏身旁的洛少倾，随即上前微微拱手行礼道：“殿下。”
见此，周围诧异的目光皆是转向此处，一眼认出了洛少倾身份的人更是立刻纷纷向前躬身见礼，由于其中大半是六七岁的孩童，瞧着他们一本正经行礼的模样，场面并不十分庄重严肃，反而有些奇特。
殿下活像个孩子王。看着这一幕，清晏不小心微微走了个神。
当朝世家贵族仅在见到皇太子时才需行跪拜礼，只是当今圣上还暂未立储，因此场中并无人跪地磕头。
“免礼。”洛少倾微微抬手，随即转向这位先生道：“连夫子今日甚是劳累，眼下，可是考核结果出来了？”
“正是，殿下怎地来了此处？”这位被称为连夫子的先生笑着问道。
“少倾原是有事请教，只是恰好听闻夫子司考核之事，便来此处寻您，只是眼下夫子尚未忙完，不若先请夫子宣布结果吧，其他事稍后再议。”
然而听到这句话，连夫子却颇有兴趣的问道：“看来殿下也有些好奇这考核结果，不知可有看好之人？”随即，眼中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得稍远些的清晏，如果他刚刚没看错，殿下应该是同这个小女孩站在一起的。
洛少倾只淡笑不语，见状，连夫子便径直翻开了手上的册页，扬声念道：“此为答对题数从高到低的合格者名单。柯羽，中十八，过！徐思伯，中十八，过...”
竟没有一人全对？是这场考核参加者年龄太小水平一般，还是试题难度确实不低？清晏觉得两者皆有。
看着通过的无一例外皆是岁数较大的孩子，短短几息间，便到了压线的“中十六”者，依旧没听到自己名字的清晏暗暗叹了口气。
自己一个小女孩真该在家赖床睡大觉，睡上两年再来这里凑个人数还差不多。
“最后一名，李清晏，中十六，过！”
大抵是声音来得太过突然，那一刻，清晏脑中一懵，竟只剩了一个念头：
她往后大概是真不能赖床了。
“请以上十一位考生再次进入阁楼内。”随后，连夫子稍作停顿，却继续郑重补上了一句话：“书院不过世间一隅之地，愿尔等往后无论身在何处，皆能有所成。”
说罢，他微微一笑，转身再次步入楼阁之中，留下面色各异、心有所想的众人。
曾听爹爹言及，一代盛世皇朝、泱泱大国，如若偏安一隅苟且偷安，必将气运尽失走向毁灭。想来，人亦是如此，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无论身在家中还是鹿鸿书院，也注定一事无成；倘如心有所向，则世间何处又不可成就理想抱负？
清晏轻轻侧头，心中有些若有所思。
当她回过神后，便看到洛少倾正望向她，轻声出言提醒道：“你该进去了。”清晏转头一看，这才发现除了她以外，几乎所有被点名的人都已经往阁楼走去了。
“希望下次见到你时，能喊你一声小师妹。”洛少倾看着眼前有些让他出乎意料的小女孩，唇角微勾，真心祝愿道。
面对殿下这份期许，清晏回了一个清澈明亮、如繁星般灿烂的笑容。
随即，她轻抬脚步，向前走去。
然而，这一动，却瞬间引来了许多人探究的目光。
原本此处考场约四十位参试者，最终却只有十来位通过，本就有些引人注目，偏偏清晏如此年幼竟然也通过了测试，顿时让不少人十分惊讶。
要知道，之前过关的人中可不乏第二次尝试的，而以清晏的年纪必定还是第一次前来，怎么就过了？其中，不少七岁的孩子更是紧紧盯着眼前这个明显比他们还小的女娃娃，仿佛这样就能从她身上找到试题答案，不然，这要如何解释比她大的自己怎么反而没能通过测试？
四面如狼似虎的目光吓得清晏头一回没有用端庄的步姿进入阁楼，而是直接小腿一迈奔进了厅堂，仿佛后面有野兽要追着吃她。
不过进去之后，其他几人同样诧异的目光依旧让清晏心中有些微颤。好在，人数不多，威力也不那么大，她终于勉强把自己的思绪放在了接下来的最后一场考核。
只是下一刻，让清晏未曾想到的是，自己还没理出什么想法，那位和蔼的连夫子竟是直接唤住了她。
“呵呵...老夫好久未曾见到如此年幼的参试者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接下来的面试考核，第一位便从你开始，可好？”
当然不好！
打一场没有任何准备的仗，从爹爹教她的来看，无异于满盘皆输。清晏顿时在原地僵了一刻，她甚至感受到旁边射来了一道幸灾乐祸的目光。
然而，迅速思索三秒钟，清晏还是选择了恭敬行礼，答道：“学生但凭夫子安排。”
听到眼前小女孩这般回答，这位连夫子却挑了挑眉，脸上笑意更深了些。女娃娃这般称呼，虽还未入学院，却是隐隐有了份替自己求情的意思在内，看来是十分想进书院修习啊。
“既然如此，几位先在此等候，女娃娃便先随我上去吧，还有一位夫子会与我同担面试之事。”说完，连夫子双手负在身后，向楼梯走去。
清晏立刻仪姿端正地跟上，心中不由自主的有了上战场的悲壮感。
她并不想冒着让夫子不愉的风险贸然拒绝，反正，早一刀晚一刀，直接上了还能赶快结束，大不了明年她又是一条好汉。
慢慢吐槽着，清晏心中倒也不再十分慌乱，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行至楼上，她这才发现上层是一个四周敞开的空中楼阁，站在这里已经能望见远处一片书院中的门楼。此时正中间的桌后正坐着另一位身着蓝衣的女夫子，端庄清秀的脸上看到清晏时同样闪过了一抹诧异。
自己出的题目可是与往年难度一致，难不成这届考生质量竟如此之高？怎么连这等年幼的小女娃都能通过。
清晏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行过礼后便安静地站在两位夫子面前，等待他们说出题目。
待连夫子落座后，这位女夫子开了口：“你小小年纪便能通过第一场考核来到这里，已是十分不容易，吾与连夫子并不欲为难你。此番请你前来，是希望能得知两件事。”
“其一便是，你对自身有何认识？”
“即自己是什么人，又有什么优缺点？”
清晏微微一愣，思考起这个问题。
事实上，与其说是夫子问她，倒不如说同样是她时常问自己的一个问题。她是当朝从一品忠武将军的小女儿？是外人眼中聪明乖巧、懂事有礼的世家千金？
不，并不是这样的。
回想起之前连夫子那番话，清晏心中渐渐清明。
“我会安得一隅，得以偏安。”在王氏、李恒和哥哥的身边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就这样同他们安心地生活在将军府，懒散任性、不求进取、悠闲度日，是她一生的愿望。
“但必有所成，乃是我心之所向，素履以往。”可为了守护那样平静的生活，她却必须要长大，付出自己的一切努力，直到足够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力量。
“懵懂无知，才疏学浅，这是缺点，亦是优点。”
随着清晏话音落下，她的字句却让女子眼中隐隐浮现了一抹惊异。她从未想过眼前的女孩，竟然能将这个问题回答得如此精妙。
她曾听过许多答案，有的只顾言及自己身份地位，有的壮志凌云却是他人所拟，有的看似谦虚却自傲无比，却都没有这番话来的真实。
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连夫子，他的眼中同样首次出现了一抹赞赏。连夫子未曾想到，自己之前在门口的一席话，竟能被解读至此。思及女娃娃的最后一句话，他感兴趣地问道：“为何亦是优点？”
“这便是我站在此处的理由。因为无知，所以来此，我还有机会在亲眼所见后选择自己想要的成长之路。”清晏终于鼓起勇气，说完了这番话。
然而听闻这番话，眼前两位夫子却皆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连夫子竟是轻笑出声：“好个机灵的女娃娃，倒是直接回答了下一个问题。”
清晏心中一突，如此说来，下一个怕不是便想问自己为何要来鹿鸿书院，提前作答不知会不会倒扣分？这般想着，她微虚的眼神不自觉地投向了两位夫子。
似乎是看懂了小女孩的想法，蓝衣女子端庄的面容微微柔和，轻声说道：“不必担忧，到此，你的考核已经结束。”
“恭喜你，正式成为鹿鸿书院的学生。”
瞬间，难以压制的喜悦让清晏晶莹的双眼亮了起来，上前小心接过女子递来的一封纸函，便听她嘱咐道：“这是你通过考核的证明，将它拿到书院中的报到处，自会有人为你办理入学事宜。”
脚步有些轻飘地下了楼，她已经不再在意周身投来的打量目光。离开这座小阁楼时，清晏的心情与之前两次踏入这里时完全不一样了，如今，她只想立刻回到母亲身边，亲口告诉她这件事。
然而，抬头望向前方的瞬间，一道候在楼外的身影立刻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
“二哥！”
站在不远处温和笑着看向她的少年，赫然便是自家二哥李逸辰。
稳稳地接住飞扑过来的小妹，李逸辰轻拍了拍清晏的头，笑着问道：“考核还顺利吗？”
赖在二哥怀中的清晏听到这句话不禁心中一动，仗着他此刻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清晏顿时娇气地呜咽起来：“二哥，清儿没能通过考核......”然而，还不待她继续装模作样地表演下去，李逸辰已经轻轻取过了她手中的纸函。
“那小妹告诉我，这是何物？”
清晏轻哼一声，离开二哥怀中，对于自己刚刚开始就立刻结束的表演十分不满。
“清儿，二哥很为你自豪。”李逸辰轻轻摸着眼前小女孩的头，看着她那只对着家中人才会有的娇憨可人模样，心中满是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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