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九月初四。
清晨，卯时刚过，青月就行至自家小姐的床前将她轻声唤醒，半个时辰后就是课时了，再这么睡下去，时间可是来不及的。
任由清晏坐起来在一旁微微揉眼睛，青月手上没有一丝停顿，为她穿上衣服，准备梳洗。
等她已经坐在桌前用早餐时，戴婉晴才睡眼惺忪地下了楼，坐在了清晏对面。
两个小女孩隔着桌子对视一眼，下一刻，竟是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往后每日都要这般早起，简直就是噩梦......”
饭后，两人便在侍女的陪同下出了寒梅苑。此刻的书院并没有因为是清晨就人迹少见，相反，有些师兄和师姐同清晏一般也是早起上课。不少人路过她与戴婉晴身边时，皆是对她们微微一笑。
按着之前记下的位置一路前行，等两人进入学堂时，里面已经坐了接近三十名学生，都是约莫七八岁孩童。
见有人踏进这里，堂内不少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看到是两个小女孩，其中几位女童眼睛顿时微微一亮，显然十分高兴见到了新的小伙伴。
鹿鸿书院中男子人数一直都多于女子，但是幼龄学子中差距更为明显，就像此刻，哪怕加上刚来的清晏二人，堂中也只有七名女孩而已。
“......咦？”戴婉晴眼中忽然浮现了一抹疑惑。
只是一瞬间，清晏便也觉得眼下这般状况有些古怪。除开刚刚三个向她们表示了友善的小女孩，其余两名身着紫衣和黄衣的女童皆是迅速扫了她们一眼连面容都不曾看清就不再关注，这样的神色在好几位男孩那里同样出现了。
他们...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而且，应该会是一个男孩。
两人只一同安静地走到了堂内靠后的位置坐下，随即，戴婉晴便轻声附在清晏耳边奇怪道：
“今年的人数好像有些多。”
据她的母亲，也就是戴国公夫人提及，鹿鸿书院每年入学的七八岁孩童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名才对，有时候遇到参加考核的人资质都不佳的一年，甚至连十个都不见得会有。说到底，今年连那位品性极差的参议嫡子都在打着瞎猫撞死耗子的主意来浪费书院的考核位置，真不知道这里如今是有什么在吸引他们前来。
戴婉晴心中一阵腹诽，难不成这群有眼无珠的家伙等的是比自己地位还要高的人？她堂堂戴国公府二小姐，当今二皇子殿下的表妹，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怕是只有真正的皇室子弟才能压她一头了，不过......因着她嫌烦，母亲好像也并没有特地宣扬她今年入学的事情。
等等......皇室子弟？？
闪电猛然劈过了戴婉晴的脑中，她还没来得及向旁边的清晏讲述自己刚刚想到的惊悚可能性，下一刻，一道黑色的身影就走进了这所学堂。
清晏微微侧头，只看到小伙伴一脸灰暗，喃喃道：“完了......”
一张眉目稍显稚嫩却满是傲然的脸庞映入眼中，下唇紧抿，周身气势端的是霸道冷酷，眼见是继承到了当今皇室直系的出色容貌，往后定能成为让京城众多少女春心荡漾的对象。只是，清晏有些不解，如此帅气的小男孩，婉婉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慕夏梨见过八皇子表哥！”
看清来人，学堂中那名紫衣小女孩最先做出了反应，她面容上瞬间涌出喜悦，盈盈走到这位八皇子面前行了一礼，而她身后便跟着那位黄衣女童。
见此情景，学堂中不少男孩同样上前躬身见礼，其中有些学生似乎因为家中地位不高，并未第一时间认出眼前这名八皇子，但见到其他人点出他尊贵的身份，也是紧随其后纷纷行礼。
然而戴婉晴此时正一副被雷劈了的呆滞样，清晏偏又因为看到她的反应慢了一拍，正待询问便见众人行了礼，顿时，场中就只有她们行为异于其他人，颇有些显眼。
只是一瞬，这位八皇子殿下的目光就落向了两人，尤其是已经站起身的清晏。不过，清晏的反应也算十分迅速，她立即便提身向眼前的八皇子微微行了一礼。
“臣女见过八皇子殿下。”
见此，慕夏梨眼中顿时流露出一抹嘲讽与不屑。之前她见到这两人时，就觉得十分讨厌，今年为了八皇子殿下洛梓鸿前来入学的人可不少，这两个女童样貌如此优秀，说不得就是为了殿下而来！现在又用这等方法吸引殿下的注意力，正好坐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瞧着吧，殿下眼里一贯容不得沙子，定会好好收拾她们！
果不其然，虽然见到清晏行了礼，洛梓鸿却轻笑出声，目光掠过面前小女孩精致可爱的容颜，唇角一勾便道：
“倒是有几分姿色，只是，你小小年纪就想如此吸引我的注意不成？”
“......”
难怪婉婉那副模样！
眼见不过八岁的男孩却用如此让人汗毛直竖的语调说话，清晏顿时脑中一抽，不受控制地来了一句：
“殿下见谅，臣女喜欢年纪再大点的......”
“......”
“......”
眼见这位尊贵的八皇子脸上的冷傲霸道滞了一滞，场中登时静了片刻。
“噗...哈哈哈哈......”下一刻，清晏身后传来了戴婉晴根本止不住的笑声，回荡在这座安静的学堂中。
洛梓鸿觉得十分刺耳，甚至还有点熟悉。
就在慕夏梨心中怒气飞速积攒，想要厉声怒斥眼前如此失礼的两人时，她前方的八皇子却先她一刻惊声道：
“戴婉晴？怎么是你？”
戴国公府的二小姐戴婉晴？慕夏梨一愣，只得暗暗咬牙将已至嘴边的训斥压了下去。八皇子殿下是当今圣上最小的第六子，乃宫中的慕贵妃所出，可她之所以能在入宫时便封贵妃，更因为她是当今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慕夏梨身为慕家的大小姐，原本应与戴婉晴的身份别无二致，可偏偏......她的父亲，也就是如今的慕国公府家主慕连城，只是慕贵妃的庶兄。
因此，她在慕贵妃面前，也远不及戴婉晴在皇后娘娘那处备受宠爱与重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吵不过那个贱人！
“噫......尊贵的八皇子殿下，早知道今年您要入学，我宁可在家多背一年《千字文》，真是倒了多大霉才会来这里！”虽然口中的称呼听起来十分有礼，可戴婉晴眼里的嫌弃简直是一目了然。
“你竟敢对八皇子殿下这般言行......”一旁的慕夏梨终于没忍住，随即愤愤出声道，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声熟悉的外号气得差点歪了嘴。
“慕鸭梨！我就说之前怎么看你有点眼熟，真吓人，为了洛梓鸿原来你还能打扮成这副模样啊......”随即，戴婉晴还啧啧称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身着紫衣、看起来确实娇艳亮人的慕夏梨，只是她那阵目光着实把对方气得浑身发抖。
眼见小伙伴言辞犀利，还直接来了个以一杀二，清晏心中微微一颤，有些担心会不会将这位八皇子得罪的太死。
没想到，就在她伸手轻扯戴婉晴的袖口，打算稍微提醒一下自家室友时，这位殿下怒极反笑，竟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砸下了一句话：
“很好！戴婉晴，还有你身边这个女娃娃，你们如今算是落到我手上了。等着吧，引起了我的注意，往后我洛梓鸿必定会让你们两个成为我的人！”
瞧着八皇子眼中满满都是势在必得之意，这次，清晏同戴婉晴，皆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副被雷劈的模样。
这家伙，绝对就是爹爹口中提过的熊崽子，她就没见过那么不正常的人！
“诸位学子，请归位。”
就在清晏甚至想着要不要当场夺门而逃时，一位发须皆白的老先生已是踏进了学堂中，笑眯眯地望向了在场的众位学生。
八皇子洛梓鸿对着二人冷哼一声，一副现在就先放过你们的模样，登时就让清晏眼角微微一抽，索性拉着戴婉晴坐下不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
见到表哥已经往回走，夫子也到了学堂，慕夏梨只得狠狠剜了这两人一眼，就转身紧紧跟在洛梓鸿身后，找了个与他相邻的座位坐下。见到这一幕，洛梓鸿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之前就隐隐察觉，八皇子表哥似乎对戴婉晴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没想到这次在书院中撞见，还连带着多了另一个！戴婉晴她是动不了，可右边那个年纪一看就很小的女孩，待她查清了身份，难道还会搞不定？
慕夏梨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她来鹿鸿书院，既是为了争取一切和表哥相处的机会，也是为了努力做一名品学兼优的名门贵女。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身边那名跟随自己坐下、显得有些娴静的黄衣女孩，眼中随即浮现一抹莫名的情绪。
她慕夏梨会成为未来的八皇子妃，成为唯一能站在殿下身边的那个人。
这会是她一生的目标，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台上那位夫子扫过学堂中面色各异的众人，脸上的笑意微微有了些兴味。看来，今年的书院应该会很热闹。
因着第一日开课，理训班上午安排的是通识与蒙学，为的就是能让学生初步了解书院和各项课业的内容，以便逐步适应夫子的授课节奏。
此处的学生虽然年幼，却大都有些基础，往年不是在家中请过先生，就是在私塾上过学。哪怕同样通过了考核，在这一点上，年纪更小的清晏便略微有所不及。
与平日里王氏的讲述方式不同，夫子语速平缓，但授课内容却十分充实，且并不会因为她一人有不解之处就停下来。这等学习环境让清晏稍微感到有些陌生，不过，稍加思索后，她就缓缓提起笔，开始记录下夫子讲课的内容，打算拿回去再慢慢琢磨。
这一幕让时不时暗中观察她的慕夏梨心中更多了几分轻视，不过是些简单的常识罢了，学堂中就她一个动了笔，连这都记不住，怕不是来这里玩过家家的？然而她没看到的是，旁边的洛梓鸿同样把视线落在了斜后侧的清晏身上。
在瞧见埋首书写、专注听讲的清晏时，他状似漠不关心的双瞳中，忽地闪过了一道光亮。
总感觉......有点讨人喜欢。
至于戴婉晴，开课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已经趴在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清晏甚至还细心地垫了一张绢帕在她脸边，以防她流口水没处擦。
想当年，清晏在自家爹爹的书房里枕着纸页睡了一个下午，结果醒来时，脸上不仅印了好几个黑大字，还将下方一摞写字用的宣纸湿了个彻底，直让爹爹笑了她一个月！
往事不堪回首，还是别让小伙伴在书堂众人面前如自己一般出丑吧。
等到正午的钟声敲响，已经上了两个时辰课的清晏顿时长舒一口气，这还是她第一次连续学习那么长的时间，再久点的话，恐怕她也要和戴婉晴一样趴桌子了。
正欲轻轻推醒睡得极香的室友，一道阴影却忽然挡在了清晏的身前。
大意了，她刚下课就该立即溜走的！
果不其然，这位八皇子殿下走到桌前，径直伸手拿走了放在上面的笔记，翻看了两眼，便抬眸看向她，唇边已然带上了一抹恶作剧般的笑意。
“来求本殿下，便还给你。”
“若你乖乖听话，本殿下可什么都会教你噢。”
沉默片刻，清晏从桌上拿起另一页写满了字的笔记放在洛梓鸿的面前，乖巧开口：
“那么，请殿下赐教。”
“......”见到上面满满都是今日两堂课上的问题记录，洛梓鸿登时懵了一下。
他原本就不太喜爱读书，甚至可以称得上抵触，在宫中哪怕有专门教导皇室子女的太傅授课，他也经常走神，或是直接选择缺席。
若要问他是如何进书院的，其实身为皇子，本就不必通过考核入学，这也是为何除了少部分有心且有能力打听的人外，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今年会来鹿鸿书院的事情，更何况，今日授课时，他的注意力还全放在了别处......
眼下，这张纸上的问题，别说是全部，就是随便扫了其中一两个他都有些脑中发晕。
理训班的学生在课后需要去书阁借阅哪几本著作？
书院中的学规有哪几条？
讲会将在何时举办？
他知道个鬼！
脑中急速转动，正打算想个法子搪塞一下面前的小女孩时，对方却仿佛看透了他这等想法般，小嘴轻吐了两个字：
“好菜。”
清晨，卯时刚过，青月就行至自家小姐的床前将她轻声唤醒，半个时辰后就是课时了，再这么睡下去，时间可是来不及的。
任由清晏坐起来在一旁微微揉眼睛，青月手上没有一丝停顿，为她穿上衣服，准备梳洗。
等她已经坐在桌前用早餐时，戴婉晴才睡眼惺忪地下了楼，坐在了清晏对面。
两个小女孩隔着桌子对视一眼，下一刻，竟是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往后每日都要这般早起，简直就是噩梦......”
饭后，两人便在侍女的陪同下出了寒梅苑。此刻的书院并没有因为是清晨就人迹少见，相反，有些师兄和师姐同清晏一般也是早起上课。不少人路过她与戴婉晴身边时，皆是对她们微微一笑。
按着之前记下的位置一路前行，等两人进入学堂时，里面已经坐了接近三十名学生，都是约莫七八岁孩童。
见有人踏进这里，堂内不少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看到是两个小女孩，其中几位女童眼睛顿时微微一亮，显然十分高兴见到了新的小伙伴。
鹿鸿书院中男子人数一直都多于女子，但是幼龄学子中差距更为明显，就像此刻，哪怕加上刚来的清晏二人，堂中也只有七名女孩而已。
“......咦？”戴婉晴眼中忽然浮现了一抹疑惑。
只是一瞬间，清晏便也觉得眼下这般状况有些古怪。除开刚刚三个向她们表示了友善的小女孩，其余两名身着紫衣和黄衣的女童皆是迅速扫了她们一眼连面容都不曾看清就不再关注，这样的神色在好几位男孩那里同样出现了。
他们...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而且，应该会是一个男孩。
两人只一同安静地走到了堂内靠后的位置坐下，随即，戴婉晴便轻声附在清晏耳边奇怪道：
“今年的人数好像有些多。”
据她的母亲，也就是戴国公夫人提及，鹿鸿书院每年入学的七八岁孩童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名才对，有时候遇到参加考核的人资质都不佳的一年，甚至连十个都不见得会有。说到底，今年连那位品性极差的参议嫡子都在打着瞎猫撞死耗子的主意来浪费书院的考核位置，真不知道这里如今是有什么在吸引他们前来。
戴婉晴心中一阵腹诽，难不成这群有眼无珠的家伙等的是比自己地位还要高的人？她堂堂戴国公府二小姐，当今二皇子殿下的表妹，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怕是只有真正的皇室子弟才能压她一头了，不过......因着她嫌烦，母亲好像也并没有特地宣扬她今年入学的事情。
等等......皇室子弟？？
闪电猛然劈过了戴婉晴的脑中，她还没来得及向旁边的清晏讲述自己刚刚想到的惊悚可能性，下一刻，一道黑色的身影就走进了这所学堂。
清晏微微侧头，只看到小伙伴一脸灰暗，喃喃道：“完了......”
一张眉目稍显稚嫩却满是傲然的脸庞映入眼中，下唇紧抿，周身气势端的是霸道冷酷，眼见是继承到了当今皇室直系的出色容貌，往后定能成为让京城众多少女春心荡漾的对象。只是，清晏有些不解，如此帅气的小男孩，婉婉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慕夏梨见过八皇子表哥！”
看清来人，学堂中那名紫衣小女孩最先做出了反应，她面容上瞬间涌出喜悦，盈盈走到这位八皇子面前行了一礼，而她身后便跟着那位黄衣女童。
见此情景，学堂中不少男孩同样上前躬身见礼，其中有些学生似乎因为家中地位不高，并未第一时间认出眼前这名八皇子，但见到其他人点出他尊贵的身份，也是紧随其后纷纷行礼。
然而戴婉晴此时正一副被雷劈了的呆滞样，清晏偏又因为看到她的反应慢了一拍，正待询问便见众人行了礼，顿时，场中就只有她们行为异于其他人，颇有些显眼。
只是一瞬，这位八皇子殿下的目光就落向了两人，尤其是已经站起身的清晏。不过，清晏的反应也算十分迅速，她立即便提身向眼前的八皇子微微行了一礼。
“臣女见过八皇子殿下。”
见此，慕夏梨眼中顿时流露出一抹嘲讽与不屑。之前她见到这两人时，就觉得十分讨厌，今年为了八皇子殿下洛梓鸿前来入学的人可不少，这两个女童样貌如此优秀，说不得就是为了殿下而来！现在又用这等方法吸引殿下的注意力，正好坐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瞧着吧，殿下眼里一贯容不得沙子，定会好好收拾她们！
果不其然，虽然见到清晏行了礼，洛梓鸿却轻笑出声，目光掠过面前小女孩精致可爱的容颜，唇角一勾便道：
“倒是有几分姿色，只是，你小小年纪就想如此吸引我的注意不成？”
“......”
难怪婉婉那副模样！
眼见不过八岁的男孩却用如此让人汗毛直竖的语调说话，清晏顿时脑中一抽，不受控制地来了一句：
“殿下见谅，臣女喜欢年纪再大点的......”
“......”
“......”
眼见这位尊贵的八皇子脸上的冷傲霸道滞了一滞，场中登时静了片刻。
“噗...哈哈哈哈......”下一刻，清晏身后传来了戴婉晴根本止不住的笑声，回荡在这座安静的学堂中。
洛梓鸿觉得十分刺耳，甚至还有点熟悉。
就在慕夏梨心中怒气飞速积攒，想要厉声怒斥眼前如此失礼的两人时，她前方的八皇子却先她一刻惊声道：
“戴婉晴？怎么是你？”
戴国公府的二小姐戴婉晴？慕夏梨一愣，只得暗暗咬牙将已至嘴边的训斥压了下去。八皇子殿下是当今圣上最小的第六子，乃宫中的慕贵妃所出，可她之所以能在入宫时便封贵妃，更因为她是当今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慕夏梨身为慕家的大小姐，原本应与戴婉晴的身份别无二致，可偏偏......她的父亲，也就是如今的慕国公府家主慕连城，只是慕贵妃的庶兄。
因此，她在慕贵妃面前，也远不及戴婉晴在皇后娘娘那处备受宠爱与重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吵不过那个贱人！
“噫......尊贵的八皇子殿下，早知道今年您要入学，我宁可在家多背一年《千字文》，真是倒了多大霉才会来这里！”虽然口中的称呼听起来十分有礼，可戴婉晴眼里的嫌弃简直是一目了然。
“你竟敢对八皇子殿下这般言行......”一旁的慕夏梨终于没忍住，随即愤愤出声道，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声熟悉的外号气得差点歪了嘴。
“慕鸭梨！我就说之前怎么看你有点眼熟，真吓人，为了洛梓鸿原来你还能打扮成这副模样啊......”随即，戴婉晴还啧啧称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身着紫衣、看起来确实娇艳亮人的慕夏梨，只是她那阵目光着实把对方气得浑身发抖。
眼见小伙伴言辞犀利，还直接来了个以一杀二，清晏心中微微一颤，有些担心会不会将这位八皇子得罪的太死。
没想到，就在她伸手轻扯戴婉晴的袖口，打算稍微提醒一下自家室友时，这位殿下怒极反笑，竟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砸下了一句话：
“很好！戴婉晴，还有你身边这个女娃娃，你们如今算是落到我手上了。等着吧，引起了我的注意，往后我洛梓鸿必定会让你们两个成为我的人！”
瞧着八皇子眼中满满都是势在必得之意，这次，清晏同戴婉晴，皆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副被雷劈的模样。
这家伙，绝对就是爹爹口中提过的熊崽子，她就没见过那么不正常的人！
“诸位学子，请归位。”
就在清晏甚至想着要不要当场夺门而逃时，一位发须皆白的老先生已是踏进了学堂中，笑眯眯地望向了在场的众位学生。
八皇子洛梓鸿对着二人冷哼一声，一副现在就先放过你们的模样，登时就让清晏眼角微微一抽，索性拉着戴婉晴坐下不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
见到表哥已经往回走，夫子也到了学堂，慕夏梨只得狠狠剜了这两人一眼，就转身紧紧跟在洛梓鸿身后，找了个与他相邻的座位坐下。见到这一幕，洛梓鸿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之前就隐隐察觉，八皇子表哥似乎对戴婉晴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没想到这次在书院中撞见，还连带着多了另一个！戴婉晴她是动不了，可右边那个年纪一看就很小的女孩，待她查清了身份，难道还会搞不定？
慕夏梨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她来鹿鸿书院，既是为了争取一切和表哥相处的机会，也是为了努力做一名品学兼优的名门贵女。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身边那名跟随自己坐下、显得有些娴静的黄衣女孩，眼中随即浮现一抹莫名的情绪。
她慕夏梨会成为未来的八皇子妃，成为唯一能站在殿下身边的那个人。
这会是她一生的目标，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台上那位夫子扫过学堂中面色各异的众人，脸上的笑意微微有了些兴味。看来，今年的书院应该会很热闹。
因着第一日开课，理训班上午安排的是通识与蒙学，为的就是能让学生初步了解书院和各项课业的内容，以便逐步适应夫子的授课节奏。
此处的学生虽然年幼，却大都有些基础，往年不是在家中请过先生，就是在私塾上过学。哪怕同样通过了考核，在这一点上，年纪更小的清晏便略微有所不及。
与平日里王氏的讲述方式不同，夫子语速平缓，但授课内容却十分充实，且并不会因为她一人有不解之处就停下来。这等学习环境让清晏稍微感到有些陌生，不过，稍加思索后，她就缓缓提起笔，开始记录下夫子讲课的内容，打算拿回去再慢慢琢磨。
这一幕让时不时暗中观察她的慕夏梨心中更多了几分轻视，不过是些简单的常识罢了，学堂中就她一个动了笔，连这都记不住，怕不是来这里玩过家家的？然而她没看到的是，旁边的洛梓鸿同样把视线落在了斜后侧的清晏身上。
在瞧见埋首书写、专注听讲的清晏时，他状似漠不关心的双瞳中，忽地闪过了一道光亮。
总感觉......有点讨人喜欢。
至于戴婉晴，开课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已经趴在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清晏甚至还细心地垫了一张绢帕在她脸边，以防她流口水没处擦。
想当年，清晏在自家爹爹的书房里枕着纸页睡了一个下午，结果醒来时，脸上不仅印了好几个黑大字，还将下方一摞写字用的宣纸湿了个彻底，直让爹爹笑了她一个月！
往事不堪回首，还是别让小伙伴在书堂众人面前如自己一般出丑吧。
等到正午的钟声敲响，已经上了两个时辰课的清晏顿时长舒一口气，这还是她第一次连续学习那么长的时间，再久点的话，恐怕她也要和戴婉晴一样趴桌子了。
正欲轻轻推醒睡得极香的室友，一道阴影却忽然挡在了清晏的身前。
大意了，她刚下课就该立即溜走的！
果不其然，这位八皇子殿下走到桌前，径直伸手拿走了放在上面的笔记，翻看了两眼，便抬眸看向她，唇边已然带上了一抹恶作剧般的笑意。
“来求本殿下，便还给你。”
“若你乖乖听话，本殿下可什么都会教你噢。”
沉默片刻，清晏从桌上拿起另一页写满了字的笔记放在洛梓鸿的面前，乖巧开口：
“那么，请殿下赐教。”
“......”见到上面满满都是今日两堂课上的问题记录，洛梓鸿登时懵了一下。
他原本就不太喜爱读书，甚至可以称得上抵触，在宫中哪怕有专门教导皇室子女的太傅授课，他也经常走神，或是直接选择缺席。
若要问他是如何进书院的，其实身为皇子，本就不必通过考核入学，这也是为何除了少部分有心且有能力打听的人外，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今年会来鹿鸿书院的事情，更何况，今日授课时，他的注意力还全放在了别处......
眼下，这张纸上的问题，别说是全部，就是随便扫了其中一两个他都有些脑中发晕。
理训班的学生在课后需要去书阁借阅哪几本著作？
书院中的学规有哪几条？
讲会将在何时举办？
他知道个鬼！
脑中急速转动，正打算想个法子搪塞一下面前的小女孩时，对方却仿佛看透了他这等想法般，小嘴轻吐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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