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隔阂

    过了两年,这场仗终于打完了,裴薄楼得了攻勋,班师回朝。这天晚上边关点起了大大的篝火,众将士围在一起吃酒喝肉,何染也在里面。

    有将士说:“西关终于安稳了,何姑娘,你可要与我们一起去盛京?你救了那么多将士,上头一定会好好赏赐于你的。”

    何染点点头,“去,谁不想去?”

    有人就说:“盛京钟灵毓秀,人杰地灵,何姑娘可要圣上给你指个公子呀?”

    “不要胡说,”何染红了脸,“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她看了眼一旁喝酒的裴薄楼,正与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当即扭头躲过。

    经过两年的相处,裴薄楼如何不知她对自己的心思?但他已经有了慎儿。他起身回了帐篷。

    何染看他的背影,握紧了拳头,然后趁着众人不注意跟了上去。

    裴薄楼想要早一些睡,这时何染端了碗晚安神汤来找他。“我知道是我痴心妄想,也不求王爷能够对我的心意有所回应。只是盛京我是一定要去的,还请王爷记得当年所说,稍微关照我些。”

    裴薄楼看他想开了,心里的一口大石终于落下,他好声好气的与他说。你放心吧。不管是我还是父皇,他们不会亏待你的。”

    何染笑了笑,“王爷方才喝多了酒,我特地炖了安神汤来,您喝了它,明天一路上路精神了,脚程也就快了。”

    裴薄楼没有设防,喝下去,转头就意识模糊了起来。何染又给他嘴里塞了药丸,抱住他,“王爷~”

    ……

    第二天裴薄楼在穿上看见一丝不挂的自己与何染是崩溃的,他红着眼睛就要掐死她。

    何染哭着挣扎:“王爷!我只是爱慕于你,一时犯了大错,昨天夜里我只是脑子糊涂了才做错了事。”

    裴薄楼咬牙切齿,“你嘴里何尝有过一句真话!”

    “王爷!”她摇摇头,“这两年我一直安守本分不敢妄想,我只是昨夜受了刺激,临了我也反悔了,可是王爷力气实在太大我挣脱不了。”

    何染抓住裴薄楼,“事已至此王爷,你就看在这些年我医治将士的份上,饶过我好不好?我也不求名分,我什么都不要了。”

    裴薄楼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里,由内到外的泛冷。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变变成这个样子。他只知道这个女人有军功他不能杀她,他只知道,“你永远都不准去盛京。”

    原本是欢天喜地满心期待,如今裴薄楼淹在军队里,木着脸,不知前面是什么方向,只一味的跟着军队走。

    他惶恐不安,他悔断心肠,他甚至还存着一方侥幸。这一切都是意外,慎儿永远也不会知道。

    大军行了一个月,终于到盛京。皇帝携众嫔妃众皇子相迎,裴薄楼一眼望见了欧阳慎。

    他没控制住,下了马先跑过去一把报住妻子,竟然流了泪。

    这是于礼不合的。德妃看了不高兴,倒是皇帝没怎么计较,他笑眯眯的领着众将进宫,接风洗尘。

    裴薄楼强打着精神,一直撑到回府。他一直陪着欧阳慎,总是说:“慎儿,我一辈子都爱你。”

    欧阳慎笑了笑,“嗯,我知道。”

    纵使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妻子在身边陪着,裴薄楼也不会不开心,他们分离两年,他现在分外珍惜他们在一起的光阴。

    日子,慢慢的恢复了平静。裴薄楼在府上陪着欧阳慎,每一天都十分开心,开心的他都忘了何染的事。直到那天他下朝,路上看见了答应他永世不得入京的女人,和她拢起的肚子。

    这几天裴薄楼一直闷闷不乐的,欧阳慎看在眼里,她担忧地问他:“怎么了?可是朝堂又出了什么事?”

    裴薄楼哪里敢说何染的事!他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不足挂齿。”

    后来,他去了巷中小院找何染,她说:“我没有想过会这样,王爷,孩子是无辜的,他是你的骨肉,你不可以不要他。我答应你永远也不让王妃知道,我只要把孩子生下来。”

    凭本身的喜爱与多年的期待,裴薄楼还是心软留下了何染。那是他的孩子。

    但是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裴薄楼实在是反常,这引起了欧阳慎的怀疑疑。她左右想了许多天,最后终于在裴薄楼再次出府时跟了过去。

    裴薄楼带了许多补品去了一个巷子。何染在那里养胎。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求王爷不要嫌我事多,只是这里我人生地不熟,实在害怕,我只相信你。”

    裴薄楼面无表情的看她挺起的肚子,一种冲动从心而发。若是能去母留子.....

    何染小意温柔,“王爷能来看我,我就很满足了。”

    ……

    欧阳慎失魂落魄的出了巷子,泪流满面,她觉得她的世界都崩塌了。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她从来都没想过裴薄楼会背叛她。她想冲过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可是她看见那个女人挺起的肚子时,她的腿被灌了铅,她走不动。她好像被人抓住了手脚,被人扯碎。

    这天,何染出来买菜,有人过来找她,“姑娘,我们夫人请你上去一做。”

    何染笑了笑,跟她上了酒楼,一见到女子,她就行礼,“民妇见过王妃。”

    欧阳慎看她,“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何染说:“我在盛京只有王爷,能来找我的,自然只有您了。”

    欧阳慎捏紧手帕,深吸了口气,问:“你与王爷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何染含羞带怯,“我与王爷相识与西关,一见如故,彼此照应...王妃,我自知什么都不如你,但我对王爷是真心的,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我吧。”

    欧阳慎都快要喘不过气来,她看着对方的大肚子,好久才哑着声音问:“王爷的骨肉?”

    “只是自然!”何染满脸母爱,抚摸着肚子,“王爷给他取名为‘锦安’,锦绣华年,予他心安。王爷很期待他。”

    欧阳慎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女人,排斥憎恨,她想把她丢出盛京,她想大闹一场,她不喜欢这个女人不喜欢这个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裴薄楼把她带回来,给她买补药。还有宫里的母妃...所有人都期待这个孩子。

    欧阳慎把何染支走,她才敢哭出来。她的女使眼角含泪过去抱住她。

    “他是他一辈子都爱我...却转眼与别人又了孩子。锦安、锦安、那是我们一起约定的孩子,他给了别人。”

    欧阳慎浑浑噩噩回了府,她待在房里一整天,一言不发。裴薄楼回府后听说她滴水未进,他按下心中不安去找她。

    “怎么了?不开心?”

    欧阳慎扭头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流出一行泪。“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裴薄楼面色一僵,待他反应回来后他慌张的抱住欧阳慎,“这都是意外!慎儿,我心里只有你。”

    欧阳慎木木地问:“那那个孩子呢?你其实很喜欢吧?你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很期待很高兴吧?那个女人你也喜欢。”

    “我没有!”裴薄楼否认,“那只是一个意外,我是被算计了,我根本就没想过碰她!我不要她来盛京,可我没想到她会怀上我的孩子。”

    欧阳慎说:“我知道的,”她摸摸他的脸,“我知道你太想要一个孩子了。”

    她越淡定裴薄楼就越害怕,他握住她的手,“没有谁比你更重要,我最喜欢的还是我们的孩子。慎儿,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没有想过背叛你,只是...只是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不管他。”

    欧阳慎笑了笑,笑的无力惨白,“好。”谁让她放不下他呢。

    欧阳慎与裴薄楼和好如初,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网纱。

    外面的何染见王府没动静,急的团团转,她左思右想,找到了德妃。

    要知道德妃是一直盼着裴薄楼有个孩子的,当初裴薄楼才回盛京,她就是三句不离子嗣的,如今真有了孩子,可把她喜着了。

    可当她知道那孩子的母亲是个医女,身份比欧阳还不如时,一张脸又垮了下来。管她救了多少将士百姓,在德妃眼里又是一个想攀高枝的。

    她身边的嬷嬷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让那女人进王府,给不生孩子的王妃看看,也给盛京里各家贵女们看看。王爷不是此生就只守着王妃过一辈子的。”

    德妃想了想,点头,“是。如今小七正是要紧时候,把小九的后院开开,就能给小七多拉些帮助。”

    于是,在德妃的安排下,何染进了王府,当然是悄悄做的,对外只说是王府的小妾有喜。德妃送了不少东西来,补品最多,她豪不掩饰对何染肚子里的孩子的喜爱。

    这些被欧阳慎看在眼里,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何染进到她家里来,高高兴兴的。她在那几天回了娘家,又被人说是母鸡不生蛋,善妒不贤...

    欧阳慎就病了。裴薄楼日日守在榻边,憔悴难过,“你不要吓我。”

    欧阳慎笑了笑,“我只是一时受了寒,你这个笨蛋,等天晴了,我就好了。”

    裴薄楼也笑了起来,“何染是个坏的,你别理她,等她生下孩子我就把她赶出去,母妃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谁都不会分开我们。”

    欧阳慎点点头,“我当然会好起来。”

    何染在府里过的还行,虽然他们大多为王妃不平,但男人三妻四妾最正常不过,何况这个男人是王爷,何况何染怀了王爷期待已久的骨肉,何况德妃想抱孙子很久了。这些下人就没刁难她。

    朝廷上三皇子势大,七皇子受了打击,德妃急的不行,此时容家抛来了橄榄枝,但有一个条件,容家姑娘,要嫁给裴薄楼,做侧妃也无妨。

    皇宫里,德妃大发雷霆。裴薄楼还在说:“何家女的事本就是我对不住王妃,我如何再娶容家女?母妃,此事你以后别再提了。”

    裴薄楼走后,德妃怒发冲冠,“气死本宫了!”

    她身的嬷嬷见此,眼珠一转,“娘娘别气,奴婢有个法子能让王爷娶了容家姑娘。”

    “哦?说来听听。”

    嬷嬷说:“那个医女不是个省油的灯,死了也无妨,王爷在乎的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可王爷正值壮年,总会有人给他生孩子。”

    “不如把那医女杀了,嫁祸给王妃以挑拔他们的关系。一来解决了何氏与那孽种;二来王妃与王爷有了隔阂,正好叫容姑娘入府;三来趁机给王爷塞人,多添些明正言顺的子嗣。一举三得呀。”

    德妃面容一顿,她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嬷嬷,她朝她点点头。

    王府的日子过的平静,因为何染月份大了,府上人处处小心。

    裴薄楼心里还是十分期待这个孩子的。血脉相连,将要为人父的他总忍不住在脑中想象孩子出生后的样子,他笑容满面。但是他的笑看着欧阳慎眼里十分刺眼。她觉得自从从西关回来后裴薄楼就没有这样高兴过。

    而就在何染七月份时,意外发生了,她落水了。产房外全是血,太医稳婆拼尽了全力还是没有救回孩子。裴薄楼跌坐在椅上,“怎么会这样?”

    太医颤颤巍巍的来到他跟前,说:“妇人落水时肚子撞到了石头,又被呛到,救水不及时,便、便...”

    裴薄楼咬牙切齿,“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底下人噤若寒蝉。

    裴薄楼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眼神一冷,“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跪倒一片,畏畏缩缩。裴薄楼气急,抓来一个丫鬟就把剑抵在她脖子上,“说!”

    那丫鬟大喊饶命,“是王妃!是王妃不喜欢何姨娘,命我等骗何姨娘去河边散步,再把她推进去,也不要侍卫们救的太快...啊——”

    一颗头颅滚落,满地的血。裴薄楼死死盯着尸体,“满口胡言,给本王拖下去,分尸。”

    府上的人瑟瑟发抖。裴薄楼再抓来一个小厮,“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厮哭天抹泪,“王爷饶命啊!确、确实是王妃……”

    他后面说了什么裴薄楼没有听见,他只感觉到脑子一阵轰鸣,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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