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裴琛

    他自然知道江合竹是个什么性子,什么都好,偏偏视他的大哥为仇敌,从小到大什么都要抢人家的。江起淮不计较,江意明便不说,如今江合竹都开始抢人家媳妇了。江意明表示不能接受,他差点气得背过去。

    “我要打断你的腿。”

    苗氏在一旁哭着阻拦,“不要啊老爷!竹儿只是年轻气盛,,时糊涂受了勾引,你就饶了他吧。”

    谁想江合竹语出惊人:“是我勾引了她!父亲,我要娶水俪为妻!”

    苗氏惊怒:“你在说什么?!”

    那是江赵淮的未婚妻!虽说她已与合江有了夫妻之实,但名声已经毁了,若叫她入江府为妻,她们母子可就成为全盛京的笑话了。

    “事已至此,孩儿要给水俪一个名分。”

    江意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张家姑娘明知你是她未婚夫婿的弟弟,她却还是与你纠缠;她一个闺阁末嫁女,竟还同你...你...”江意明摇摇头,“竹儿,她不是个好姑娘。”

    “不!”江合竹摇头,“是我,是我倾慕她已久,她却不愿意同大哥退亲,我才出此下策,我把她面迷晕,这样她就属于我了。”

    啪——

    江意明恨不得打死他,“你个小畜生!我怎么生了你?!”

    苗氏捂着嘴,她瞪着江合竹,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闹的这样大。”他拉住江意明的衣摆,“父亲,我不求您宽恕我,但水俪是无辜的,您去帮我提亲好不好?”

    苗氏先发作起来,她把江合竹一推,“你想都别想!”

    江意明则是看向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江起准。

    江起淮说:“反正这件事已经人尽当知了,张大人到底也是朝廷命官,与父亲同朝为官日日相见,不好把事情做的太绝。不是为了张家的脸面,更是为了二弟,最好的办法确实是娶张水俪为妻。”

    江意明看向他,“淮儿,你不生气吗?”

    苗氏说:“她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女儿,也配给竹儿做正妻?”

    江起淮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全盛京都知道二弟亵玩未来嫂嫂的事,我退了亲没什么影响,但是又有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二弟呢?”

    苗氏一顿,沉默不言。

    江合竹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江起淮说的话如此动听,他连忙点头,“所以我只能把她娶回来啊,大哥都不计较了,咱们两家照样做亲家,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江意明推他,恨铁不成钢的说:“你真的是无法无天!”

    江起淮说:“正巧今天元宵,父亲,趁着事情还没发酵,不如就去张家把事情定下来吧。”

    “姑娘家的碰上这样的事都是要死要活的,况且张姑娘是受了二弟的算计,她何其无辜?我们给她一个公道也算是为二弟赎罪,就怕张家人一时想不开,让张姑娘以死谢罪。”

    家里的姑娘跟人私通,还被人看见了,闹的人尽皆知。家里为了保全名声逼女儿以死证家风的事又不是没有过。

    经江起淮这么一说,江合竹有些怕,“父亲,您就答应孩儿吧,我是真的喜欢水俪,我想娶她为妻!”

    江意明看着小儿子狼狈流涕,闭眼认了,“你是真的来讨债的。”

    ……

    沈家里,沈青琼坐在镜子前查看她的脖子,那针孔已经看不见了。

    “常女冠的药真有用,幸亏敷的及时,不仅解了药性还没留痕。”

    花砚闷闷不乐,她说:“是奴婢没用,以后姑娘要出去就带花蔓出去吧,奴婢保护不了姑娘。”

    沈青琼看着眼泛泪光的她,安慰道:“不怪你,连我都没想到孟心媛能做这种事,所幸没出什么大事不是吗?”

    花蔓也说:“是她们太无法无天了。”

    沈青琼把抽屉里的小弓弩拿出来给花砚,“我另做的武器,以后把它别在袖口,就能保护我了。”

    花砚抹抹泪,点头,“嗯。”

    虽然这一天出了这样的大事,但是元宵节终究还是要过的,况且今天是清魁大选,沈青琼必须要把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青楼有花魁,像意书坊这种只卖歌跳舞的教坊自然也有清魁。

    清魁两年一选,得魁者不仅自己的身价大涨,有朝廷的赏金,所属教坊的姐妹也能沾光风光。被宫里人选中的话还能提到皇宫去当差,将来老了就有依靠了。

    所以天底下的歌女都期待着这次清选,不管主角是不是自己,能上台去,哪怕只是个伴舞也是值得争的。

    沈青琼不受上午玉莲观的事的影响,她一边戴耳环,一边说:“我早晚收拾她。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把这次清选安排好。”

    花砚摸着手腕上的小弓弩,“这次我绝对不离开您半步。”

    沈青琼笑了笑,“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的。”如今看不得她好的只有孟心媛一个,不过她这会儿恐怕是担惊受怕自顾不暇了。

    花蔓捧着披风进来,她说:“姑娘,江家去张家提亲了,要娶张姑娘给江二公子做正妻。”

    沈青琼这会儿在检查她的眉,“两家都是体面人,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要如此收场。”

    花蔓说:“江大公子那样好的人,偏偏摊上这样的事,未婚妻变弟妹,想想就觉得尴尬。”

    沈青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感悟不透自己是个什么想法,她只是说:“他自有分寸。”

    天还没黑,街上就高挂灯笼热闹起来。沈青琼要出门,赵云姿不放心非要跟她一起出去。

    沈让拦下赵云姿,“我知道你不放心,可元宵佳节正是孩子们玩乐的时候,你跟着出去哪里有意思?放心吧,我多拨些府上的能手,有他们和花蔓在,琼儿不会再有什么危险的。”

    赵云姿心里后怕,“今天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我不放心。”

    “渝儿一早就出去了。”沈让说:“多叫人陪着,护的死死的,你就放心吧。”

    沈青琼上前把她手腕上的小弓弩亮出来,“阿娘不必担心,我早有准备。况且我是与表哥他们一起的,哪里有什么意外?”

    赵云姿这才点头,“好好跟着安哥儿,千万注意安全。”

    沈青琼笑着,“是。”

    赵云姿又对沈让说:“还有凌儿,也要多跟着护卫。”

    沈让说:“好~”

    沈青琼出府后很快就与赵冉她们碰面了。几个姑娘家的开始一起逛铺子,吃小吃。

    赵冉朝身后的赵安摆摆手,“天还没黑呢,不会有危险的,二哥你们就先去吃酒吧,不用管我们。”

    赵安摇摇头,与其他几个姑娘的兄弟相视一笑,“那我留几个壮丁,给你们提东西。”

    “嗯嗯嗯,”赵冉点头,“二哥快走吧,我们姑娘家的自有体贴话要说,你们大男人听着不好。”

    赵安叹了口气,嘱咐沈青琼与几个姑娘的好好管着赵冉别让她闯祸。

    姑娘们嘻嘻笑着,沈青琼弯着眼睛,“表哥放心吧,我爹爹给我拨了两位大哥,有着好身手,不会出事的。”

    赵安这才点点头,与几位公子们一起去了酒楼。

    他们方走,赵冉她们就把沈青琼团团围住,“表姐,听说有个狂徒闯进了你家休息的厢房?!”

    沈青琼点点头,“不错,不过幸运的是我当时不在,才免遭一难。可惜了那位本儿……”

    红衣小姐妹说:“什么可惜啊,那个孟心媛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的婢女死了,我瞧她一点都不难过,怎么你比她还伤心呢?”

    黄衣姑娘点点头,压低声音说:“我仔细注意过,这么些年来孟心媛身边的丫鬟换了好几个了,我估计就是受不了她的压迫打骂就都跑了,这个本儿要说可怜,其实也是一种解脱。”

    另一个姑娘凑过来,“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孟府是经常死人的!我们家的买菜婆子跟孟府的采买嬷嬷混熟了,她常说孟心媛在家中打骂奴仆,过分的时候都直接丢井里去!”

    赵冉吓了一跳,捂着心口,“这么恐怖吗?”她紧张的拉过沈青琼,“表姐,你与她向来不对付,你要小心她害你!”

    沈青琼哭笑不得,点点她的小额头,“放心,她在沈家还横不起来。”

    她们又说:“三姐姐那会儿在玉莲观,可有看见江合竹和张水俪?他们两个的事也闹的火热呢。”

    沈青琼摇摇头,“哎,我那会儿被吓晕了过去,具体的也不清楚。”

    红衣姑娘说:“这样的丑事换成别人是都别想活了,没想到张水俪还因祸得福成江家的嫡正妻。”她叹了口气,“哎~也不知该说是江大公子倒霉,还是该说江二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冉哼了一声,“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看是狼狈为奸!江大哥多好的人啊,她看不上也就算了,竟然还跟那个江合竹勾搭在一块,真是过分!”

    沈青琼说:“男女之间不就是这么些事吗?如今退亲的退亲成亲的成亲,他们自己看开就好了。”

    几个姑娘想了想,也是。“不过,如今江大公子一身轻,我觉得他前途无量,长的又俊俏,如果他这次中了举,我...我倒想试试呢。”

    姑娘们哄笑起来,“真不害臊!”

    谁想赵冉突然蹦出一句:“不不不,江大哥喜欢我表姐这样的。”

    !?

    沈青琼的笑僵在脸上,“...啊?”

    赵冉说:“江大哥说,他喜欢像表姐一样漂亮的,像表姐一样聪明的,像表姐一样有气质的...”

    她话还没说完,姑娘们就哈哈大笑起来,“你干脆说他喜欢青琼好咯!”

    “我说张水俪跟张合竹的事闹成这样也不见江起淮生气,原来人家根本就不喜欢张水俪呢。”

    沈青琼恼着脸,“周围人这样多,不要乱说。”

    赵冉捂住嘴,她转转眼珠子,“我没乱说,江大哥就是这样讲的。”

    沈青琼瞪她,“这样的事不要说给别人听,叫人看笑话还解释不清。”

    几个姑娘吐吐舌头,“好啦好啦,我们也是开玩笑的啦,我们再也不说了。”

    沈青琼叹叹气,“我们去吃饭吧。”

    “好啊好啊,去唆螺!”

    赵冉落在后头,她看着沈青琼的背影,窃笑着。摸摸手腕上江起淮送的好看精贵的玉镯,喜欢的不得了。

    这几个姑娘玩了一下午,从胭脂楼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人们手上提着很多的东西。

    这样美好的夜晚,姑娘们大多喜欢单独逛街。上元佳节,良辰美景,最是邂逅才子佳人的好时候。她们要去找桃花儿呢。

    沈青琼无奈的笑了笑,只能自己走了。她还给随行的下人买了礼物。

    周遭叫卖声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结伴而行的男女走过,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沈青琼低头看着手上的这只草灰画蛇面具,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忍不住笑起来。

    她一身绿衣清雅,身材高挑,发髻上插着的点翠步摇一晃一荡。她生的好颜色,自然引得路人注目。

    一群孩童举着泥人追逐,跑过沈青琼身边把她撞了一下。

    “哎——”沈青琼回头看,那队顽皮的孩子头也不回地就跑了。沈青琼叹了口气,弯腰去拾掉落的面具,却另有一双大手先她一步将其捡起。

    沈青琼身子一僵,她看着那修长玉骨般的手指,呼吸渐停。她眨动睫毛,还是抬眼看去。

    那张与她纠缠十二年,予她欢喜予她哀苦的脸便映入眼帘。与她记忆中的样子不同,仔细想想,原来是她早己忘却了他青稚的模样,如今再见,他是最初的年华。

    是她以前最心动的样子。

    俊逸矜贵,气宇轩昂。

    电光火石间,沈青琼脑中闪过与他的十二年。盛京城里隐密年少的纠缠,军营里生死与共的依偎,到重归皇城的荣华与共,再到利弊权衡的隔阂离心,到他的出征,到政儿的身死,到那年大雪,她没能等到的承诺。

    她多爱他,爱到只要看一眼双手,便知道是他这个人。她又多恨他,恨到再次相见,只希望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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