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京城，下一个牢房

    京城。

    姜媛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繁华街市，人声鼎沸，而是被蒙着头直接送到了一座不大的寺庙里，下车，摘了头戴一看，好家伙，接应的竟是一水儿的太监宫女，像是从战争戏串场子串到了隔壁的宫廷戏。

    领头的掌事太监阴阳怪气地说：“姜嫄娘子，路上辛苦了，就请在这院中，小住几日吧。”

    为什么叫我“娘子”？为什么这么客气？

    姜媛不解，转头用眼神问章唯，章唯看看掌事太监，又看了看姜媛，心下猜了个七八分，但什么都没说。

    履行完交接手续，章唯对掌事太监说道：“此女神通，还望公公严加看管。”他交代完，转头望了姜媛一眼，大步离去。

    明明知道我没啥耐了，还故意这么说，好歹我路上还帮过你们这群人呢。姜媛心里不爽，暗骂这个冷心冷面，无情无义的臭男人。

    这寺庙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屋里没有一抹绿色，院子里连根草都没有，中间一片土地颜色不同，显然是之前有棵树，硬生生拔了重新又填了土。从门缝儿里能窥见外面来来回回走的侍卫，可见也是守卫极严的，只是这里的侍卫，穿戴打扮真叫一个讲究，亮得反光的铠甲，细皮嫩肉的脸面，京城的兵果然和章唯那些风里来雨里去的兵不一样，章唯的人更像打仗的，这些么，像手办。

    安排给姜媛的宫女太监也和章唯那些大胡茬子臭男人完全不同，不得不说，宫里的人就是会伺候人，日常饮食，梳洗打扮，几个小宫女都帮姜媛收拾地妥妥贴贴的。他们心下也怕她，但不动声色，做起活儿来时不时瞟一眼，用特有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观察她，揣摩她，他们用人堆儿里勾心斗角这么多年磨出来的判断力，评价她。

    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这位被传得邪乎的妖女，最起码对他们，没有恶意。

    很快，姜媛咂摸出来不一样的味道，在这个豪华牢房里，来见她的人不是任何官员，没有任何审问。来的人有画像师，有裁缝，有宫里的嬷嬷，画像师画完她的像，给她看一眼便带走；裁缝来量了她的身，送来一件件又暖和又合身的衣服；宫里来的嬷嬷手把手教她行礼，一点一点抠动作细节。

    姜媛心想，这哪是女犯人的待遇，那皇帝怕不是色迷心窍想睡我。

    还没舒服两天，这天来了个不认识的小太监，他进得屋来，知会一声，只见屋里的俩宫女竟对视一眼，低着头出去了。

    屋里就剩了姜媛和这个小太监。

    小太监：“姜嫄娘子，时间紧，小的就直说了。小的，是替自家主子来请娘子的。”

    姜媛：“你家主子是谁？”

    小太监：“我家主子有意实现娘子的志向，且保娘子自由身，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姜媛：“那你说说，我的志向是什么。”

    小太监：“娘娘的志向那谁人不知道啊，人人吃饱饭，五个字，简单却切中实际，巧的是，这也是我家主子的愿望所在呀。”

    人人吃饱饭。

    原来那圣女竟是这样一个人么，就凭这5个字，加上一路来的所见所闻，姜媛心里对那圣女添了几分同情，也添了几分钦佩，一个贫苦人家的女孩，没有什么文化，她的理想也是如此简单纯粹，可不知为何竟实现不了。

    比之陈胜吴广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又当如何。

    小太监看姜媛不答，又追问道：“娘子意下如何啊？”

    姜媛：“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小太监：“哎呦娘子言重了，至于后面如何行事，还得从长计议。”

    姜媛：“你家主子是谁你又不告诉我，我怎么相信你。”

    小太监：“等您出去后，自然会见到的。”

    姜媛：“我怎么出去啊。”

    小太监：“今夜四更，小的来接您。您床头会放一身宫女的衣裳，您穿戴好，听到三声猫叫，您就出来。”

    不管这个神秘的主子是谁，肯定和皇帝不对付。

    到了这时候，姜媛终于有了自己选择的机会，是入宫见皇上，在芸芸后宫里谋得一个小角色，求得一时安稳。还是能逃则逃，要么云游四海享受人生，要么随波逐流，要么实现姜嫄的梦想。

    如果是圣女姜嫄本人，她会怎么办？

    她也许会见皇上，然后，不顾一切，伺机行刺。

    但姜媛没有这个本事。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多多，想起了他那双信任的，期盼的大眼睛。

    如果在他们的皇帝身边享乐，“姜嫄”这个身份怎么对得起多多，和那些已经死了的百姓。

    深夜，一个小太监和一个宫女从白云寺里走出来，小太监和门口的侍卫略一点头，侍卫放行，二人走进了这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紧接着，寺院里泛起了微微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