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没有死

    大清早，章唯晨练结束，正盘算着下午面圣时要说些什么，阿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章大人，关妖女的白云寺出大事儿了，你快去看看吧！”

    一具焦黑的女尸摆在章唯面前。

    他发着愣，脑子里嗡嗡响，掌事太监、大理寺寺正、刑部侍郎在旁边在旁边吵的什么他完全听不见。脑子里只一个声音来回飘荡：

    她死了，她死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就这么死了……

    章唯突然暴起，一把揪住掌事太监的衣领：“眼皮底下起了火发现不了吗？！这么多人，救火来不及吗？！”

    周围的人忙上来拉扯，那太监从章唯手里挣脱后，坐地嚎啕：“姓章的，你是什么东西！也来欺负我！你不就是恼她死了，你升官儿不美嘛！可我呐，人死在我这儿，锅让我背，我可怎么办啊啊啊哇啊啊啊……”

    章唯面色铁青，咬紧牙关，两手微微颤抖，极力压制着情绪正要检查现场，门口来了位宫里的太监，说圣上这就要传唤诸位。

    章唯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圣。

    嘉元皇帝与章唯同龄，由于久居深宫，肤色呈现一种病怏怏的冷白色，传闻中嘉元皇帝沉溺酒色。此时他话里话外的焦点全在传说中的大美人失了性命上，正破口大骂底下跪着的一排官员，办事不力，这其中就包括章唯。

    末了，嘉元皇帝将掌事太监下狱，责令大理寺和刑部彻查起火原因，章唯从旁协助。

    阿亮在驻地等章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回来，眼看天都黑了，心下很是担心，于是去白云寺打听情况。

    到了白云寺，只见章唯就坐在失火的院子中央，脸上毫无表情，见是阿亮来寻，一把将他拽过来，凑近阿亮的耳朵说：“你去准备文书，让杨小郎中尽快跟进大理寺仵作验尸。”

    阿亮：“大理寺那边能同意吗？”

    章唯：“你只管写，我来疏通。”

    之后一连几天，章唯茶不思饭不想，每天早晨功夫也不练了，这可是没有过的事儿。

    眼见着他憔悴下去，阿亮干着急，对他开解道：“章大人，虽然这次咱碰了壁，但等赵老将军班师回朝，总归论功行赏，少不了咱们的擒拿之功的。”

    章唯苦笑一声，“你是这样想我的么。”

    阿亮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想不明白了，难道困扰他的不是这事儿？

    其实章唯自己也没搞清楚自己的心思。

    按理说，她是敌人，是仇人，是曾经害死无数弟兄的凶手。可路上，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在八里屯村救了大家，救了自己。所以到了现在，他恨不起来。

    有些模模糊糊的怀疑和感觉，他说不出口，说了，也许就是罪。

    他回忆起她在囚车里扒着铁栏杆往外瞧，满眼好奇，漆黑的眼珠滴溜溜转来转去的样子，再联想到前些天看到的那具焦黑的女尸，他感到有些喘不过气。

    章唯深呼吸调整了几下，冷静下来，从结论处开始推理。

    姜媛对目前的一切充满了求知欲，她没有自杀的基础，那么比较可能的是他杀。

    问题是姜媛死了，获利者是谁。

    黎明教的人不会希望他们的圣女死的，皇上就算是鬼迷心窍的缘故，也希望姜媛活着。

    黎明鼎还没找到，自己效力的武威军从上到下都等着论功行赏，不会是自己手下的人。

    朝中大臣里态度暧昧的保守派，巴不得姜媛归降，应该不是他们。

    朝中的激进派和我们武威军亲近，虽然痛恨黎明教但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费力气下手，横生事端。

    ……

    章唯将京中的大小已知势力分析了个遍，想不出当下姜媛若是死了，到底对哪一方有利。黎明鼎下落不明，作为鼎主人的她本该炙手可热才对。

    这时，杨小郎中回来了。

    章唯倏得一下站起来：“怎么样？可有收获？”

    杨小郎中：“这两天查来查去，只有一个疑点，说来有些难以启齿，额……就是……再来的路上您记不记得有次……姜嫄她洗完澡您喊我来瞧病……额……那个……”

    章唯：“别吞吞吐吐的！赶紧说！”

    杨小郎中：“就就就那天我是无意中看到她的脚……”

    章唯：“怎样啊？！快说！”

    女人的脚是极隐私的部位，所以杨小郎中此时羞得不成人样，眼看章唯锐目圆瞪，像是要揍人的架势，心一横，说了出来。

    杨小郎中：“姜嫄双脚的第二个脚趾是长过大脚趾的，但那具女尸却是大脚趾均长过其他脚趾，烧焦的尸体面目肌理模糊，但骨相是不会变的。”

    章唯眼中似有精光闪烁，他立马写了一封手信，交给阿亮来：“把这封信，送到金羽卫指挥处的云大人手上”

    阿亮：“好，我明天一早就去。”

    章唯：“不行！现在就去！”

    阿亮得了令，马上跑了出去。

    “太好了，她没有死。”章唯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