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春夏秋冬的冬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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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冬冬满月的时候已经长得白白胖胖了。

    常婆子给韩冬冬做了一个荷包，用五彩线拧成绳，挂在白嫩嫩的小脖子上。

    大家都说，这孩子像小韩，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门大户的千金。

    陈秋婆婆白了自家孙女一眼：“可不是，看我们家小秋，穷黑穷黑的。”

    陈秋妈妈面上有些不高兴。

    穷黑穷黑的，一群女人忍着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仿佛长得黑都成了罪过。

    陈秋其实是个漂亮小姑娘，就是长得有些黑，还不是因为陈秋她爸也黑。

    “冬冬看着真不像早产的孩子，真壮实。”连夏妈妈说着掐了掐韩冬冬的小肉胳膊，又笑，“小胡也真是会生，我回家取个东西的功夫，孩子都生完了。”

    韩冬冬晃了晃胳膊，紧咬着连夏妈妈胸前的奶袋子，大口大口地吃着。

    荆春妈妈安安稳稳地笑着，说道：“咱们冬冬可是有三个奶妈的人，能不壮实吗？”

    小胡是个虚弱的产妇，即使出了月子，身体也没大恢复。女人们都同情她，大家没事儿就帮她带孩子。好在，巷子里有三个奶妈可以用。韩冬冬基本上吃穿不愁。

    荆春妈妈倒是总担心韩冬冬身体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是弃婴，一般人家谁会把好好的孩子扔掉呢？

    她也留心过，附近十里八村的都没听说过和生孩子有关的八卦。看那包裹婴儿的大衣，像是年轻女人穿的，更像是仓促之间脱下来的，仿佛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把孩子生出来了，随手用衣服裹了放在窗台上。

    生孩子的人说不好是个不懂事的学生妹。

    但是这个人一定对糊口镇的地形比较熟悉，起码她知道那扇窗里面是卫生所的产房。弃婴最容易活下去的地方莫过于医院。

    还有那个夭折的婴儿，真正的韩冬冬，也不知道常婆子是怎么处理的。小胡会不会想起那个孩子呢？小胡甚至一眼都没看过那个孩子。小胡是受了刺激真的糊涂了，还是心太硬呢？

    荆春妈妈每次想和常婆子聊聊，常婆子就不动声色地避开这个话题，仿佛那天晚上的事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韩冬冬就是小胡生的。荆春妈妈不停地给自己洗脑。

    有几次，她也想和自家男人唠唠，可是，自家男人喝了酒之后就是个大喇叭，她想了想，还是把秘密咽了下去。

    常婆子说，有些秘密要带到棺材里。

    她知道，常婆子这句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

    荆春很喜欢韩冬冬，四个孩子放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已经会爬的荆春，总是越过连夏和陈秋，嗖嗖嗖地直奔韩冬冬，像模像样地在韩冬冬脸上啃来啃去。

    陈秋只比韩冬冬大两个月，却似乎明白自己受了冷落，黑瘦的小胳膊小腿努力地倒腾着，张着嘴，一阵干嚎。

    连夏最乖，不管有没有人注意他，他只默默地看着天花板，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自己和自己聊得很嗨。

    韩冬冬啊，她对那三个同类小动物毫无兴趣，她只喜欢他们的妈妈。

    连夏妈妈的奶袋子吃起来最舒服，因为产量丰富，所以不用太费力气就能吸允到充足的奶水。

    陈秋妈妈也喜欢她，但是陈秋妈妈似乎总是很着急，她每次刚吃到奶袋子，陈秋奶奶就开始催，陈秋妈妈不得不硬生生地把奶袋子从她嘴里抽出去。有一次，她在陈秋妈妈的奶袋子上吃到了奇怪的味道，让她很不开心的味道，她嗷嗷大哭着，后来就自然地不再去凑近陈秋妈妈。

    她最喜欢的还是荆春妈妈，荆春妈妈身上有香香的味道，荆春妈妈喂她吃奶的时候还会轻轻唱歌，专门唱给她的歌——小小冬冬，清早起床，挨家挨户，收口粮……

    当然了，那些都只是提供口粮的妈妈。

    韩冬冬最爱的是自己的妈妈呀。

    小胡偶尔会哭，在深夜里，对着小小的婴儿，轻声地讲关于小韩的故事。小小的婴儿仿佛能听懂一样，咿咿呀呀地回应她，还会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指。

    小胡慢慢地眼泪就干了，她心里有个新的寄托。

    她要把韩冬冬好好地养大，仿佛韩冬冬真的是小韩生命的延续。她不会输的，郭女士说的是不对的，韩冬冬就是她和小韩这一段爱情故事的结果。

    只要她觉得是，她就真的是。

    她假装不记得产房里的事故，不记得那个消失的韩冬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