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隐情
唐琛回临州第十三日，天色阴沉，邹府内。
此刻唐琛正带人将邹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府衙人手里外搜寻邹家各处。邹家正房里，临州府的户房典吏此刻正仔细检查翻阅着邹家邹晋历年以来的账本，不远处，邹才杰面色极为阴沉，坐在一张侧椅上，身旁则是神情恍惚的邹晋的妇人，邹才杰母亲邹氏。
邹家正房后面的里屋内，唐琛和冯渊正激烈争吵。
冯渊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唐琛晓之以情道：“唐琛啊，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你我都是宦海沉浮之人，庙堂深似海，你是体会过得，寻常人想要站得住脚已经千辛万苦，至于出人头地？怕是比登天还难。
可你不一样，今日便有一份天大的机缘摆在你的面前，你若是真能和宰相府里的千金小姐喜结良缘，日后自然是平步青云。
你这次若是在临州的案子上处理的不好，没能按住这两条‘地头蛇’，依我看，别说丞相家乘龙快婿，仕途再难更进一步。”
唐琛不为所动道：“我在翰林院四年，就学会了两件事。其一，做事要讲规矩，圣王者不贵义而贵法，法必明，令必行。其二，公私分明。公私不可不明，法禁不可不审。这件事上，目前查到的还不足以羁押邹才杰，三日后临州府和姑苏府一干人等到齐，两地漕运的卷宗一一对照翻阅，才能下最后结论。”
冯渊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逐渐加重语气：“你尽捡好听的说，今日就是最好的机会，将邹家一干人等全部收押，今日若不能一并拿下邹家父子。依邹家在这临州城的错综复杂关系，今日之后再去拿那个邹才杰，怕一个处理不好，便要满地鸡毛了。我看你循规蹈矩是假，耽于小情小爱是真吧！”
唐琛没有接过冯渊的话茬，起身伸了伸懒腰道：“行了，不要在这件事上多言了，不管他邹家耍什么手段，这苏、邹两家再厉害，不是还有你这个冯大高手呢嘛。
我唐琛绝不趋炎附势，也绝不挟私报复。漕运案子上，我要做的让临州从府衙一众官员，到市井百姓心悦诚服，挑不出一丝毛病。”
冯渊站起身来，白了唐琛一眼，有些无奈道：“咱们唐大人，可真是个铁面无私、舍己为公的青天大老爷啊。只是可怜了我，这几日恐怕是要跟唐大人同吃同睡，以防小人谋害唐大人了。”
唐琛听后哈哈大笑，轻轻拍了拍冯渊肩膀，二人并肩走出里屋……
——
当萧途结束第六次的尝试时，除了前两次出手之外，他已经进行了四次回忆，距离第二次众人一块出手已经过去了四天。
柳树堤上，萧途从昏昏沉睡中苏醒，缓缓睁开眼睛，这几天意识一直游走于唐琛的记忆之内，而本体则是陷入实实在在的沉睡，此刻在黄昏阳光照射下，略微有些恍惚之感。
环顾一周后，萧途才发现此刻柳树堤上，除阵灵老者外，只有蓝卿莹一人，其余八人皆不见踪迹。
只见蓝卿莹正蹲坐在柳树堤旁的台阶上，双臂环抱双膝，额头枕在手背上，侧面看过去眼睛紧闭。萧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从天目山上初相遇以来的一路上，蓝卿莹给人的感觉都是较为极为出众自信的，仿佛很少有事情能难倒这个云蝶宗的天之骄子，不过此刻却显得有些许憔悴。
心中微动，萧途刻意加重了走路的步伐，使劲踏步向前走了几步，蓝卿莹瞬间便抬头睁眼朝着萧途的方向看了过去，看清来人的长相后眼神中竟闪过一丝宽慰，蓝卿莹轻声调侃道：“哟，你这是从唐琛前辈的回忆中醒了呀，珞侠派的萧执令，不知有何发现啊？”
萧途嘿嘿一笑：“你不是之前说咱俩不熟嘛，咱们门派有别，恕难相告。对了，剩下的人呢？不会是全部用尽十次机会，都淘汰出去了吧？”
蓝卿莹面色凝重道：“差不多，你陷入唐琛前辈记忆的这四天以来，先是邙山派莫大有三人，他们十次机会全部都选择了出手，无一例外都是以失败告终，显然单方面在法阵压制修为的情况下，使用武力从外部进入，还要将三人同时救出，基本上是行不通的。”
“鸣涧派那对师兄妹呢？”
蓝卿莹无奈道：“鸣涧派那小姑娘真是死倔，跟她师兄一直尝试在对方动手之前拦下唐琛前辈，结果每次都会导致邹、苏两家提前下手，昨日法阵开启后不久便淘汰出局了。向大哥他们前不久也……出局了。我上一次选择了回忆，如今法阵内只有顾念一人，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成功。”
没想到仅过了几天，临州法阵便已经淘汰的只剩下连同自己在内的三人，萧途有些吃惊但也还在预料之内，整理了一下思绪，萧途轻声向蓝卿莹问道：“你还剩几次机会？”
“三次，你呢？”
“四次，我想问你个问题？”
蓝卿莹有些疑惑地看着萧途：“你说。”
“你相信我吗？”
蓝卿莹眼神真诚地摇了摇头。
萧途有些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开门见山道：“你们出手过这么多次，一定也发现十五日当晚刺杀的蹊跷了吧？冯渊一个二境后期，和苏绶成在境界上不相上下，怎么会这么轻易被重伤？”
蓝卿莹接过话茬：“我们之前打晕那几个大理寺司直，换上他们的衣服后上船，通过暗中探查发现，虞若颜当晚在船头上主动跟唐琛搭话，是为了告诉唐琛她稍后想去唐琛房间叙旧，以两人的关系，唐琛自然不会拒绝。
之后在那间屋子里，虞若颜向唐琛、冯渊二人频频敬酒，不久便掏出一把匕首威胁唐琛，一旁的冯渊竟变得虚弱无比，别说二境修为，就是寻常百姓都不如。”
萧途面沉如水：“可是前几次，咱们进屋时看到的，却是虞若颜拼死护住唐琛，不让唐琛，这显然是前后矛盾的。”
“你是说，虞若颜并非真心想置唐琛于死地，而是因为某种原因，被邹家或者苏加的人胁迫给酒里下毒，而且这个人还对虞若颜的软肋一清二楚。”
萧途和蓝卿莹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道：“邹才杰。”
萧途继续道：“我怀疑这件事就在当晚二层的某个房间内发生的。”萧途眼神逐渐冷厉，说的同时快速回忆着这几日在唐琛记忆中的见闻。
“照你的意思，咱们得在唐琛上船之前，想办法找到二楼邹才杰的房间，打探清楚这段时间内邹才杰和虞若颜之间发生了什么。”
“怎么样，这次咱们合作一回，如何？”
蓝卿莹能成为云蝶宗年青一代第一，自然不是拖泥带水之人，颇为豪迈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二人轻轻击了击掌。
——
傍晚，前往姑苏府的大船上。
一层的船舱过道大堂内好不热闹，船上将近小一半的人都挤在此处，众人都围在一张掷骰子的长桌旁，平日这里也聚集着一帮人掷骰子猜大小，对于经常奔波的商贾小贩，掷骰子是这一路上必不可少的消遣，不过今天格外热闹。
只见一个锦衣玉带的俊俏公子，此刻正在长桌前盯着骰盅，身前摆满了雪花纹银。这平日里船上摇骰子，用的可都是铜钱，这用银锭的还是头一次见。
众人只当是谁家不经世事的公子哥傻小子呢，纷纷挤在长桌跟着下注，想着趁机小赚一笔，这些人中就有苏家随船出行的几个仆人。
一个苏家仆人正挤在桌前，聚精会神地盯着骰盅，全然没发现自己左右两侧各自围上来了两个不认识的男子，忽然其中一个将胳膊搭在伙计的肩头，另一个一掌拍在伙计的后脖颈上。手掌的指缝间一根微不可查的银针便顺势拍入那伙计体内。
好似喝醉一般，那仆人身形一软便向后倒去，左右两人恰到好处地接住他，缓缓向后拖去，最后抬进了一件房内，而周围的人仍聚精会神的盯着长桌上骰子的情况。
这银针正是萧途此前用麻沸散在逐渐内所放之物，依葫芦画瓢，之后萧途三人又用相同的法子放到另外两个苏家仆人，最终三人前后脚装扮成苏家仆人模样上二层，船上邹、苏两家的人都有，因此三人也没有被人看出异样，只当是对方家的仆人。
萧途没有像其他几人那样，选择更简单地在半路拦下那几个大理寺司直，换上他们的衣服。如今其余几人都被淘汰，只有他和虞若颜、顾念三人，此时五个大理寺司直的战力就变得极为重要了，一会开打后，有他们帮助分担船上黑衣杀手的压力，萧途三人能增加不少胜算。
上二楼不久后，三人不久便找到了邹才杰的房间。
房内，邹才杰正面色铁青的来回踱步，身边不远处坐着虞若颜。
忽然转身向前几步，邹才杰拉起虞若颜的一只手，语气诚恳道：“前个儿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那个御史冯渊如此心狠手辣。你今日若是不帮一帮我，咱们邹家可真要家破人亡了啊。”邹才杰说得声泪俱下。
虞若颜神情有些呆滞，显然连日发生的是已经让这个颇为命苦的女子不堪重负，她缓缓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们，不要参与到漕运一事上，再三好言相劝。
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帮你们？当年哄骗我唐琛已死时，你们怎么就没有想过今日。”说罢凄然一笑，眼神中透出一阵绝望。
邹氏听罢又是一阵呜咽，过了许久，忽然幽幽说道：“你若是诚心相帮，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与苏家家主苏绶成其实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只需你帮个忙。
一会你去找唐琛叙旧，那冯渊警觉的很，这几日他们都在一块，你只需要用这瓶酒将二人灌醉。你放心，这酒里不是毒药，若是寻常毒药，以那冯渊的本事，一喝便会察觉。
这酒里放的是化气散，无色无味，极难察觉，是专门针对冯渊那家伙的，是为了让那冯渊短时间内灵气溃散，不会伤及二人性命。
再说，为了让二人放下戒备，你也要喝杯里的酒，我总不可能下毒害你吧。只要他俩能听我们的话，明天到姑苏府后，在漕运的案子上放邹、苏两家一马，我他日一定去府衙负荆请罪。”说罢将桌子上早已备好的青花瓷制的酒壶递给虞若颜。
虞若颜抬头有些惊恐地看着邹才杰。
略微思量后，邹才杰又接着咬着牙道：“你若是不依，也不用等到明日到姑苏府了，我今晚便带着咱们的孩子，一块从这船上跳下去，到黄泉路上陪老爷子去！你就和你那个小情郎重温旧梦，再续前缘吧！”
听到他那孩子做威胁，虞若颜脸色苍白，一把抓住邹才杰的袖口道：“你前几日煞费苦心，哄骗周大伯偷偷孩子带回你们邹家，就是为了今日把孩子带上船要挟我？孩子呢！”
一把将虞若颜推到在地上，邹才杰残忍地笑了笑：“孩子就在这船上，你不找我说的做，过了今晚，你们就都别活了！”
此刻唐琛正带人将邹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府衙人手里外搜寻邹家各处。邹家正房里，临州府的户房典吏此刻正仔细检查翻阅着邹家邹晋历年以来的账本，不远处，邹才杰面色极为阴沉，坐在一张侧椅上，身旁则是神情恍惚的邹晋的妇人，邹才杰母亲邹氏。
邹家正房后面的里屋内，唐琛和冯渊正激烈争吵。
冯渊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唐琛晓之以情道：“唐琛啊，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你我都是宦海沉浮之人，庙堂深似海，你是体会过得，寻常人想要站得住脚已经千辛万苦，至于出人头地？怕是比登天还难。
可你不一样，今日便有一份天大的机缘摆在你的面前，你若是真能和宰相府里的千金小姐喜结良缘，日后自然是平步青云。
你这次若是在临州的案子上处理的不好，没能按住这两条‘地头蛇’，依我看，别说丞相家乘龙快婿，仕途再难更进一步。”
唐琛不为所动道：“我在翰林院四年，就学会了两件事。其一，做事要讲规矩，圣王者不贵义而贵法，法必明，令必行。其二，公私分明。公私不可不明，法禁不可不审。这件事上，目前查到的还不足以羁押邹才杰，三日后临州府和姑苏府一干人等到齐，两地漕运的卷宗一一对照翻阅，才能下最后结论。”
冯渊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逐渐加重语气：“你尽捡好听的说，今日就是最好的机会，将邹家一干人等全部收押，今日若不能一并拿下邹家父子。依邹家在这临州城的错综复杂关系，今日之后再去拿那个邹才杰，怕一个处理不好，便要满地鸡毛了。我看你循规蹈矩是假，耽于小情小爱是真吧！”
唐琛没有接过冯渊的话茬，起身伸了伸懒腰道：“行了，不要在这件事上多言了，不管他邹家耍什么手段，这苏、邹两家再厉害，不是还有你这个冯大高手呢嘛。
我唐琛绝不趋炎附势，也绝不挟私报复。漕运案子上，我要做的让临州从府衙一众官员，到市井百姓心悦诚服，挑不出一丝毛病。”
冯渊站起身来，白了唐琛一眼，有些无奈道：“咱们唐大人，可真是个铁面无私、舍己为公的青天大老爷啊。只是可怜了我，这几日恐怕是要跟唐大人同吃同睡，以防小人谋害唐大人了。”
唐琛听后哈哈大笑，轻轻拍了拍冯渊肩膀，二人并肩走出里屋……
——
当萧途结束第六次的尝试时，除了前两次出手之外，他已经进行了四次回忆，距离第二次众人一块出手已经过去了四天。
柳树堤上，萧途从昏昏沉睡中苏醒，缓缓睁开眼睛，这几天意识一直游走于唐琛的记忆之内，而本体则是陷入实实在在的沉睡，此刻在黄昏阳光照射下，略微有些恍惚之感。
环顾一周后，萧途才发现此刻柳树堤上，除阵灵老者外，只有蓝卿莹一人，其余八人皆不见踪迹。
只见蓝卿莹正蹲坐在柳树堤旁的台阶上，双臂环抱双膝，额头枕在手背上，侧面看过去眼睛紧闭。萧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从天目山上初相遇以来的一路上，蓝卿莹给人的感觉都是较为极为出众自信的，仿佛很少有事情能难倒这个云蝶宗的天之骄子，不过此刻却显得有些许憔悴。
心中微动，萧途刻意加重了走路的步伐，使劲踏步向前走了几步，蓝卿莹瞬间便抬头睁眼朝着萧途的方向看了过去，看清来人的长相后眼神中竟闪过一丝宽慰，蓝卿莹轻声调侃道：“哟，你这是从唐琛前辈的回忆中醒了呀，珞侠派的萧执令，不知有何发现啊？”
萧途嘿嘿一笑：“你不是之前说咱俩不熟嘛，咱们门派有别，恕难相告。对了，剩下的人呢？不会是全部用尽十次机会，都淘汰出去了吧？”
蓝卿莹面色凝重道：“差不多，你陷入唐琛前辈记忆的这四天以来，先是邙山派莫大有三人，他们十次机会全部都选择了出手，无一例外都是以失败告终，显然单方面在法阵压制修为的情况下，使用武力从外部进入，还要将三人同时救出，基本上是行不通的。”
“鸣涧派那对师兄妹呢？”
蓝卿莹无奈道：“鸣涧派那小姑娘真是死倔，跟她师兄一直尝试在对方动手之前拦下唐琛前辈，结果每次都会导致邹、苏两家提前下手，昨日法阵开启后不久便淘汰出局了。向大哥他们前不久也……出局了。我上一次选择了回忆，如今法阵内只有顾念一人，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成功。”
没想到仅过了几天，临州法阵便已经淘汰的只剩下连同自己在内的三人，萧途有些吃惊但也还在预料之内，整理了一下思绪，萧途轻声向蓝卿莹问道：“你还剩几次机会？”
“三次，你呢？”
“四次，我想问你个问题？”
蓝卿莹有些疑惑地看着萧途：“你说。”
“你相信我吗？”
蓝卿莹眼神真诚地摇了摇头。
萧途有些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开门见山道：“你们出手过这么多次，一定也发现十五日当晚刺杀的蹊跷了吧？冯渊一个二境后期，和苏绶成在境界上不相上下，怎么会这么轻易被重伤？”
蓝卿莹接过话茬：“我们之前打晕那几个大理寺司直，换上他们的衣服后上船，通过暗中探查发现，虞若颜当晚在船头上主动跟唐琛搭话，是为了告诉唐琛她稍后想去唐琛房间叙旧，以两人的关系，唐琛自然不会拒绝。
之后在那间屋子里，虞若颜向唐琛、冯渊二人频频敬酒，不久便掏出一把匕首威胁唐琛，一旁的冯渊竟变得虚弱无比，别说二境修为，就是寻常百姓都不如。”
萧途面沉如水：“可是前几次，咱们进屋时看到的，却是虞若颜拼死护住唐琛，不让唐琛，这显然是前后矛盾的。”
“你是说，虞若颜并非真心想置唐琛于死地，而是因为某种原因，被邹家或者苏加的人胁迫给酒里下毒，而且这个人还对虞若颜的软肋一清二楚。”
萧途和蓝卿莹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道：“邹才杰。”
萧途继续道：“我怀疑这件事就在当晚二层的某个房间内发生的。”萧途眼神逐渐冷厉，说的同时快速回忆着这几日在唐琛记忆中的见闻。
“照你的意思，咱们得在唐琛上船之前，想办法找到二楼邹才杰的房间，打探清楚这段时间内邹才杰和虞若颜之间发生了什么。”
“怎么样，这次咱们合作一回，如何？”
蓝卿莹能成为云蝶宗年青一代第一，自然不是拖泥带水之人，颇为豪迈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二人轻轻击了击掌。
——
傍晚，前往姑苏府的大船上。
一层的船舱过道大堂内好不热闹，船上将近小一半的人都挤在此处，众人都围在一张掷骰子的长桌旁，平日这里也聚集着一帮人掷骰子猜大小，对于经常奔波的商贾小贩，掷骰子是这一路上必不可少的消遣，不过今天格外热闹。
只见一个锦衣玉带的俊俏公子，此刻正在长桌前盯着骰盅，身前摆满了雪花纹银。这平日里船上摇骰子，用的可都是铜钱，这用银锭的还是头一次见。
众人只当是谁家不经世事的公子哥傻小子呢，纷纷挤在长桌跟着下注，想着趁机小赚一笔，这些人中就有苏家随船出行的几个仆人。
一个苏家仆人正挤在桌前，聚精会神地盯着骰盅，全然没发现自己左右两侧各自围上来了两个不认识的男子，忽然其中一个将胳膊搭在伙计的肩头，另一个一掌拍在伙计的后脖颈上。手掌的指缝间一根微不可查的银针便顺势拍入那伙计体内。
好似喝醉一般，那仆人身形一软便向后倒去，左右两人恰到好处地接住他，缓缓向后拖去，最后抬进了一件房内，而周围的人仍聚精会神的盯着长桌上骰子的情况。
这银针正是萧途此前用麻沸散在逐渐内所放之物，依葫芦画瓢，之后萧途三人又用相同的法子放到另外两个苏家仆人，最终三人前后脚装扮成苏家仆人模样上二层，船上邹、苏两家的人都有，因此三人也没有被人看出异样，只当是对方家的仆人。
萧途没有像其他几人那样，选择更简单地在半路拦下那几个大理寺司直，换上他们的衣服。如今其余几人都被淘汰，只有他和虞若颜、顾念三人，此时五个大理寺司直的战力就变得极为重要了，一会开打后，有他们帮助分担船上黑衣杀手的压力，萧途三人能增加不少胜算。
上二楼不久后，三人不久便找到了邹才杰的房间。
房内，邹才杰正面色铁青的来回踱步，身边不远处坐着虞若颜。
忽然转身向前几步，邹才杰拉起虞若颜的一只手，语气诚恳道：“前个儿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那个御史冯渊如此心狠手辣。你今日若是不帮一帮我，咱们邹家可真要家破人亡了啊。”邹才杰说得声泪俱下。
虞若颜神情有些呆滞，显然连日发生的是已经让这个颇为命苦的女子不堪重负，她缓缓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们，不要参与到漕运一事上，再三好言相劝。
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帮你们？当年哄骗我唐琛已死时，你们怎么就没有想过今日。”说罢凄然一笑，眼神中透出一阵绝望。
邹氏听罢又是一阵呜咽，过了许久，忽然幽幽说道：“你若是诚心相帮，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与苏家家主苏绶成其实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只需你帮个忙。
一会你去找唐琛叙旧，那冯渊警觉的很，这几日他们都在一块，你只需要用这瓶酒将二人灌醉。你放心，这酒里不是毒药，若是寻常毒药，以那冯渊的本事，一喝便会察觉。
这酒里放的是化气散，无色无味，极难察觉，是专门针对冯渊那家伙的，是为了让那冯渊短时间内灵气溃散，不会伤及二人性命。
再说，为了让二人放下戒备，你也要喝杯里的酒，我总不可能下毒害你吧。只要他俩能听我们的话，明天到姑苏府后，在漕运的案子上放邹、苏两家一马，我他日一定去府衙负荆请罪。”说罢将桌子上早已备好的青花瓷制的酒壶递给虞若颜。
虞若颜抬头有些惊恐地看着邹才杰。
略微思量后，邹才杰又接着咬着牙道：“你若是不依，也不用等到明日到姑苏府了，我今晚便带着咱们的孩子，一块从这船上跳下去，到黄泉路上陪老爷子去！你就和你那个小情郎重温旧梦，再续前缘吧！”
听到他那孩子做威胁，虞若颜脸色苍白，一把抓住邹才杰的袖口道：“你前几日煞费苦心，哄骗周大伯偷偷孩子带回你们邹家，就是为了今日把孩子带上船要挟我？孩子呢！”
一把将虞若颜推到在地上，邹才杰残忍地笑了笑：“孩子就在这船上，你不找我说的做，过了今晚，你们就都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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