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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祸从口出

    瀚海城里,宁远右卫副将徐平川得了郑长史安排,没几日便接到调令与辽远右卫换防,不再担任赵王府戍卫。

    徐平川率部回到宁远卫营地,之后便苦苦思索如何尽快查明真相,向赵王府交差。

    之前宁远右卫指挥将军被万都司调去参与雁关城戍守职务,带走的右卫一半的人马,剩余兵士便由副将徐平川统带侍卫王府,于是徐平川就暂时成了瀚海城中宁远右卫本部的最高上司。

    徐平川此时认定,郑长史吩咐去查的那四五个小兵,多半就是闯进王府杀人盗窃的歹徒,只是不知那些歹徒怎么和宁远卫扯上了关系。

    他一回营房,片刻思索之后便想把小耗子胡一毛找来,让他去左卫中卫二营打听一下,赵王府遭贼的当夜有没有生面孔混进军营。

    可他转眼又一想:“不妥,小耗子虽然双耳招风惯于打听消息,可他多嘴多舌的很能惹麻烦,虽然年纪不小,但比嘴上没毛的更不牢靠。这小子心眼多,不便将原因跟他明说,搞不好他倒先打听起我了......”

    想到这里,徐平川便打消了念头,又在房里转圈苦思冥想。烈日炎炎,急的他满头大汗,捧着碗凉水往肚里一灌,嘴里愈发的没什么滋味。

    他不停在想:“在偌大的军营里找几个不知名的小兵,还不能大张旗鼓地查点,手底下也没什么机灵沉稳的人材可用,妈的,这事可怎么去办......哎呦,这天儿也真他娘的热,越是焦急的当口越来给老子上火。”

    他心中着急,又无奈地想到:“老子今年就没轮到什么好活儿,本想着调去王府差事能清闲一些,没想到又摊上这么档子事......当兵抓贼当兵抓贼,这贼连王府都敢进,有那么好抓吗......”

    他心火旺盛,舌头一舔,又想起那天在路边吃的西瓜,瓜美汁甜,一口咬下去汁水淋漓,顿时起了馋意。

    他心想:“西瓜,西瓜......大热天还是得啃几个西瓜才解渴,军营里人员太多,平日可难得吃上一回......”

    想得几遍西瓜,他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从谁那有机会打听到这几天兵营的人数有没有变化。

    徐平川在脑中细细思索一番说辞,便独自一人朝着兵营里的炊房走去。

    宁远卫炊房里,伙兵队正柳壮正忙得热火朝天,在灶台边转来转去指挥个不停。因为徐平川的右卫兵突然回营,仓促之间要添上千多口人的饮食,着实把他忙得不轻。

    他一边指挥做菜一边在心里暗骂:“他娘的,当官的不知小兵苦,一千多口子大头兵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连个招呼都不打......提前给句话能死吗?老子可是要累死了......”

    “柳队正!”

    柳壮听声转头一看,正是刚回营的右卫副将徐平川。他心里一惊,心道:“他来干什么?”

    柳壮忙不迭的一溜儿小跑迎过去,笑道:“徐副将,您老好,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炊房里烟熏火燎,徐平川摆手扇了几下,说道:“柳队正,你出来下,我跟你说个事。”

    柳壮跟着他来到屋外,瞧了瞧他的脸色,问道:“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徐平川说道:“这次我从赵王府换防回来,承蒙王爷厚爱,体恤咱们当兵的辛苦……”说着双手向上一拱,继续道“……临行前王爷言道,天气炎热,兵士们却没落下操练,身心劳瘁用功不歇,准备犒赏一批瓜果下来。王爷让我将兵员人数报上去,定员发放。”

    柳壮喜笑颜开道:“那可是托将军的福,弟兄们都跟着沾光了。”

    徐平川笑了笑,继续道:“这也得要你帮个忙,前年一番征战,本将去王府当值之前咱们宁远卫的兵员还是缺额,如今兵员补充了多少,我今年不在营中,可不大了解。我想……你这炊房负责兵士将官的饮食,想必对人数是清楚的,这几天你们炊房都准备多少人的饭菜啊?”

    柳壮歪嘴一笑,汗颜道:“呵呵……不瞒将军说,咱们宁远卫一向粮饷宽裕,士兵们饭量又有大有小,俺们这炊事房向来是按照满额标准来置办伙食……这实际兵员数量,小的也不懂,不敢跟将军胡乱报数。”

    虽然不知徐平川为何连这点小事也要亲自来问询,柳壮还是谄笑道:“您看是不是去问问王书记官,咱们营中的兵员粮饷他肯定了如指掌。”

    徐平川心中老大失望,却不便表现出来。他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笑道:“好我知道了,我去找王书记官问问……嗯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说完便转身离开。

    柳壮望着他的背影,鄙夷道:“嘿,屁大点儿的事,打仗的时候也不见你这般上心……”

    柳壮走回炊房,对着几个伙头兵催促道:“喂喂喂,动作麻利点!赶紧的,差不多就得了,把饭菜装好抬过去……”

    这时一个小个子伙头兵凑上来,悄声问道:“柳队正,那位将军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柳壮听出声音是新来的老吴,知道此人是宁远卫张大帅的亲兵侍卫郎队正的亲戚,原本就是个厨子,前两天来此地投奔亲戚,郎队正便托请把他送来炊房做事。

    毕竟此人跟大帅的亲兵沾着亲戚,柳壮对他便客气几分,说道:“右卫的徐副将,刚从赵王府换防下来。你才来几天,能认识他才怪。”

    那老吴问道:“右卫副将?来咱们炊房干啥,过来催饭了么?”

    柳壮撇撇嘴,带着几分不屑道:“过来问我,咱们营里这几天有多少人吃饭,我他妈哪里知道……说什么赵王爷要给士兵派些瓜果,派就派呗,大差不差就得了,还专门来问一趟。”

    老吴听了他的话呵呵一笑,转身退下去继续干活,背对众人的时候却皱起眉头,心中甚是不安,有如芒刺在背。

    等炊房诸事完毕,那老吴悄悄走出来,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也没人注意他的行止。他慢悠悠地走进茅房,过不多时,却又出现在一间营房里。

    营房里坐着两名侍卫着装的军士,一人脸面黝黑土里土气,两眼无精打采,不看穿着就像是个刚从田里干完活回家的庄稼汉,另一人面相斯文,气质儒雅,只看长相又像是个教书先生。

    老吴进了门把帽子一摘,径自走到桌边坐下,说道:“那个徐平川多半还真是来探听咱们下落的。”

    庄稼汉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发现你了?”

    老吴摇摇头,把中午在炊事房问到的那些话一字不差的转述了一遍,连柳壮的语气都学得活灵活现。

    教书先生沉默半晌,缓缓道:“咱们从赵王府出来,刚进了宁远卫,赵王便把他从王府调回来……先前听张帅一说,我就觉得有些巧合,想不到赵王府里也有这般好手,竟然猜到了咱们的行踪。这军营咱们不能再呆下去了。”

    庄稼汉心想不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点头道:“没错,此地不宜久留,我去跟张帅通个气儿,你们去联系三娘。”

    老吴淡淡道:“上次大伙去那狗屁王府走了一趟,不但一无所获,还搞得整个城里查得鸡飞狗跳,哪里都不好待了……依我看,不管他是不是赵王派来的,一刀宰了便是,万事大吉。”

    庄稼汉两眼一翻,厉声道:“胡闹,万一他是赵王派来的,把他杀了,那不更坐实了咱们藏在这大营里吗?”他顿了顿,低声继续道:“东西还是要找,却不能把张大帅他们拉下水,得不偿失。”

    教书先生忧虑道:“真是奇了,守库的侍卫说,那几车货一进府就运到了宝库,府中上下都没人进去过……会不会消息有误,那东西根本就不在赵王府?”

    庄稼汉说道:“也有可能,不过大人交待了,咱们总得确定了才能回去覆命……王府有什么动静,让三娘继续监视吧,咱们换个地方藏身。”

    一番交谈过后,三人定好了时辰,决定天黑之后分头离开大营,随后便起身离开,各自去做准备。

    这三个貌不惊人,却是早年关外赫赫有名的马帮首领,与庄稼汉口中那位“三娘”,一并号称“西域四狐”。四人是名副其实的江洋大盗,杀人放火习以为常,打家劫舍更如家常便饭。

    黑脸庄稼汉外号“一刀红”,一手刀法卓绝超群,刀刀见血寸寸入肉;教书先生外号“飞郎中”,飞檐走壁,轻功不凡;那三娘人称“花面狐”,善使暗器,姿态妖娆;那老吴外号“吴不破”,一双拳脚无不可破,裂石碎金。

    四狐已十余年不曾在江湖上出没,早年间马匪凶悍,屡屡以武犯禁,彼时万都司尚是一卫指挥使,部队辎重被马匪打劫后率军横扫,将势力较大的十余支马帮尽数歼灭,万都司也因而声名大振。

    世人只道“西域四狐”当时已死,却不想如今四人又现身瀚海,更是把案子做到了赵王府上。

    吴不破回到炊房,若无其事地洗肉择菜,不远处两名伙头兵正在低声交谈,他耳聪目明,稍加留神便可将他们的谈话字字听的清楚,但他心事萦绕之际,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心中只是思索着离开兵营之后,下一步如何行动。

    其中一名伙头兵本家就在瀚海城下,前两日回乡探亲,家里给他说了一门亲事,提起那姑娘,此刻正对军中好友絮絮叨叨的讲个不停。

    那伙头兵说道:“真他妈的倒霉,原本约好了日子,我这着急忙慌请了探亲假赶回去,嘿,人家突然不相了,也是倒霉催的……”

    另一人问道:“那怎么回事?”

    伙头兵说道:“那女方家里出事了,她爹被关进了大牢,如今全家都在想法子上下打点,哪还有心思给闺女说亲。”

    另一人问道:“你先前不是说那女方是正经人家么,怎么好端端的又被关到牢里了?”

    伙头兵说道:“她家里是开客店的,听说是收留了来历不明的客人,衙门的官差上门巡查,一查之下漏了馅,住客连带着老板全都给下了大牢了……”

    另一人说道:“啊呦,听说最近城里风声紧得很,幕府的公差、王府的侍卫没日没夜的盘查,看样是出了大事了……你那老丈人的处境可不大妙……”

    伙头兵说道:“我能不知道么,这门亲事攀不上也不是坏事,原本人家有点看不上咱穷当兵的,现在……呵呵,我还怕受她爹连累呢。”

    另一人惊讶道:“哪有那么严重?”

    伙头兵悄声说道:“你不知道,听说……是赵王府里遭贼啦,死了好多人……”

    吴不破两耳一动,听清了那伙头兵的话,嘴角微微一动,心中倒颇有几分得意。

    另一人眉头一抬,犹自怀疑道:“怎么可能,赵王府是亲王府邸,咱不知道里面什么样,不过光是那府外就围得水泄不通,什么贼能飞进去?”

    伙头兵笑道:“你进不去,自然有人进的去,只要不是皇宫,总有人能闯进去……你别不信,我不但听说有人进了王府,还听说王府的货车先前在路上也被劫了……”

    伙头兵说到这里时声音已压得极低,两人此时是在窃窃私语,殊不知一字一句都被吴不破听了个明明白白。吴不破听闻此处如雷贯耳,心脏咚得猛跳一下,急忙平定心神静静地听下去……

    听另一人笑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赵王府又不是寻常富户,多少年没听过周边有这样嚣张的贼匪了。你回家一趟怎么净听些风言风语,这种话可不敢乱说。”

    那伙头兵见他不信,脖子一扭嘴巴一歪,嘴硬道:“你不信?我今天在营中见到了小耗子,我问他,咋样啊耗子,在赵王府当差挺美的罢,是不是比在军营里舒坦多了?他就跟我聊了半天,那些事是他亲口跟我说的……你说他们天天在王府当值,能有假吗……”

    吴不破浑不在意地洗着菜,心道:“娘的,怪不得在赵王府毛都没找见,原来还有手脚更快的,这事可麻烦了……小耗子?不行,我得寻了这人好好问问。”

    吴不破本想找个时间去通知花面狐,这下也不忙了,心想先找个法子把那小耗子是谁打听出来再说。他想:“平白无故的,也没时间跟他套问,盘出了消息得杀人灭口,此事须得做的隐秘……”

    他把活干得差不多了,坐在地上抻了抻腰板,唉声叹气地捶着后背,弯腰耸肩形状猥琐,一脸的生无可恋。那神情姿态和炊房里的众多伙头兵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便是眼中多了一丝奸狠,带了几分杀意,静静地等待夜深。

    月黑风高杀人夜,猪羊饱腹丧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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