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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山中人,天上人

    常年在深山密林中活动的猎人,比狐狸还要狡诈。

    杨庆十几岁就在青牛山一带打猎,几十年来死在他手里的野兽数不胜数,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但杨庆这么多年依旧活蹦乱跳,靠的可不只是力气大箭法好而已,他还有一手祖传的制造陷阱的手艺,那陷阱设计的造型多样,样式奇特,种种奇思妙想,韩朝牧也不由得交口称赞。

    挖陷坑放尖刺一类的手段只能算是寻常,杨庆给韩朝牧演示了如何利用山中地形,布置各种稀奇古怪的陷阱,让韩朝牧受益匪浅。

    找一颗手腕粗的树木,将其放倒,树尖卡上一个做工粗糙但却异常灵敏的木质插销,用藤蔓固定,另一头轻轻系在另一侧的树木上,有人或动物经过时,碰到藤蔓,触动树尖上的插销,树干就能立马回弹过来,速度极快。

    杨庆给韩朝牧演示了一番,树干回弹中带起“呼呼”的风声,威力惊人,别说是人,就算是山里的熊瞎子被招呼到,也得被打出内伤。

    另一种是将木棍两侧插上木板,一侧扎满竹刺,藏在枯叶下面,另一侧放入挖好的坑洞中,只要敌人踩到木板上,被踩的一端就会迅速下降到底部,布满竹刺的另一端迅速弹起,直接刺向敌人的胸部或者面部。

    除此之外,还有竹刺木框、圆木陷阱等,种类繁多,看得韩朝牧啧啧称奇。

    韩朝牧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杨大叔,您这手艺,当真是出神入化。”

    杨庆摸着脑袋嘿嘿一笑,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宋公子您说不能杀人,不然可以做的更有威力,在中间绑上一排竹箭,一碰就射,就算是皮糙肉厚的野猪也会被扎个窟窿,再把竹刺上面抹上蛇毒,青牛山的花蛇毒性大,保准他们出不了山就死在半道上。”

    韩朝牧笑着摇摇头道:“死几个没关系,但要是太多人折在这山里,以后就算有人替我们说话,也少不了事后问责,这次就算是便宜他们了。”

    看完杨庆带人制作陷阱,韩朝牧转头去看林润生他们的进展,他负责带着剩下的女人孩子们收集山里的蝎子草,也叫荨麻,河东郡更多的叫他“咬人草”。

    这种草乍看之下与普通花草没有什么区别,但它的叶片边缘长有尖刺,表面长满了带刺的细小绒毛,若是皮肤被蛰到,只觉得瘙痒难耐,轻者起些水肿红斑,严重的能让人全身抽搐,甚至死亡,是山里猪嫌狗弃的植物。

    林润生带着十几个女人将蝎子草的叶片收集起来,运到山下,随意的洒落在林间,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异常。

    林润生见他来,一溜小跑过来,激动道:“宋公子,我们一会儿再去摘些蒺藜,洒在地上,那玩意儿威力大,要是用脚踩到,保管能撕下块肉来。”

    韩朝牧听得牙齿一酸,这些小东西极不起眼,一个不注意,恐怕自己也会着了道,到时候下场指不定如何凄惨。

    心里暗道人不可貌相,林润生表面看起来忠厚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他们虽然不敢杀人,但若是折腾人,个个都是一把好手,尤其是在这大山之中,算是他们的地盘,不只是熟悉地形那么简单,就是蚊虫鼠蚁,也能供他们驱使,有一百种折磨人的手段。

    “断不可小瞧天下英雄呀”,韩朝牧暗暗告诫自己。

    他冲林润生勉强的笑了笑,认可了他的想法,又吩咐了他几句,带着棉儿回山谷去了,反正他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一边走一边对棉儿语重心长的交代道:“棉儿呀,你以后要是碰到那种长相憨厚的傻小子,可千万别被骗了,指不定心里藏了多少坏水呢!”

    棉儿跟在她后边,笑盈盈的点头。

    …………

    路上碰到了一颗长得修长笔挺的柳杉,韩朝牧觉得做木剑应该极好,正好自己缺个趁手的兵器,于是和棉儿手脚并用,好一阵折腾,将那颗树放倒。

    取出中间三尺左右的一截木料,抱在怀里用匕首慢慢削着,那把匕首是他随身携带之物,做工精美绝伦,刀身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寒光夺魄,看起来锋利异常,晶莹剔透的玉质手柄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蓝色光晕,手柄顶处刻着龙鳞二字,处处透着灵气,用来削木头,属实暴殄天物。

    棉儿望着韩朝牧削着木头,嘀咕道:“府里那么多兵器,公子不带,偏偏要做把木剑……”

    韩朝牧用手指敲了下她的脑袋,教训道:“你懂什么,高手总是要与众不同的,你听茶馆里那些说书先生的故事里,高手出场,都是拈叶飞花,皆可伤人,随手捡根树枝,也能打的那些小杂鱼们哭天喊地……”

    韩朝牧比划着手中的木头,挥舞出呼呼的风声,继续说道:“要是一出场就佩把镶金戴银,珠光宝气的武器,那气势能一样吗,平白就比别人低了好几个档次,就好比那位名满天下的谢大才子,人家被称做剑仙,但身上就从来不配剑,真要用的时候,随手借一把就好了…………”

    说到这,韩朝牧用手摸着下巴,沉思道:“就是不知道事后还没还,很大可能是没有,不过这都不重要,要的就是潇洒,是那份从容的气度,不然能被人叫做剑仙吗?”

    棉儿嘀咕道:“那要是不还,别人的剑岂不是就没了,万一那是别人好不容易才攒够钱买的剑呢?”

    “啪!”又是一个爆栗。

    韩朝牧怒道:“对牛弹琴,不解风情,混江湖是有风险的,你本事不够,被人把剑借了去,那能有什么办法。”

    “那跟抢有什么区别,干嘛还说借。”棉儿小声嘀咕,只不过这次没敢让韩朝牧再听见。

    韩朝牧不理她,摇头晃脑自顾自的说起了兴致,继续道:“再说那位天下第二刀客,人家从练刀时就一直扛着把普通的乌铁大刀,几十年不换,听说缺口都快赶上咱家看门老许那一口六十岁的老牙了,不照样见人就砍,听说没人能从他手底下熬过一柱香的,他那把快砍成锯子的大刀还被天一阁排到了名器榜第十呢。”

    “所以啊……”韩朝牧语重心长的对棉儿说道,“与众不同才能有出路,不都说不疯魔不成活吗,闯荡江湖,就得特立独行,今后咱们打架的时候,木剑一出,不说别的,吓也能吓对方一跳。”

    棉儿眨巴着大眼睛,理智告诉他,自家公子又在作死了,却又莫名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件别具一格的武器了。

    说起江湖传闻,韩朝牧就有些管不住嘴了,他当初笑话颜知柏总爱听些江湖术士瞎掰,但其实论起听这些奇闻逸事,可不只是颜知柏一个人的爱好,加上刘章,他们三人,小时候逛遍了涿鹿城里的大小茶楼,那些个说书先生,从他们三这儿得了不少赏银。

    其实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而言,见过的大世面比别人听过的都多,就皇宫来说,韩朝牧见过的看不出深浅的高手,加上脚趾头也不够算,不过却从来没从那群人身上看到什么高手风范,比普通侍卫好一些,仅此而已。

    而说书人口中那些个高来高去的江湖侠客们,哪个少年不心向往之呢,但对于他们这种行为,家中的长辈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的。

    而那些说书先生们也没真的见过那些他们口中神仙一样的人物,大多数都是听了个只言片语,只能靠想象加一些或凄婉幽怨,或热血沸腾的故事在里边,实在没故事讲了,就全靠杜撰,以至于常常出现前后矛盾,逻辑混乱的情况。

    遇到这样的事多了,三人也就不爱听下去了,只想着自己出去见识一番,可惜颜知柏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刘章倒是有胆量,可他的身份地位,注定了这辈子只能过过眼瘾了。

    韩朝牧比他两自由的多,自幼跟着齐山河学了些本事,不过也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偶尔有了兴致,就努力一阵子,幻想着将来能够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做个无拘无束的江湖游侠;但若是心情不佳,就琢磨着反正不愁吃穿,何苦为难自己,于是呼朋唤友,架鹰遛狗,过几天快活日子。

    好不容易觉得有长进的时候,就跑去军营里找齐山河,问问自己在天一阁的榜上能排什么位置,跟那些世外宗门里的天才比又如何。

    每每如此,齐山河就提着那沙哑的嗓子,瓮声瓮气的告诉他:“还差得远呢。”

    多听了几次,韩朝牧也就有些丧气,对修行一事更不上心了,反正也没法真个长命百岁,顶多是延年益寿而已,也没什么大用。

    如此懒散修行了几年,一次闲的无聊,又问了问齐山河自己的水准如何,本也只是打发无聊,没指望得到什么好话,问完也就后悔了,但齐山河却难得的给了“不错”的评价。

    “错愕,不解,恍然,释然……”,韩朝牧笑了笑,只道是齐山河怕自己再受打击,安慰自己,也没多问,只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自己这位跟木头一样的叔叔也终于懂人情世故了。

    但认识齐山河很久的人都知道,这人跟个铁疙瘩一样,有时候一年不见他说一句话,但说出来的话,却从不作假。

    于是韩起终于允许他出涿鹿了……

    …………

    “会不会有些托大了?”韩朝牧看着手中已经初具模样的木剑,抿了抿嘴。

    “算了算了,以后有机会去天一阁溜达一圈,听说那里有好几把没主的武器,等着有缘人去取。”

    韩朝牧摇摇头,暗想:“就算没缘,也要让他们给自己把缘分牵上。”

    他转过头看着低头不知道寻思什么的棉儿,问道:“棉儿丫头,你说天一阁那几把无主的神兵,哪一把适合我?”

    棉儿回过神,认真思索了一番,坚定道:“朝凤!”

    韩朝牧愣了一下,随后无趣的摆摆手道:“公子我不喜欢用枪……”

    “枪太长了,背在身上又重又累,不够潇洒,不符合本公子的气质,背着把枪走天下的脑子都不正常。”他自顾自的说着,像是在给棉儿解释,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也亏得天一阁榜上有名的那几位枪客们听不到这话,否则哪怕落了个以大欺小的恶名,也得教训他一番。

    韩朝牧可不在乎这话得罪了多少人,继续说道:“要我说呀,还是那把晴时雨更好些,听说它的上一位主人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女人的剑,都轻快。”

    说起这,他想想起了些什么,摸着下巴琢磨道:“好像用剑的高手中,女人很多嘛,排行前十的剑客,就有四位是女的,棉儿,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也改练剑吧,以后弄个天下前十当当,这样就是五对五了。”

    韩朝牧挥舞了几下手中的剑,激动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亦能胜须眉!”

    棉儿对自家公子画的大饼没有丝毫感觉,冷漠拒绝道:“不要!”

    “为什么?”韩朝牧不甘心。

    “师傅不让用……”棉儿有些泄气。

    “好吧。”韩朝牧放弃了,他不是没有毅力的人,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棉儿那位脸蛋好看,身材更好看的师傅,是为数不多,能让他从心底里打怵的人。

    山里冷清无聊,两人边走边聊些江湖上的趣闻解闷儿,主要是韩朝牧在说,棉儿在一旁附和,就像说相声一般,打发着无聊时光。

    路上碰到了头野猪在一颗赖皮松树上乱蹭,长得秃毛挂甲,气焰嚣张,见到两人也不避开,直直的撞来,被两人联手给宰了,正好这几日没吃什么油水,有送上门的食物,正好让村民补补身体,后几日才能有体力面对世家和官府的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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