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防卫
面前的女孩终于有表情了，却不是犹豫害怕，而是一副看苍蝇的表情，声音很轻：“那陈校长知道，你在重门会所干的好事吗？”
轻飘飘一句话吹过来，陈盛心里燃烧着的火苗瞬间熄了，他浑身一颤，瞳孔扩大，满脸不可置信，她，她怎么知道？
江月白声音不高，围观的同学又离得远，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只是看到陈盛刚才还嚣张的表情转为忌惮，你看我我看你满头问号。
“那又怎么样？”陈盛只惊慌了一瞬，就反应过来，知道又能怎么样？要是知道就能断案，那天下正是一清二白朗朗乾坤了！
这个女生看着也不像有什么来头的样子，江玉卿都奈何不了自己，何况她？来学校之前，校长只警告他一件事，八班有两个帝都来的男生千万不能惹，不然就扒了他的皮。可没说别人啊！
哼！谁都想来忽悠老子了吗？
“事情已经捅到到校长那里了，你不过去负荆请罪？”江月白松开他的爪子，声音轻灵悠远，飘然而出，落地重万钧。
梦里在学校的时光其实一片散乱，那时她忧心奶奶的病情，除了学习就只惦记老人的事，其余一切皆如过眼云烟，见人都记不清。之所以能把住陈盛的脉门，还是后面闹得沸沸扬扬的案件，轰动了一年多，想不知道都不行。
陈盛被她笃定的语气惊得心直抖，那天自己被人急匆匆叫走，忘了收尾，等想起来找过去已经人去楼空，若是被校长发现……
冷汗顺着后背涔涔而下，心里一下燥热一下冰冷，一个个念头转瞬出现又消失。不对！她怎么这么了解？
阴鸷的目光死死盯上面前的女孩，咧嘴一笑：“你是谁？关心老子？”
“璃璃！”江玉卿从征愣中回神，挣开叶嘉嘉的束缚，几步跑到女孩面前挡着，生怕陈盛一会儿又动手动脚。
刚才要不是表妹出手，即便自己反抗也难免会吃亏，真是又感激又愧疚，江家本来就欠着表妹，这时候就算是与陈家闹翻了也得护着她。
江玉卿示意她退后，转头就要对着陈盛疾言厉色，可身后一股力道硬是把她拖回去。扭头一看，璃璃的手从自己被拉长的书包带子上移开。
“你……”
“往后退，你不行。”女孩淡漠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
“可是……”江玉卿着急起来，陈盛那种不要脸面的人，可不懂……她突然睁大眼睛，天，她看到了什么？
“嘭”一声巨响，接着就是“哎哟哎哟”的吃痛声。
围观的人吓得再倒退几步，心率已经无法正常。就在刚刚，眼看陈盛一拳就要砸向女孩，他们忍不住在心里为她默哀，连暗骂陈盛都没有时间。好么，这一拳下去，仙女恐怕就成了猪头，即便唐伯虎带着祖传的“还我漂漂拳”穿越而来，怕都没得用处。
有几个已经忍不住闭上眼，不忍心看，可下一秒，陈盛就倒在地上呼痛连天！这是怎么回事？反应快的也只看见女孩慢条斯理收腿站好，跟没事儿人一样。
这个操作，跟刚才只捏住手腕就让陈盛发出杀猪般的叫声，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哦，这样说不太严谨，这会儿陈盛像一只大虾，窝在墙边的地上颤抖，龇牙咧嘴却没有声音，跟在表演似的，好像不那么疼。
“璃璃。”江玉卿一把拉住女孩往后退几步，她后怕极了，手抖个不听。要是刚才晚那么一点儿，璃璃就要被陈盛砸到了。
江月白不喜欢这样亲近的动作，皱着眉要把手抽出来，没抽动。平日里雍容优雅的大小姐，此时双唇紧抿，目光慌乱无助，挨着自己的身体哆嗦着，手劲却不小。算了，拉着就拉着吧！
“都放学了，你们还围在这里干什么？”楼梯处传来威严的声音。
大家转过头一看，嚄！教导主任！
主任见问了一声没人应，快走几步上来，锐利的眼神扫了一圈，却没看到罪魁祸首，正奇怪这人是不是干完坏事溜了，余光已经扫到躺在地上的人。他心里一紧，打起来了？
周围学生都没有丝毫回避躲闪，显然打人的已经不再这儿。这个陈盛，仗着校长那点儿人情可劲儿做，惹得无人不厌。
“这位同学，你怎么样？”主任暗骂几句，上前询问躺在地上的男生，同时掏出手机准备打急救电话。
“周主任……”气喘虚弱的声音，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主任不知道他伤哪儿了，不敢随意搀扶，凑的更近。
电话已经拨通：“喂？120急救，奉念中学高二教学楼二楼，有学生受伤了，请马上安排救护车。是的，是，伤哪儿了？好，我问问。”
周主任急得一身汗，转过头准备问男生伤在哪里，这一对上，就愣住了。陈盛？
还没等他开口，已经被抓住了胳膊。陈盛忍着疼，表情狰狞，语气恶狠狠的：“周主任，是那个女生打的，我要她好看！”
哟！你还真好意思说！
周主任眼神里的焦急已经下去一半，念他疼得站不起来，不好意思抽手，捏鼻子忍了，对着手机说了句：“能说话，不太严重，你们快过来吧！”
“主任，很严重的！”陈盛听他满不在乎的描述，急着提醒。
周主任已经挂断了电话，趁他激动松了手，赶紧起身，“你别动，等医生来了检查过再说。”
扭过头不再搭理他，询问其他学生：“谁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被问的同学们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把目光瞄向江月白。
江玉卿听到主任发问，上前一步就要开口，她做为当事人，最有发言权。璃璃不擅长交流，万一被主任误会……毕竟，陈盛在学校闹事不是一两回，次次全须全尾。
“是我踢的。”女孩口气平淡的就像说自己刚吃过饭。
江玉卿急得扭头，谁让你直奔主题去了，好歹解释一下啊！
“嗯？是发生了什么冲突吗？”周主任并没有急着教训，反而问起缘故。
他知道江月白，她的转学自资料自己早就看过，成绩优异，当初还是自己把人安排进七班的。这样一个档案干净的学生，绝不会无缘无故就打人，何况是见天惹事的陈盛！不过她居然能把陈盛撂倒，真是出乎意料哇！
咳咳，想到哪儿了！周主任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把想法露到脸上，才再次看向女孩：“你别怕，慢慢说。”
陈盛目呲欲裂，周主任老糊涂了吗？忘了自己跟校长什么关系？他不顾自己肋骨的剧痛，挣扎着要爬起来指控，躺地上实在影响气场！
刚颤抖着撑起一只胳膊，没防备江月白冰冷的目光扫过来，他神经一颤，“扑通”一声，这回，脸着地了。
边上响起抑制不住的低笑，鉴于陈盛平日的淫威，大家尽量忍着。
“我是正当防卫。具体的，那位同学都录下来了，可以借她手机看看。”江月白警告过陈盛，转而指向躲在墙角拍摄的女生，回答主任的问话。
“啪”一声响，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女生的手机掉在地上，她脸色发白，像做坏事被抓包。被旁边的女生推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赶紧低头捡起手机。
江玉卿看向她们，扬了扬眉毛，左边两个是自己班的，杨娜娜和刘琦，右边那个是二班的。平时，三个人总是聚在一块怨神骂鬼说人小话，仗着自己家那点儿资产奚落别人。暴脾气的盛娇每每跟她们对上，都是火花四溅。
没想到，这次弄巧成拙，还能帮个忙？
杨娜娜明显是不想“帮”这个忙的。可顶着主任威严的目光，只能乖乖交出手机。
不经意暼向陈盛，他像秃鹫一样盯着自己，眼睛发红，仿佛自己是一块发臭的死肉。
杨娜娜一个寒颤，差点哭出来。
“聪明，借力打力。”人群后面，两个男生没正形的靠着栏杆看戏，蓝头发的笑一声，做出评价。
“是挺聪明的啊！”周嗣看伍风萎靡几天，终于有精神了，趁机普及，“她就是江月白，看看，漂亮吧！”
“漂亮。”伍风往女孩身上扫一眼，普普通通的校服，穿出了嚣张的味道，再次笑了。
“哎哟！不得了！风哥你是春心萌动了？”他的笑晃眼，周嗣要不是看得多，只怕承受不住，夸是要夸的，但该提醒还得提醒，“你慢了一步，八班的人先占着了！”
何止是一步哇！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早在自己推销的时候这么积极，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吗？你可比人多一下午的时间！
八班那两个男生，说是姿容卓绝也不为过。绕是自己见惯了身边这个“校草”，也没法违心说出人家不好看的话。男生看男生，只注重脸就太肤浅了。气场，风度，言谈举止，处事，哪一样都不能缺。前三个不说了，人家占尽优势。至于处事，不是长他人志气，多半优秀！
“你想的真多。”伍风瞅他表情丰富，实在忍不住鄙视。
“行行行，您能保持岿然不动最好。”周嗣觉得他死鸭子嘴硬，不再争辩，专注看戏。
“陈盛，你第一天上课就惹事？”周主任将视频从头到尾看完，火气“噌噌”上头。
“主任……”陈盛缓了很久，还是扶着墙坐起来，由于太痛苦，声音很低。妈的，躺着太损形象了！
“你不用说了！”周主任大手一挥，做了决断，“你动手在先本就有错，江月白同学已经收手，你却趁机偷袭，人家那是正当防卫！”
“可是……”陈盛急着辩解。
“没什么可是。你现在身上有伤就不要多说话了，还是好好躺着吧！等着救护车来！”周主任简直一眼都不想看他，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强迫他躺下休息。
见人老实了，回头夸杨娜娜，“这位同学非常机警，懂得及时留取证据，我会向校领导那边为你争取表扬，我校对于霸凌事件绝不姑息。这个视频能给我发一份吗？”
“啊？哦。好、好的。”杨娜娜三魂七魄难以归位，勉强答应，抖着手点几次都没成功。
“你不要害怕，你的行为值得大家学习。”周主任以为她第一次做这种见义勇为的事情，难免害怕，笑着安慰她，还向周围的同学投去鼓励的目光。
杨娜娜快哭了，她能不怕吗？陈盛那个人睚眦必报，当着他的面被主任“表扬”，这个梁子结下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视频发完，救护车也来了。几位医生在陈盛身上检查一番，初步估计是肋骨骨折，将人抬上担架，车门一关，呼啸而去。
“骨折，这也……”一个男生听得睁大了眼。
“厉害！怪不得陈盛半天爬不起来！我就说，他那么爱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装怂！”
“江月白会功夫啊！哎，刚才那一脚，真是电光火石，我只看到她收腿的动作。”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敌旋风腿？”
周围的人悄悄讨论着，气氛热烈。
“你们也回去吧！以后碰见这种人远着点儿！”周主任看向两个女生。
江月白安静站着，仿佛刚才被威胁，又踢人一脚的不是她。江玉卿好像是吓住了，紧紧拉着女孩的手臂。
“知道了，主任。”江玉卿已经缓过来，就有些紧张。
“知道了。”主任目光灼灼，江月白跟着客套。
“都散了！快回家吧！”周主任又朝周围的同学挥挥手，转身下楼，他得先向校长汇报情况。
“璃璃，走吧！”江玉卿晃了晃女孩胳膊。
“走。”瞅一眼被紧紧抓住的手臂，还是抽不动。
先忍忍。
“玉卿……”叶嘉嘉从边上走过来，欲言又止。
“嘉嘉，你也快回去吧！”江玉卿差点忘了她。
“我……”
“你要是害怕，记得往后退。”冷冷清清的一句话。
叶嘉嘉一个征愣，女孩已经抬脚下了楼梯，江玉卿跟粘在人胳膊上似的，紧紧跟上，扭着头匆匆告别。
叶嘉嘉脸色白了又白，眨几下眼，紧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激动人心的热闹落幕，看客结伴散场，一路上还津津有味讨论着。
“回家吧！”伍风见热闹没了，百无聊赖。雾蓝色的头发垂落，映着瘦削白皙的脸，妥妥的忧郁王子气质。
有幸见到的几个女生脸红着离开，却没回头再看。这种梦境最好不要打破，他们可不愿忧郁悲伤的王子一瞬间转换成恶魔。
“风哥你是中暑了吗，怎么天天没精打采的？”周嗣百思不得其解，以前他可不这样。
“天热，提不起精神。”伍风懒洋洋的。
一连七天，不，八天！大佬自从上次把资料发给自己，就没再冒过头，哪怕自己完成了给人发回去，也没回音。
他不禁脑洞大开：大佬正被人追杀？还是已经被追杀了？
不行！等晚上再上线问问！
…………………………
周主任一路疾走，直奔校长办公室。他脑子里飞快回放刚才视频里的内容，思索如何交代这件事。
陈盛这颗有毒的老鼠屎，人人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偏偏校长那里，一忍再忍……
唉！
校长的人品能力有目共睹，从他接任以来，利用人脉四方周旋，大刀阔斧改革旧弊，将奉念一步步打造成如今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等中学，中考、高考状元更是年年上榜，令其它学校望尘莫及。每年的学术论述，校长都是被作为最高风向标捧在顶端。
唯有陈盛这件事，就像是精工打造的美玉，溅上一滴臭墨，让人恨不得拿刀给他剜出来！
走到校长室门前，周主任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抬手敲门。
“进。”沉稳有力的声音隐约透出来。
周主任推门而入，看到校长的手从座机上收回，脸色很难看。
心里顿时大骂：“陈家的人真不是东西？就这一点儿小事就给校长打电话？”
骂完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校长也姓陈，自己一杆子打倒一片——算了，反正自己骂得是那家人，校长也不知道。
“什么事？”校长声音平静，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陈盛在校内骚扰同学，我刚过去处理。”即便校长已经知道了，但凭着陈家的一面之词，黑的也能变成银白的。自己最好还是解释一下，虽不能一脚踹翻，总好过危墙恼人，路过竟然不拔一砖、不撬一瓦的无作为。
“什么！”刚刚还平顺的眉目瞬间生动，校长声音拔高，“他又惹事？”
“呃...是啊！”原来刚才的电话不是陈家打的，周主任拿出手机，“我们学校的同学勇于直面邪恶，整个过程已经录下来了。您看看，确实是陈盛的问题。”
陈校长不再多问，用力捏着眉心，接过手机，点开视频。
忍着看见陈盛就反胃的心情，一直没说话，直到视频播放完毕。来不及感叹那个女学生内外兼修，先长长顺一口气：好歹别人没出事！
“事情就是这样，我接到举报赶过去的时候陈盛已经躺下了。”周主任适时补充。
“按照校规处理吧！”陈校长点点头，不再多问。
“？”这回该周主任懵圈了，校规？那可是要开除的！不说以前那些“丰功伟绩”，就这一项骚扰，依照校规，拎包走人够够的！
自己没听错吧？
“校长.……校规可是……”周主任再次开口确认，虽然他恨不得校长一时糊涂或一时气急，匆忙解决了这个“祸害”。但多年相处，多少了解领导的情况，人在江湖，不能意气用事啊。
“校规该怎样就怎样。”陈校长语气坚定，看他一脸疑惑，叹一声，自己对于陈盛的隐忍，让工作伙伴都没法公事公办了。
他示意周主任坐下，取下倒扣的玻璃杯，提起水壶满上，慢慢推过去，大有长谈的意思。
周主任也不客气，接过杯子一气喝下，天干物燥加上人心浮躁，太容易上火。
“老周哇，今天有人举报陈盛，猥亵未成年少女，证据已经提交警局，你来之前，刚挂断电话。”陈校长一脸严肃，语气却轻盈，仿佛甩掉了一个大包袱。
“什么？”周主任手一抖，杯子差点就这么没了。
“具体的警局那边没透露，我一会儿托人问问。”
“好，好。”周主任讷讷，小心把杯子放好。
“先等这件事的后续吧！开除的事可以放放，无论警局那边结果如何，学校都不能再容忍这样的学生。”陈校长想了想，提醒道。至少不能现在处理，哪怕确实违反校规。在警局查案的档口甩包袱，不合适。
“好，这事我先理出来。”周主任回过味儿来，也不再问。
一时无语，分头行事。
…………………………
景煌。
几个面色冷肃，保镖模样的男人从别墅内出来，坐上门口的两辆车，乘着昏暗的天色离去。
别墅内，一楼客厅。
萧伯低声分析着奉城这边的情况，不时抽出手中资料递过去。
男生坐着，间或问一句。因为见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衣与休闲裤，锋芒如伏虎，蓄势待发。
“我艹！”客厅门口一声大吼，惊动里面的人。
萧云深皱眉，“干什么？”
“月白被人欺负了！”路昭气急败坏的拿着手机看消息。
他们就一个下午不在，就有人想对月白下手？究竟是何方神圣，看小爷不扒了你的皮！
闻言，萧伯轻轻叹口气，这路少爷，难得关心一个人，竟至于如此。
萧云深眼神沉了沉，对萧伯说了句“就这些吧”，让人先去忙。
路昭手指一点点往下翻，注意力全集中在文字和图片上，连萧伯从身边路过也没注意。
他们一下午都在听人汇报查，没时间看手机。等人走了，上完厕所拿出手机瞄一眼，就看到同学发来的一堆消息。
慢慢的，他的表情从惊怒转为开怀，咧开嘴，露出整齐的白牙。
抬起头，就要告诉云哥儿，正对上他冷漠又嫌弃的眼神。
哦，吃瓜忘了太子爷！把人家晾了半分钟！
自知理亏，笑得谄媚灿烂，“云哥儿……”
“到底怎么回事？”笑什么笑！
“啊。”路昭作势捋了捋头发，得意的很，“月白路见不平，快刀斩乱麻！”
轻飘飘一句话吹过来，陈盛心里燃烧着的火苗瞬间熄了，他浑身一颤，瞳孔扩大，满脸不可置信，她，她怎么知道？
江月白声音不高，围观的同学又离得远，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只是看到陈盛刚才还嚣张的表情转为忌惮，你看我我看你满头问号。
“那又怎么样？”陈盛只惊慌了一瞬，就反应过来，知道又能怎么样？要是知道就能断案，那天下正是一清二白朗朗乾坤了！
这个女生看着也不像有什么来头的样子，江玉卿都奈何不了自己，何况她？来学校之前，校长只警告他一件事，八班有两个帝都来的男生千万不能惹，不然就扒了他的皮。可没说别人啊！
哼！谁都想来忽悠老子了吗？
“事情已经捅到到校长那里了，你不过去负荆请罪？”江月白松开他的爪子，声音轻灵悠远，飘然而出，落地重万钧。
梦里在学校的时光其实一片散乱，那时她忧心奶奶的病情，除了学习就只惦记老人的事，其余一切皆如过眼云烟，见人都记不清。之所以能把住陈盛的脉门，还是后面闹得沸沸扬扬的案件，轰动了一年多，想不知道都不行。
陈盛被她笃定的语气惊得心直抖，那天自己被人急匆匆叫走，忘了收尾，等想起来找过去已经人去楼空，若是被校长发现……
冷汗顺着后背涔涔而下，心里一下燥热一下冰冷，一个个念头转瞬出现又消失。不对！她怎么这么了解？
阴鸷的目光死死盯上面前的女孩，咧嘴一笑：“你是谁？关心老子？”
“璃璃！”江玉卿从征愣中回神，挣开叶嘉嘉的束缚，几步跑到女孩面前挡着，生怕陈盛一会儿又动手动脚。
刚才要不是表妹出手，即便自己反抗也难免会吃亏，真是又感激又愧疚，江家本来就欠着表妹，这时候就算是与陈家闹翻了也得护着她。
江玉卿示意她退后，转头就要对着陈盛疾言厉色，可身后一股力道硬是把她拖回去。扭头一看，璃璃的手从自己被拉长的书包带子上移开。
“你……”
“往后退，你不行。”女孩淡漠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
“可是……”江玉卿着急起来，陈盛那种不要脸面的人，可不懂……她突然睁大眼睛，天，她看到了什么？
“嘭”一声巨响，接着就是“哎哟哎哟”的吃痛声。
围观的人吓得再倒退几步，心率已经无法正常。就在刚刚，眼看陈盛一拳就要砸向女孩，他们忍不住在心里为她默哀，连暗骂陈盛都没有时间。好么，这一拳下去，仙女恐怕就成了猪头，即便唐伯虎带着祖传的“还我漂漂拳”穿越而来，怕都没得用处。
有几个已经忍不住闭上眼，不忍心看，可下一秒，陈盛就倒在地上呼痛连天！这是怎么回事？反应快的也只看见女孩慢条斯理收腿站好，跟没事儿人一样。
这个操作，跟刚才只捏住手腕就让陈盛发出杀猪般的叫声，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哦，这样说不太严谨，这会儿陈盛像一只大虾，窝在墙边的地上颤抖，龇牙咧嘴却没有声音，跟在表演似的，好像不那么疼。
“璃璃。”江玉卿一把拉住女孩往后退几步，她后怕极了，手抖个不听。要是刚才晚那么一点儿，璃璃就要被陈盛砸到了。
江月白不喜欢这样亲近的动作，皱着眉要把手抽出来，没抽动。平日里雍容优雅的大小姐，此时双唇紧抿，目光慌乱无助，挨着自己的身体哆嗦着，手劲却不小。算了，拉着就拉着吧！
“都放学了，你们还围在这里干什么？”楼梯处传来威严的声音。
大家转过头一看，嚄！教导主任！
主任见问了一声没人应，快走几步上来，锐利的眼神扫了一圈，却没看到罪魁祸首，正奇怪这人是不是干完坏事溜了，余光已经扫到躺在地上的人。他心里一紧，打起来了？
周围学生都没有丝毫回避躲闪，显然打人的已经不再这儿。这个陈盛，仗着校长那点儿人情可劲儿做，惹得无人不厌。
“这位同学，你怎么样？”主任暗骂几句，上前询问躺在地上的男生，同时掏出手机准备打急救电话。
“周主任……”气喘虚弱的声音，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主任不知道他伤哪儿了，不敢随意搀扶，凑的更近。
电话已经拨通：“喂？120急救，奉念中学高二教学楼二楼，有学生受伤了，请马上安排救护车。是的，是，伤哪儿了？好，我问问。”
周主任急得一身汗，转过头准备问男生伤在哪里，这一对上，就愣住了。陈盛？
还没等他开口，已经被抓住了胳膊。陈盛忍着疼，表情狰狞，语气恶狠狠的：“周主任，是那个女生打的，我要她好看！”
哟！你还真好意思说！
周主任眼神里的焦急已经下去一半，念他疼得站不起来，不好意思抽手，捏鼻子忍了，对着手机说了句：“能说话，不太严重，你们快过来吧！”
“主任，很严重的！”陈盛听他满不在乎的描述，急着提醒。
周主任已经挂断了电话，趁他激动松了手，赶紧起身，“你别动，等医生来了检查过再说。”
扭过头不再搭理他，询问其他学生：“谁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被问的同学们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把目光瞄向江月白。
江玉卿听到主任发问，上前一步就要开口，她做为当事人，最有发言权。璃璃不擅长交流，万一被主任误会……毕竟，陈盛在学校闹事不是一两回，次次全须全尾。
“是我踢的。”女孩口气平淡的就像说自己刚吃过饭。
江玉卿急得扭头，谁让你直奔主题去了，好歹解释一下啊！
“嗯？是发生了什么冲突吗？”周主任并没有急着教训，反而问起缘故。
他知道江月白，她的转学自资料自己早就看过，成绩优异，当初还是自己把人安排进七班的。这样一个档案干净的学生，绝不会无缘无故就打人，何况是见天惹事的陈盛！不过她居然能把陈盛撂倒，真是出乎意料哇！
咳咳，想到哪儿了！周主任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把想法露到脸上，才再次看向女孩：“你别怕，慢慢说。”
陈盛目呲欲裂，周主任老糊涂了吗？忘了自己跟校长什么关系？他不顾自己肋骨的剧痛，挣扎着要爬起来指控，躺地上实在影响气场！
刚颤抖着撑起一只胳膊，没防备江月白冰冷的目光扫过来，他神经一颤，“扑通”一声，这回，脸着地了。
边上响起抑制不住的低笑，鉴于陈盛平日的淫威，大家尽量忍着。
“我是正当防卫。具体的，那位同学都录下来了，可以借她手机看看。”江月白警告过陈盛，转而指向躲在墙角拍摄的女生，回答主任的问话。
“啪”一声响，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女生的手机掉在地上，她脸色发白，像做坏事被抓包。被旁边的女生推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赶紧低头捡起手机。
江玉卿看向她们，扬了扬眉毛，左边两个是自己班的，杨娜娜和刘琦，右边那个是二班的。平时，三个人总是聚在一块怨神骂鬼说人小话，仗着自己家那点儿资产奚落别人。暴脾气的盛娇每每跟她们对上，都是火花四溅。
没想到，这次弄巧成拙，还能帮个忙？
杨娜娜明显是不想“帮”这个忙的。可顶着主任威严的目光，只能乖乖交出手机。
不经意暼向陈盛，他像秃鹫一样盯着自己，眼睛发红，仿佛自己是一块发臭的死肉。
杨娜娜一个寒颤，差点哭出来。
“聪明，借力打力。”人群后面，两个男生没正形的靠着栏杆看戏，蓝头发的笑一声，做出评价。
“是挺聪明的啊！”周嗣看伍风萎靡几天，终于有精神了，趁机普及，“她就是江月白，看看，漂亮吧！”
“漂亮。”伍风往女孩身上扫一眼，普普通通的校服，穿出了嚣张的味道，再次笑了。
“哎哟！不得了！风哥你是春心萌动了？”他的笑晃眼，周嗣要不是看得多，只怕承受不住，夸是要夸的，但该提醒还得提醒，“你慢了一步，八班的人先占着了！”
何止是一步哇！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早在自己推销的时候这么积极，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吗？你可比人多一下午的时间！
八班那两个男生，说是姿容卓绝也不为过。绕是自己见惯了身边这个“校草”，也没法违心说出人家不好看的话。男生看男生，只注重脸就太肤浅了。气场，风度，言谈举止，处事，哪一样都不能缺。前三个不说了，人家占尽优势。至于处事，不是长他人志气，多半优秀！
“你想的真多。”伍风瞅他表情丰富，实在忍不住鄙视。
“行行行，您能保持岿然不动最好。”周嗣觉得他死鸭子嘴硬，不再争辩，专注看戏。
“陈盛，你第一天上课就惹事？”周主任将视频从头到尾看完，火气“噌噌”上头。
“主任……”陈盛缓了很久，还是扶着墙坐起来，由于太痛苦，声音很低。妈的，躺着太损形象了！
“你不用说了！”周主任大手一挥，做了决断，“你动手在先本就有错，江月白同学已经收手，你却趁机偷袭，人家那是正当防卫！”
“可是……”陈盛急着辩解。
“没什么可是。你现在身上有伤就不要多说话了，还是好好躺着吧！等着救护车来！”周主任简直一眼都不想看他，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强迫他躺下休息。
见人老实了，回头夸杨娜娜，“这位同学非常机警，懂得及时留取证据，我会向校领导那边为你争取表扬，我校对于霸凌事件绝不姑息。这个视频能给我发一份吗？”
“啊？哦。好、好的。”杨娜娜三魂七魄难以归位，勉强答应，抖着手点几次都没成功。
“你不要害怕，你的行为值得大家学习。”周主任以为她第一次做这种见义勇为的事情，难免害怕，笑着安慰她，还向周围的同学投去鼓励的目光。
杨娜娜快哭了，她能不怕吗？陈盛那个人睚眦必报，当着他的面被主任“表扬”，这个梁子结下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视频发完，救护车也来了。几位医生在陈盛身上检查一番，初步估计是肋骨骨折，将人抬上担架，车门一关，呼啸而去。
“骨折，这也……”一个男生听得睁大了眼。
“厉害！怪不得陈盛半天爬不起来！我就说，他那么爱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装怂！”
“江月白会功夫啊！哎，刚才那一脚，真是电光火石，我只看到她收腿的动作。”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敌旋风腿？”
周围的人悄悄讨论着，气氛热烈。
“你们也回去吧！以后碰见这种人远着点儿！”周主任看向两个女生。
江月白安静站着，仿佛刚才被威胁，又踢人一脚的不是她。江玉卿好像是吓住了，紧紧拉着女孩的手臂。
“知道了，主任。”江玉卿已经缓过来，就有些紧张。
“知道了。”主任目光灼灼，江月白跟着客套。
“都散了！快回家吧！”周主任又朝周围的同学挥挥手，转身下楼，他得先向校长汇报情况。
“璃璃，走吧！”江玉卿晃了晃女孩胳膊。
“走。”瞅一眼被紧紧抓住的手臂，还是抽不动。
先忍忍。
“玉卿……”叶嘉嘉从边上走过来，欲言又止。
“嘉嘉，你也快回去吧！”江玉卿差点忘了她。
“我……”
“你要是害怕，记得往后退。”冷冷清清的一句话。
叶嘉嘉一个征愣，女孩已经抬脚下了楼梯，江玉卿跟粘在人胳膊上似的，紧紧跟上，扭着头匆匆告别。
叶嘉嘉脸色白了又白，眨几下眼，紧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激动人心的热闹落幕，看客结伴散场，一路上还津津有味讨论着。
“回家吧！”伍风见热闹没了，百无聊赖。雾蓝色的头发垂落，映着瘦削白皙的脸，妥妥的忧郁王子气质。
有幸见到的几个女生脸红着离开，却没回头再看。这种梦境最好不要打破，他们可不愿忧郁悲伤的王子一瞬间转换成恶魔。
“风哥你是中暑了吗，怎么天天没精打采的？”周嗣百思不得其解，以前他可不这样。
“天热，提不起精神。”伍风懒洋洋的。
一连七天，不，八天！大佬自从上次把资料发给自己，就没再冒过头，哪怕自己完成了给人发回去，也没回音。
他不禁脑洞大开：大佬正被人追杀？还是已经被追杀了？
不行！等晚上再上线问问！
…………………………
周主任一路疾走，直奔校长办公室。他脑子里飞快回放刚才视频里的内容，思索如何交代这件事。
陈盛这颗有毒的老鼠屎，人人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偏偏校长那里，一忍再忍……
唉！
校长的人品能力有目共睹，从他接任以来，利用人脉四方周旋，大刀阔斧改革旧弊，将奉念一步步打造成如今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等中学，中考、高考状元更是年年上榜，令其它学校望尘莫及。每年的学术论述，校长都是被作为最高风向标捧在顶端。
唯有陈盛这件事，就像是精工打造的美玉，溅上一滴臭墨，让人恨不得拿刀给他剜出来！
走到校长室门前，周主任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抬手敲门。
“进。”沉稳有力的声音隐约透出来。
周主任推门而入，看到校长的手从座机上收回，脸色很难看。
心里顿时大骂：“陈家的人真不是东西？就这一点儿小事就给校长打电话？”
骂完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校长也姓陈，自己一杆子打倒一片——算了，反正自己骂得是那家人，校长也不知道。
“什么事？”校长声音平静，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陈盛在校内骚扰同学，我刚过去处理。”即便校长已经知道了，但凭着陈家的一面之词，黑的也能变成银白的。自己最好还是解释一下，虽不能一脚踹翻，总好过危墙恼人，路过竟然不拔一砖、不撬一瓦的无作为。
“什么！”刚刚还平顺的眉目瞬间生动，校长声音拔高，“他又惹事？”
“呃...是啊！”原来刚才的电话不是陈家打的，周主任拿出手机，“我们学校的同学勇于直面邪恶，整个过程已经录下来了。您看看，确实是陈盛的问题。”
陈校长不再多问，用力捏着眉心，接过手机，点开视频。
忍着看见陈盛就反胃的心情，一直没说话，直到视频播放完毕。来不及感叹那个女学生内外兼修，先长长顺一口气：好歹别人没出事！
“事情就是这样，我接到举报赶过去的时候陈盛已经躺下了。”周主任适时补充。
“按照校规处理吧！”陈校长点点头，不再多问。
“？”这回该周主任懵圈了，校规？那可是要开除的！不说以前那些“丰功伟绩”，就这一项骚扰，依照校规，拎包走人够够的！
自己没听错吧？
“校长.……校规可是……”周主任再次开口确认，虽然他恨不得校长一时糊涂或一时气急，匆忙解决了这个“祸害”。但多年相处，多少了解领导的情况，人在江湖，不能意气用事啊。
“校规该怎样就怎样。”陈校长语气坚定，看他一脸疑惑，叹一声，自己对于陈盛的隐忍，让工作伙伴都没法公事公办了。
他示意周主任坐下，取下倒扣的玻璃杯，提起水壶满上，慢慢推过去，大有长谈的意思。
周主任也不客气，接过杯子一气喝下，天干物燥加上人心浮躁，太容易上火。
“老周哇，今天有人举报陈盛，猥亵未成年少女，证据已经提交警局，你来之前，刚挂断电话。”陈校长一脸严肃，语气却轻盈，仿佛甩掉了一个大包袱。
“什么？”周主任手一抖，杯子差点就这么没了。
“具体的警局那边没透露，我一会儿托人问问。”
“好，好。”周主任讷讷，小心把杯子放好。
“先等这件事的后续吧！开除的事可以放放，无论警局那边结果如何，学校都不能再容忍这样的学生。”陈校长想了想，提醒道。至少不能现在处理，哪怕确实违反校规。在警局查案的档口甩包袱，不合适。
“好，这事我先理出来。”周主任回过味儿来，也不再问。
一时无语，分头行事。
…………………………
景煌。
几个面色冷肃，保镖模样的男人从别墅内出来，坐上门口的两辆车，乘着昏暗的天色离去。
别墅内，一楼客厅。
萧伯低声分析着奉城这边的情况，不时抽出手中资料递过去。
男生坐着，间或问一句。因为见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衣与休闲裤，锋芒如伏虎，蓄势待发。
“我艹！”客厅门口一声大吼，惊动里面的人。
萧云深皱眉，“干什么？”
“月白被人欺负了！”路昭气急败坏的拿着手机看消息。
他们就一个下午不在，就有人想对月白下手？究竟是何方神圣，看小爷不扒了你的皮！
闻言，萧伯轻轻叹口气，这路少爷，难得关心一个人，竟至于如此。
萧云深眼神沉了沉，对萧伯说了句“就这些吧”，让人先去忙。
路昭手指一点点往下翻，注意力全集中在文字和图片上，连萧伯从身边路过也没注意。
他们一下午都在听人汇报查，没时间看手机。等人走了，上完厕所拿出手机瞄一眼，就看到同学发来的一堆消息。
慢慢的，他的表情从惊怒转为开怀，咧开嘴，露出整齐的白牙。
抬起头，就要告诉云哥儿，正对上他冷漠又嫌弃的眼神。
哦，吃瓜忘了太子爷！把人家晾了半分钟！
自知理亏，笑得谄媚灿烂，“云哥儿……”
“到底怎么回事？”笑什么笑！
“啊。”路昭作势捋了捋头发，得意的很，“月白路见不平，快刀斩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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