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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蓟辽督师

    浒山干净利落的向后一转,面向方楠高声喊道:“全营准备完毕,请求指示。”

    王承恩上上下下打量浒山。

    “威武勇壮,不错,不错!”

    “看样子还打过不少仗,报上名来。”

    “末将黄浒山”

    “记得要效忠皇上,来日定会高升。”

    王承恩点了点头,他对浒山的形像非常看好,感觉要比方楠更像个将军。

    虽然方楠现在恢复如初,处形还很硬朗,可王承恩总是感觉他身上流露出一种狂野不羁,让人难以驾御的气质。

    “奉旨接管,擅入者斩!”

    浒山转身面向家丁高声唱诺,挥动钢剑示意各队开始行动。

    王承恩看到士兵们训练有素,心中暗自叹息,“如果侄儿王丰也能够统领一支这样的部队,他死也瞑目了。

    “可惜那小子实在太不成器,若是将部队交给他,也得被带变了味道。”

    眼看“诏狱”的防卫接管下来,王承恩留下两名太监,向方楠拱手道别回去复命。

    诏狱牢房并不多,只有十几个单间,均用厚墙间隔,袁崇焕被安置在最里面的一间。

    虽然近段时间,方楠已经融入这个时代,了解到更加真实的社会形态,但他对袁崇焕的生死,能否关系到民族存亡,还下不了定义。

    “以袁崇焕现在的实力,若是仍然雄占蓟辽,成为一镇诸侯,他不可能像吴三桂那样,轻易妥协放建奴进关。

    方楠暗想,“若是今后遇到吴三桂,只要有机会出现,就得把他弄死,与袁崇焕比起来,吴三贵更是该杀。”

    转而他又想到,袁崇焕也好不到哪去,他会在李自成攻陷京城之后,在内地掀起滔天战火。

    天下百姓将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唯一与建奴入主中原不同,他能够将几千年的汉文化继承下来,不致于被清朝统治断代融合偏引。

    看着甬道中斑驳的墙壁,方楠想到袁崇焕是否该死,感觉这个“命题”太过浪费脑细胞了,马上收拢心神,带着两名背着包裹,提着木盒的太监,走向袁崇焕的牢房。

    “哗哗啦啦”

    士兵打开门锁,方楠缓步走进牢房,脑海中浮现出近来了解到的一些信息。

    袁崇焕(1584年—1630年),字元素,号自如,广东广州府东莞县人,官至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

    “一代手握重兵,权势薰天的封疆大吏呀!”

    方楠不由在心中发出感叹!

    “这种实力,可堪比汉末董卓,袁绍,唐末安禄山啦!”

    此时,袁崇焕盘坐在石床之上,披散在肩上的头发灰白了大半,衣衫褴褛已经不能遮体,胸口上隐隐露出几条鞭痕和烙伤痕迹,他双手放于膝盖之上,枯瘦的指节微微弯曲,满是细碎伤痕,看似受到过夹指之刑。

    袁崇焕低垂双目,干瘪的双颊布满了皱纹,看似要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十几岁。

    方楠触景生情,想到坊间传闻,入得诏狱便得脱下一层皮来,现在他感觉此言不虚。

    听闻方楠甲叶声响,袁崇焕心神意动忽有所感,蓬乱的胡须微微颤动,随即开口吟道。

    北阙勤王日,南冠就絷时。

    果然尊狱吏,悔不早舆尸。

    执法人难恕,招犹我自知。

    但留清白在,粉骨亦何辞。

    “死到临头还在裱饰自己,可谓是深得为官之三味。”

    方楠听闻眉头微微一皱,转而想到了北宋大家张载的“横渠四句”于是淡淡一笑。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袁督所行,鉴其几味?”

    袁崇焕一时语塞面色泛红,他睁开双目,见是一个不过二十岁的金甲青年,不禁眉毛上扬,须发抖动,伸出脏兮兮的枯手,指向方楠。

    “乳齿小儿,岂知朝局之动荡,社稷之安危,竟敢在这里教训老夫,正映了那句话,虎落平原被犬欺。”

    “哈哈哈哈”

    “懵懂小儿,休在这里大言不惭呱噪老夫,滚出去吧!”

    “哼!”

    袁崇焕轻揽乱发,缓缓闭上双眼,又恢复了刚才的状态。

    方楠看到他摆出这副派头,心中火起,伸手点指。

    “尔,不过是再世“曹阿瞒”,竟装出圣贤之容,欺骗世人,放纵建奴入关,战火延绵千里,荼毒汉家百姓,可知羞愧二字何解?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古人圣云,安得几分?

    方楠差点脱口而出:“可叹后人,还将你夸的花红柳绿,称为民族英雄。”

    见袁崇焕正襟危坐,不为所动,不由得随口说道:“不过是一个失策的败臣罢了,死到临头,还妄自尊大,虽饱读诗书,行为与市井匹夫何异。”

    话因刚落,袁崇焕“腾”的一下在石床上站起,右手摸向左侧腰间,怒发飞扬大吼道:“竖子无礼,老夫斩了你。”

    在腰间摸了两把,袁崇焕如梦方醒,仰头大笑,神态极为癫狂。

    马江跨出一步,举盾挡在方楠身前,准备随时动手。

    这时一个太监走了进来,不慌不忙在水桶中舀出一瓢凉水,抬手向袁崇焕身上泼去。

    狂笑声戛然而止。

    袁崇焕神态萧索,如一只落汤鸡般,萎靡滑坐在石床之上。

    目光凝滞,口中轻轻念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哈哈哈……”

    冷冷的笑声中,透出了一种落漠。

    方楠挥手,两名太监上前将袁崇焕按倒在石床上。

    “呲呲咔咔”,扯掉了他身上破烂的衣服,用麻布蘸着凉水,开始在袁崇焕身上擦抹。

    片刻后,又取出一件灰布道袍,为他套在身上,整个过程,袁崇焕都一直痴痴颠颠,口中不住地念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方楠现在感觉到,袁崇焕见到自己后,已经猜出了结局,才会情智失常。

    两名太监将他的头发梳洗干净盘扎起来,然后在木箱中取出一壶酒和一只烧鸡,向方楠躬身施礼后,束手退出牢房。

    酒菜香味,使袁崇焕神智渐渐恢复,他默然抬腿下床,坐到木桌旁轻轻撕开烧鸡,将酒杯倒满。

    他揣起酒杯凝视片刻,然后一饮而尽。

    夹起鸡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对旁边的方楠和家丁视而不见,自斟自饮旁若无人吃着最后一顿饭菜。

    悠雅举止,再现他身为蓟辽督师的风范和气质。

    而方楠却在他的背影中,看到落没,悔恨,绝望,还有文人的一种矜持。

    吃干抹尽,袁崇焕一抖衣袍,缓缓站起,背负双手目视牢门,淡淡的说道:“取一面铜镜过来。”

    方楠微微点头,一名太监手捧铜镜站在袁崇焕的对面。

    轻捋了几下杂乱的须发,袁崇焕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挥手示意太监退下,然后端坐在木凳之上闭目养神。

    方楠感觉在牢房中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正要离开,却突然听见袁崇焕开口说道:“小将军请止步。”

    “老夫进入诏狱半年之久,关外建奴是不是早已经退去了?”

    方楠闻言微微颔首。

    “不知小将军是何家子弟,可否将经过说予老夫一二?”

    方楠拱手说道:“在下姓方名楠,世代以耕种为生,五月时,建奴兵马,被孙老督师迫退出关,皇太极早已返回沈阳中屯卫。”

    “如此说来,复宇(祖大寿的字)统率的关宁兵马现在得到安抚,如今大局以定,明年此时便是老夫的祭日吧?”

    “呵呵呵呵”

    “没有想到,一子不慎满盘皆输,太大意了,太大意了!”

    “崇祯不重生产,只专注权术,在民乱四起,党派分争,建奴虎视的境况下,但愿他不是亡国之君。”

    方楠闻言,心道:这些古代文人,书真是没有白读,竟能将十年之后的变化推测出来。

    他见护卫都已经退到牢门之外,便轻声问道:“督师可否猜出,最终是何人取而代之?”

    袁崇焕目视方楠,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小将军胆色过人,竟敢出言询问。”

    “由此可见,你出身低微,必是依靠军功,搏得了崇祯的信赖。”

    袁崇焕轻捋须冉,沉思了片刻,“东林,山陕巨富甚多,掌控天下近半钱粮,虽然前些年两方官员,在与阉宦的党争中损失很重,但将来新皇必出自两处。”

    “只是东林势散,复社刚刚崛起,山陕新晋还未进入中枢,最终花落谁家,现在还无法言断。”

    “错了!”

    袁崇焕听到方楠斩钉截铁,说出这两个字,愣了一下,沉思片刻拱手笑问:“但请小将军直言。”

    方楠站在袁崇焕身侧,指向北方。

    “建奴多尔衮,皇太极的儿子福临。”

    袁崇焕闻言摇手轻笑:“只须一员悍将,率两万精兵驻守山海关,任他建奴倾巢而来,也会临关止步,望城兴叹。”

    “若是守关之将倒戈相向,引建奴入关呢?”

    “不可能”

    袁崇焕断然否定了方楠的论断。

    “除非若干年后,新皇登基开出的赏格,没能让守关之将满意,进而放不下私心,转而投靠封赏优厚的建奴!。”

    “哈哈……哈哈哈……。”

    袁崇焕仰天大笑,直到眼泪流了出来。

    “老夫急燥了。”

    “小将军深谋远虑,袁某不及也。”

    方楠挥手淡淡的说道:“幸亏你死得早,不然日后还会增添更多的战乱。”

    “时也,运也,命也。”

    “四时不明,何言天下。”

    “骄兵必败正是此理。”

    袁崇焕闻言并未动怒,反而低声自语。

    方楠暗想,若不是袁崇焕小看崇祯的果决,在心怀不轨的情况下仍敢入城觐见,也不致于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方楠不由为袁崇焕而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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