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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府城之中

    “当家的,刚才几个兄弟去抓舌头,不料这伙人马十分机警,单兵素质也强,咱们的兄弟不但差点被围住,而且还有几个受了重伤!

    “哦?”

    方楠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噫,翠衫骑兵在大凌河战役中损失并不大,虽然又补充了几百新兵,可那都是优中选优,手底下有些功夫的青壮,是“千里营”中,唯一战力没有减退的部队,以他们的战术技能,偷袭舌头居然会有人受伤,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

    “他们是什么来路?”

    方楠现在急切想知道,这是一支什么样子的部队了。

    那个舌头是个普通哨兵,对内部情况虽然说的很仔细,但却除了知道头领叫“王辅臣”,其它再往上面归属就不清楚了!”

    “还有这种事?”

    在方楠印象中,哪有士兵不知道自己番号的?若是家丁之类武装,也应该知道东主或主家姓名,听董飞虎透露出来的信息,那些人并不是流贼。

    “人在哪?带过来看看!”

    话音未落,四个翠衫骑兵用木棍叉着一个身披环臂铁甲,身体十分魁梧的壮汉走了过来。

    看到士兵吃力的样子,方楠估计这个大舌头能有两百多斤,比大川小上一号,这让他想起了被崇祯扣留在京城的剑锋大队。

    小豆子发现这个热闹,立刻就凑上去,抓住舌头腰带单手将人举过头顶,炫耀似停顿片刻,转身露出雪白牙齿呵呵一笑:“哥几个辛苦了,有小弟在此都回去休息吧!”

    这四个翠衫骑兵都是老兵,知道小豆子是方楠近身护卫,所以对这个力量十足的半大孩子并不陌生,抱拳拱手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若是个瘦弱俘虏,小豆子也没什么兴趣,偏偏这个人长得身材魁梧,让他玩心大盛。

    小豆子将俘虏高高抛起,然后用脚背接住向前一送。

    “啊!啊!”

    俘虏眼见自己要落在地上,双目凸起不由紧张惊叫两声,还没等他喊声停止,腰间便传来一股推力,身体随之在坑坑包包的地上滚动几圈,原本还略带坚毅的脸上,已经被石子和土块硌的血迹班班。

    翻滚停止,舌头仰面向上,一口气刚刚缓过来,惊魂还没有平复,一个面貌威严的青年,倒视在视线之中。

    “说说我想知道的事情吧!如果能让我满意,你还能保住条性命!”

    方楠话语冰冷,俘虏听到心里一寒,现在他能感觉到面前青年,瞬息间就能决定自己的生死,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和死亡情绪,忽悠一下同时涌上心头,赤红面色瞬间呈现出灰白。

    “东主是谁?”

    方楠可没有功夫和他磨叽,直接问出关键性的问题。

    俘虏眼神转动,他不想回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正在犹豫间,一只硕大鞋底在瞳孔中突然出现,迅速放大笼罩住他的世界。

    “这他娘的,是四十八号脚吧!”

    俘虏头脑中瞬间闪过一个信息,之后他感觉五观受到挤压呼吸困难。

    “范东家!”

    俘虏含糊不清,说出了这几个字,他见过体格比他强壮的,但如小豆子那般力量过人的却没有几个。

    小豆子用脚踩住他的脑袋,逐渐开始加力踏压。

    头痛愈裂的感受渐渐加重,做为一个死士,俘虏并不畏惧死亡,收人钱财为人卖命,是早已想清楚的事情。

    但是在那种生命断绝的感受,渐渐袭来压迫心神之时,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开始抖动起来。

    死并不可怕,但品味死亡的味道,却极其恐怖,他坚强的毅志,倾刻间被这种气息冲毁,孱弱的灵魂马上就主导了思维。

    “你们头领是谁?”

    方楠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辅臣!”

    俘虏心神完全在恐惧中甄没,立刻说出答案。

    “押下去吧!”

    听到这句话,俘虏如闻仙音,感觉那只大脚挪开,心神顿时就放松下来,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一丝力气也没有,身体软软如同一团烂泥。

    恍惚间,感觉被人七手八脚拖走,后背在地面上摩擦,传来的阵阵刺痛,他却感觉并不痛楚,反而产生了舒服的快感。

    若是单提王辅臣这个名字,方楠还真难想到他是谁,但与山西和范家这两个因素联系,他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马鹞子”,本姓李山西大同人,明末清初地方割据军阀。

    早年参加农民军,喜欢赌博,一掷千金。投靠大同镇总兵官姜瓖,成为大同部将王进朝的谊子,改为王姓。跟随姜瓖起兵反清,他黄马白袍,于乱军中冲突奔驰,十荡十决,勇猛无俦,由此“王辅臣”名声鹊起。

    方楠曾看过几本武侠小说,王辅臣的名字便出现其中,不过多是被誉为反清义士,纵观范家兴衰演变,和他在山西经营几十年,不难看出其中关系,虽然后期他受姜瓖提携曾为官军,仍旧有晋商集团的影子。

    想到这里,方楠心中一动,“吴三桂引清兵入关,这件事情上,是否还有另一股力量在推动?”

    对于一时间难以断定的事情,方楠并不愿耗损心神,他随即考虑起当下的形势。

    眼下察清了伏兵的低细,他便放下心。范家私兵在西北门外隐藏,主要的目的显而易见,不过是受命守住退路以防万一,在这场战役中是否会露面,现在看还是个问题。

    隐忧消失,方楠站在千里镜前,开始观察南门外的情况。

    太原地势形长,东西两侧皆是山岭,大队人马展开,回旋空间少,所以主战场只会出现在南门。

    日光灼灼炙烤着大地,太原巡府院中绿柳成茵,一个面白唇红细眉的五旬文士,此时正闲散盘坐在树下竹席上,扬汤覆水摇壶布盏。

    束发道袍,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神态,让人感觉在他身上似乎蕴藏着淡然笃定。

    举起茶杯在鼻下轻嗅茶香,他微闭双目,脸上显现出一种舒然。

    “老爷!”

    一个身着皂袍的老仆,躬身缓步来到身边。

    “是范先生来了吗?”

    “回老爷的话,他已经被请入了书房。”

    “都是常客,就请他过来吧!”

    这个人正是山西巡府许鼎臣,他此时虽然表现的清闲雅致,但内心中却是隐藏着一丝不安。

    这几年,晋商集团搭上了温体仁这条线后,商业规模拓展非常快,伴随而来的,便是交际广泛声威日重,如今北方各省都有他们的影子。

    显然,范永斗将政商两道参悟的十分透彻,经营的已不在是物资商品,而是权谋之术。

    许鼎臣凝神盯着茶杯中的浮叶,心中似有所动,低声轻喃:“天子之剑,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愕,晋卫为脊,周宋为谭,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剑也。”

    “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愕,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谭,以豪桀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此诸侯之剑也。”

    庶人之剑何如?”曰:“庶人之剑,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瞑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

    范永斗所持何剑?张宗衡所持何剑?皇上呢?他又所持何剑?

    许鼎臣转动手中的茶杯,嘴角上露出一丝轻笑,挥手扫开一只小飞虫,“井蛙不可语于海,夏虫不可语于冰”。

    见范永斗随老仆到来,许鼎臣轻声叹道:“皆谓诸候之剑尔!”

    他抬起手臂,在小厮搀扶下卷袖而立。

    “范东主勿须担心,城外之流匪,不过是四时之蝼蚁,攻打大原只是蚍蜉撼树尔。”

    “巡府大人静定的功夫,永斗可真是学不来啊!”

    “哈哈哈哈”

    “范东主太过谦了,如今天下还有谁不识介休范府,那可就是孤陋寡闻了。”

    范永斗抱拳笑道:“手不能缚鸡,步履不堪远徙,巡府大人此言,让永斗汗颜。”

    许鼎臣拱手还礼,扶袖做了个请的手势,与范永斗盘坐在竹席上。

    老仆深知主家待客之道,将几名貌美的妙龄女子带出,在树下摆放琴瑟,片刻后清丽歌声,婉转在院中传出。

    许鼎臣作为山西仕绅领袖,自然而然养成了风雅调调,范永斗虽不善此道,但天长日久迎来送往,早已沾染了这种时趣,举手投足间显得也很洒脱,与环境氛围容合恰到好处。

    琴曲间歇,一个容貌秀美体态玲珑的少女跪在席上,清洗茶具煮水烹茶,嫩如玉葱的手指,变化着不同姿态在茶海上舞动,给人带来视觉上的享受。

    山西现在的战况,两人早已了然于胸,所以谁也没有首先提起,看上去都露出了满面轻松。

    俗话说的好“狡兔三窟”,虽然范永斗老家在介休,但那里只剩下几户远房亲戚看守,他在太原不过是一种参予,目地是寻找扩展影响和获利的机会。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哪里有战火,那里就有利益。

    范永斗捏着泥杯轻啜一口,在眼角余光中看到许鼎臣,正轻轻含首附和着节拍,心道:山西谪系兵马都被王忠带到清徐,如今紫金梁兵临城下,太原城内兵马多是卫所兵,只有姜襄所率一支精锐边军,而且吃的穿的都是范家的,幸亏大同方面援军赶到,不然他这个巡府,与光杆司令没有什么区别,现在这副高枕无忧的模样,不过是给旁人看看的吧!

    许鼎臣此时心态正如范永斗所料,展现出的轻松笃定不仅是无奈,而且还有安稳本地仕绅的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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