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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阆苑花前鹏翼展

    见诸人暂停了交谈,刺奸一众人等才上前参见。

    方才那个持短剑游走杀敌的瘦削少年装束的手下来到侧前。虢玩看到此人浑身上下连块皮都没伤到,揪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却作一脸严肃,丝毫不去搭理此人,只是随手将自己的宝剑和怀纸都给了那少年去收拾干净。

    当另一年长之人来到面前,虢玩方才开口。

    “怎么回事?一路上只看到你等仓促留下的线索,怎会如此行动失当?!”虢玩厉声问道。

    “请校尉赐罪,”那带头之人看那少年似要开口,急忙下拜向虢玩请罪,并率先开口,“我等向西一路查探贼人行迹,在山谷之外,见得五六个江湖汉子整理马匹。我等明明是行商打扮,按这道理应是我等防范他们,谁料这些人竟神情慌张,纵马南去。我等料定必是匪人无疑,于是衔尾追之。一路上我等自然是小心戒备,果不其然,半路其同党杀出,只是这些人不过十二三个,且武艺稀松平常,轻易便被我等挫败。见得敌人向南败逃,我等也继续追击,打算一路衔着他们,看他们究竟作何打算。”那人顿了顿,后面的话却是越听越尴尬了。

    “于是,我等又追了二三里,没想到在一处缓坡,有人单枪匹马与残余匪人撞在一起。待我等冲至近处,才发觉此人竟是垂脊北字队的同僚。已然如此,我等便一鼓作气尽灭了此伙匪人,将其救下。细细问来,才知道垂脊北字对遭大批贼人袭击,分出三人突围向其余各队告变求援。当时我们只以为这是咱们大家运气好,也觉得贼人的本识不过如此,因此决定前往解围。。。”

    此人说到此处,言语含糊起来。

    虢玩如何不能推算出后面发生之事,等不及他如何酝酿言辞,自己接过了话头。

    “于是你们顺着求援之人来路而去,然后就陷入敌人大队包围之中?”虢玩着实生气,这类浅薄计谋,竟然能将擅长此道的刺奸玩的团团转,实在是丢人现眼啊。

    那年轻人也不敢言辞狡辩,其他人也拜伏在地,战战兢兢。

    做刺奸暗谍者所谓绝情灭性,其实并非是断绝七情六欲,而是禁绝因义气而决事、因怒气而行事、因傲气而断事。至于戒骄戒躁、戒情戒色则是选拔刺奸的基本要求,若是这些都做不到,根本就没资格侧身刺奸之中。

    只有义气、怒气、傲气三样,越是出色的武者越不可少,尤其是作阴私勾当的,若是真的断绝七情六欲,这类人反而无人敢用。所谓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人可以做阴暗之事,若是人也沉湎于阴暗中,此人终将吞噬自己也吞噬旁人,故而这类人反而是刺奸、登云阁、丽竞门这样的朝廷爪牙不敢使用的。

    暗谍密探,无论是潜伏他国行刺探之举,还是秘密侦缉为肃反歼谍之务,都是从事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若是无义气联系,彼此相疑,那就是一盘散沙,最易为他人分而治之。与外人想象不同,暗谍手足间只有亲如兄弟,情同父子才是能克敌制胜的利刃。也正因为如此,为避免意气用事,偏执任事,则要求下级绝对服从上级,资浅者绝对服从资深者。尤其是刺奸统领者,用人用事皆出上命不以自己威福自专,以此自上而下,始终贯彻,必须在恩义、责任间秉持中庸。持中者方能为他人信重。

    怒气从肝胆,胆气弱则怒气销,莫看许多看似温润之人,所谓能屈能伸,只是未触及其怒气勃发之关键,否则何来天子怒伏尸百万的说法?而刺奸们既要有胆气,又要扬怒气。怒气不可压抑自伤,而需上扬发散,将自我触怒的关节抬至远胜常人方是第一步,将一股浓厚怒气化解为涓涓细流乃是第二步,即便是怒海升腾,肝火中烧,亦能退思自问,一退再退直至平宁才是大成。

    至于傲气乃从丹海心田勃发,傲气者行事才有信心,自己有信心恒信,身边之人才能放心安心。傲气有若饮酒,傲气发于丹海心田,但若是充盈而溢出体肤,此人便似终日混沌的酒鬼,傲而凌人,骄而慢事,变成了废人;若是激荡于血脉经络,此人便似睡意惺忪的酒迷,傲而自得,倨而失礼,不堪大用;但若是蕴藏与筋骨髓海中,此人边好似潇洒灵秀的酒仙,傲而不怠,刚而不纵,如宝剑锋芒毕露,似劲弓锐气难藏。

    但是真正能做到此三点到极致者,虢玩都未必能够,但是自己这些部下更是相差太远。

    “损伤多大,”虢玩也是无奈,自打今上一统东朝之后,文恬武嬉,马放南山,刺奸眼看着衰落下来,想想龙门死士这样的后备力量已经不存在,十年之后刺奸恐怕真的不堪大用了。

    “垂脊东字,一人战殁,一人重伤无性命之忧,二人受伤没了战力。余者五人带伤,一人无伤,皆可再战。”男子认真回复,“垂脊北字,求援之人战殁,其余人等尚无消息。”

    听到这里,虢玩大觉万幸,毕竟刺奸人才凋零,嘲风麾下垂脊四队人马,总计不过四十人,平常一队人马出动也从未有如此损伤,可见此次自己确实托大了!但愿其他几路的损失不大,否则岂不成了九校尉中的笑话!也幸亏登云阁是友非敌,若无宗先生出手,今次真是难堪的紧。

    “大人,”身旁少年正是那唯一没有带伤之人,此刻也是跪倒在地,面色含伤感之色,声音出来竟是娇滴滴女儿之声,“都怪我不知轻重,听闻同僚被困,我未经队正下令就莽撞冒进,阖队之人怕我有失,才一同前往,故而拖累大家陷入贼人埋伏。”

    “军中称呼校尉,”虢玩又气又怜,“早教你军中须听号令”,他让其他人起来,用手轻指那年轻人“东斗牛伏戎素来谨慎,我尝告诫尔等,厮杀之后,难免头脑发热,遇事更应稳住心性,再作计较,绝不可为七情六欲所扰!此次你是出于解救同僚之公义,其错难销,其情可原,且去安排伤亡手足。然后等我下一部安排,再有差池,提头来见。”

    其实东斗牛伏戎能作为带队之人,算得上是同辈中的好手,只是竟能中了如此粗浅计策才着实可恶,只是起因在自己的侄女,若是过分苛责他人,未免有偏袒之嫌。刺奸直指平时都是独当一面,能阖队协作调动周全者并不多,这伏戎已经是此间好手,若是责罚他,还能用谁。

    其实也真是他们有好运气。贼人中丽竞门毕竟只来了两人,且还不是领头决策之人。否则,换做丽竞门设局,恐怕虢玩他们只赶得上收尸了。

    “兄弟手足,因此伤亡,你可知罪?”虢玩当着部下必须有个交待,只能发落在自己侄女身上。

    “侄女知错了,请校尉治罪,”泪水涌出,汇了面庞上的征尘,竟成了一塌糊涂。

    虢玩的兄长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他生性洒脱,三个女儿也是自由散漫、天真无邪,不知何时具都随着父亲偏爱修道习武,尤其是小女更是喜爱武事,不过十四五岁年纪,求得父亲和叔父同意,加入叔父的刺奸麾下。可谁知,第一次出来,就碰上这等局面,犯下冒敌庆进,折害同僚的罪过!

    那东斗牛等人又下拜为这女孩求情,一帮舍身忘死的铁胆汉子,难得在这虽有些许任性但绝无贵女骄矜之气的女孩身上寻得温存之感,怎舍得长官降罪,更何况又是长官至亲。此少女一番厮杀,毫发无伤,即有其身法清妙剑术卓然的原由,大半也是这些汉子宁可自己受伤,也拼死保护之故。再者说,少女若免了罪责,众人之错也能得以宽恕。

    “你等退下,安排妥当即可修整,不可误了下面的事!”虢玩岂能不知他人心机,于是对侄女说道,“收起眼泪,身为刺奸血可以流尽,一滴泪也不许流!若是再这般哭哭啼啼,收拾东西自己回去!退下去自己好好想想怎么才算做好分内事!”

    虢玩斥责了侄女,将后续命令一一下达,尽可能与其他几路人马联系,尤其是突围求援的垂脊北字一干人,务必查明何等情状。

    伏戎一干人见长官有了明断,随即告罪退下,由云仆协助,下去安排。

    伊始,宗放见虢玩安排家事,便安排云仆收拾局面,此番厮杀,云仆虽无人有性命之虞,但也有多人带伤,尤其是门钉二人,竟伤了云仆之中三名近战好手。幸好,宗放为人齐整严谨,人人都备有伤药,再看刺奸诸人也掏出了随身伤药。驮马也已经赶了上来,于是各司其职,各自安排。

    云仆中有处置外伤的圣手,此时已经煮了沸水,用洁布蘸着开始为伤者清洗创面并施药处置。六郎也帮衬其中。此时已是午时,艳阳当空,柳晏此时惬意的坐在交椅上,在树荫下乘凉,而柳二郎忙前忙后的安排好父亲,开始帮衬着归云等人安排膳食。

    其他人等则开始搬置尸首掷于山路侧旁山沟,开始收拾一应痕迹。

    避过虢玩责骂部下的场面,宗放也到了伤员集中之处,研修道法者,莫不精通医术,这些金创外伤乃是小道,宗放动手,云仆中也有善医者从旁协助,不多时便已将伤员收拾停当。而此时,平常一贯沉稳的三郎也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

    “父亲,您看这是谁?”三郎挎着一员小将右臂,急匆匆赶了过来。

    此员小将正是方才以长枪荡敌之人,见有云仆追击贼人,他也跨马追了上去,没想到他枪法了得,谁知弃枪抽出马鞍下的寻常骑弓,也是箭无虚发,竟无一人能够逃脱,待得回转,早被在路旁等候的三郎一把搂住,一起来见宗放。

    来到近处,宗放仔细观瞧,只见此员小将二九年纪上下,头戴乌青平头小样,面若冠玉,虎目耀若精电,剑眉秀若星锋,一身窄袖紧身绛色缺胯袍,腰挎的是一柄产自西州名刀——玄螣刃,身长八尺,蜂腰猿背,鹤势螂形端的是雄壮英武,玉树临风。

    那青年来到宗放面前,大马金刀,折头便拜,口称,“师叔在上,侄儿给您请安了,久未能聆听叔父教诲,不知您老一切可好?!”

    宗放不等青年话音落地,一把将他扶起,双手重重搂在肩头。

    “清鹏我儿,两年不见,竟已长成了伟丈夫,叔父一时眼拙,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宗放不禁感怀,两年前,师兄义女与二徒弟成亲时,此子还是青涩童子模样,两年不见,真是成了栋梁材具。

    “我师兄可好,稍早往来信件,怎么没提你出山之事?莫不是有甚变故。”

    师兄前后八名弟子。除了自家三郎,两年前接了回来,在自己身边亲自调教,只有眼前的青年,一直伴随师兄左右,说是弟子,更如同师兄的儿子一般,但怎会没有前致消息于自己,就舍得将他放将出来,来到此地?

    “师父安好,前些日子大师兄进了山,说北面有香药私贩子到他庄子上,许他一场泼天富贵,只让他到日子,在上下庄子里藏下来人和行货即可,大师兄请了燕家兄弟查明,这半年来已经有几拨人,大多都是过去北地的走私贩子,游说了关南到云中十余个庄子,恐怕发生大事,自己不敢独断,所以来请师傅拿个主意!”

    宗放点点头,此事他是知晓的,两个月前就在信件中用宗门密语告知了师兄,若不是这些走私贩子的上下游走,宗端也不会让侦骑越境探查敌情。师兄回信中意见大致与自己一致,静观其变,暗地里备敌待变,并提及在北面作贩马生意的老三从东丹停止出售壮马,反而向各部落征调马匹就看出不对,他的马匹还没返回大肇,就被东丹军州高价一并收了。种种迹象,都表明东丹又要南下了。

    师兄门下弟子俱是地方豪杰,三个挂名弟子也是地方挂职武官,他如何不知道师兄心中从未熄灭的火焰,所以两年前接三郎回来,一半原因也是怕将来自己两头作难。只是,师兄并未提及七徒侄的事儿,怎么这么巧在此相遇?

    宗放的一切思绪都是电光火石之间,心中疑虑并未表露,见得柳晏父子也凑了过来,急忙道:

    “辅平贤弟,我且为你引见我宗门麟子。”

    “这位郎君也是尊师门下,真个好似人样子!”柳晏走到近前,看着青年相貌堂堂,颇为欣赏。

    “我这徒侄乃是我清虚道掌教大弟子,西昆仑雾谷集真观玉清真人弟子,风鸣字清鹏。”宗放向柳晏引见,风鸣也忙稽首拜见,柳晏父子也是连忙还礼。

    “令师玉清真人盛名在外,只是缘浅难得一见,常言知微而见著,从弟子身上便能领略尊师风采”彼此见礼,宗放着令柳二郎、三郎引着风鸣修整,众人都是沾染了一身血渍,不便接下来的行止。

    “怎么能说缘浅,余师兄与贤弟也是故人!”宗放待二人退去,与柳晏近前搭话,言语不像是戏谑。

    “哦,哪位故人?”

    “余师兄俗家乃是天水金氏的同宗,单字讳同。”

    柳晏闻名竟然大惊失色。

    “原来是那人!二十年来再没有他的消息,兄长倒是守口如瓶,瞒了我这许久。”柳晏似乎被勾起了回忆,有了些许怅然。“令师白云先生当时一念之仁,没想到此人竟继承先生道门衣钵,一饮一啄,真是玄妙。”

    金同事迹因白云先生的盛名,清虚宗上下并不讳言,因此见柳晏提起故事,宗放也不觉尴尬,至于风鸣乃是晚辈,长辈间回忆往事哪有他插话的份儿。

    “二十年前,我朝与晟朝联军勠力协作一举灭亡中山国。谁料到中山大将军金维先是诈降,再行反间计,劝动大晟主帅谋反割据,一番布置,晟朝元帅竟被撩动野心,发动兵变。若非先师与晟朝中护军、你的老泰山、泰鼎虢氏上代家主力挽狂澜,中山必将横生波折。”

    “万幸尊师以医者之名从军,才能破此危局,而你我也因此建立殊功,简在帝心!”

    “那金维也不愧是忠义豪杰,阖家老小竟自戕殉国,只有同胞兄弟身受重伤,为我师尊相救。”

    “那时,我们年轻,极为佩服金维这样的忠勇之士,不堪其这一枝血脉尽绝,才将他这兄弟送走,在这之后,再没此人消息,谁能料到,他竟成了兄长的师兄,令师的掌教弟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叙谈着

    “金同师兄养伤期间,逐渐悟道,其心志坚定,且天分极佳,对于师尊的教诲,总能真理融会,心光烨然。师尊正苦于我因注定接手登云阁,而无合适人选继承道统。金同师兄的出现,正应了天时。师兄在先师羽化登仙后,更是潜心修行,于文武道法皆有建树,其一身武艺悉数传给了合我家三郎、清鹏侄儿等一干弟子。”

    “兄长所言何意啊?”柳晏听得宗放前因后果的一番赘言,知道其必有所指!

    “呵呵,你我心意相通,我确实有事交待”宗放放低言语,恳切道“你我兄弟恐怕又要和当年中山时分别,我将麾下云仆大部托付于贤弟,方便贤弟行事。”

    柳晏微皱眉头,没有答话,知道宗放话还没有说完。

    “我能确认我这一路人马尚未为贼人渗透,但是永州那边错综复杂,恐怕步履艰难,大肇、大晟、东丹此事之后如何,以我的本事也无法预测一二,”宗放神情肃然“无论将来你我两国如何,万一有变,还望贤弟接应我家儿郎避难!”

    柳晏明白了宗放为何此时向他提起金同,也明白此时局面已是万分艰难。

    虽然一夜之间,已经除去两路贼人,但其实这两路贼人连那人的寒毛都算不上,此刻宗端要劝动地方节帅在无朝廷诏令的情况下进行备战能否成功在两可之间,刺奸其他三路是否无恙尚不明确,本以为能调动此人现身或发现其踪迹,也从这场埋伏来看,已是绝无可能。看似己方行事旗开得胜,其实完全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如若要破局,必走险招。

    兄长提到金同,一方面,金同乃是大晟中山之乱的余孽身份,一旦暴露,恐怕必将让晟朝朝廷质疑肇国两国交好诚意。其此时本应更加遮掩身份,小心行事,却为何突然派遣弟子前来?

    另一方面,兄长将行险破局,扭转局面,稍有不慎,将陷于内外交困地步,这是以白云先生搭救仇雠之事来恳求自己万一事有不谐,尽力为宗家留下血脉!

    “兄长,”千言万语柳晏汇成七个字,“予必不负君所托。”

    彼此相知之人,任何过多言语都是苍白无力,‘君有所托,我必一力当之!’柳晏心中所想,‘我若有兄长一半本事,也愿与君同生共死,可惜,我死不足道,唯有活着才有足够用处!’

    至于风鸣蹙着眉毛,实在不知自己心目中神乎其神的宗师叔,为何有此打算。回头看着三郎,却见三郎不以为意。他知道这个小师弟的性子,看来宗师叔此行已经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既然如此,我风某人刀山火海也要陪着走上一遭’,风鸣若不是这等豪爽高义的性情,也不会让同门师兄弟如此拥戴。

    此时虢玩也已安排手下各司其职,只有侄女跟在身边。

    宗望看着少女身上、面上血污、灰尘、汗水和眼泪交揉成了一团,以至于都看不清了本来面目,禁不住怜惜,恰巧三郎和柳二郎为几位长辈奉了吃食而来,吩咐三郎引着少女且去洁面、更换衣物。

    待离开叔父的视线,那少女立刻换了副尊严,那些委屈怯懦样子立刻换做一副傲娇面目,任侠之气自然流出。三郎自然知道此女方才只是看叔父发怒,扮作一副楚楚可怜样子罢了。

    这女子看三郎神色,便知此人心里是对自己有些看不起了,想到此节,她还隐隐做怒起来。

    于是上前主动与三郎搭话,乃是打算着让这憨憨的臭小子吃些亏。

    “云溪先生是令尊?”

    少女言语确实失礼得很。三郎却懒的和她计较,只是没想到本该是士家贵女,不仅脏兮兮的面目可憎,言谈举止竟似启封城的蹴鞠女弟子一般豪放,豪放?三郎突觉自己好笑,怎会用豪放形容一个小姑娘。

    少女见三郎没有接话,竟憨憨的露出笑模样,心中大不忿,这莫不是个傻子!

    “呔,你这呆头可是取笑于我!”

    三郎将葫芦和应用之物跨在背上,愣愣的看着她这副草莽样子,不禁问道“你果真是女子么,我倒是耳闻,大晟有男子扮作女儿身的习俗?”

    少女腾的火起,只是脏兮兮的看不清气得发红的面容,少女豆蔻年华正是爱好妆容,情绪多变的年纪,此前这粗鄙少年竟是取笑她像个男子,简直岂有此理,于是抬脚就踢。

    三郎自幼都与师兄弟一同研文习武,整个集真观也没有一个同龄女子,哪里知道如何与女子交谈,看她迎面一脚,索性当做切磋武艺。只是他身材高大,怕伤了对方,只是一味防守,并无还击之意。那少女虽然身法灵活、招式多变,却没甚气力,过了三四招,三郎顿觉无趣,索性不再接招,避闪着一路向山间水涧边走去。

    水涧边饮马取水的云仆,看着你追我逃的两人,恰似嬉闹玩耍的少男少女,竟识趣的避到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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