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同饮百里奚 济水再遇康黑臀
安顿好公子小白，鲍叔牙吩咐店家备上酒菜，连同自己从临淄带出的盾鱼和玲珑一并送到了百里奚的房间。沐浴后，鲍叔牙敲开了百里奚的房门，两人寒暄间，公子小白亦带着狐衰一同到来。三人按次坐好，小白坐北向南，身后站着狐衰；百里奚居于左侧；鲍叔牙居于右侧。
“本公子因避国难，马困人乏，尚未离齐国境内竟遇歹人，幸得先生出手相救！这第一樽酒，敬先生！”小白先举起酒樽对着百里奚道。
“乡野匹夫，安能让侯国公子祝酒乎！”百里奚没想到小白会给自己敬酒，连忙起身。
“先生恩大似海，樽酒表谢意，不违礼、合乎情！”小白亦端酒起身。
“着实使不得！亲亲尊尊不可违！”百里奚作揖。
“哈哈哈，公子感恩，先生循礼，此君子之风也。”鲍叔牙亦起身，“公子逢此大难，蒙先生承救如再造之恩，虽为天子，亦可受敬此酒。况当今公子外逃国难，更不应尊礼重教，宜轻装简服。今屋舍之内，无尊卑之法，去监酒之礼，当啖盾鱼之鲜、饮玲珑之美！岂不快哉！”鲍叔牙说完看了看小白，又看了看百里奚。
“老师言之有理，先生意下如何？”小白看向百里奚。
“既如此，子明当真僭越了！”百里子明言罢仰首饮尽樽中酒，小白、叔牙二人亦一饮而尽。三人相视而笑，复坐于案前。
“先生是虞国人，我们得以在齐国边境相遇，敢问先生到齐国是探亲还是访友呢？”小白拱手问道。
“不瞒两位，子明今年已三十有二，然一事无成。前几年刚成亲，吾妻觉得子明应该成就一番事业，故而鼓励子明到外面闯一闯。子明奉齐国太公望为偶像，欲在齐国建功立业，故东行而来，不巧以这种方式见到太公后人。”百里奚略有惆怅地说道。
“想我太公八十而遇文王，辅文王、武王、成王三代天子，分封于齐国，立百年基业。先生岁不及太公渭水垂钓时岁一半，建功立业之日久矣！”小白呷了一口玲珑道。
“照先生所说，应该效仿太公辅佐天子才是正途。且成周距离虞国更近，先生何故舍近求远乎？”鲍叔牙听完子明之言疑惑道。
“叔牙兄，自平王东迁以来，王畿之地益少，尤其是虢国、郑国、晋国之同宗诸侯国与天子关系杂乱，甚至‘周郑交质’，天子与同宗诸侯国不可去；秦国小且偏安西垂；燕国苦寒之地难成大事；楚国蛮夷。闻太公之名，冒昧东来。”百里奚正坐而答。
“子明兄，叔牙本以为你只是一个侠客，建功立业于疆场之上。适才听君分析天下大势，才知子明兄文武双全，以后必定功成名就！来，公子，子明兄，我们共饮此樽！”鲍叔牙深感敬佩，举樽道。
三人彻夜痛饮，不再细赘。
翌日，百里奚起得很早，不待小白起床，向鲍叔牙说明情况即往临淄方向赶路去了。小白洗漱完毕，已是日过竿头。鲍叔牙准备了饭菜等着小白，狐衰也练剑归来随时跟随公子身边。待小白坐下，看着拱手作揖的鲍叔牙和侍立身后的狐衰，又想起了早起赶路的百里奚，他也觉得今天的氛围着实有些怪，沉吟片刻，他理下思路，觉得有一些重要的话要说。
“鲍师傅、狐衰，自出走国都以来，舟车劳顿，路遇险象。我自思量，我们应当易礼变序，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自今日起，鲍师傅、狐衰与我同食，不分尊卑，不计周礼，轻车简服。”小白说道。
“公子不可！狐衰自幼被教导尊卑有别，岂可逾越了这规矩！”狐衰拱手作揖道。
小白笑了笑，看一眼鲍叔牙，低头享受他的美食。鲍叔牙会心一笑，拍了拍狐衰的肩膀，拉着他的手说，“既然主子定了新规矩，你就执行吧。来来来，坐下吃！”
“公子，昨日康黑臀之事当谨记！公子接下来欲往何所？心中可有谋划？”鲍叔牙坐下后并未动箸，也从狐衰那里收回了微笑，正色道。
“事出突然，只顾出走，竟一时忘却去往何处。师傅有何良策？”小白放慢进食速度，盯着鲍叔牙。
“回公子，我有一个想法，虽然称不上是良策，也是我细细思考过的。我们可以借鉴百里先生分析天下大势的思路对我们的当前局势做下分析。咱们自临淄向西，过济水，到麦丘邑，若继续向前则是孤竹的地界。孤竹是化外之地，不宜去。若往西南，则是晋国，如百里先生所分析，晋国内乱，曲沃相争于翼，去晋不若留齐。若往东南，则去莒国，莒国乃东夷雄主，日后可借其力回国即位。若往西南，则去鲁国，鲁国强盛，又是文公主夫国，且鲁君为齐侯所薨，鲁国新君必助公子。只是。。。”鲍叔牙说道。
“只是我的哥哥，公子纠，与鲁国渊源更深，怕是文公主更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况且他身边也有管仲、召忽辅佐，我们能想到的他们应该早就想到了。”小白接着鲍叔牙的话说。
“那么，师傅的意思是？”小白觉得鲍叔牙还有没说完的话。
“公子睿智！我的意思是即使是这样，在文公主没有明确表态前，我们还是有机会争取到鲁国的；再退一步说，文公主支持了公子纠，我们也可以去莒国。”鲍叔牙说。
小白在听着，也在思考着。
鲍叔牙接着说，“我们先到文公主所在的禚地，争取她的支持。沿途还可以收复一些小国，像卢国、谭国、遂国，日后为我所用；也注意结交一些江湖派别，像谭国的历山派，素以剑术高明蜚声中原，日后对于抗衡九州会这样的蛮夷派别也大有所益。最后，无论是去鲁国还是莒国，我们都有根基。”
“然也！”小白拍手叫道，“射则贯兮，四矢反兮，以御乱兮！”
“师傅，射则贯小白兮！”小白唱起了齐地民谣《猗嗟》，鲍叔牙微微一笑，狐衰拍起了节奏，把头歪向鲍叔牙问道，“鲍大夫，公子所唱何意呀？”
“公子说你箭射得好，箭箭中靶心。”鲍叔牙知道民谣的本意是夸猎人射箭射得好，在这里小白表达的意思是夸赞鲍叔牙想的周到，但是跟狐衰何必解释那么多呢，说个本意就好了。狐衰听完鲍叔牙的解释，眼前一亮，急走几步，取了弓箭，“嗖嗖”几声几支箭就射了出去，箭箭射在了客栈后院门匾正中。“射则贯兮！射则贯兮！”小白高兴地拍手连连叫好。
说走就走，小白一行人随即收拾行装，调转车头，奔谭国而来。天黑之时，马车到了济水北岸，北岸多农田，南岸多商贾，不想今晚露宿田间就得赶紧过济水。济水上本有一座木桥，不知什么缘故，木桥突然被官府接管，不许通行。狐衰往岸边望去，隐约看见还有一艘摆渡船和一名艄公。
“船家，送我们过济水吧。”狐衰喊道。
“天已渐黑，水路多湍，明日再行过河吧。”岸边传来艄公的回答。
“我们愿意多付船钱，请船家劳驾送我们过去。”狐衰与艄公商量。
“如何等不得一晚，明日再行过济水？”艄公在黑夜里问道。
“确有急事，耽误不得！还请船家开船！”鲍叔牙搭话道。
“既如此，我出一题，若阁下答得上来。不但船钱不收，各位客官以后坐我的船永不收钱，如何？”黑夜里传来了艄公的声音，但是这次声音似乎有些变化。
“请讲。”鲍叔牙觉得艄公摆渡前问问题，新鲜的很。又很好奇到底会问出什么问题，自己能够做齐国公子的师傅，自然是可以回答很多问题的。
“说宋国有个农夫，干完一天的活，喂完家里的黄牛就去睡觉了。半夜起床如厕，看见黄牛嘴里还嚼着草料，他看看牛槽里早就没有草料了，黄牛也拴着，不可能出去吃外面的草料。他很纳闷，到底是怎么回事。坐船的，你们回答下吧。”艄公提高了嗓门说道。
鲍叔牙知道很多知识，但是这么贴近生活的问题，确实没研究过；小白听完也觉得好奇，同样想知道答案；狐衰知晓天下兵器，对农事一向是不屑一顾，这样的问题他是不会懂得；其他随从也都是从小跟着小白，都没怎么见过黄牛，更别说黄牛半夜嚼草的事了。一时间，很安静，一道生活题难住了大家。
“会甩牛鞭不知道牛嚼二遍草！哈哈哈，百里子不在这里吧！”黑夜里传来了一个大汉的声音，这次不再是艄公的声音。
“甩牛鞭？啊！不好，赶紧走，公子！”鲍叔牙顿觉事情不妙，急忙拉着小白往马车方向跑来，狐衰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听到鲍叔牙的话也跟随从们一起往回撤。
“想走？来不及了吧！”登时四周火把亮起，一群人围住了小白几人。“齐公子别来无恙呀，咱们又见面了。”一名大汉从火把里钻了出来。
“康黑臀！”狐衰惊愕地说道。原来，自从上次被百里奚击败后，康黑臀一直暗地跟踪小白，直到通过刚才的试探得知百里奚不在后才现身。小白暗地里叫苦，康黑臀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看来这次凶多吉少。鲍叔牙意识到在外一定要有武功高强的人保护，否则事业未成身先死，一切努力就付诸东流了。
“公子跟我走一趟吧，相遇就是缘分，再遇就是天注定。”康黑臀示意手下动手。正在这时，不远处又一队人马赶到，只听为首者叫嚣，“九州会青州谭国使韩泄路经贵地，借诸位钱财一用，权做盘缠之用，诸位意下如何？”口中虽然客气，手下的人早已冲入人群，肆意抢掠。
“不必谭国使动手了！”一枚飞针“嗖”地一声打在了韩泄旁边的火把上，韩泄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索魂针”，赶紧拱手道，“不知燕国使在此，还望恕罪！”
“本使新任青州齐国使，按照州内国力强者为尊的会规，谭国使应该下马参拜本使才是。”康黑臀盯着小白说道，却不看韩泄。
韩泄赶紧下马，快步走到康黑臀身边，拱手道，“参见齐国使！”见康黑臀不予理睬，韩泄知道他这是在显示他的威风。放在平时，尊使不回礼，敬礼者要一直等到回礼才可以结束参拜。韩泄顾不得这些，也不想让康黑臀在谭国边境上耍威风，于是撤回参拜礼，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将帛书背面的缺角放在掌心，正色道，“请齐国使借一步说话。”康黑臀见缺角脸色稍变，收起架子跟随韩泄往一边无人处走去。原来这缺角的帛书正是九州会尊发给各国使的专用飞鸽传书，一旦收到缺角帛书意味着九州会有重大事情发生。韩泄说是早晨收到的帛书，上书“周室巨变速聚燕国 子仪”十个字，他知道事情紧急，立刻召集了所属邑司、乡卒，除历山邑司留守外，其他人全部赶往燕国。康黑臀寻思，自己自燕国出发时并未接到帛书，现在临淄尚未到达，本想挟带路上遇到的公子小白到齐国领赏，顺带在齐国会内立威，毕竟上一任齐国使彭生也挺出色，想震慑住齐国内九州会众，必须做些大事。现在看来，必须返回燕国，见过会尊再说。当下康黑臀与韩泄决定两伙人合并一起回燕国，小白也一起带上，听候会尊处置。
“何人在此喧哗？报上名来！”人马未动，就听到一声厉喝，众人望去，却是一队齐国士兵，想必是刚才的举动惊动了这群官老爷。康黑臀、韩泄不想惹事，相互递了个颜色，韩泄马上跑到齐兵将领处，“我们是齐国商人，打算运送货物去谭国，刚到济水边，听闻家中老人去世，赶紧掉头回家奔丧。因为悲痛，哭声大了些，遂惊动了官爷！”边说边往齐兵将领手里塞了一块上好的玉佩。齐兵将领面露喜色，将玉佩放进了衣物间，“走吧走吧”，随手一挥。
“本公子因避国难，马困人乏，尚未离齐国境内竟遇歹人，幸得先生出手相救！这第一樽酒，敬先生！”小白先举起酒樽对着百里奚道。
“乡野匹夫，安能让侯国公子祝酒乎！”百里奚没想到小白会给自己敬酒，连忙起身。
“先生恩大似海，樽酒表谢意，不违礼、合乎情！”小白亦端酒起身。
“着实使不得！亲亲尊尊不可违！”百里奚作揖。
“哈哈哈，公子感恩，先生循礼，此君子之风也。”鲍叔牙亦起身，“公子逢此大难，蒙先生承救如再造之恩，虽为天子，亦可受敬此酒。况当今公子外逃国难，更不应尊礼重教，宜轻装简服。今屋舍之内，无尊卑之法，去监酒之礼，当啖盾鱼之鲜、饮玲珑之美！岂不快哉！”鲍叔牙说完看了看小白，又看了看百里奚。
“老师言之有理，先生意下如何？”小白看向百里奚。
“既如此，子明当真僭越了！”百里子明言罢仰首饮尽樽中酒，小白、叔牙二人亦一饮而尽。三人相视而笑，复坐于案前。
“先生是虞国人，我们得以在齐国边境相遇，敢问先生到齐国是探亲还是访友呢？”小白拱手问道。
“不瞒两位，子明今年已三十有二，然一事无成。前几年刚成亲，吾妻觉得子明应该成就一番事业，故而鼓励子明到外面闯一闯。子明奉齐国太公望为偶像，欲在齐国建功立业，故东行而来，不巧以这种方式见到太公后人。”百里奚略有惆怅地说道。
“想我太公八十而遇文王，辅文王、武王、成王三代天子，分封于齐国，立百年基业。先生岁不及太公渭水垂钓时岁一半，建功立业之日久矣！”小白呷了一口玲珑道。
“照先生所说，应该效仿太公辅佐天子才是正途。且成周距离虞国更近，先生何故舍近求远乎？”鲍叔牙听完子明之言疑惑道。
“叔牙兄，自平王东迁以来，王畿之地益少，尤其是虢国、郑国、晋国之同宗诸侯国与天子关系杂乱，甚至‘周郑交质’，天子与同宗诸侯国不可去；秦国小且偏安西垂；燕国苦寒之地难成大事；楚国蛮夷。闻太公之名，冒昧东来。”百里奚正坐而答。
“子明兄，叔牙本以为你只是一个侠客，建功立业于疆场之上。适才听君分析天下大势，才知子明兄文武双全，以后必定功成名就！来，公子，子明兄，我们共饮此樽！”鲍叔牙深感敬佩，举樽道。
三人彻夜痛饮，不再细赘。
翌日，百里奚起得很早，不待小白起床，向鲍叔牙说明情况即往临淄方向赶路去了。小白洗漱完毕，已是日过竿头。鲍叔牙准备了饭菜等着小白，狐衰也练剑归来随时跟随公子身边。待小白坐下，看着拱手作揖的鲍叔牙和侍立身后的狐衰，又想起了早起赶路的百里奚，他也觉得今天的氛围着实有些怪，沉吟片刻，他理下思路，觉得有一些重要的话要说。
“鲍师傅、狐衰，自出走国都以来，舟车劳顿，路遇险象。我自思量，我们应当易礼变序，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自今日起，鲍师傅、狐衰与我同食，不分尊卑，不计周礼，轻车简服。”小白说道。
“公子不可！狐衰自幼被教导尊卑有别，岂可逾越了这规矩！”狐衰拱手作揖道。
小白笑了笑，看一眼鲍叔牙，低头享受他的美食。鲍叔牙会心一笑，拍了拍狐衰的肩膀，拉着他的手说，“既然主子定了新规矩，你就执行吧。来来来，坐下吃！”
“公子，昨日康黑臀之事当谨记！公子接下来欲往何所？心中可有谋划？”鲍叔牙坐下后并未动箸，也从狐衰那里收回了微笑，正色道。
“事出突然，只顾出走，竟一时忘却去往何处。师傅有何良策？”小白放慢进食速度，盯着鲍叔牙。
“回公子，我有一个想法，虽然称不上是良策，也是我细细思考过的。我们可以借鉴百里先生分析天下大势的思路对我们的当前局势做下分析。咱们自临淄向西，过济水，到麦丘邑，若继续向前则是孤竹的地界。孤竹是化外之地，不宜去。若往西南，则是晋国，如百里先生所分析，晋国内乱，曲沃相争于翼，去晋不若留齐。若往东南，则去莒国，莒国乃东夷雄主，日后可借其力回国即位。若往西南，则去鲁国，鲁国强盛，又是文公主夫国，且鲁君为齐侯所薨，鲁国新君必助公子。只是。。。”鲍叔牙说道。
“只是我的哥哥，公子纠，与鲁国渊源更深，怕是文公主更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况且他身边也有管仲、召忽辅佐，我们能想到的他们应该早就想到了。”小白接着鲍叔牙的话说。
“那么，师傅的意思是？”小白觉得鲍叔牙还有没说完的话。
“公子睿智！我的意思是即使是这样，在文公主没有明确表态前，我们还是有机会争取到鲁国的；再退一步说，文公主支持了公子纠，我们也可以去莒国。”鲍叔牙说。
小白在听着，也在思考着。
鲍叔牙接着说，“我们先到文公主所在的禚地，争取她的支持。沿途还可以收复一些小国，像卢国、谭国、遂国，日后为我所用；也注意结交一些江湖派别，像谭国的历山派，素以剑术高明蜚声中原，日后对于抗衡九州会这样的蛮夷派别也大有所益。最后，无论是去鲁国还是莒国，我们都有根基。”
“然也！”小白拍手叫道，“射则贯兮，四矢反兮，以御乱兮！”
“师傅，射则贯小白兮！”小白唱起了齐地民谣《猗嗟》，鲍叔牙微微一笑，狐衰拍起了节奏，把头歪向鲍叔牙问道，“鲍大夫，公子所唱何意呀？”
“公子说你箭射得好，箭箭中靶心。”鲍叔牙知道民谣的本意是夸猎人射箭射得好，在这里小白表达的意思是夸赞鲍叔牙想的周到，但是跟狐衰何必解释那么多呢，说个本意就好了。狐衰听完鲍叔牙的解释，眼前一亮，急走几步，取了弓箭，“嗖嗖”几声几支箭就射了出去，箭箭射在了客栈后院门匾正中。“射则贯兮！射则贯兮！”小白高兴地拍手连连叫好。
说走就走，小白一行人随即收拾行装，调转车头，奔谭国而来。天黑之时，马车到了济水北岸，北岸多农田，南岸多商贾，不想今晚露宿田间就得赶紧过济水。济水上本有一座木桥，不知什么缘故，木桥突然被官府接管，不许通行。狐衰往岸边望去，隐约看见还有一艘摆渡船和一名艄公。
“船家，送我们过济水吧。”狐衰喊道。
“天已渐黑，水路多湍，明日再行过河吧。”岸边传来艄公的回答。
“我们愿意多付船钱，请船家劳驾送我们过去。”狐衰与艄公商量。
“如何等不得一晚，明日再行过济水？”艄公在黑夜里问道。
“确有急事，耽误不得！还请船家开船！”鲍叔牙搭话道。
“既如此，我出一题，若阁下答得上来。不但船钱不收，各位客官以后坐我的船永不收钱，如何？”黑夜里传来了艄公的声音，但是这次声音似乎有些变化。
“请讲。”鲍叔牙觉得艄公摆渡前问问题，新鲜的很。又很好奇到底会问出什么问题，自己能够做齐国公子的师傅，自然是可以回答很多问题的。
“说宋国有个农夫，干完一天的活，喂完家里的黄牛就去睡觉了。半夜起床如厕，看见黄牛嘴里还嚼着草料，他看看牛槽里早就没有草料了，黄牛也拴着，不可能出去吃外面的草料。他很纳闷，到底是怎么回事。坐船的，你们回答下吧。”艄公提高了嗓门说道。
鲍叔牙知道很多知识，但是这么贴近生活的问题，确实没研究过；小白听完也觉得好奇，同样想知道答案；狐衰知晓天下兵器，对农事一向是不屑一顾，这样的问题他是不会懂得；其他随从也都是从小跟着小白，都没怎么见过黄牛，更别说黄牛半夜嚼草的事了。一时间，很安静，一道生活题难住了大家。
“会甩牛鞭不知道牛嚼二遍草！哈哈哈，百里子不在这里吧！”黑夜里传来了一个大汉的声音，这次不再是艄公的声音。
“甩牛鞭？啊！不好，赶紧走，公子！”鲍叔牙顿觉事情不妙，急忙拉着小白往马车方向跑来，狐衰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听到鲍叔牙的话也跟随从们一起往回撤。
“想走？来不及了吧！”登时四周火把亮起，一群人围住了小白几人。“齐公子别来无恙呀，咱们又见面了。”一名大汉从火把里钻了出来。
“康黑臀！”狐衰惊愕地说道。原来，自从上次被百里奚击败后，康黑臀一直暗地跟踪小白，直到通过刚才的试探得知百里奚不在后才现身。小白暗地里叫苦，康黑臀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看来这次凶多吉少。鲍叔牙意识到在外一定要有武功高强的人保护，否则事业未成身先死，一切努力就付诸东流了。
“公子跟我走一趟吧，相遇就是缘分，再遇就是天注定。”康黑臀示意手下动手。正在这时，不远处又一队人马赶到，只听为首者叫嚣，“九州会青州谭国使韩泄路经贵地，借诸位钱财一用，权做盘缠之用，诸位意下如何？”口中虽然客气，手下的人早已冲入人群，肆意抢掠。
“不必谭国使动手了！”一枚飞针“嗖”地一声打在了韩泄旁边的火把上，韩泄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索魂针”，赶紧拱手道，“不知燕国使在此，还望恕罪！”
“本使新任青州齐国使，按照州内国力强者为尊的会规，谭国使应该下马参拜本使才是。”康黑臀盯着小白说道，却不看韩泄。
韩泄赶紧下马，快步走到康黑臀身边，拱手道，“参见齐国使！”见康黑臀不予理睬，韩泄知道他这是在显示他的威风。放在平时，尊使不回礼，敬礼者要一直等到回礼才可以结束参拜。韩泄顾不得这些，也不想让康黑臀在谭国边境上耍威风，于是撤回参拜礼，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将帛书背面的缺角放在掌心，正色道，“请齐国使借一步说话。”康黑臀见缺角脸色稍变，收起架子跟随韩泄往一边无人处走去。原来这缺角的帛书正是九州会尊发给各国使的专用飞鸽传书，一旦收到缺角帛书意味着九州会有重大事情发生。韩泄说是早晨收到的帛书，上书“周室巨变速聚燕国 子仪”十个字，他知道事情紧急，立刻召集了所属邑司、乡卒，除历山邑司留守外，其他人全部赶往燕国。康黑臀寻思，自己自燕国出发时并未接到帛书，现在临淄尚未到达，本想挟带路上遇到的公子小白到齐国领赏，顺带在齐国会内立威，毕竟上一任齐国使彭生也挺出色，想震慑住齐国内九州会众，必须做些大事。现在看来，必须返回燕国，见过会尊再说。当下康黑臀与韩泄决定两伙人合并一起回燕国，小白也一起带上，听候会尊处置。
“何人在此喧哗？报上名来！”人马未动，就听到一声厉喝，众人望去，却是一队齐国士兵，想必是刚才的举动惊动了这群官老爷。康黑臀、韩泄不想惹事，相互递了个颜色，韩泄马上跑到齐兵将领处，“我们是齐国商人，打算运送货物去谭国，刚到济水边，听闻家中老人去世，赶紧掉头回家奔丧。因为悲痛，哭声大了些，遂惊动了官爷！”边说边往齐兵将领手里塞了一块上好的玉佩。齐兵将领面露喜色，将玉佩放进了衣物间，“走吧走吧”，随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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