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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息国私相认 息妫忍辱存宗庙

    陈完心切,先行去了息国。九州会、历山派相约在息国相聚。墨穗与历山派行至陈国时接到陈完书信:楚王已经带兵进入息国境内,望速速赶来!

    墨穗与赢伯栋等人快马加鞭,一路星驰,在当天夜里到达息国。不到一个时辰,九州会的人也到了息国。墨穗见为首的是楚雄,便不搭理他。楚雄尴尬地笑笑,抬起的双手只得冲赢伯栋等人拱拱手,赢伯栋拱手还礼。墨穗从人群中找寻王子东,找了一圈,却没看到他的人影。

    当日,众人一路舟车劳顿,加之天色已晚,也就都去休息了。

    次日辰时三刻,楚王熊赀的军队列阵而来,意欲强攻息国。却见息国城墙上人头攒动,兵士精神抖擞。

    楚王熊赀知道息侯年有了准备,贸然攻城必定没有好处,遂对息侯说道:“本王巡游至此,息侯不但非以礼迎接本王,反而持兵戈列阵以对!难道这就是息侯对昔日本王替你教训蔡侯之事的报答吗?”

    息侯年心虚,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陈完见状,代答道:“息国乃小国,周边强国环伺,不得已而修矛磨刀。楚国对息国有恩,然而未送通关文牒于息国,又无使节递交国书,却突然帅军列于息国城墙前,不知何意?息国虽小,但是国君勤政,百姓安居,遇有来犯者,尚可一战!”

    楚王熊赀听了,一时无语,半晌而答:“楚国乃蛮夷之国,礼仪缺乏,然并无侵犯他国之意,今日意在巡游!息侯何不打开城门,为我等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息侯年闻此,便下令打开城门,大摆筵席,款待楚王熊赀及众人。

    宴席上,楚王熊赀与息侯年推杯换盏,好不惬意;楚雄、赢伯栋等人见无事发生,也就开怀畅饮起来;墨穗却无心酒食,他心里只记挂着齐东,便向九州会会众打听王子东的情况,才得知王子东水土不服,腹泻虚脱,在偏殿休息,并未露面。

    墨穗借口出恭,下得宴席,朝着偏殿的方向寻去。拐弯之时,听到有人在说话,似乎是一男一女的声音。墨穗对这里不熟悉,不敢贸然走过去,于是躲在角落里先听听二人的对话。

    “哥哥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哥哥素来有贤名,而我也是人称桃花夫人,姿色绝然,你我二人从年少时就是绝配,难道哥哥从来没有想过我们在一起?”这声音是息妫的!墨穗心想,桃花夫人还挺风流,居然背着息侯在这里莺莺燕燕……”墨穗心里这么想着,也不去打断二人的好事,继续寻找偏殿去了。

    墨穗找了几个偏殿,终于看到了几个会众把守着一个屋子。墨穗知道,这个一定是王子东的房间了,她会心一笑,终于可以见到自己的孩子了。几个会众发现了墨穗,忙上前阻止她过来。

    墨穗笑了笑,说道:“几位兄弟辛苦了!我是九州会齐国使属下的乡卒,以前跟着楚国使的,这次是楚国使让我过来禀告息侯的事情。”

    为首的会众上下打量了一下墨穗,并不相信她,说道:“九州会向来是男子居多,未曾见到过女子!更何况,这次来息国的,都是荆州所属会众,我都认识,唯独不认识你!”

    墨穗莞尔一笑道:“你不认识我就对了,楚国使的女人你都认识吗?你可以不让我进去,待会楚国使来的时候,你可别说我没告诉你!”墨穗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虽然很温柔,但却让这几个会众感觉到了威胁!

    为首的会众一想,平日里楚雄好色,眼前这位女子姿色尚佳,定是遭过楚雄黑手的,倘若不让她见王子东,楚雄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想到这,他赶紧换上一副笑脸道:“岂敢岂敢!姑娘请!”他边说边帮墨穗开了房门。

    齐东早已经听到门外的说话声,第一感觉就是声音有些耳熟。到底是哪里听过?怎么会如此亲切?

    齐东还在思考的时候门开了,看到墨穗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是母亲!没错!是日思夜想的母亲!埋藏在血脉里的亲情是时间冲刷不了的!齐东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了墨穗,眼泪早已哗哗直流,声音哽咽,一句“娘亲”就要脱口而出!

    墨穗激动地嘴唇直颤,欣喜、悔恨甚至说不出的情感一时都涌了上来,她见齐东就要张嘴喊出“娘亲”二字,赶紧用手捂住齐东的嘴巴,另一只手顺势轻轻带上房门。

    齐东猛然间也明白了墨穗的用意,“娘亲”二字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声音可以控制,情绪却不可以瞬时刹住,齐东索性钻进墨穗怀里闷哭了起来……

    母子二人相拥哭了一刻,这才慢慢缓和了情绪。墨穗问起这几年的境遇,心疼齐东小小年纪离开父母,吃了不少苦,承担了不少不该这个年龄承受的压力。

    两人还没叙完旧,就听到外面有打斗声。有会众高喊:“你们是什么人?”话音刚落,就听到重重的落地声,这是让人给当场结果了性命!

    墨穗心想:“我刚来息国,人生地不熟,外面情况不明,又有楚王大队人马进驻,不宜强行硬碰硬。当前之计宜躲起来,静观其变。”想到这里,墨穗带着齐东纵身一跃就飞上了屋顶。恰在此时,房门被几个壮汉撞开,他们拿着明晃晃的兵器,在房间里四下搜寻起来。然而片刻之后,他们并未发现墨穗、齐东,也就匆匆离开去搜寻其他地方了。

    墨穗准备留齐东在房梁上,自己一个人下去查看情况。还没施展轻功,就觉得齐东在背后死死拽住自己。墨穗回过头来,却看到齐东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墨穗心头一揪,知道这是齐东舍不得自己,不禁眼圈一红,差点流下泪来。

    墨穗顿了顿,轻声安慰齐东道:“东儿,为娘下去看看就来,不离开你的视线好不好?要走的话咱娘俩一起走!”齐东听到这话,狠狠地点了点头,这才慢慢松开了墨穗的衣服。

    墨穗轻轻抚摸了他的头,然后一个飞跃,轻轻落到地面。再次确认没人后,墨穗去查看了几个会众的尸体,他们几人都是一剑而亡,剑法精确而致命,这手法应该是出自多年剑术高手之手。墨穗隐约觉得这剑法相当熟悉,伤口曾经在哪里见过!

    “剑出苍穹”!历山派的“剑出苍穹”!历山派下的狠手!无疑了!历山派与九州会素有仇恨,这不奇怪!但是刚来息国就杀人却解释不通,而且刚才那几个人,墨穗也从来没有见过!

    想到这里,墨穗想再去查探,又想到了还在房梁之上的齐东,于是折返回来,跃上房梁,一顿安抚之后,带着齐东一起查探。两人刚过两座偏殿,就见到楚兵整齐地站在通往正殿的道路上,而息兵早已不见了踪影。

    墨穗知道息国变了天,想往前查看的话,就不能硬闯,以免打草惊蛇。她环顾四周,发现房顶并没有楚兵,于是跟齐东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看看屋顶。齐东顺着墨穗的眼睛看去,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冲着墨穗点了点头。

    墨穗微微一笑,轻轻抚摸了齐东的脑袋,然后纵身上了比较低矮的院墙。齐东笑笑:这是母亲在考验他,太高的院墙不敢说,这个高度的院墙还是没问题的。齐东也纵身一跃,跳上了矮墙,正待继续跳跃之时,墨穗轻轻按住了他。

    齐东不解,看向墨穗。墨穗用嘴角指了指侧面,齐东顺势看去,原来是一个内急的楚兵,跑到这边来释放库存。

    只见那个楚兵一阵酣畅淋漓,末了打了个哆嗦,又往四周看看,甩了甩右手,整理好衣裳回去了。齐东看到此场景偷笑了一下,再看母亲时,墨穗已经跃上了另一段高墙。齐东跟进跟上墨穗。就这样,母子二人一前一后,停停走走,来到了正殿之上。

    墨穗轻轻揭开瓦片,整个正殿的情况便尽收眼底了。齐东对于上房揭瓦这事还是很陌生的,拿起刚才的瓦片左看右看,还想着放回原处,看看能不能正好盖住。墨穗轻轻地拿过瓦片,又轻轻地放下,示意齐东别发出声响。齐东嘿嘿一笑,跟着母亲一起观察下边的情况。

    正殿之上,坐着楚王熊赀,正笑嘻嘻地看着桃花夫人。桃花夫人却像是满脸的不情愿,手中还抱着酒坛。

    楚王熊赀说道:“上次我楚国攻打蔡国,俘虏了蔡侯,也算是替息侯为你出了一口恶气!怎么,今日给本王倒上几樽酒就这么不情愿?”

    桃花夫人欲言又止,思量一番后说道:“楚王为我出气,本应感谢才是,倒几爵酒更是我的福分。只是如此从后殿将我请出,却是无礼至极!”

    楚王熊赀“哦”了一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几个楚兵。那几个楚兵不敢对视楚王的眼睛,低下了头。倒是为首的楚兵却傲首挺胸,拱手道:“本将奉大王之命去请桃花夫人,虽说手拙了些,但并无失礼之处。本将以前在齐国待过,中国之礼还是知晓的,夫人莫欺楚人不知礼!”

    桃花夫人又气又羞,指着楚将说:“你……你……你做了什么事?你敢说吗!”那楚将依然傲首挺胸地站着,但是墨穗看得清楚,他已经心虚了,腰没有之前那么直了。

    只听那楚将说道:“我做了什么?我无非是把你提了过来,然君上急于见你,也怪我不得!”桃花夫人听了他的话,气的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楚王熊赀爱惜美人,又觉得似乎另有隐情,便道:“桃花夫人若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尽可告诉本王,本王定要替你做主!”

    桃花夫人听了之后,刚要说些什么,她看了看息侯年,又看了看楚王熊赀,过了半晌才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并无不妥,只是你这个楚国将军霸道了些!把我的贵客陈国公子绑了起来!”

    楚王熊赀听罢,哈哈大笑,说道:“夫人莫怪!绑人是本王的主意,与妘将军无关!”

    墨穗听到“妘将军”三个字感觉有些怪异,这个人又说去过齐国,难道是熟人?不等墨穗继续想下去,就听楚王继续说道:“带他们上来!”

    一群楚兵押着赢伯栋、楚雄等人就上来了,身后还有几个息兵将领。息侯年这才发现在旁边喝酒的九州会、历山派的人不见了,刚才他只顾着桃花夫人了,居然没发现!息侯年顿时紧张了起来:“楚王这是何意?抓住了我的贵客,还绑了我息国将军?”

    楚王熊赀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严肃道:“一个小小的息国,不念本王之恩,反而弄些江湖之人入驻息国,企图挡我楚国!今夜,将是息国亡国之日,从此以后,再无息国,只有楚国息县!”

    息侯年慌忙倒地拜道:“岂敢岂敢!楚国乃是息国恩人,息国怎敢忘恩?今夜楚王让寡人夫人作陪倒酒,寡人立刻就让人去请了,岂有忘恩之说!”

    楚王熊赀毫不动容道:“忘恩已实,还敢狡辩!妘将军,将这亡国之君拖出去宰了!”那妘将军“喏”了一声就要上前拿人!

    桃花夫人喝出一声:“谁敢!”

    这一声倒把楚王熊赀吓了一跳,妘将军心中本就有愧,也不再上前。

    楚王熊赀稍作镇定,堆上笑容道:“夫人何以动怒?本王做些什么可以息怒呀?”

    桃花夫人道:“楚王兵强马壮,吃下息国志在必得。然而息侯是我夫君,你若杀了他,我也不会苟活于世!若留息侯性命,并延续其宗庙,我愿意跟随楚王回宫。”

    楚王熊赀听罢,哈哈大笑,一直笑了一会,心想:“这桃花夫人果然聪慧,居然猜到了我的想法。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就顺坡下驴吧。”

    想罢,楚王熊赀说道:“好!那就依夫人所言,放了息侯,给他三户人家以供奉宗庙,再放了这一众人等。”楚王熊赀边说,边指了指九州会、历山派的人,接着,他停顿了一下,又看着桃花夫人说道:“夫人,我们启程回国吧!”

    众人虽被一一解了绳索,但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的缘故,还不是很清醒。

    墨穗突然想到了,也顾不得自己还在房顶,说道:“妘仲梁!那个人是妘仲梁!”

    这一声让赢伯栋、楚雄等人瞬间酒醒过来,提剑就要追。妘仲梁也不躲避,挥了挥手,数不清的楚兵就把几人围了起来。

    妘仲梁来到这几人面前,说道:“干什么!要杀我!我为历山派维护过名声,替九州会出过力,我不负你们任何一个!今日是公家的事,不是私仇!再说,本将军今日乏了,不愿意再跟你们纠缠!在楚国,九州会、历山派,都上不了台面!”说罢,妘仲梁潇洒而出。

    赢伯栋和楚雄听罢,待在原地,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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