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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杭州二

    “那汪十五不是厉害么,那日在太白楼说了许多狠话?”

    “厉害什子,今早回来听说他结交的兄弟许旗官出城搜盗去了,吓到一刻都不敢多呆,直接回他乡下竹林坑的老家躲事去了,是个铁壳嘴的草包。”

    “那郑家的少爷这回敢出来了,不是被许旗官拿刀在门口堵了好几日么?”

    “你晓得个鬼,那是人家郑同知不与许家小娃计较,让他兴风。我听说这郑少爷可不是一般人。”

    郑家后街的菜铺围了许多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郑家的下人出来买菜他们也只当没看见,继续唾沫横飞的说。

    。。。

    “哟,郑公子,这是出城啊?可有路引,规矩还是要的,先到那边文书吏那报个备吧?”宋祖望看着郑家公子和家里几个下人牵着马,气势汹汹的要出城。

    郑通拿起了马鞭做势要打宋祖望,旁边杨三省连忙劝住:“郑公子直管出去,我这兄弟是个直性子”,又对宋祖望说:“你昨晚酒还没醒么,发什么昏,滚去吃茶醒酒。”把郑通一行放出城。

    看着郑家一行人纵马远去的烟尘,宋祖望啐了口唾沫:“戏不做足,怎么好让你知晓我们这是放你出去吃拳脚。痴鬼。”

    杨三省接话道:“那张九指亏的我拦住你直接出面吧,转了好几个弯才让人把腿打断,要不然你这几日不知道躲哪去了?”

    宋祖望不屑道:“真那般,无非我去乡下避几日,十五回来照样整治他。你说这郑家也沉不住气,我们让那几个闲人去放风,他们也就真信。嘿嘿,惹谁不好,去惹那两个杀神,三省,你说这郑通不会活人去,死人回吧?痛快倒是痛快,可真那样,十五和许家小旗官不怕吃罪么?毕竟是官家的儿子,再无理也到不了死吧?”

    杨三省笑道:“许世荫是个雷公脾气,但汪十五行事却周全,这郑通今天吃顿狠打是跑不了的,我话放下了,十五捉他回来还有后招,让那个欺男霸女的郑通以后在城里是那过街的老鼠,头低到裤裆里做人。我们等着看戏就是。”

    郑通一行人只管往竹林坑赶,郑通催马心想,汪十五你兄弟是卫所旗官,许家又是县里大户,朝里还有翰林,我惹不起他还惹不起你一个穷汉么,今日捉住你非把你整治半死,再往那山林里一丢,你不还有个未过门的妻子在县城里么,你看我以后如何消遣她。。

    郑通带着下人赶到离竹林坑还有五里的一处茶亭时,几根木头胡乱散在路上,一行人连忙下了马。看见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汉子在茶亭前叹气。

    “那汉子,这路上的木头是怎么回事?郑通趾高气昂的问道。

    正是开茶亭柯春生,回话道:“几个散瘟的运木去城里卖的货,在我这茶亭里吃了些酒,不知怎地争执起来打到一处,从棚里打到棚外,弄翻了板车木头散了一地,后来里正来了带他们去乡里问罪哩。弄得我生意也做不成。”

    “你去把这些木头移了,我去竹林坑有急事。先去端茶来让我们解渴。”郑通颐指气使道。

    “吃茶可以,凭甚让我去移木,里正回来还治我坏了现场哩。”柯春生不满回道。

    “戳娘贼,让你去救去,别惹我们,翻了你家茶亭你都求告无门,去,先弄茶水。”郑家一个下人揪住了柯春生吓唬道,一脚踢翻了门口的水缸。

    “别打,别打,我这小本生意,移就移,等你们走我再弄散就是,先林去吃茶。”柯春生挣脱了求饶无奈进茶亭。

    “进去先吃些茶水”郑通招呼着进了茶亭,又嬉笑道“不会这店家故意堵的路招揽生意吧,可奸滑的紧。”

    几人坐下,柯春生利落的沏茶,又摆了几样小食,然后撸起袖管出门去搬那木头。

    郑通正皱眉嫌茶粗苦口,一人提着哨棒从后屋走出,一人也提哨棒从门口闪进,唬的郑通喷出了茶水。二人正是埋伏着的汪十五和许世荫。

    郑通反应快,翻了桌子躲在后面,发喊道:“中计了,今日我们人多,拼了。”

    话音未落,十五和许世荫早就挥棒上前打翻了两个,剩下的几人有人掏出短刃,有人操起板凳起身上前。

    都只是两招,又快又恨,不是胳膊就是小腿先吃一棍,而后第二棍必打在脸颊上,将人打翻在地晕倒。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纷纷到底呻吟,眼前金星乱冒,郑通就看着二人走近将自己从桌后拖了出来,脸色煞白。

    “二位,我今日出来只是游玩,在这亭里吃茶,你们纵然在狠,也不能白日里殴打官宦子弟吧,你们不怕我父亲治你们罪么?”郑通不住的抖,嘴上还是不亏。

    柯春生从亭外走回,看着一地的哀嚎呓语,也不做声,去屋内拿了麻绳出来一个串一个的捆住了手,一个清醒的要起身挣扎,被柯春生一拳砸在后背很快又平躺了下去。

    许世荫用哨棒顶着郑通脑门,露出邪笑道:“堵了你几日,不放风还真赚不出你,果然是个有仇必报的货,怎么,砸了客栈,放了狠话就过去了?真就在家当鳖公不出头?就地上那几个货的手段,你哪来的狗胆敢与我们兄弟为难,凭你父亲的官威么?”说罢,一脚把半蹲着的郑通踹翻在地。

    这一脚没有使力,郑通急站了起来,脸色转青,双目俱睁,就要反驳。十五揪他半空,嘭的一声,将他掼到旁边一张桌上,郑通就要挣扎下来,却被十五按住不能动弹。十五冷道:“忘了那日太白楼下我二人的警语了么?”

    郑通后背发凉,没见过这般冰冷的眼神,说道:“十五兄弟,我错了,不该去寻你,都是这群班怂恿,说城里都知道我的笑话,要寻你拿回脸面,他们几个打你一人还不轻松么,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我陪银子就是,以后决不在寻事,今日放过我啊?”

    十五却不接话了,问许世荫:“左手,右手。”

    郑通没反应过来什么左右手,许世荫坐在凳上笑道:“右手,书读到娘胎里去了,以后换左手写字,也是一景,说不定老了还能上街卖艺。”说完站起身,一脚踏在郑通的右臂上,抬起哨棒

    郑通下意识的把右手握成了拳,许世荫道:“我能惯你到水里,多少力道你是晓得,你握拳也是骨碎,平放也是骨碎,平放了,寻个好郎中还能留个狗爪样,握成拳吃梆,以后就是不成样的鸡爪了,你可要想好。”

    郑通哭着喊了出来:“我的娘嘞,别打,求求二位,我还要这手写字考功名的?我出银子,许多银子,买我自己这一只手。”

    “也是,以后中了功名,当官还能继续祸害百姓,你这个心性倒是适合。”十五骂道。

    “唉,你也是个七尺的汉子么。”一股黄水顺着桌面滴答在地上,许世荫捂住了鼻子嘲笑,郑通吓出了尿。

    十五朝许世荫说句“一根。”,许世荫掰开了郑通的攥紧了的拳头,啪嗒一声把大拇指折断。

    “我的娘啊。。。”杀猪似的喊叫从茶亭内传出,十五把郑通从桌上揪起,背靠在柱子上,说道:“你一句娘叫的我们发了善心,留你手以后侍奉双亲。走吧,带你去过堂。”说罢把疼的满脸是汗的郑通捆实了。

    把郑家一行人全部捆好拉起身,许世荫从郑通怀里掏出了一堆碎银和几张银票,也不数看,全部塞给了柯春生,笑道:“柯爹爹,桌子打翻了不少,那张有尿的桌子丢了吧,路上的木头还要烦你搬回。”

    柯春生连忙说:“多了,要不了这么多。”

    十五却笑了:“腊月里多买些肉,猪头多几个。我们走了,过两日要出远门,柯爹爹保重,程爹爹带话说让你去陪他几日,他那留了一坛好酒等你。”

    许世荫跟着笑:“真是好酒哩,就剩一坛了,程爹爹强留的,我要喝都不行,我们走了哈。我家人都说你肉卤的好,腊月里我来接你去我家教人做。走哩。”

    回城的路上一幅景,两个后生骑着马,又都分别牵着几匹,只是被牵着的马上都捆了活人。路过村急,许多人看,有认得许世荫的乡保里正问喊:“许旗官,又从哪捉来的贼子,下来吃两碗德胜酒啊。”

    许世荫一拱手道:“哪里,捉了一个调戏民女,欺民砸店的浪荡子,徽州府头一个哩,送去府衙让知府大人秉公断案,警世用哩。”

    “哪家的不成器的?我徽州府自太祖皇帝立下规矩以来,没有哪个官家一做这样的龌龊事呀?”围观的一个老者道。

    “新来郑同知家的,当我徽州府无人惩恶了,跋扈的紧。”许世荫开始鼓风。

    “走把,反正不远,去府衙看那有官声的任知府怎么秉公啊。”里正是许家世交,今日十五和许世荫来时,先带了祖父一张字条给里正,上写“不肖孙捉贼,回城路上你借风后带人来城与我助阵。”

    看热闹不嫌事大,里正一鼓动,七八十人就起风跟着去。

    一路上人越集越多,很快就聚了一二百人跟在后面,快进城时,宋祖望吓青了脸,杨三省对着他说了几句,宋祖望喜上眉梢。

    “站住,这么多人进城做甚?马上捆的何人?”宋祖望门神般张开了双臂做势挡住。

    许世荫下了马正要配合着说,马上的郑通突然高喊:“官差救我,我是父亲是郑同知,你快去报信来救我啊,这些人光天化日冤枉好人,拿我当恶人,快去,我家人不会亏你。”

    宋祖望走到近前一本正经看着努力抬头求救的郑通,仔细端详:“不认识,郑家公子平日多与我吃酒,你这副狗嘴脸倒像那日在太白楼调戏民女的痴货,三省你来看看。”

    杨三省也走近看着:“正是那贼子,还是许旗官有手段。进去送官吧,后面的百姓想是看如何处置,那里正我认得,乡里都是些老实人,放进去吧。”

    一唱一和的,让众人进了城。

    等来到知府衙前,早就聚了许多人,许家老祖父,许世荫父亲许川,带着人,还有躺在一幅板上的潘老儿,吊着手,头上缠着包扎。

    十五没有上前,下了马,躲到了茶店里,这里秀莲,朱五妹,徐钟离早就占了座在那叽叽喳喳说话,十五进来,徐钟离反应快,连忙给十五抽出凳子“十五哥,吃茶。这戏好看。”

    待许世荫把人解下,许家老祖父开始了计划,许川扑通往下一跪,后面人齐刷刷的跪倒,老祖父开始咚咚咚击鼓鸣冤,很快走出了吏员问道:“何人鸣冤。”许家老祖父道:“我徽州府民风朴实,耕读商贾之家都有那家风操持,一府六县内表迹显声的牌坊成林,自太祖皇帝洪武年起,我徽州府任的大小官员哪一个不是勤事爱民的。可如今却有官家子弟仗势欺民,先是调戏我家那未过门的孙媳任五妹不成,被我孙卫所旗官与他义兄汪十五丢到水中,并无伤他,只是言语警告没有送官饶他一次,不曾想此人心地歹毒,寻仇不成便将汪十五所住客栈打的稀烂,还纵人打伤并无干系店家,今日得知我孙出城要出城搜贼,又带人出城追赶要寻衅害人,这样的无法之徒现被捉来,求知府大人断明是非,治那恶徒的罪。”

    后面的人都跟着叫:“治那恶徒的罪,我徽州府可没出过这样的欺民的官家子。”

    不一会,进去回禀的吏员出来说道:“知府传令,许世荫带人进来,若有人证一并带进,其余人等不得喧闹,在外听信,断明后,大人自来与大家明说法陈。许世荫,带人进来吧。”

    许世荫带着郑通和他的下人一串蚂蚱似的进了堂,外面人一阵哄笑,许家又让很把潘老儿抬了进去。

    知府让人去通知了新来不久的同知郑汲,并没有多叫其他官员。

    等到郑汲到了看了脸色煞白,被困住的儿子和家中下人,又怕又惊。不过他自然是官场沉浸多年,这个儿子的德行他是知道的,但是要教训也只能自己来,被捆着像什么话。忙说:“任大人,怕是误会,犬子性单,怕是被哪个恶人怂恿做了什么糊涂事。他体质弱,先放开再问话。”

    “哦,先将郑通松绑,如泉啊(郑汲字),你先坐,我问细了再说。”任知府让他坐下先。

    “郑通啊,人家告你三条罪行,件件可都是重罪,若实了,要流你三千里的。我一件一件问你,太白楼上吃酒调戏民女可有此事。”

    郑通见父亲,心想有救了。矢口否认:“任大人,并无此时,那日我与几个新结交的朋友在太白楼饮酒,喝到兴处,要上楼赏景,遇见二位女子在回廊,我正要按礼回避,不想这许世荫与他那兄弟汪十五,恃武逞强,诬我调戏民女,将我从那楼上丢入江中。”

    “哦,说别人诬你,那你去兴客开砸店打人做甚?”任知府不急不慢道。

    “大人明察,卫所军镇我事万不敢闯的,只去那兴客来寻汪十五否认,哪知道一进去汪十五早就故意弄坏店内,与潘老儿一同做局,污我寻仇。”心想家人肯定不会说实话,指认的张九指早都不知跑哪去了。他哪里知道,按计划宋祖望昨晚让几个闲汉找到张九指恐吓我了一番,这会已经被抬到了汪十五在的茶店内。

    “哦,还是否认?那第三件事,今日许旗官出城捉贼,奉了营内钧旨,昨晚卫所来与我报备的,怎就这么巧你就出城了,还撞见被捉了?”

    郑家人就有些慌,还是郑汲转的快,说道:“任大人不知,这许世荫持刀在我家门口堵了几日,一家人俱吓得胆战心惊,今日见门口无人,我连忙让他出城避货,想是这许旗官故意设计等他。”

    任知府喝了一口茶,后面的律吏出门去带人证了。又问了许世荫从头经过

    ,无非是双方各执一词。

    就这会,朱五妹和秀莲,还有一个瘸腿的落魄汉子被架了进来。郑通看见朱五妹和秀莲倒没什么,看见张九指一幅惨样被架了进来,倒是真慌了,真怕他说出真章来。

    等到朱五妹开口,郑家人就知道玩了。

    “义父,就是这个浪荡子,吃多了酒,在那楼上污言秽语,后来。。。你要与我做主。”朱五妹戏班出来的,说的真挚伤心,说的郑汲面羞耳臊,心想真要打死这个不孝子,怎么就惹下些般祸端。一个是许家,一个是任知府。

    秀莲反正心大:“大人,这个官家子歹毒,莫要被他骗了,自己动手打潘老儿哩,下人都没有他这般狠。”

    任知府还是没动怒说道:“你委屈我晓得了,你义母要知你受了这般委屈,怕是要心疼死。我问实了,给你公道,唉,有些人啊眼珠子长在天灵盖上。”

    郑汲心知要坏,任知府借事不仅仅是要整治他儿子,是要把他一起拉下水,这要坐实了还了得,乌纱帽事小,问一个纵子调戏民女,挟仇伤民,他就要。。不敢多想,赶紧想对策。

    “那个瘸腿的汉子不要跪了,癞疙宝似的没有体统,许你起身说话,从实说,半句虚言,你另一腿今日也不保。”任知府不管郑汲只问张九指。

    张九指刚要开口,郑汲连忙站起说道:“大人,可否旁叙,此事还有隐情,容我详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令女的婚嫁彩礼酒席我包了。”

    “哦,哦,哦”

    “兴客来返修银两五倍赔偿。”

    “哦。哦。哦”

    “我马上差人去许府送拜贴,今日就登门结交,许翰林家我早就想去拜访了,只是苦于无人引见。”

    “哦。哦。哦,还有呢?”任知府认真听着边捋胡子。

    “以后我同知衙内事务,全凭大人调度,确保大人政令通达,另外,绝不生事乱弹乱参。”郑汲甩出了任知府这最想要的条件。

    这次就不是哦哦哦的应付了,任知府说道“同府为官,你的脸面也是我的脸面,你那儿子杖二十,当堂赔罪陪银,你领回家严教,功名就不要想了,你还有两个儿子可以考,留他在身边服侍你们到老,也是孝道,这徽州府内所有的酒肆茶楼他都不得进。”

    郑汲点了点头,这才跟着任知府出去。

    茶亭内徐钟离喜鹊似的问着汪十五今日打的经过,听的这些人都是一棍一个,骂道:“这个没用样,还出来做恶,没劲,十五哥,有你打不过的人么?”

    十五回道:“那自然有,只是还没有遇到。”

    “又吹牛,你等着,过两年,你第一个打不过的就是我。”徐钟离笑道,看了一眼:“呀,任伯父他们出来了,走,去听听。”拉着汪十五就走。汪十五无奈,只得被拽着袖子。

    “肃静。知府大人有话。”一个吏员敲完锣说道。

    “各位乡梓,嫉恶如仇,尊礼守教,是州府表率,能在这愧任一方父母官是我之幸,各位受我一礼。”任知府真就弯腰做了一礼。

    又说道:“郑家幼子无知,受人教唆,行不端事二件,我已命学政消了他功名,终身不得参试,由其父带回严加管教,这徽州所有酒肆茶楼一律不得招待此人,更遑论卖酒与他,一经查实,买卖皆者送去徭役烧石灰三月。动手殴打潘姓店家者仗二十,按损坏物价五倍赔偿,今后有同此事者,可来我府衙求告,我均按此价判赔并杖兹事者郑同知虽不知情,难免失教之过,愿罚俸一年,那唆使带路小人张九指杖五十流二千里。诸位,引以为戒。尤是那富户或官员子弟。”

    许家老一呼:“老大人宽严相济,惩恶扬善,既不徇私,又教训了恶徒,用今日判案教化了我徽州乡民,有这样的清官能员,是我大明福,是我徽州府的福啊。”

    众人跪下喊道:“青天大老爷。”

    任知府又赢麻了,许家也赢麻了。

    汪十五苦笑着对徐钟离说:“你那个老实国公父亲有这两只老狐狸一半,都落不下草包公的名声。”

    徐钟离锤了汪十五一下:“你不许喊他草包公。”

    晚间,知府宅内换了大些的灯笼。任知府,汪十五,许世荫,朱五妹,秀莲,徐钟离坐了一桌。任知府说:“今日我是你们长辈,不要拘束,平日样儿就行,我看你们年轻人欢喜。”

    “今日下午,那郑同知拿着拜贴和礼物来我家,我那糊涂祖父和我父亲还一本正经寒暄恭敬哩。”许世荫端着酒杯倒。

    朱五妹道:“你才糊涂,没有义父,你家怎么让郑同知贴上来,给许家在徽州又多一份结交。”

    任知府哈哈大笑:“这个义女伶俐,我认的好。今日堂上见你说案情就晓得以后小世荫要被你管的服服帖帖。”

    许世荫大言不惭道:“现在也服服帖。”

    秀莲接话到:“许世荫就要她管,要不然还要闯祸的。”

    许世荫说:“嫂子说的是,家里五妹管,出来十五管,反正逃不出他兄妹手掌心。”

    徐钟离有心事似的闷闷不乐,任知府看见了说道:“绿窗侄女,他们哪个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徐钟离撅着嘴说道:“十五哥说我父亲有你和许家老祖父这两。。。这两个老前辈一半的功力,他都不用受那么多气。”吐了舌头,差点说出两只老狐狸,汪十五也吓的差点呛着酒。

    任知府饮罢了杯中酒,叹了口气:“你这个傻侄女,你父亲公侯七世,祖上多少沉浮事,真当他糊涂么,你家能锦衣玉食,平安顺遂,全靠他外圆,圣上把旧京让他看着,又让人暗自盯他,他只能处处小心,大事化小,多少人等着看他跌倒,一个不小心,你全家就是坐囚车北送的命运,你晓得不?换做我,我都不敢自信有这份忍耐。”

    十五这才反应过来,站起来对知府恭礼:“是我想容易了,受教了,我自罚三碗。”说完,连干了三碗酒,记得秀莲不住说慢点,慢点喝。

    徐钟离也反应过来,眼泪就下来了,这时才晓得父亲受了多少污名,三番两次在振武营受辱,还要求人寻加响,越想越伤心,失声痛哭。秀莲和五妹连忙劝。

    十五有些手足无措,许世荫幸灾乐祸的看着他,被十五狠狠瞪了回去。

    “莫哭了,那日在岭上走,你非让我上树摘果,我没答应。你看。”

    徐钟离噙着泪,大眼睛扑棱棱看着汪十五,汪十五学那戏台上做了一个猴儿相,一下子把大家全逗乐了。

    正是中秋,吃毕了酒,大家坐在知府院内饮茶,想着心事。

    朱五妹轻盈盈走到园中,施了一礼,说道:“再唱一回,以后就只有世荫能听了。”唱了长生殿一折:

    清虚殿,集群真,列绮筵。桂花中一对神仙,桂花中一对神仙,占风流千秋万年。会良宵,人并圆;照良宵,月也圆。

    敬谢嫦娥,把衷曲怜;敬谢天孙,把长恨填。历愁城苦海无边,历愁城苦海无边,猛回头痴情笑捐。会良宵,人并圆;照良宵,月也圆。

    任知府打着拍子听的醉,秀莲和徐钟离听的乱叫好,十五和许世荫两个糙汉又偷偷拿来酒对着喝。

    连江和新安江交汇的南源口码头,十五和许世荫每人挑了一副担子,后面

    三个姑娘家每人拿了一个包袱跟着,还是说不完的话。

    “叶老伯,等久了吧,带了酒来,歇下时,陪你吃尽兴。”汪十五对着笑赢赢等他的叶船家道。

    十人单穿,分了两层隔开。下宽上窄,下面正是那三个女子,汪十五对着她们说:“这徐小姐是来接你们去她家的,以后你们就是徐家人了。”这三人只说感谢的话,就要过来帮,弄的徐钟离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拿出带来准备好的名籍给她们,说:“现在没这规矩,回家后再说。你们这样我不自由。”

    三个女人拿着新名籍就要跪谢,被拒后帮着整理下层的铺位,要多了几个姑娘家歇息。秀莲,五妹,徐钟离坐在上层准备吃食。

    “开船喽,下杭州喽。”

    叶老儿在船尾掌舵,汪十五和许世荫每人拿了一篙,在两侧撑船。离了码头,向那新安正水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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