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阴阳应象（上）

    “噔噔噔……”

    白羽绫顾不上周身伤痛，憋足气狂奔在酒楼的穿廊里，忽而一个急刹横在隔间的门口，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板，尔后长吸一口气“哗”地将门拉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遍地的鲜血，又眼见楚岫云瘫在地上，白羽绫心中一凛，上前就狠狠地抱住，“岫云、岫云——你不要死啊……”

    楚岫云但觉遍体酸楚，正是徘徊在那清醒与迷蒙之间，意外听到白羽绫的声音，登时便迷住了神，“羽绫……？我也……死了吗……？”

    “笨蛋！”白羽绫将自己的脸颊贴上楚岫云的脖颈，“你不准死、你不准死……！”

    “你放心好了，他死不了的。”夏虹已然将潘皋之尸首收妥，眼见得白羽绫已无性命之虞，心中立时释然了不少，双手微微颤抖着，点上了支水壶烟。

    “岫云！岫云！醒醒！现在感觉怎样？！”

    白羽绫的声音终于彻底贯穿了楚岫云髓海迷雾，楚岫云回转过神来，久久地注视着怀中的白羽绫，口唇颤动不已，千百句掏心窝子的真心话都卡在了喉中，白羽绫捧着楚岫云的脸庞，“岫云，你哭了……”

    楚岫云挺起身，抱紧白羽绫，“对不起……都怪我偏要来这建康觅什么封侯……”

    “我不要你道歉！”

    “哈哈哈哈……”楚岫云忽然朗声而笑，可笑着笑着便掺了哭腔，“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白羽绫鼻子一酸，她轻轻闭上了双眼，一点朱唇轻轻地、轻轻地靠近楚岫云的面庞……

    楚岫云尚未灵醒，并未注意到白羽绫的举止，而是突然向着夏虹张望去，“那个姓潘的尸身……如何处置才好？”

    “你不必忧心，”夏虹耸耸肩，轻轻吐个烟圈，一双倦眼望着窗外建康城的夜色，“倒是你们啊，不该来这建康。”

    白羽绫方才意欲亲吻楚岫云的冲劲儿被这一番对话冲淡，她问道:“何出此言呢？”

    “嗯……该怎么说才好呢？”夏虹仍然只是看着窗外，“若想在这建康城中立足，你们不妨去找我的胞姊夏语冰……只是不要跟她提及到我的名字……”

    楚岫云心知夏虹沦落于此定是也有属于她的难言之隐，于是没有多问，只是躬身道谢，倒是白羽绫抛出了这么一句:“冒昧地问询一句，令姊何许人也？了解清楚倒也便于我们找寻。”

    “她啊……”夏虹柳眉一皱，眼中的光芒分明黯淡几分，“她在宫中。夏语冰她，是……是七公主的侍女，现名‘翠微’……”

    夏虹终于看向楚白二人，一对眸子中满溢着深切的忧愁，“我有欠于她……万望二位找到她以后，千万劝她出宫……这太平盛世不会很久，战争就要来了……我、我不想让她就如此葬身于他乡……”

    “我明白了，”楚岫云轻拂衣衫下摆，站起身来点首，且又恭敬地行了礼，“救命大恩，不敢不报。”

    夏虹唇角的笑意终于遣散了其面庞上的忧郁，“大恩谈不上……倒是少侠救了我。”

    “一说到大恩……”白羽绫恍然，愕异地瞧着楚岫云和夏虹，连忙道，“方才我遇到了一位千金在身的奇妙女子！翘蛾眉、杏子眼，肤如凝脂、鼻若琼瑶，身着华服、袖揣宝扇……不对、他说他不是女子……”

    “嗯……江湖上有这号人吗……？”楚岫云抱着胳臂，冥思苦想一阵，无果，只是摇了摇头，“想象不出来这样一位‘女子’。”

    “嗯……”夏虹张望着，忽而伸出手指怯怯地指指路经门首的李渊，“是长这样吗？”

    “对啊，对啊，就是长这样！”白羽绫为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路人而欣喜。

    路人……一模一样……？

    “啊、咦？！”

    李渊似乎并没有向三人的隔间里看去，而是对着身旁的人抱怨些什么——“独……逢临啊，纵然是钟鼓馔玉，过了量呢，终究是不好的……喂喂，你有在听我说吗？”

    “逢临……”夏虹在心底下咀嚼着这个名字，尔后眼中闪过一道光，“逢临与七公主交情不浅。如若是要找寻家姊，求得逢临帮衬则定然是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