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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松鼠

    “喂,你醒醒啊,”少女离余易仅半步距离,轻声呼唤着。

    “不会真被我吓出好歹了吧?”

    少女的呼唤并没唤醒余易,眼前的少年依旧紧闭着双眼。

    “喂,你醒醒……”

    几次呼唤未果后,少女小心翼翼伸出手掌拂向余易的鼻翼,感受到眼前之人逐渐微弱却又灼热的呼吸,顿时让少女慌了手脚。

    “怎么会这样?我只不过只是想吓吓你,让你离开这里的,我没有坏心思的,你不要有事呀,”天地下点点微光衬托着余易苍白的脸色,少女深皱着眉头,不知眼下该如何是好。

    少女又伸手摸向少年的额头,慑人的热度从少女的手掌处传来。

    或许是少女手掌温热的缘故,浑身一片凉意的余易感受到一丝温热。

    余易悠悠醒转,竭力睁开眼眸,一张焦急中混杂着关怀的清秀脸庞浮现在余易眼中。

    身体内仅存的力气由不得余易仔细打量这张脸庞,一眼晃过的余易在那张脸庞上并没看到恶意,相反的是一种关怀。

    “你是刚才的那只鬼?”余易张口的第一句话让眼前少女为之气结,少女嘟着嘴,胸口不停地起伏。

    “我是人,才不是鬼呢!”少女近乎怒吼出声,瞥了一眼余易,转过头不再看余易。

    余易压榨着身躯内一丝一毫的力量,润了润干哑的嗓子,张口说道:“是人就好,是人就好!”

    少女清秀的面容以及那双清澈如星辰熠熠的眼神让余易信服了她的说法。

    语声轻微,但少女却能清晰听见,嘶哑地话语中带着一丝平静,更有一分弥留之意。

    说完几个字后的余易,身躯内的力量被压榨一空,本来虚眯着地眼睛已经缓缓合上,苍白的脸庞上尤是惊魂未定之色。

    余易话语中的弥留之意却是触及到了少女心底最为柔弱的部分。

    “你没事吧,我只是想吓吓你,让你不在这古寺中留宿,毕竟是我先到这古寺的,我没有恶意的,我真的没有恶意的,”少女轻轻晃动着余易的身体,想再次唤醒眼前的少年。

    但入手之处一片温润,少女看向手掌,发现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鲜血顺着手掌流下,少女的素衣被浸染了大片鲜红。

    “你这是受伤了吗?”少女有些惊慌无措,搀扶起余易的身体靠在大殿中的柱梁上。

    回应少女的只有只有大殿外呜呜的风声。

    鲜血正透过余易肩胛处的伤口溢出,呼吸也愈发微弱。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他是一陌生人,与我毫无瓜葛,”少女想揭开余易的衣物,看一看伤势如何,但生生止住了伸出的纤细手掌。

    “也不算是毫无瓜葛,毕竟我扮鬼吓唬了他,是我的不是。”

    “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死不救也不行,况且是在这古寺佛像下,佛寺能容留我一晚,那么我也该帮助他。”

    “罢了,看在佛祖您收留我一晚上的份上,我就救救他,”少女自言自语呢喃了半天,内心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挣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少女微眯着眼睛,轻轻揭开余易的衣物。

    “别乱想,这是救人,乃是积德行善之事,”余易裸露的胸膛让少女瞬间羞红了脸,一抹嫣红悄悄爬上了少女的脸颊,煞是好看。

    “我寻思多严重的伤势就快要了你的命,没想到才这么个小口子,”检查了余易肩胛处的伤势后,少女皱着秀眉,一脸不屑。

    “不对,他只是平常之人,跟我们踏入修行一途的人可不一样,”少女自语道,“我们搬运气血便能治愈伤势,可问题是平常之人根本不会修炼,何来搬运气血一说。”

    “不能让他的伤势恶化了,这天寒地冻的,不然真会要了他的命。”

    “也就是你遇到了本姑娘才这么好运,不然你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少女从怀中摸出一个白净玉瓶,如果让懂行的人瞧见,便知道这玉瓶所用之料乃是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玉瓶质地细润致密,晶莹无暇,在月光的衬托下,更加雪白纯净。

    少女从瓶中倒出一粒药丸,霎时间整个大殿中都充斥一股浓香药味。

    药丸呈殷红之色,灵气氤氲其上,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药丸在少女指尖捏散,被少女均匀地涂抹在了余易的伤口上。

    “啊……”

    伤口处传来清凉,舒缓的感觉让昏迷中的余易呻吟了一声。

    余易突然的声响让正在涂抹药散的少女怔然,连忙将双手负之身后,生恐让眼前少年瞧见了自己的行为。

    一阵端详后,发现少年只是发出了无意识的声响,少女才长出一口气,放下了悬着的心。

    少女耐心地将药散涂抹在少年的伤口上,又掏出袖中的手帕仔细地缠绕在余易肩胛处,每一步都慎之又慎,唯恐惊醒了余易。

    做完一切,少女额头已是香汗密布,吁吁喘气。

    一天的跋涉,再加上在这古寺大殿中的变故让少女此刻已到了筋疲力尽的边缘,倦意袭来,让少女也靠在柱梁上缓缓睡去。

    旁边的余易呼吸逐渐平稳,脸庞也泛起了红润之色。

    两人一柱,伴着风,伴着月,伴着她与他。

    “吱吱吱……”少女还在熟睡之际,一只精灵小巧的松鼠爬上了少女的肩头,在少女的耳畔轻叫出声。

    “呼……”少女瞬间睁开眼眸,再发现肩膀处的松鼠,眼眸中的警惕之色顿时间消匿无形,长舒了一口气。

    “吱吱……吱吱吱……”这只松鼠吱吱不停,脸上也出现了非常拟人化的形象,两只前肢比划个不停,像是在与少女诉说着什么。

    少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阴沉似要滴出水来,半晌后,这只松鼠才停止了吱叫,趴在了少女肩头。

    “没想到你做了这么多的布置,都甩不掉这些追踪的人,还真是难以应对呀,”少女感慨而言。

    “看来我们得立即离开这里了,不然会将这个无辜之人也牵连进去,”少女沉吟出声,望着松鼠,说出了心中的计划,“你再去布置一些障眼之法,延缓他们的追击之势。”

    这只松鼠在听了少女的话语后,眼睛快速眨动,如常人一般点了点头,出了古寺庙门,化作一团白烟消失在雨夜中,无影无踪。

    少女收回目光,才发现少年正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眼前的场景,顿时让少女清白的面庞上染上了一层绯红,寺庙庭院内的氛围充斥着窘涩。

    此刻少女心中懊悔万分,要不是突遭变故,又赶上连天在路途上的奔波,让自己身心俱疲,少女坚信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但好在余易依旧处于沉睡中,完全不知少女此刻的窘迫心境。

    少女用手拨正垂于眼前的青丝,束于耳后,露出清秀的脸庞,少女心中此时已是波澜不断,但仍强自镇定。

    纤细手掌缓缓托起余易的肩膀,让余易平稳地躺在枯草之上,每一步动作,少女都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沉睡中的余易。

    少女走到古寺门庭前,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巧玉瓶,取下玉盖,顿时,一缕缕青烟从玉瓶中涌出。

    起初青烟涌出之势如清泉细流,渐渐则变为了波涛汹涌之势,这些青烟如云雾一般,笼罩着整个大殿,就算是雨势滂沱,也打不破这青烟笼罩而下的势头。

    看着眼前的场景,少女满意的点了点头,言带俏皮之色,呢喃自语,“以这青烟的妙用,足以将我存在的痕迹完全泯灭,完全不用担心那些人能够发现任何端倪。”

    “再见了,”少女转头望向殿内仍在熟睡的少年,莫名地说出了二字,这声音如空谷之音,清澈而又婉转,又如潺潺流水,低回而又柔和,只可惜,这声音除了少女无人能听见。

    言毕,少女缓缓走出了寺庙,整个身形与雨夜融为一体。

    朝阳从叠嶂山峦间透出丝许微光,黝黑如漆的凉夜被这微光如一把长刀划破天际。

    一抹微光撒下,瞬间引燃江山如画,漫山彻地的幽幽绿林在朝阳的渲染下辉炬如光。

    朝阳透过缝隙照在山河上,点点金光映照山间。

    一夜的狂风骤雨消逝于清晨,山间雾气弥漫。

    余易做了一个很诡异的噩梦,在噩梦梦境中,余易撞见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鬼,那个女鬼披头散发,不断恐吓着自己。

    “啊……”

    一声错愕地尖叫打破了山间沉寂,余易从噩梦中惊醒,额头冷汗密布,树枝上高歌的鸟儿也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尖叫惊得四散飞逃。

    从梦境中挣脱出来的余易尤是惊魂未定,快速打量起四周,发现并无异样后,才长舒一口气,静默片刻,余易揭开身上的衣物,察看起肩胛处的伤势。

    刚揭开衣物,肩胛处药香伴着一股幽香之气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

    余易解下缠绕在自己肩胛处的手帕,香帕一看便知是女子之物,做工精细,入手之处温滑细腻,犹如玉质,手帕正中央绣着一朵盛放的花卉,惟妙惟肖,跃然其上。

    “看来并不是女鬼,原来只是一场噩梦罢了,”余易唤醒了模糊的记忆,并将梦境中的女鬼与自己撞见的那个少女的形象缓缓重合,自顾无言。

    “看来这伤口便是她替我包扎的,”余易呢喃自语。

    余易看向肩胛处的伤口,因为药物的作用,伤口已经结痂,轻轻一摸,血痂掉落,露出了崭新的皮肤,丝毫不见之前狰狞的伤口。

    余易紧紧攥着手帕,闭着眼,想将姑娘的容貌牢牢刻在心底,可不管余易如何回想,都回想不起那个少女的面容。

    仅仅一夜时间,这段记忆就仿佛被冲淡,被抹去,唯有那双清澈无暇,如星辰熠熠的眼眸依旧铭记。

    “谢谢,”余易轻轻出口,虽然记不起少女的模样,但少女对自己的这份救命之情余易却不敢淡忘。

    “余易,能听见吗?我是乔安。”

    “易儿,易儿,你在哪里呀?”

    “易儿,易儿,你听到了就回答爹爹一声。”

    此时,大殿门庭外传来父亲余渐鸿焦急的喊声,声音有些嘶哑,更蕴含着几分无助。

    “爹爹,爹爹,我在这……”余易快速跑到大殿门庭处,朗声回应着石阶上的众人。

    余渐鸿循声望去,定睛一看,余易活生生地站在庙门前,正跳着向众人挥手。

    “小兔崽子,我让你乱跑,我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远远便听得见余渐鸿气急败坏的声音。

    细听,藏着哭腔。

    这也是余易长这么大,父亲第一次舍得骂自己。

    归家途中,余易闭着眼静静地躺在父亲宽阔的背上,丝丝温意从背际间直抵少年的心窝。

    余易也向父亲诉说起了昨夜的经历,只言自己是被山豕撞到了溪流中,并未受伤,但溪流水位越涨越高,自己也不敢强渡,只好回到了古寺中歇息了一晚。

    因为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所以余易并未提及曾经受伤的经历,免得让父亲担忧,也未提及少女之事,权当做一个心中的小秘密。

    想起古寺中的少女,余易嘴角泛笑,摸向怀中揣着的手帕,却发现手帕已经没了踪影。

    被父亲背着一路走来,余易总有意无意地摸向手帕,一直确定手帕怀揣在胸前,但一眨眼间,手帕便没了踪影,这让余易心中大急,却又无计可施。

    此时,相隔数山的密林间,骤然间浮现了几道疾行的身影,这几道身影自密林穿梭,身影矫捷异常,从山巅到山涧只是须臾之间。

    这几道身影皆是身材伟岸,挺拔地伫立在村落前,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这几人一袭乌黑长袍,戴着兜帽,完全遮蔽住了样貌,让人瞧不真切,但一双双阴厉的眸子皆是仔细打量着周围。

    几人长袍内皆是佩戴着利器,散发着森然寒光。

    到了一处山涧处,这群人停下了身形,其中一人越众而出在四周仔细摸索起来。

    片刻后,这人在一块石头下找到了一只仅有指节大小的蛊虫,蛊虫浑身通红,散发出诡异的气息,只是这蛊虫已经没了动静,早已死去多时。

    “祁队……”这人将这只蛊虫递到领头之人的面前,摇了摇头。

    领头之人蒙着面,唯有一双深邃无边的眼眸果漏出来,眼神中杀意弥漫,让人不敢直视。

    “看来她已经找到了破解这“定相子母蛊”的办法了,那么这只母蛊也没什么用了,”被唤作祁队的首领从身上掏出一个玉匣,玉匣中正是“定相子母蛊”的母蛊,领头之人双指捻起母蛊,骤然发力,将母蛊碾灭成渣,然后随手丢弃。

    “仅仅一天时间,她就发现了身上这只“定相子母蛊”,这可是南蛮秘术四大流派中“诡”之流派的不传禁密,如此轻易便被她察觉,看来她来头不小啊,我们得另做打算了,”领头之人在心中沉吟起来,眉头紧皱。

    “气息到这就戛然而止了,还真是棘手啊,”祁队环视周围,一时间,心中也没了对策之法,“看来再想追到她,希望渺茫啊。”

    “吴府上下十余口无故被害,她是我们赶到吴府之后,唯一从吴府中离开的人,只要找到她,才能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不管她是不是凶手,先追到她再说,如果这唯一的线索也断了,我不好给上面一个满意的交代,”祁队继续说道。

    “你们俩去东边搜查,你们负责南边,我去西边看看,天黑之时,又在此汇聚,如果遇到了她,不要打草惊蛇,记得及时通传,”祁队转头对身后几人下达命令,让人不敢抗拒。

    话毕,几人身形消失在山涧中。

    ……

    离余渐鸿等众人不远处的一棵古木上,先前出现在古寺中的那只松鼠显出了身形,不过此时的松鼠嘴中正叼着那根少女为余易包扎伤口的手帕。

    松鼠前肢撺捏着手帕快速向嘴中送去,片刻间,就将整根手帕吞入腹中。

    “哼,丢三落四,还得让本大人来为你处理,真是气死本大人了,”松鼠大张着嘴,打了一个饱嗝,诡异的是,从松鼠嘴中却道出了人言。

    松鼠一双小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确认没有异常后,消失在密林间,连同松鼠消失的还有少女遗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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