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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佛与诸厄有三策

    “而院落中的这口水井便是住持方丈寻找到的绝佳镇压黑蛇之地,据住持方丈所述,这口水井井底的泉眼连通着这群山间的地下暗河,地下暗河中蕴含着山脉间丰富的灵元之气,借助着这股源源不断的灵元之气足以将黑蛇镇压,不让其为祸世间。”

    “经过住持方丈的一番布置后,便将这条黑蛇镇压在了这口水井中。”

    “住持方丈也在那一役后圆寂,幸存下来的僧人本就不多,很多都似我这般只是为了到寺中讨口吃食,寺院破落之后,皆都选择离开了古寺。”

    “而原本我也是想离开古寺,归俗之后,另谋出处,但想到住持方丈曾经的照拂我便留了下来,成为了度厄古寺中千百年来最后一位僧人。”

    “其实当初很多人进度厄古寺只是为了在兵荒马乱,兽潮四起的年代里寻得一处顾得了温饱的场所,违反本意却吃斋念佛,但住持方丈从不过问这些,只要是到了寺中便一视同仁。”

    “度厄古寺从此之后便废弃了,住持方丈在圆寂之前便将守护这座水井的重担交于了我,这一守护,便是四十来年,我也从一个青年成了现在这般两鬓斑白。”

    “何曾想到,这条凶物在被镇压了四十年后,竟然挣脱了水井中布置的封印,从而脱逃。”

    “前天一早,我出门便嗅见了院子中密布的妖气,然后急忙去水井旁查看,才发现了这条黑蛇早已了无踪影。”

    “想到你父亲半夜匆匆出门,我又急忙赶至你们屋舍,但是去时已晚,你已经被这条黑蛇所伤。”

    “这头凶物在被镇压了四十余年后,体内精气驳杂,体内元气也被这封印吞噬殆尽,所以才会出现你所言中吸食牛羊精血的场景。”

    “这头凶物为什么只咬伤了你,并未吸食你体内血气的缘故我也是不得而知,毕竟对于这种天地所孕育出的异物我也知之甚少。”

    白老大人的讲述给余易内心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仿佛置身于当时的场景中,浑身鸡皮疙瘩。

    余易此刻脑中一片浑浊,完全消化不了白爷爷所述之事,何曾想到书籍中描述的神鬼妖佛之事切实地发生在自己身边。

    任谁第一次听见这种奇异之事,也会感到惛懵,更不提像余易这个年级的少年。

    屋舍内,落针可闻,余易与白老大人对立而坐,相顾无言。

    余易已经沉浸在白老大人讲述的过往当中,而白老大人则将自己的思绪拉回了从前,感慨颇深。

    “白爷爷,爹爹娘娘口中,你对我的再造之恩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替我拔除了身体的蛇毒吗?”半晌之后,余易抬头看向老人,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确实是我替你清除了体内的蛇毒,但那也不能简单称之为蛇毒,而是沾染上了妖气的妖毒,”白老大人点了点头。

    “那白爷爷你是怎样为我祛除这妖毒的呢?难道白爷爷你也会医术,还是白爷爷也如口中的住持方丈一般精通佛门妙法,拥有着不可思议的伟力?”余易大睁着眼睛盯着白老大人,心中急切地想从老人口中得到答案。

    “我可不会什么医术,”余易的猜测让白老大人为之哑然,笑着摇了摇头,出言否定了余易的胡乱揣度,“佛门妙法又岂是我这种凡夫俗子,毫无慧根之人能通晓并御使的,也只有住持方丈那种有着大慧根,大慈悲之人才能掌握。”

    “我刚入度厄古寺时只是怀揣着顾得了温饱的初衷,在古寺中如同大部分僧众每日过着诵读经文,佛前祷告祈福的起居日行,也权当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根本没有济世救苦的宏愿之思。”

    “我虽然足足守护了这镇压妖蛇的水井四十余年,主要还是是为了遵从住持方丈圆寂前的遗愿,现在想来,我要是没有承了住持方丈的遗愿,我应该过着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生活吧。”

    老人摸着自己脸上岁月刻下的皱纹,唏嘘起来。

    “黑蛇为祸的时候,我也不过弱冠之年,我要是与其他幸存下来的僧众一样选择归俗,不说成就大富大贵,至少也不用穷尽一生就守在这个村庄,到处去看看这如画的万里河山也是好的。”

    “有些事,终究得有一个人承担,就像这镇压着凶物的水井,总得有人守卫着,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我选择了承担下这看守水井的责任,虽然与我的初衷背道而驰,但这么多年下来,信念从最开始的动摇都后来逐渐坚定,我也穷尽半生来书写这份责任。”

    “这四十余年来,我也不断在心底责问自己,有没有对当初的冲动也产生过懊悔的情绪,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懊悔,而每次我都刻意在回避着自我责问。”

    “现在可好,这蛇也跑了,我人也老了,这命运真是难以捉摸,”白老大人虚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自我戏谑道。

    “这四十余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人的一生,又能有几个四十年呢。”

    “这凶物挣脱了井中的封印,虽然没有造成多大的死伤,但是我仍觉得愧对当初住持方丈的嘱托,愧对当年住持方丈与诸多僧众的舍生之举。”

    “现在想来,早已没有后悔这般托辞,四十余年的日夜坚守,虽然一切的付诸都归于泡影,但何尝又不是一种与古寺中截然不同的生活呢。”

    虽然白爷爷的话语中满是叹惜,但余易觉得老人瘦弱的身形在此刻是如此伟岸。

    “正因为水井中镇压着这头凶物,所以每次你们随我学文读字的时候,我便希望你们能去外边的世界看看,一是远离这里不可预知的危险,二是也替我去看看这锦绣河山的壮美。”

    “虽然危险消匿了,但我仍希望你维系那颗初心,”老人看着余易,郑重说道:“白爷爷老了,走不动了,走出这个村子都吃力,而你年少风华,万里河山怎能少了你的足迹。”

    “当初黑蛇为祸之日正值矿脉坍塌之时,整个村庄皆沉浸在悲痛之中,住持方丈寻到这座连同地脉的水井时,院落的主人已经搬离了这个村庄,一番布置后,住持方丈将凶物镇压在了水井中,整个村庄中,除了我,没有任何知晓。”

    “而我便住进了这个院落,伴着这头凶物,一伴就是四十余年。”

    “住持方丈曾设想让所有村民迁离这座村庄,但矿脉坍塌埋葬的皆是家中的顶梁柱,幸得安存的只有妇孺老幼,让这些妇孺老幼搬离村庄的设想完全不切实际,所以住持方丈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住持方丈弥留之际,为了防止镇压凶物的封印有些纰漏,便将我们古寺中一件传承至今的宝物放至在井口石壁中,借以沟通山间的灵元之气,加固封印,防范这头凶物挣脱封印,逃离出来。”

    “但好在,这头凶物虽然挣脱了封印,却没有第二次为祸此地,当然,除了你,”白老大人暗道一声侥幸。

    “现在好了,谁都不知道那头凶物去了何处。”白老大人耸了耸肩,无奈说道。

    “而我正是依靠这件度厄古寺古老相传的宝物拔除你体内的蛇毒,”老人将话题重新转回到余易刚才所提出的问题。

    “说起这件宝物,便不得不向你提及度厄古寺曾经的历史,”白老大人继续缓缓阐述起来。

    “据住持方丈所言,三千年前,相传有一位佛门大师来到了此地,在这群山之中感悟万事万物的至理,参悟禅理,而这一悟,就是五百年,”白老大人伸出五个手指比划道。

    “五百年的时光终于让这位佛门大师悟透禅理,但是也让这位佛门大师耗尽了生机。”

    “到了油灯枯竭之时,佛门大师心中亦是不甘,纵有万分不甘,但命理自有天地恒定之数,就算悟透禅理又如何,依旧难以超脱命数。”

    “这位佛门大师在弥留之际便建立了一座寺庙,想在寺庙中留下自己的毕生感悟,而这正是度厄古寺的由来。”

    “三千年!”余易惊叹出声,没有想到那座废弃的度厄古寺拥有着如此悠长的历史,这历史甚至能追溯到“帝廷”建立之初。

    “对,三千年,正因为如此悠久,我们连这位佛门大师的法名都不知晓,或许曾经古寺中有着记载,但时日已是如此之久,这记载怕也是遗失了,”白老大人感慨着岁月的无情。

    “这位佛门大师在圆寂后,留下了一枚圆珠,据方丈所言,这枚圆珠便是佛门大师的舍利子,而舍利子并不同于舍利,舍利乃是高僧遗留下的骨身或遗骨,可以视为是高僧肉身的升华遗留。”

    “而舍利子则是由佛门大师一身愿力所凝,法力所聚,功德所固,只有经过诸般修行与大功德加持才会结出,可视作是其修行载道之物,这也有别于舍利,可想而知其珍稀程度。”

    “而住持方丈镇压这头凶物时,便将这枚佛门大师所遗留的舍利子放置在了井口,借用舍利子的功德法力一直压制着凶物黑蛇,不让其有解脱之机。”

    “为了祛除你体内的蛇毒,我便取出了这枚加持了佛门大师一身业力与功德的舍利子,只有这舍利子才有一丝可能祛除你体内的妖毒。”

    “那白爷爷是如何运用这枚舍利子为我祛除体内的妖毒呢?”余易好奇问道。

    “我对这舍利子的认知也仅限于方丈曾经的口述,诸般妙用我也是一概不知,我本想用这舍利子吸收掉你体内的妖毒,但其收效甚微,我只好去查阅遗留下来的佛门典籍,方才从中寻找到适用之法。”

    “而这适用之法,便是让你吞食掉这枚舍利子,”白老大人轻声说道。

    “啊……”白爷爷之言,让余易不禁打了个寒颤,满脸的不敢置信,惊慌中摸着自己肚腹,却没有感到任何异常。

    “这枚舍利子加持了佛门大师的诸般业力与功德,乃是一切世间极恶,苦难,灾殃,邪祟的克星,更能延年益寿,助你修行,所以自然能驱散你体内的妖毒。”

    “现在看来,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不仅祛除了你体内的妖毒,还让你的精气有所增长,”白老大人满脸欣慰,现在的结果也印证了自己当初的主张。

    余易也能感觉到舍利子并未给自己带来消极的影响,反倒是体内气血运转源源不断,心窍处不断迸发出一股生机,滔滔不竭地洗刷着身体内的疲态。

    余易睁眼细看,木桌上的灰尘在眼中纤毫毕现,爬行的蚂蚁就算在昏暗角落的中也能清楚地瞧见,就连蚂蚁身上的纹络也被清晰捕捉到。

    “嘻……”余易闭目聆听,片刻后却是发出了轻笑。

    因为余易远远便听见了土娃乔山在家被父亲训斥的声音。

    甚至连乔山的狡辩之词余易都能听得分明,不过接踵而来的便是乔山的一阵哭喊,看来乔山又在经历着皮肉之苦。

    余易捏着拳头,胳膊一错一拐间,一股浑厚的力量充盈于手臂上,这股爆发增长的力量也让自己始料未及。

    此刻,余易感觉自身的力量增长了一大截,犹如新生一般。

    “这难道就是舍利子的妙用吗?”余易喃喃自语。

    “感谢白爷爷对我的救命之恩,易儿没齿难忘,”余易起身向着白爷爷跪伏而下,朝着老人恭恭敬敬地三次叩首。

    “救你命的可不是我,而是那位佛门大师,要不是他遗留下的这枚舍利子,你的命谁都保不住,”白老大人连忙扶起余易,认真说道。

    “那便谢谢白爷爷这四十余年来的无私守护,”余易如是说道。

    “好吧,”老人点点头,算是领受了余易的说法。

    “那白爷爷,我已将这枚舍利子吞入腹中,想拿出来可就难了……”

    “你这孩子真是爱胡乱猜想,古寺早已废弃,僧众皆已远走,唯有我知晓这枚舍利子的来历,但我已是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了,我既然拿出这枚舍利子搭救与你,难道还有要回之说?”

    “在我看来,你的性命远比这枚舍利子重要,”白老大人真心实意地说道。

    “不对,僧众还有一人知晓这枚舍利子的存在,不过……”白老大人面露迟疑,半晌无言。

    “不过什么呀?白爷爷,”老人的话语也勾起了余易的好奇之心。

    “这名僧众西行求取佛法已有四十余年,也不知他是否仍在人世,”老人轻叹道。

    “白爷爷,你口中的这名僧众是谁呀?”余易坐直了身体,以便听清老人的话语。

    “这名僧众便是我的师兄,寺中的下一任方丈,老方丈曾言,师兄是他平生所见,佛性最为深厚之人,而这位师兄也当得起老方丈这句话,十岁熟读各种佛经法注,十五岁便已能主持各种法会仪轨,二十岁之时,其佛法精深程度已能媲美方丈。”

    “如果师兄不西行,那么看守这座井的人便是他,而我也可还俗成家。”

    “将凶物镇压在井中之后,师兄的佛心便产生了动摇。”

    “师兄曾言,佛与诸厄有三策,下策之法为住厄,中策之法为诛厄,上策之法为度厄,度厄度厄,度不了厄,修持佛法有又何用,这也促使了师兄西行求佛,寻求度厄之法,常持佛心。”

    “师兄生性便是悲天悯人,为了能够度这黑蛇的厄,毅然西行,也曾发下愿誓,一日不能度化这黑蛇,便一日不回转,师兄之坚持,我亦不如,”老人感慨道,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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