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原来在前一天，舒荷逃走后，身后的两枪一枪打在了父亲的腿上，另一枪打中了杨广斌的胳膊。魏学并不想迅速处决他们，他还想留着二人，继续引诱组织中的人现身。尚月冲上来想保护丈夫，却被一枪打中了腹部。然而，魏学未曾想到，此刻另外两个小组已经秘密潜入十七层，准备对早已精心布置好的爆炸物实施爆破。随着一声巨响，十八层的地面剧烈颤抖，魏学正惊讶地四顾之时，杨广斌再次挣扎着用破译锁打开门，用身体将门挤出一个缝隙说：“快走！”“你先走！”乔伟颤巍巍地支撑起身体，准备营救妻子，却被杨广斌用力推出门：“没时间了！”杨广斌冲过去救尚月时，却飞来一颗子弹直接打入胸膛。他几次挣扎，都没能再爬起来。最后，杨广斌从腰间掏出一颗大威力的炸弹将其引爆，整个房间灰飞烟灭，冲击波直接冲开了大门。已经被前来驰援的其他行动者救起的乔伟听到这声巨响，一边呼喊着妻子的名字，一边拼命地想回去，但物理意义上的身不由己却阻挡了他前往那片废墟。

    那年的分数线由于数学难度的增加整体下滑。查到录取结果的那一刻，舒荷的平静让自己感到害怕，仿佛网页上写着的那个被京西大学录取的乔舒荷是另外一个人一样。其实也是，没有了自己最爱的母亲，没有了在自己生命中除了父亲第一个被自己装入心里的男人，当时的舒荷也已经远去，随着她爱过的、恨过的、为之流过泪的那些，一起。

    两个月后。

    舒荷拿着京西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坐在自家的车上。父亲腿伤尚未痊愈，坐在副驾驶上，另外一位父亲的同事负责开车。乔伟还没能从妻子逝去的痛苦中脱离出来。组织上没有安排他参加魏家家产收归城市所有的相关事务，只是让他在家中做一个新的城市计划。父女二人全程无话，直到到了学校的大门门口，乔伟才回头对女儿说：“走吧。”

    “嗯。”乔舒荷回答道。她扎在脑后的马尾已经散下，依然是高中生的面容，眼睛里的清澈却映出了世事风霜。母亲和杨广斌的离去让她这两个月先是魂不守舍，进而迅速成长。她明白，总有一天需要她自己保护自己。

    舒荷走下车，拿着行李。初秋的校园依然是绿色的，但槐树上已经不见了甜香的槐花，林荫道上吹过的风也略显萧瑟。天空很高，很蓝，是等待着舒荷的远方。

    乔舒荷定了定神，站在校园古朴的大门口，站在自己十八岁的起点上，进而迈开了自己的脚步。她知道，他曾在这些大大小小的路上走过，如今自己也踏上了他的路。这座校园里承载了太多他的记忆，舒荷觉得，自己要来替他，将这份记忆延续下去。她握了握手里的东西，是在杨广斌房间找到的，她的那张傻傻的证件照，她一年前的梦与爱。

    在他的路上走下去。从平静而起又归于平静。

    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已经永远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