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共鸣
“居然这么快就想起来了？”看戏没看过瘾的暗月发出意犹未尽的抱怨声，“没意思，还以为好戏在后面呢。”
“别放松警惕。”朝香神情凝重地提醒了她一句。从刚才起黑色辉煌帝就像完全静止了一般，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这反而让她难以预判它的行动了。
“阿波罗，辉煌帝是毁灭世界的元凶，你甘心就这样沦为它的爪牙吗？！”见战术奏效，辉夜想要趁机彻底唤醒对方，一把攥住姆卡拉的手臂，“你曾经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是宙斯最宠爱的儿子，母亲若还有在天之灵，看到你堕落成这副样子，她一定会伤心欲绝的你知不知道？！”
“我……勒托……母亲……”辉夜的话果然深深刺激到了思维混乱的姆卡拉，他下意识松开回旋镖，双手按住自己酸胀昏沉的头，口中不住喃喃道，“宙斯……神王……那是我的……那个位置本就该属于我的……我要……夺过来……我要亲手把它夺过来……等等……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辉夜与他近在咫尺，将那些呓语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大惊失色。
“啊——！啊啊啊~~~~”姆卡拉忽然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浑身青筋暴起，烫得冒出一团一团的白气。他难以忍受这样的痛苦，仰面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
“糟了……”辉夜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对方体内瞬间迸发而出的强大力量吹飞了出去，好不容易才在空中稳住了姿态。
与此同时，静默许久的黑色辉煌帝果然行动了。他像是知道朝香是最麻烦的对手般，没有选择正面突破，而是让自己分裂成许多铠甲部件，顷刻间四散开来，从不同的路线极速飞向了混乱中的宿主。
“！”这一招让朝香有些防不胜防，她来不及阻止辉煌帝强行武装姆卡拉，只能瞬间移动来到辉夜身侧，匆匆道，“退后吧，接下来不是你能应付的了。”
“不，我要帮你。”看到姆卡拉的身体逐渐被黑色的铠甲所覆盖，辉夜懊恼自己的功亏一篑，十分固执地不肯撤离，“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你刚刚消耗了不少体力，勉强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朝香看向妹妹，神色如常地给了她一个浅浅的微笑，“听我的话，抓紧时间去休息。我打算先去试探一下黑色辉煌帝的实力，暂时还不会和它决生死，不用担心什么。如果到了必须联手的时候，我会喊你和亚底米一起上的，快去吧。”
“好吧……那你一定要当心……”辉夜咬了咬嘴唇，虽然很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疲累已经被对方看穿了。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雅典娜的实力了。
“哟，回来啦？”见她返回地面，暗月免不了又是调侃，“真是辛苦了呢~”
“很抱歉，达芙妮，我没能唤醒他……”辉夜没有理会暗月，而是径直走到娜莉娅身前。看到那双眸中流淌出的绝望，她只觉得愧疚不已。
“我知道您已经尽了全力，是姆卡拉陷得太深，没能挣脱铠甲的桎梏……”娜莉娅哀伤地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即使是战争女神出手，恐怕也……”
“想要打败那个家伙的话，我倒是有个好点子~”相较于二人的低落情绪，暗月却笑得格外自信，显现出一副游刃有余的从容。
“什么点子？”辉夜的注意力果然被她吸引过去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个的力量融合后，会有多大的威力？”暗月的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盯着对方的眼睛笑而不语。
“……”亚底米暗示的，是辉夜此生最不堪、最后悔的往事。因为盲目自信，她汲取了暗月的力量，草率挑起了御前决斗。这个愚蠢的决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仅将阿罗醐仅剩的几年生命啃噬殆尽，还险些葬送掉自己和征士的幸福。暗月突兀地旧事重提，令她整个人又惊又怒，脸色也在一瞬间沉了下来。
“未经我同意就夺走我的力量，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这脸甩给谁看啊？”暗月却冷笑着倒打一把，“呵……我是在跟你说正事，再不快点做决定，就算是雅典娜，今天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哦~”
“……”听到这句话，辉夜下意识看向战场的方向。本就拥有神力的阿波罗在得到了黑色辉煌帝的力量后，已然释放出堪比宙斯全盛时期的气场。尽管朝香依靠灵活的身法和丰富的战斗经验，暂时还能立于不败之地，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如果一直找不到突破口，这么耗下去，胜利的天平迟早是会向敌人倾斜的。
“把力量给我吧。”暗月忽然收起了戏谑的表情，异常诚恳地向辉夜伸出手，
“你的状态尚未恢复，我的实力也在你之上，绝不会被融合之力反噬的。”
“……”面对暗月的提议，辉夜还是有些犹豫。只有她本人亲身体验过两股力量融合后的恐怖之处，暗月实力虽强，但想要控制住那种随时可能暴走的力量，并不像她说得那么简单，万一要是弄巧成拙……想到这里，她不禁想再等等看，看朝香那边是否能想出更好的破局之法。
“！”可就在这时，娜莉娅猛然察觉附近有一股黑暗且不祥的力量悄然出现，她惊愕地回过头，目光立刻锁定住辉夜手中的武器，惊呼道，“阿尔忒弥斯殿下！那把剑……危险！快些扔了它！”
“啊？”辉夜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暗月借她的剑，惊愕地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剑身已被数道深灰色的气息所萦绕，甚至与她的整条右臂缠在了一起。
“可惜啊，扔不掉了呢~”伴随着暗月得意的狞笑声，那把剑开始强行吸收辉夜体内的神力，“现在才想起来扔，已经来不及了哟~”
“你——”辉夜还想质问对方有何目的，可力量被吸得太快，让本就疲劳的她在须臾之间就变得体力不支，最终软软地跌坐在地上。
“啊……”暗月缓缓地闭上眼睛，仿佛在享受力量进入身体时的那种充实感，竟旁若无人地发出心满意足的呻吟，“这就是融合的力量吗……简直不可思议……对，再多一点……再多一点……你的力量真是让人愉悦啊，阿尔忒弥斯……”
“你究竟……想做什么……”辉夜感觉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连呼吸也愈发困难起来。她吃力地喘着气，眼睁睁地看着灰剑吸干了自己的最后一丝神力。
“瞧你这话说的，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打败敌人了~”暗月重新睁开眼，露出一双左蓝右灰的异色瞳。她乌黑如瀑的长发夹杂着一缕一缕的银色，在夜幕的笼罩下散发出如明月般皎洁的光。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确认二人的力量已经彻底完成了融合，于是得意洋洋地踱步到辉夜面前，蹲下身子，伸出手抚上对方苍白的脸颊，捏着她细腻的皮肤啧啧道，“你说你啊……不知道是不是太弱了，就连生起气来瞪眼的样子都让我觉得特别可爱呢~”
“你说的敌人……到底是指谁？”面对冷嘲热讽，辉夜咬紧牙关，不敢相信对方竟会毫不犹豫地暗算自己。她们明明已经和解了这么多年，自己甚至把整个妖邪界都托付给了她，为什么还会遭受这样无情的背叛……
“哎呀，被你猜到了呢……这可这么办才好？”暗月先是语气浮夸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唇，随即又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太聪明的话，可是会自寻烦恼的哦。何况，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太好心了，也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谁让你从来都不吸取教训呢？嗯？”
“是雅典娜……对不对……”辉夜深知光与暗的力量彻底融合后有多么惊人，眼看朝香即将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这让她更加不能接受自己的过失，极力想要劝对方放弃复仇，“灭世者还没有被打败，你现在报仇有什么意义？！如果没有雅典娜的帮助，只凭你一个人要怎么打败——”
“住口！”暗月自尊心受损，咆哮着打断了她，“我到底哪点不如她？啊？！”
“……哪点都不如。”辉夜也被她的歇斯底里激起了逆反心理，语气冷冷地说出了极为伤人的话。
“你——”暗月怒不可遏地高高扬起巴掌，但最终还是没有打下去，而是刻意放缓了力道，顺势在她脸上轻轻一拍，气极反笑道，“看在过去的交情上，我今天不打你。就在这里好好看着吧，看我是怎么打败你最崇拜的好姐姐的！”
说完，她也不等对方回答，拾起自己的剑，倏然起身就要加入战局。
“不行……你不能去……”辉夜没有能力拦住她，只能紧紧攥住她的裙摆，苦苦劝说道，“整个世界都会毁灭的，想想螺呪罗，你真的不能做那样的事！”
“好了，你就别操心了，该死的只有封印我的雅典娜和阿波罗而已，无辜者我是不会赶尽杀绝的。”想到留在妖邪界的螺呪罗，暗月的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回头道，“等我料理完所有这些碍眼的东西，就一起去救活你的男人吧。以后你还是可以和他安稳地生活在一起，这下总该对我没有怨言了吧？”
“……”听到那自以为是的“安慰”，辉夜只觉得不寒而栗。走投无路的她只能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了出来，“姐！！！你快走啊——”
“……”朝香其实早就感受到了辉夜神力的急速流失和暗月迅速膨胀的力量，单论表现出来的威压，如今的亚底米恐怕比眼前这个黑色辉煌帝还要更棘手些。
“亲爱的雅典娜，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了~”暗月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压根不在乎辉夜向朝香发出警告，握着剑轻盈地腾空而起。
“辉辉你记住，养不熟的白眼狼还是尽早宰了的好。”尽管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朝香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冷笑道，“免得被畜生咬着了。”
“死到临头，居然还说得出这样的大话……腹背受敌的你还以为自己有翻盘的可能吗？”对方语气虽轻，却侮辱性极强，本就对她憋着一肚子火的暗月恨到简直要把牙齿咬碎了。她握紧手中的剑，将融合后的神力一股脑都灌注了进去，瞬间将其变成了足有数米长的闪电巨剑，“来吧，雅典娜……我会让你好好感受一下，被绝对的实力践踏在脚下是什么滋味！”
黑色的闪电巨剑在扬起的一瞬间，已然划破了这个被生命之树保护的空间。暗月志在必得地挥剑冲向了朝香，却骤然被一个黑色的影子拦住了去路。
“什么？！”暗月惊愕地发现，阻挡在身前的竟是身穿黑色辉煌帝的姆卡拉，那柄回旋镖的材质和山谷里的黑水晶一模一样，竟然稳稳地扛住了她的这一击，“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他会来阻挠我？！”
“谁让你蠢呢。”朝香轻嗤了一声，“对方早就丧失了理智，在他眼里所有他者都是敌人。你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他当然会感知到你的气息，然后和你交战。这么浅显的道理竟然都想不明白吗？”
“你——”暗月正想发作，黑色辉煌帝却似乎不愿给她这个机会，紧咬着她手里的剑，一副想要与她死战到底的架势。
“好了，现在腹背受敌的人到底是谁呢？”朝香缓缓举起手里的神王权杖。
***
在山谷深处弥漫的雾霭中，林立着无数奇异的黑水晶，在重重包围下，一丛质地异样的白水晶显得格外醒目，形成了等身大的晶丛。然而，晶丛核心突兀地存在着一大块空洞，如同被人刻意挖去了一般。
“当麻，难道就不能想想办法吗？！”看着不省人事的同伴们，秀心急如焚，“不管用什么方法，实在不行就送他们去医院看看也行啊！”
“这里人迹罕至，交通不便，想要去医院谈何容易？”当麻自然也忧心辽和征士的状况，可他不能失去冷静的心态，“何况，连公主都治愈不好的伤，就算送去医院，恐怕也没——”
“你小子能不能说点好话？！”同伴们正在生与死的边界苦苦挣扎，秀只恨自己没法分担他们的痛苦，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唯有打败辉煌帝，我们所有人才能活下去。”当麻望着如同钟乳洞的山壁，上面除了壁画，还刻着许多古老的神语。这次出发之前，在等待语言专家回信的那段时间里，朝香以最快的速度教会了他基本的神族文字，这让他在翻译岩壁上的信息时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通过壁画和文字，他基本捋清楚了两个辉煌帝是如同彗星般忽然降生在这片山谷的。不知多少代前文明的人在水晶丛中发现了它们的存在，于是将这件事刻在了石壁之上。而在那之后，文明被毁灭了，因为黑色铠甲和白色铠甲只要碰在一起，就会爆发出犹如宇宙诞生的威力，唯有它们栖身的这片山谷能够幸免，这也是石壁上的信息能留存至今的原因。
“说起来……没有了伸那个家伙，辽又一直昏迷不醒，白色辉煌帝应该再也不会出现了吧？”秀悻悻地坐在了一块石头上，“这可能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现在还言之过早。”听到秀的推测，当麻的视线不禁投向那块被剜出巨大空洞的白水晶丛。明明是二者共同的诞生地，如今却几乎被黑水晶完全占据，只剩下这唯一的白水晶丛。合理推测的话，或许是白色辉煌帝在上一次决战中因某种原因落入了下风，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它主动逃离了诞生地，选择去遥远的东方蛰伏。而黑色辉煌帝掌握了优势，一定会全力寻找宿敌的所在，这大概就是黑色战士会千里迢迢赶来袭击他们的原因。
“无论是否被召唤，白色辉煌帝都存在于这个世界，并不受人类的意志控制。通过五个人的力量融合而出现，应该只是它掩饰自己的一种伪装。”枫用自己的手绢不断替辽和征士拭去额上的冷汗，“只要黑色铠甲还在，白色铠甲就一定会有主动现身的时候。”
就在此时，一股异样的力量和杀气袭来，白色的水晶丛中飞出刺目的电光，在当麻和秀的护甲上迅速集结，令“天空”和“金刚”铠甲瞬间实体化了。
“呜啊——”被强行披上铠甲的二人猝不及防，开始在强烈的痛苦中挣扎。
“这种感觉……”当麻的神情一阵恍惚，莫非……每次辽穿上白色铠甲时，都要经历这样难忍的痛楚吗？
“秀大人！当麻大人！”枫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
电光对二人的攻击变得越来越凶狠，仿佛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两件铠甲一般。秀的额头上浮现出“义”的心之文字，一边用意志对抗袭击，一边冲枫大喊道，“快——你快逃出去！这里太危险了！”
“不行！”枫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就算不管当麻和秀，可辽和征士尚未苏醒，她一个人没有能力搬动两个伤员，当然不能独自逃走。
“听我们的！”当麻也在艰难的挣扎中试图劝说她离开，“我们都有护甲，可你不行……大家都是同伴，谁也……不能出事……呜啊——”
当麻和秀身上的铠甲忽然被无情地剥离，嵌入了他们身后的山壁中。失去了铠甲的两人喘着粗气，无力地跪倒在那里。很快，周围的黑色水晶像是被铠甲的气息刺激了一般，开始和白色水晶发生强烈的共鸣，电光顷刻间变得更加密集，疯狂地攻击着山洞中的一切。
“辽——！”眼看心爱之人就要被闪电劈中，枫的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竟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去，用血肉之躯护住了自己的丈夫。
“糟了……”极度虚弱的秀想要去救她，却一下都动弹不得。
然而，原本无比躁动的水晶丛忽然在一瞬间全部静了下来。伏在辽身上的枫缓缓睁开眼睛，发现闪电竟消失了，自己安然无恙地逃过了这一劫。
“那是……”当麻视力极好，很快发现了深沉的夜色之下，从远处缓缓靠近这里的一个小小的蓝点。
“喂……不是吧……”秀也很快注意到了蓝点，激动之下双手竟有些颤抖。
“吼——！”伴随着一声洪亮的虎啸，一道白色的影子疾速奔向辽的方向。
“白炎……真的是你吗……”这一刻，枫压抑在心底的所有痛苦与压力全部释放了出来，抱住白炎的脖子潸然泪下。
白炎像是完全理解了她的酸楚一般，温柔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片刻后，它俯下身子，用舌头轻轻地舔舐着辽的脸颊，似乎想要唤醒自己的主人。
“阿月那家伙也真是的……只说了非洲，让我好找。”蓝点终于来到近前，正是手捧着铠玉的毛利伸。
“伸……”秀勉强站直了身子，依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你该不会是……跨越了太平洋和印度洋，直接游过来的吧？”看到伸湿透的衣服和鞋子，当麻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愧是当麻呢。”伸一如既往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仿佛和他们二人之间从未有过龃龉和肢体冲突，“本来我是打算靠心灵之间的羁绊来找你们，没想到白炎居然在岸边等着我……真是神奇啊，多亏它的引导我才能走得这么顺利。”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秀的鼻子忽然酸得厉害，说了半天也说不出更多的话了，只能上前抱住对方，用拳头捶打着他的后背。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伸也抱住了自己的好兄弟，与他冰释前嫌。
“别放松警惕。”朝香神情凝重地提醒了她一句。从刚才起黑色辉煌帝就像完全静止了一般，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这反而让她难以预判它的行动了。
“阿波罗，辉煌帝是毁灭世界的元凶，你甘心就这样沦为它的爪牙吗？！”见战术奏效，辉夜想要趁机彻底唤醒对方，一把攥住姆卡拉的手臂，“你曾经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是宙斯最宠爱的儿子，母亲若还有在天之灵，看到你堕落成这副样子，她一定会伤心欲绝的你知不知道？！”
“我……勒托……母亲……”辉夜的话果然深深刺激到了思维混乱的姆卡拉，他下意识松开回旋镖，双手按住自己酸胀昏沉的头，口中不住喃喃道，“宙斯……神王……那是我的……那个位置本就该属于我的……我要……夺过来……我要亲手把它夺过来……等等……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辉夜与他近在咫尺，将那些呓语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大惊失色。
“啊——！啊啊啊~~~~”姆卡拉忽然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浑身青筋暴起，烫得冒出一团一团的白气。他难以忍受这样的痛苦，仰面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
“糟了……”辉夜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对方体内瞬间迸发而出的强大力量吹飞了出去，好不容易才在空中稳住了姿态。
与此同时，静默许久的黑色辉煌帝果然行动了。他像是知道朝香是最麻烦的对手般，没有选择正面突破，而是让自己分裂成许多铠甲部件，顷刻间四散开来，从不同的路线极速飞向了混乱中的宿主。
“！”这一招让朝香有些防不胜防，她来不及阻止辉煌帝强行武装姆卡拉，只能瞬间移动来到辉夜身侧，匆匆道，“退后吧，接下来不是你能应付的了。”
“不，我要帮你。”看到姆卡拉的身体逐渐被黑色的铠甲所覆盖，辉夜懊恼自己的功亏一篑，十分固执地不肯撤离，“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你刚刚消耗了不少体力，勉强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朝香看向妹妹，神色如常地给了她一个浅浅的微笑，“听我的话，抓紧时间去休息。我打算先去试探一下黑色辉煌帝的实力，暂时还不会和它决生死，不用担心什么。如果到了必须联手的时候，我会喊你和亚底米一起上的，快去吧。”
“好吧……那你一定要当心……”辉夜咬了咬嘴唇，虽然很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疲累已经被对方看穿了。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雅典娜的实力了。
“哟，回来啦？”见她返回地面，暗月免不了又是调侃，“真是辛苦了呢~”
“很抱歉，达芙妮，我没能唤醒他……”辉夜没有理会暗月，而是径直走到娜莉娅身前。看到那双眸中流淌出的绝望，她只觉得愧疚不已。
“我知道您已经尽了全力，是姆卡拉陷得太深，没能挣脱铠甲的桎梏……”娜莉娅哀伤地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即使是战争女神出手，恐怕也……”
“想要打败那个家伙的话，我倒是有个好点子~”相较于二人的低落情绪，暗月却笑得格外自信，显现出一副游刃有余的从容。
“什么点子？”辉夜的注意力果然被她吸引过去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个的力量融合后，会有多大的威力？”暗月的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盯着对方的眼睛笑而不语。
“……”亚底米暗示的，是辉夜此生最不堪、最后悔的往事。因为盲目自信，她汲取了暗月的力量，草率挑起了御前决斗。这个愚蠢的决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仅将阿罗醐仅剩的几年生命啃噬殆尽，还险些葬送掉自己和征士的幸福。暗月突兀地旧事重提，令她整个人又惊又怒，脸色也在一瞬间沉了下来。
“未经我同意就夺走我的力量，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这脸甩给谁看啊？”暗月却冷笑着倒打一把，“呵……我是在跟你说正事，再不快点做决定，就算是雅典娜，今天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哦~”
“……”听到这句话，辉夜下意识看向战场的方向。本就拥有神力的阿波罗在得到了黑色辉煌帝的力量后，已然释放出堪比宙斯全盛时期的气场。尽管朝香依靠灵活的身法和丰富的战斗经验，暂时还能立于不败之地，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如果一直找不到突破口，这么耗下去，胜利的天平迟早是会向敌人倾斜的。
“把力量给我吧。”暗月忽然收起了戏谑的表情，异常诚恳地向辉夜伸出手，
“你的状态尚未恢复，我的实力也在你之上，绝不会被融合之力反噬的。”
“……”面对暗月的提议，辉夜还是有些犹豫。只有她本人亲身体验过两股力量融合后的恐怖之处，暗月实力虽强，但想要控制住那种随时可能暴走的力量，并不像她说得那么简单，万一要是弄巧成拙……想到这里，她不禁想再等等看，看朝香那边是否能想出更好的破局之法。
“！”可就在这时，娜莉娅猛然察觉附近有一股黑暗且不祥的力量悄然出现，她惊愕地回过头，目光立刻锁定住辉夜手中的武器，惊呼道，“阿尔忒弥斯殿下！那把剑……危险！快些扔了它！”
“啊？”辉夜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暗月借她的剑，惊愕地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剑身已被数道深灰色的气息所萦绕，甚至与她的整条右臂缠在了一起。
“可惜啊，扔不掉了呢~”伴随着暗月得意的狞笑声，那把剑开始强行吸收辉夜体内的神力，“现在才想起来扔，已经来不及了哟~”
“你——”辉夜还想质问对方有何目的，可力量被吸得太快，让本就疲劳的她在须臾之间就变得体力不支，最终软软地跌坐在地上。
“啊……”暗月缓缓地闭上眼睛，仿佛在享受力量进入身体时的那种充实感，竟旁若无人地发出心满意足的呻吟，“这就是融合的力量吗……简直不可思议……对，再多一点……再多一点……你的力量真是让人愉悦啊，阿尔忒弥斯……”
“你究竟……想做什么……”辉夜感觉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连呼吸也愈发困难起来。她吃力地喘着气，眼睁睁地看着灰剑吸干了自己的最后一丝神力。
“瞧你这话说的，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打败敌人了~”暗月重新睁开眼，露出一双左蓝右灰的异色瞳。她乌黑如瀑的长发夹杂着一缕一缕的银色，在夜幕的笼罩下散发出如明月般皎洁的光。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确认二人的力量已经彻底完成了融合，于是得意洋洋地踱步到辉夜面前，蹲下身子，伸出手抚上对方苍白的脸颊，捏着她细腻的皮肤啧啧道，“你说你啊……不知道是不是太弱了，就连生起气来瞪眼的样子都让我觉得特别可爱呢~”
“你说的敌人……到底是指谁？”面对冷嘲热讽，辉夜咬紧牙关，不敢相信对方竟会毫不犹豫地暗算自己。她们明明已经和解了这么多年，自己甚至把整个妖邪界都托付给了她，为什么还会遭受这样无情的背叛……
“哎呀，被你猜到了呢……这可这么办才好？”暗月先是语气浮夸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唇，随即又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太聪明的话，可是会自寻烦恼的哦。何况，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太好心了，也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谁让你从来都不吸取教训呢？嗯？”
“是雅典娜……对不对……”辉夜深知光与暗的力量彻底融合后有多么惊人，眼看朝香即将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这让她更加不能接受自己的过失，极力想要劝对方放弃复仇，“灭世者还没有被打败，你现在报仇有什么意义？！如果没有雅典娜的帮助，只凭你一个人要怎么打败——”
“住口！”暗月自尊心受损，咆哮着打断了她，“我到底哪点不如她？啊？！”
“……哪点都不如。”辉夜也被她的歇斯底里激起了逆反心理，语气冷冷地说出了极为伤人的话。
“你——”暗月怒不可遏地高高扬起巴掌，但最终还是没有打下去，而是刻意放缓了力道，顺势在她脸上轻轻一拍，气极反笑道，“看在过去的交情上，我今天不打你。就在这里好好看着吧，看我是怎么打败你最崇拜的好姐姐的！”
说完，她也不等对方回答，拾起自己的剑，倏然起身就要加入战局。
“不行……你不能去……”辉夜没有能力拦住她，只能紧紧攥住她的裙摆，苦苦劝说道，“整个世界都会毁灭的，想想螺呪罗，你真的不能做那样的事！”
“好了，你就别操心了，该死的只有封印我的雅典娜和阿波罗而已，无辜者我是不会赶尽杀绝的。”想到留在妖邪界的螺呪罗，暗月的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回头道，“等我料理完所有这些碍眼的东西，就一起去救活你的男人吧。以后你还是可以和他安稳地生活在一起，这下总该对我没有怨言了吧？”
“……”听到那自以为是的“安慰”，辉夜只觉得不寒而栗。走投无路的她只能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了出来，“姐！！！你快走啊——”
“……”朝香其实早就感受到了辉夜神力的急速流失和暗月迅速膨胀的力量，单论表现出来的威压，如今的亚底米恐怕比眼前这个黑色辉煌帝还要更棘手些。
“亲爱的雅典娜，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了~”暗月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压根不在乎辉夜向朝香发出警告，握着剑轻盈地腾空而起。
“辉辉你记住，养不熟的白眼狼还是尽早宰了的好。”尽管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朝香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冷笑道，“免得被畜生咬着了。”
“死到临头，居然还说得出这样的大话……腹背受敌的你还以为自己有翻盘的可能吗？”对方语气虽轻，却侮辱性极强，本就对她憋着一肚子火的暗月恨到简直要把牙齿咬碎了。她握紧手中的剑，将融合后的神力一股脑都灌注了进去，瞬间将其变成了足有数米长的闪电巨剑，“来吧，雅典娜……我会让你好好感受一下，被绝对的实力践踏在脚下是什么滋味！”
黑色的闪电巨剑在扬起的一瞬间，已然划破了这个被生命之树保护的空间。暗月志在必得地挥剑冲向了朝香，却骤然被一个黑色的影子拦住了去路。
“什么？！”暗月惊愕地发现，阻挡在身前的竟是身穿黑色辉煌帝的姆卡拉，那柄回旋镖的材质和山谷里的黑水晶一模一样，竟然稳稳地扛住了她的这一击，“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他会来阻挠我？！”
“谁让你蠢呢。”朝香轻嗤了一声，“对方早就丧失了理智，在他眼里所有他者都是敌人。你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他当然会感知到你的气息，然后和你交战。这么浅显的道理竟然都想不明白吗？”
“你——”暗月正想发作，黑色辉煌帝却似乎不愿给她这个机会，紧咬着她手里的剑，一副想要与她死战到底的架势。
“好了，现在腹背受敌的人到底是谁呢？”朝香缓缓举起手里的神王权杖。
***
在山谷深处弥漫的雾霭中，林立着无数奇异的黑水晶，在重重包围下，一丛质地异样的白水晶显得格外醒目，形成了等身大的晶丛。然而，晶丛核心突兀地存在着一大块空洞，如同被人刻意挖去了一般。
“当麻，难道就不能想想办法吗？！”看着不省人事的同伴们，秀心急如焚，“不管用什么方法，实在不行就送他们去医院看看也行啊！”
“这里人迹罕至，交通不便，想要去医院谈何容易？”当麻自然也忧心辽和征士的状况，可他不能失去冷静的心态，“何况，连公主都治愈不好的伤，就算送去医院，恐怕也没——”
“你小子能不能说点好话？！”同伴们正在生与死的边界苦苦挣扎，秀只恨自己没法分担他们的痛苦，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唯有打败辉煌帝，我们所有人才能活下去。”当麻望着如同钟乳洞的山壁，上面除了壁画，还刻着许多古老的神语。这次出发之前，在等待语言专家回信的那段时间里，朝香以最快的速度教会了他基本的神族文字，这让他在翻译岩壁上的信息时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通过壁画和文字，他基本捋清楚了两个辉煌帝是如同彗星般忽然降生在这片山谷的。不知多少代前文明的人在水晶丛中发现了它们的存在，于是将这件事刻在了石壁之上。而在那之后，文明被毁灭了，因为黑色铠甲和白色铠甲只要碰在一起，就会爆发出犹如宇宙诞生的威力，唯有它们栖身的这片山谷能够幸免，这也是石壁上的信息能留存至今的原因。
“说起来……没有了伸那个家伙，辽又一直昏迷不醒，白色辉煌帝应该再也不会出现了吧？”秀悻悻地坐在了一块石头上，“这可能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现在还言之过早。”听到秀的推测，当麻的视线不禁投向那块被剜出巨大空洞的白水晶丛。明明是二者共同的诞生地，如今却几乎被黑水晶完全占据，只剩下这唯一的白水晶丛。合理推测的话，或许是白色辉煌帝在上一次决战中因某种原因落入了下风，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它主动逃离了诞生地，选择去遥远的东方蛰伏。而黑色辉煌帝掌握了优势，一定会全力寻找宿敌的所在，这大概就是黑色战士会千里迢迢赶来袭击他们的原因。
“无论是否被召唤，白色辉煌帝都存在于这个世界，并不受人类的意志控制。通过五个人的力量融合而出现，应该只是它掩饰自己的一种伪装。”枫用自己的手绢不断替辽和征士拭去额上的冷汗，“只要黑色铠甲还在，白色铠甲就一定会有主动现身的时候。”
就在此时，一股异样的力量和杀气袭来，白色的水晶丛中飞出刺目的电光，在当麻和秀的护甲上迅速集结，令“天空”和“金刚”铠甲瞬间实体化了。
“呜啊——”被强行披上铠甲的二人猝不及防，开始在强烈的痛苦中挣扎。
“这种感觉……”当麻的神情一阵恍惚，莫非……每次辽穿上白色铠甲时，都要经历这样难忍的痛楚吗？
“秀大人！当麻大人！”枫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
电光对二人的攻击变得越来越凶狠，仿佛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两件铠甲一般。秀的额头上浮现出“义”的心之文字，一边用意志对抗袭击，一边冲枫大喊道，“快——你快逃出去！这里太危险了！”
“不行！”枫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就算不管当麻和秀，可辽和征士尚未苏醒，她一个人没有能力搬动两个伤员，当然不能独自逃走。
“听我们的！”当麻也在艰难的挣扎中试图劝说她离开，“我们都有护甲，可你不行……大家都是同伴，谁也……不能出事……呜啊——”
当麻和秀身上的铠甲忽然被无情地剥离，嵌入了他们身后的山壁中。失去了铠甲的两人喘着粗气，无力地跪倒在那里。很快，周围的黑色水晶像是被铠甲的气息刺激了一般，开始和白色水晶发生强烈的共鸣，电光顷刻间变得更加密集，疯狂地攻击着山洞中的一切。
“辽——！”眼看心爱之人就要被闪电劈中，枫的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竟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去，用血肉之躯护住了自己的丈夫。
“糟了……”极度虚弱的秀想要去救她，却一下都动弹不得。
然而，原本无比躁动的水晶丛忽然在一瞬间全部静了下来。伏在辽身上的枫缓缓睁开眼睛，发现闪电竟消失了，自己安然无恙地逃过了这一劫。
“那是……”当麻视力极好，很快发现了深沉的夜色之下，从远处缓缓靠近这里的一个小小的蓝点。
“喂……不是吧……”秀也很快注意到了蓝点，激动之下双手竟有些颤抖。
“吼——！”伴随着一声洪亮的虎啸，一道白色的影子疾速奔向辽的方向。
“白炎……真的是你吗……”这一刻，枫压抑在心底的所有痛苦与压力全部释放了出来，抱住白炎的脖子潸然泪下。
白炎像是完全理解了她的酸楚一般，温柔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片刻后，它俯下身子，用舌头轻轻地舔舐着辽的脸颊，似乎想要唤醒自己的主人。
“阿月那家伙也真是的……只说了非洲，让我好找。”蓝点终于来到近前，正是手捧着铠玉的毛利伸。
“伸……”秀勉强站直了身子，依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你该不会是……跨越了太平洋和印度洋，直接游过来的吧？”看到伸湿透的衣服和鞋子，当麻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愧是当麻呢。”伸一如既往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仿佛和他们二人之间从未有过龃龉和肢体冲突，“本来我是打算靠心灵之间的羁绊来找你们，没想到白炎居然在岸边等着我……真是神奇啊，多亏它的引导我才能走得这么顺利。”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秀的鼻子忽然酸得厉害，说了半天也说不出更多的话了，只能上前抱住对方，用拳头捶打着他的后背。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伸也抱住了自己的好兄弟，与他冰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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